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平时不和张月亮计较，强硬起来倒是完全不管张月亮怎么想，铁了心拍板自己单独去管自家事。 临行前，老魏私下同大强强调要听张月亮的话，并传达了保护好张月亮安危这一最高指示。 “她虽然有很多肉，但我也没看出她到底哪里强。”大强还是认定拳头硬的才是老大，对老魏的命令不怎么服气。 “你这就是肤浅！”老魏十分瞧不上没有远见的妹妹，用一种沉痛的语气说道，“你才在人类社会呆了多久，见过几个人，你哪里知道，人类世界可不是以武力定输赢的。” “就当你说的对她很强，可她是个人，又不是我们家里狼，把她放在最高保护级别干吗？”大强不满。 “那当然是因为她对我非常十分特别突出异常绝对重要！”老魏态度强硬愈发混乱地驳回妹妹意见。 “哈，你总不会被她迷住了吧？”大强随口讥讽，全然不畏惧老魏的糟糕态度。 “说了你人类语烂，你知道‘迷住’什么意思？”老魏有被大强冒犯到。 “就是想和她交./配，共同管理领地，再生窝小崽子好壮大族群。”大强不服气，她人类语明明超棒。 “哈？倒也不是不可以。”老魏愣了，琢磨了下妹妹的意思，“可张月亮是人类……” 老魏试图思索，他是否想同张月亮共度狼生，是否想让张月亮成为他休戚与共不可分割的整体。 “好像没什么太大关系，是人类就是人类吧。”老魏发表他物种歧视的观点，恍然大悟之中透着愉悦之情，“原来如此！看来我的确迷上张月亮了。” “喂，你反驳我下啊老哥。”大强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难以相信这个事实，“可她除了脑壳后面都没有毛，光秃秃瘦瘦长长一条，牙小小指甲平，你什么品味啊！” “好耶，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还可以这样！”老魏喜滋滋的尾巴摆得飞快几乎转成螺旋桨，“大强，你和他们接触段时间就会发现，人类部分个体，尤其是张月亮，有他们的过狼之处。” “你可真没救了，你简直不像狼，是条狗！”大强辱骂哥哥。 被嫌弃的老魏却傻笑起来——只是想象一下和张月亮强强联合成为配偶，他便快乐到没法管住他不听话的尾巴。 “你一定要保护好她，这是你嫂子。” “好。”大强信任老魏，一口答应下来，又一爪子拍翻哥哥，“别笑了，真恶心！” 在老魏被天生操心命张月亮千叮咛万嘱咐万事以安全为重，并被配备了各种联系工具，熟练背诵了张月亮和孔熙然手机号码离开后，大强安心带五只小崽子住在张月亮家，对张月亮进行近距离考察。 大强对张月亮十分好奇，她生来身体素质极好，肩宽体长，四肢粗壮有力，老魏和她干仗通常胜负五五开，而老魏竟对孱弱的张月亮赞赏有加言听计从，这不得不让她认为有必要搞清楚张月亮到底有什么神奇魔力。 张月亮倒不知道大强一直在观察她，只觉得老魏这个妹妹跟老魏比起来分外高贵冷艳，对她爱答不理，对小狼崽子们吼一嗓子倒是比老魏管用。 就像现在，张月亮不敢把六只体型巨大的狗一起赶出去遛弯，只好兢兢业业一只一只牵出去透透气，让外人以为张月亮家从始至终只有一条狗，但五只小狼嫌弃张月亮的出租屋空间有限，相互争吵着出门的机会，还是大强把闹最欢的那头一爪子拍下来，再张口叼了后脖颈把小崽子摔得肚皮朝上。 张月亮体力不占优，这些天遛这群不能自己遛自己还日常猛冲的狼孩子让她运动量激增，她的双腿与臂力从未得到这样充分的锻炼，甚至自信可以去跑个校园马拉松并轻松夺得头茬。 张月亮为了区分小狼崽，买了五条不同颜色的项圈作标记，她牵起挂着蓝色项圈的那只，这是小五，是个妹妹，在五只崽子里是毛色最浅，甚至有些接近奶油色。 “出门，玩。”张月亮字正腔圆又缓慢地教导小五说人话。 “粗么！丸哇！”小五兴奋地跑来跑去，项圈是荧光的，在夜色中远远看去像漂浮着一个蓝色光圈。 “汪嗷嗷呜！”张月亮看四下无人，严肃用从大强那里学来的狼语训诫小五。 被骂的小五垂下了尾巴，委屈地嗷呜一声，乖顺跟在张月亮身后。 花季少女深夜发出犬吠狼嚎，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张月亮拖着酸胀的双腿，拽牵引绳。 虽然老魏离开，但因为暂居家中的五条幼狼远比老魏活泼并习性更加像狗，对张月亮这个宠物博主来说反倒拥有了更多的拍摄资源。 对张月亮来说，分辨老魏和其他任意狗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但对网友来说，博主“老魏环游世界”家中一夜新增五条土狗，开始有不少人怀疑老魏的主人其实是开肉狗养殖场的。 但这种争论原本的张月亮不放在心上，现在的张月亮就更不在乎了，她每天愁眉苦脸地在忧虑着：老魏现在到底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回来？现在家里收支还能勉强平衡，但如果老魏再救回来小白脸和其他能吃狼亲戚，她会不会随时濒临破产？ 钱可能不是最重要的，但永远都是必须的。 ——我骗谁呢，钱就是最重要的，张月亮想。 家里这五头生长期的狼消耗起冰箱来和刻意为张月亮节省的老魏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张月亮骑在小电动上遛狗，心里在盘算着最近的账单：孔熙然依靠五只崽子此起彼伏站立起身土狗版打地鼠配合演奏《哆来咪》反响不错，大强的表情包“无敌是多么寂寞.jp”效果极好，被大强训斥的老四和老三耷拉耳朵拍出来的“委屈.if”也十分出彩。 流量上去了，收入自然也就让人欣慰，只是家里多了五条小狼，比多五个智人幼崽还可怕，张月亮已经习惯了每天购入牛脊椎给他们磨牙，定期任劳任怨清理地面，频繁制止狼崽相互打闹时误伤可怜家具，并在大□□怒殴打小狼时劝阻住这个性格火爆的监护狼。 在一次次被小狼崽拽倒在地擦破胳膊后摔青膝盖后，张月亮从开始的戴护膝护腕和头盔，到现在进化到骑电动自行车遛狼。 小五顺风狂奔，以一种小电动绝对追不上的速度如炮弹发射般弹射出去，而张月亮只是沿着既定路线继续走，她心中有数，再过几分钟，小五便会以她矫健的奔跑姿态再追回来同张月亮汇合。 说来好笑，即便在大强的强权管制下，几头小狼的人类语进步缓慢，反倒是张月亮学狼语有长足进步，很多话虽然她不清楚具体如何翻译，但大概的合适语境，是表达正面情绪还是负面情绪还是很好分辨。 同时，张月亮想出了更为狼不齿的招数来管教小崽子们。 正当张月亮想着，小五哼哧哼哧跑了回来，这是张月亮要求的，只要遇见周围有行人，就赶紧回来找张月亮以防被当成野狗。 “干得好，小五！小五真乖乖，好棒棒。”张月亮大声夸奖小五，从背包里掏出奶油夹心小蛋糕给小五吃。 小五原本就欢快甩动的尾巴这下摇动得更卖力，哈喇子流出来沾了张月亮一手，张月亮面不改色，抚摸小五脑袋时全部抹回小五耳朵后面。 张月亮师承巴普洛夫，只要小狼崽子做了她要求的事就给奖励，虽然暂时看不出效果如何，但好歹家里这五个吃肉无底洞都很喜欢张月亮，见了她就控制不住尾巴的晃动频率。 被摸脑袋的小五主动站起身蹭张月亮掌心，看起来是很喜欢被摸摸头和吃小蛋糕。 “回去？”张月亮问。 小五尾巴闻言立即无精打采垂下了，发出不情不愿的嗷呜声。 这根本不需要学狼语就能读懂，张月亮虽然骑着不需要蹬车轮的电动车，但一天下来还是又累又困 ，她与小五讨价还价：“再玩十五分钟。” 虽然怀疑小五可能根本理解不了十五分钟是多么长的时间距离，但小五迅速答应下来，再次冲刺离开。 “我好累……”张月亮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她脑子混乱地计划着，明天终于是久违的周六，她可以睡到九点起床，然后彻底打扫卫生，补充家里食物库存，下午给李小胖去上家教，晚上还能再复习下课堂笔记。 “小五？”张月亮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小五回来，只好跟着那个蓝色项圈移动的方向追去。 小五倒是没走太远，张月亮找到小五，就看小五站立着，正扒拉着路边冷饮柜盯着里面的雪糕晃尾巴。 感谢这些天张月亮反复的教育，小五好歹没有一口咬碎玻璃直接开始冰淇淋自助，看到张月亮赶到，立即瞪圆了她水润光泽的浅色眼睛巴巴渴求地瞧向张月亮。 店老板觉得这狗实在很有意思，正拿着手机录像，见主人追来，也没有要张月亮赶紧把这巨狗拉走的意思，反倒说他请客，看狗狗想要吃什么。 张月亮赶紧勒着小五项圈要她退后，想要用袖子擦擦冰柜表面，而小五竟还不肯听话，被张月亮张口“嗷”一声骂得蹲下。 “不好意思，我拿这个奶味雪糕，要六只。”张月亮手机支付了钱，就听老板说自己训狗有道，竟会狗语。 张月亮十分感恩自己今日外出戴了口罩，她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人的底线果然是会被不断拉低的，先是能学习如何正确汪汪叫，之后就能在陌生人面前表演汪汪叫。 小五也自知理亏，购入了雪糕后，乖乖跟着张月亮骑小电动回家。 终于完成任务能够休息了，张月亮打开家中大门时想。 出租屋里灯光温暖，安静得离奇，张月亮换了拖鞋，就看大强正蹲坐在客厅正中，旁边四只小崽子老实安静地伏着身子发抖。 “怎么？”张月亮边将冰淇淋搁置在茶几上边问道。 大强的神态久违有些扭捏：“老二和老三偷吃，被老大发现了，他们吃的时候不分给老四，老四来跟我告状，然后……我打他们的时候……嗷，我就用力有点大。” 已经累到极限的张月亮幽幽长叹一声，自己瘫在沙发上，闭眼试图逃避现实三秒钟。 大强十分内疚，张月亮说过这个屋子里的东西坏了都要赔钱，钱能换很多肉，所以必须要小心。只会借武力解决问题的大强一时不知该如何时候应对看起来立即就要崩溃的张月亮。 三秒钟后，张月亮睁开眼，指指茶几上的雪糕：“你们一人……一狼一只，快吃了吧，不然化了。” 几个小崽子人类语说得一般，听力尤其是食物相关的听力却进步极大，蠢蠢欲动就要对着雪糕冲过去，却被大强恶狠狠眼神制止。 “没关系，我去看看冰箱情况。”张月亮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孩子小，没办法的事……对了大强，帮忙教育下小五，她可真是太调皮了。” 张月亮走进厨房，不知大强以一种看绝对强者的眼神目送张月亮的背影离开。 应该说，张月亮的承受能力完全超出了大强的想象。 这几个小东西多闹腾大强是心里有数的，老魏在狼群里是出了名的外貌瞧着最凶其实超爱心软，所以小崽子们从不畏惧他，独独恐惧真的动手下嘴伸爪的大强。 以人类的体能去看护管教五条最顽皮年级的小崽子还不能借用武力，不仅是非常人之所及，绝对超过了非常狼所能及。 张月亮刚离开，就听到身后塑料被撕开的哗啦声响起，而大强在对小五进行武力教育。 厨房的冰箱门被撕扯开，以一种凄惨姿势向张月亮展露自我，藏在内部的线路被撕扯出来，张月亮试图合上冰箱门，却无法并拢，张月亮伸手到冰箱内部，发现制冷系统已经完全失灵。 “唉。”张月亮不由又哀叹起来。这不仅要赔钱，还很难同房东解释这损坏是如何造成的。 冰箱已经完全报销，明天才能报修，张月亮活动肩颈筋骨开始善后，将融化的血水擦拭干净，把冻肉转移到冰柜里防止融化变坏。 外面原本在欢快嗦雪糕的狼崽子们听力都不差，听到张月亮那充满疲惫的叹息声，不约而同耳朵抖动了下，放缓了舔舐雪糕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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