美人笑起来自是更具风姿,徐筱不由多看了一眼,暗衬梅嫔能承宠多年不竭果然有其道理。 得益于来时赖幼芸竹筒倒豆子似的叨叨叨,徐筱已将目前宫中势力分布摸了个大概,中宫空置,三妃即钟、毓、秀三妃各为阵营,毓妃秀妃多年摩擦不断,而钟妃隔岸观火。 这梅嫔,便是来自毓妃阵营。 徐筱心知初封常在,自是不足以引起毓妃的注意,但先前觐见时太后少见的对自己多言,倒有可能让娘娘们产生些微的好奇。 “梅嫔娘娘能来,已使我这小地方蓬荜生辉了,”徐筱扫了一眼不远处落灰的香炉,“恐招待不周,还请娘娘勿怪。” “恩,人长得还行,也会说话,难怪太后挑了你。” 徐筱心道果然,接着只听一声轻笑,便见那梅嫔兀自起身离去了。 碧水:“小姐,这梅嫔娘娘……” “嘘!碧水你忘了,咱们离家的时候小姐便说过,入宫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兰心扯了扯碧水胳膊,同时不忘确认周边没有旁人,那模样仿佛只护崽子的老母鸡。 “哦,要不是兰心你说,我都差点忘了自己曾提过。” 徐筱面上漫不经心,实则暗里试探。 兰心笑道:“小姐读书多,懂的也多,咱们向来将小姐的话放在心尖儿上。” “嘿嘿……对,除了不记路,小姐什么都好。”碧水憨憨挠头。 徐筱愕然:这不就是自己嘛! 如是想着,徐筱忽觉脑后昏沉,于是将丫鬟打发了,自己靠在塌上小憩,没多时,忽有无尽光点闪烁,再睁眼时便见周身雾霭,唯有一女子亭亭立于不远处。 见徐筱向自己看来,其苍白的唇角抿起一抹淡笑。 “我身强弩之末,父亲为给我治病早已花光了家中积蓄,自觉时日无多之际有意入宫聊报亲恩,如今,见你入选,心事便全了大半。” “你我颇为相仿,缘分莫大,虽不知你如何来此,但总归继承吾身。无意捆绑完成遗愿,只望你以我之眼,再多观赏大好河山。” 话音方落,女子颇留恋地看了眼手里那卷《醉花阴》,身形渐次支离,想来,是就此消散于天地了。 徐筱立在原地难免怅然。 所以,是现代的自己子夜猝死后,又在古时一不知哪个朝代的同名同性格的姑娘身上还魂了? 感受到抚慰身心的暖意突被遮挡,徐筱下意识睁开眼,见是碧水在往跟前的案上端吃食,低头一瞧,正是自己喜爱的桂花酥酪。 花香入鼻,徐筱忽然想出去走走。 却说皇家园林风景美不胜收,就连径边造景也精妙各异,走过一处紫藤开满枝的小苑,而后入目的湖景登时令人心旷神怡。 只是当徐筱走出半个时辰,仍自发现那株并蒂的水芙蓉在眼前摇曳生姿,一时也不禁麻了爪子。 自己大概可能一定是迷路了! 徐筱立在原地,看着东南西北也无甚差异的美景,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没有某德的日子实在难过! 很好,散心把自己散懵逼了。 . “皇上,咱们出来了许久,您若是累了便歇歇罢。” 起初听着有宫人经过,徐筱还是挺开心的,这意味着自己能脱离窘境,只是再一琢磨则立即准备溜。 可脚下这双终究没有她的护士鞋合心,走着急了不意掉脚不说,这么一顿,便叫后头那人瞧了个分明。 “前头的可是徐常在?”萧玦上前两步,“徐常在,上次一别,甚是想念。” 想逃偏生叫正主发现就怪尴尬的了,这人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起上次,一时间,徐筱对萧玦的印象就从禁欲系蒙奇奇变成了腹黑小混蛋。 只是这小混蛋似乎无视了徐筱微微皱起的眉头,还反其道而行之地以指尖抵住了徐筱的下颌,端详什么新奇物件儿似的好一会儿,接着才用极低的声音道:“你的身上,有股独特的气味,朕从未闻过。” 徐筱:“……我刚吃的桂花酥酪?” 萧玦一怔,眼中闪过片刻的无语:“不是。” 然后,只见萧玦陷入沉思,这样的感觉使他有些新奇,同时身为一国之君,什么事情脱离掌控显然都会令其无法容忍。 徐筱却没心思去考虑萧玦脑子里想啥,此刻她只想快点把自己的下巴从萧玦手中解放出来,然而,就在她下意识后退的过程中,脚下也不知踩个什么圆不溜秋、滑不隆咚的破玩意儿—— “——卧槽!!” 莫名的重心不稳无疑使人惊慌,尤其是在感觉自己正以极快的速度倒向地面之后。 当然,如果不是事发突然,徐筱也不想在这种旷世美男面前爆粗口。 下一瞬,徐筱后腰被见势赶来的萧玦揽住,就此免于和地面亲密接触的狼狈。 慌忙抬眼之际,仅可瞧其浓密的睫毛以及一对古井无波的眸子,不过很快,那一潭恍若万年不惊不变的水,就因着鼻尖蹭到的液而泛起了层层涟漪。 萧玦垂了眼,目中所见的,除了那慌忙所致微张的桃瓣红唇,还有近在咫尺之人鼻孔中缓缓淌下的血迹。 说时迟那时快,萧玦转身迅速从太监手中接过帕子、面无表情地擦起了脸上来自徐筱的鼻血。 “皇……皇上,我不是故意的。”这一次的抱歉发自内心。 徐筱话未出口时本有着十分的歉疚和懊恼,奈何出口之后,见着萧玦擦脸的模样宛若一只不慎湿了爪子狂甩水的猫儿,徐筱瞬间双唇紧闭化作门神一字唇,严防呼而欲出的笑意被对方觉察。 这家伙,该不是有洁癖。 不论如何,徐筱赶忙装模作样蹲下去找罪魁祸首,这么一找,却在不远处发现只翻盖儿了的龟。 “原来方才就是踩到了它呀,”徐筱啧啧惊奇,“这园子里竟然会有龟……而且花纹这般奇特,前所未见。” 见尴尬终于有了打破之机,老太监快速扫了一眼萧玦的神情,这才解释道:“启禀徐小主,此龟名为留须,乃南海诸国的新献品种,是皇上专门养在此处用以把玩的。 ” “原来是这样,”徐筱恍然,“这么说,是我走错了地方,也难怪这里根本见不到其他人呢。” 可不嘛,养龟园子,正常人谁往里来。 “无妨,你初初进宫,行岔在所难免。” 猫儿甩完了爪子,这才踏着惬意的步子走来。 接着,却见萧玦在她眼前也蹲了下来,玉竹似的两指探出在龟甲边缘轻巧一弹,那龟便蒙赦般地捯着那不着四六的短腿儿径自爬远了。 “去吧,回去吧。” 徐筱诧异地看了萧玦一眼,心说帝王冷酷也不全是真。 良久,只闻噗通一声,圈圈波纹以一点为心在水面扩散开来。 . 玄武园门口。 徐筱谢过了萧玦命送她出来的老太监,没走多会儿便碰见一宫装妇人。 “我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宫装妇人上下打量着徐筱,“哦,原是个新进宫的。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不知这玄武园唯有皇上能进出么?” 徐筱诚实道:“我确实不知。” “呵,这些年啊,为了爬上龙床,多少人故意在此等待偶遇皇上。你个小狐媚子。”宫装妇人继续道。 徐筱哂笑,将话原封不动归还:“原来,这位小主在此是为了偶遇皇上呀。” “你!”宫装妇人抱着臂膀,本欲发火看了眼玄武园方向又顿住了,“莫逞口舌之利,这宫里头会说的比比皆是……但死的快的,往往因为话多。” 徐筱眨眨眼:“多谢教导。” “很好,你给我等着。” 宫装妇人咬牙切齿地走了。 翌日。 在碧水兰心的双双催促下,徐筱早早给太后请过了安,回到座位上打量这一屋子的人不由咋舌。 人人妆发各异,却不约而同透出一个字:美,颜控的徐筱表示这里实在赏心悦目。 只是,当她视线从一魏紫宫装的女子身上移开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笑。 “这么些个锦秀华裳,徐常在怕是都看花眼了吧?若是实在羡慕,姐姐我大可从柜子里拿两件送给你。” 循声而去,女子持团扇掩住了下半张脸,其目中充斥着奚落。 这人徐筱刚好有印象,便是昨日那宫装妇人。 而得益于早来请安,徐筱将各妃嫔差不多对上了名号,知晓此人正是端贵人。 “端贵人此言差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见那位姐姐生得好看多看两眼罢了。何况,我徐家向来清正,绝不受嗟来之食。” 原主曾说过其父为给她治病耗空家底,徐筱推断家风应差不了,故有此一说。 殿内静默了半晌,掌声蓦地响起。 “好一个不受嗟来之食,”太后身子微微前倾,“那年,我回府省亲正遇上妄想救济天下贫民的徐预,果不其然,这位新晋的举人就被整条街乞丐给抢了个干净。” “后来我见此人可怜,便提出接济他些银子,他当时的回复,与此无二。” 太后眼里充满了回忆,忽然笑意一收:“谁曾想,徐预他闺女如今也沦落到要遭人施舍的地步。” 太后的言外之意昭然若揭,端贵人哪能听不出来,也只有忍着满腔的怒意扑通一声跪下。 “太后息怒,嫔妾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依端贵人之意,是哀家理解错了?” 端贵人满头是汗:“嫔妾不敢!只是嫔妾本想说,如徐妹妹看上了哪件衣裳,嫔妾愿自掏腰包做件新的送给她。” 少顷,才听太后淡淡道:“恩,端贵人有心了。” 后来见太后说起了旁的,端贵人才长舒一口气。 徐筱回想了一番方才太后的神情,总觉得太后和原主父亲恐怕不止一面之缘那么简单。 “我还道何人惹得太后不快,原是端贵人不懂事了。” 话音未落,得见两人缓步入内,领先半步的给人以端庄矜贵、高不可攀之感,而其后着青色宫装美目娴雅的,仿佛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在给太后请安这件事上。 至于开口的,就是后头那位。 “哇,毓妃和秀妃不合我早有耳闻,这下看来是真的了。” 徐筱一回头,见小声说话的正是赖幼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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