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张姐姐？！” 李小胖的声音让张月亮打了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在给学生补课的途中，前所未有地走神了。 这真的不能完全赖张月亮，想到估计很难抢救回来的冰箱遗体她就感到心痛，一晚没睡安稳，早晨起了个大早艰难挨到八点半以后联系房东打听冰箱是否还在保修期，又耐着性子约了维修人员上门来看看冰箱的情况，一切安排稳妥后才有时间草草扒了两口饭，按照约定时间骑车来到李小胖家里。 往好处想，今天那群小崽子都少见的听人讲话，维修人员□□时全程乖乖藏在卧室，也没发出什么声响引人注目。 “张老师，我做完卷子啦。”李小胖将作业交给张月亮批改，显得分外乖巧。 “嗯，我给你看看。”张月亮轻咳一声，试图掩饰尴尬。 而李小胖态度十分狗腿：“张老师，张姐姐，我能不能再和你的狗狗一起玩？” “……他最近回老家了，不在城里。”说着，张月亮忍不住叹息起来，“李敬泽，你还有语文作业，把古诗背了。” 李小胖一听没有帅气大狗狗，十分沮丧，有气无力朗读古诗，宛如小和尚念经，嘴皮子在动却不过脑。 “小张，怎么样了？”李妈妈敲敲书房门。 “李敬泽还有语文背诵作业，其他都完成了。”张月亮对给她发薪水的老板十分表现得严谨而爱岗敬业，“他最近数学进步很大，作业都没有错误。” “也是你教的也好。”李妈妈听张月亮夸自己儿子，不由笑容满面，“今天我回来早，你提前下班吧，小张老师。” “那麻烦您了。”张月亮礼貌跟李妈妈致谢。 “这也月底了，这个月给敬泽补了几次课？” “八次。”张月亮记得清楚，“上个星期六李敬泽去春游，那次补习取消了。” “对，给你转账。”李妈妈给张月亮的金额略高于当初约定的工资，“最近境泽进步很大，小张老师你辛苦了。” 张月亮说着李小胖聪明懂事的恭维话，又推辞几句，就听李妈妈向张月亮打听：“小张，你快毕业了吧？” 张月亮一愣，以为李妈妈是在盘算自己毕业了还能不能有时间给李小胖当家教，照实回答道：“大三，过了暑假就大四，得开始找地方实习了。” “这不就巧了。”李妈妈亲热地拉着张月亮的手，“我记得你学建筑相关的？我有个老同学是设计院的领导，正好前几天跟我说想招几个暑假实习生。” “我是土木专业，CAD画图很熟。”张月亮一时没想好接不接这个天上掉下来的绝佳实习机会。 “同星公司，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底下的设计院在咱省内范围里也能算数得上，下面也有配套的施工单位，但你个女孩家，去工地太辛苦，还是设计院好。”热心的李妈妈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也隐约知道张月亮的家庭情况，“薪水肯定和正式员工比不了，但至少也够你暑假的生活费了。” “好，我去。”张月亮立即答应下来，“真是太谢谢您了。” 李妈妈被张月亮一听是有偿工作便立即答应的表现逗笑了，但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心里更加确定张月亮经济上的困顿和与家里关系的不和睦。 实际上，张月亮立即答应下来，一方面是因为这份实习经历将对她毕业后求职简历很有帮助，另一方面是因为去年在老家偶遇的那个水鬼吴智斌，便就职于同星公司。 “这都马上六月了，你七月初就放暑假吧？我给我那同学打个电话，到时候给你联系方式。”李妈妈热情地同张月亮许诺，亲自送她出了家门。 对张月亮来说，做家教的收入在她全部经济来源中已经占比不大，但蚊子腿也是肉，张月亮的人生信条是“能挣到的钱没挣到就等于赔掉底裤”，何况通过老魏做宠物博主打广告算流量挣来的钱，张月亮用起来总是不踏实。 多少钱才算够，张月亮也不清楚，起码现在离她凑够买房首付还有段距离，不能有个房本捏在手里，她始终没有安全感。 而李妈妈在张月亮走后，拨通了电话。 “是我啊，段总。”李妈妈和老同学寒暄，“最近在哪儿发财呢？哈哈，可别跟我谦虚了！” 在简短客套后，李境泽的妈妈切入了正题：“我儿子功课愁坏个人，我给他雇了个大学生当家教，是个小姑娘，成绩全系第一，踏实能干，这不正好巧了，就是学土木的，就想问问你那边设计院缺暑假实习吗？”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李妈妈连连点头：“是，小姑娘父母重男轻女，不管她，小小年纪就全靠自己，也是可怜……她很上进，我这不顺手问问，能给牵牵线就给牵上，你说呢？” 李境泽正凑在门缝外面偷听，这些东西他都听不太明白，困惑地眨巴眨巴眼：张老师有那么大一条狗诶，为什么妈妈还要说张老师可怜？ 张月亮骑着共享电动自行车，没什么亟待解决的重大危机跟在屁股后面，她终于能够稍微松口气。 五月末的风暖煦煦拂过脸颊，沉积了一周的疲惫在张月亮放松的瞬间席卷而来，张月亮费力在等交通灯时揉眼，盘算着要不打扫卫生和补充冰箱库存的事就延后吧，她实在很需要好好歇歇。 暑假能去李妈妈介绍的设计院实习再好不过，毕业了找相关工作，工作业余时间考出建筑师、结构师、造价师等证件，铺在张月亮面前的是她早已打算好的康庄大道，之后的是攒钱、买房，最终可能找个好人组建家庭。 但在结识老魏后，张月亮开始没办法那么肯定自己想法了——如果这个张月亮心中埋藏已久的梦想意味着她必须与老魏分离，那一切是否还值得为之奋斗？ 养一群幼儿期的小狼意味着每天都能迎接新鲜意外，张月亮在回家之前，深呼吸三次以准备门后完全无法预料的惊喜。 而开门后，出租屋的模样与张月亮离开时变化并不大。 这不可能，张月亮心里的小人在疯狂摇头，五只小狼在她开门后迅速围了过来，亮亮的眼睛充满期待望向她，好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幼崽在等她带着猎物凯旋而归。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张月亮不太自信地问。 “……没。”大强蹲在五只小家伙后面，眼神也死死盯住张月亮。 张月亮很想问你们没事那看我做什么，她又谨慎观察了一周自己的出租屋大概没有什么损伤也没什么变化，更加不解起来。 “嗷嗷嗷，嗷呜汪汪啊啊啊啊！”小五扑过来，不依不饶对着张月亮叫嚷起来。 张月亮的狼语基本局限在“饿饿”“饭饭”“坏坏”“咬你”“我要出去玩”这些方面，并没有明白小五的意思，她不解地“啊”了一声。 “嗷嗷！滴滴，地，刷刷刷！刷刷！”小五比划着，看张月亮依旧疑惑，急得直转圈，嗖得窜回去叼着扫把给张月亮看。 “扫把怎么了？”张月亮将扫把接过来，这才注意到整个扫把杆都是密密麻麻的牙印。 张月亮灵光乍现，联系地板上是密集的梅花爪印，而茶几餐桌上也到处散落粘附着狼毛，终于明白过来。 “你们打扫房间啦？”张月亮以一种受宠若惊的语调惊叹道。 这话一出，就连大强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自豪之情了，几个小的更是激动，围绕着张月亮蹦跳起来。 我幸好不灰尘或狗毛过敏，张月亮强忍着呼吸对在座所有狼微笑：“谢谢，你们实在太能干了！” 这群小鬼狼，虽然和老魏一脉相承地略微有些憨憨，但还是很让人感动的。 张月亮在给家里卫生二遍返工时，依旧感到很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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