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这几年，张月亮也是有过如饥似渴补剧的经历的，远的我们可以追溯到书生和狐妖那点儿过往，近的我们也可以探寻外星人与地球人的旷世之恋。 但孔熙然口中的奸/情论，肯定是不成立的。 在幻想文学及影视作品中，跨种族恋爱的前提条件，大多数异族者的外貌同地球人并无分别。花精要幻化作人形，外星人要变换外貌，即便到了星际大航海时代，外星人和人类的差别也就是耳朵尖一点或者皮肤蓝一些。 想想吧，天蓬元帅猪头人身高翠兰都不乐意，若是完整一头猪，那肯定更没戏。 老魏能说人话，虽然很没常识但总的来说能够进行沟通说服，从精神上来说和张月亮的差距甚至比有些人类还小，但从外貌上来说，那真是当即BE。 张月亮会那么惊世骇俗吗？她自认没可能。 老魏与她不过是共同创业携手致富的同志情谊，张月亮非常感激老魏今天的挂怀，特意路过超市买了没打折的羊蝎子。 “张月亮，我火了！” 张月亮回家打开灯，就看老魏正趴在她笔记本前甩尾巴。 这些天张月亮没瞒着过老魏自己的账号密码，没想到成精狼妖真有能力自己网上冲浪。 以后上网真的要小心，谁知道网络背后是人是狗。 “什么火了？” 张月亮换下拖鞋，把羊肉一搁，凑过去看老魏打开的页面。 她今天总共发了三次老魏，第一张是“魏哥算了”，第二组是高糊运动少狼老魏，第三组则是各种生动表情的老魏大头。 第一张的热度大约平时热度的两倍，而第三组则已经超过了五千转，数字还在向上跳动，而她的粉丝数也在不断冒红点，评论里满是快活的“哈哈哈”和“哈哈哈哈”。 张月亮傻笑着点开今日收益，抱住老魏狠狠亲了一口他脑门。 “老魏我们发达了！” “肉！” 老魏两只前爪和张月亮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执手相看泪眼，大有九九八十一难取得真经可一劳永逸的意思。 “我想吃鸡肝。” “吃！” “我还想要兔子，骨头嘎吱嘎吱脆的那种。” “买！” “还有牛排，最贵的煎着吃。” “没问题，我给你买个冰柜，咱这就下单。” 张月亮笑着点开线上电商，搜索大容量冰柜，看清价格那一瞬理智回脑冷静下来。 “怎么？”老魏疑惑望着鸡血不再的张月亮。 “……今天确实是一大进步，但钱也就够买个低耗冰柜。” 张月亮的人生目标是买房，今天的钱确实令她有种穷人乍富的错觉，可仔细一想，连个厕所的首付都不够。 “那再发几次就够了呗。”老魏不以为然。 “不知道能不能保持住。”张月亮掏出手机感恩福星孔熙然。 //请你吃饭，今天照片和视频效果很好// //[OK]// //以后还要麻烦你// //没关系，吃个贵的[坏笑]// 这真是幸福的忧伤，张月亮答应下来，把羊蝎子炖上。 “那你答应我的肉？”老魏咬住张月亮上衣衣摆不让走。 “……买，少买点。”张月亮等锅里水沸，拿着手机划拉搞活动的商家，“我们循序渐进，财富的积累需要过程，你吃也吃不了那么多啊。” “我怎么吃不了！我怕花钱多了你哭！” 老魏很委屈，挣了钱还不让吃，就没混得这么惨的债主。 那种诡异的感觉再次击中张月亮，她困惑望着老魏：“你为什么要在乎我哭不哭？” “不然你以为我的饭量正好和你用我挣的钱一样多吗。”老魏理直气壮，“蠢成这样怎么长这么大的。” 被嫌弃的张月亮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从不愿亏欠别人，无聊时甚至幻想过有天她发了财把父母给过的那一点生活费全部砸回他们脸上，一定很过瘾。 但事实上孔熙然和她的外出基本都在迁就她的消费能力，而粗枝大叶的老魏也在照顾她的瘦削钱包和脆弱感情。 “……少吃点就少吃点，你别那个表情。” 老魏认输了，用头拱张月亮的手背。 “买，为什么不买，熙然说了，有钱不花钱就跟纸没差别。”她打开手机给老魏看，“想吃什么我们下单！” 老魏不知道张月亮为什么改了主意，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图片里的肉食吸引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老魏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张月亮，“这个。” 张月亮听老魏指挥，指哪儿下单哪儿，下单完之后真有种自己财大气粗土豪哄小情儿开心买买买的错觉。 “人类好厉害，鸡肝那么小，还能那么多一起卖，鹌鹑都能集体去毛。” 老魏一千零一次赞美人类的处理手段，没毛，没大腿骨，没不能吃的指甲，不需要费力咬开脊椎骨。 张月亮下了单，商家客服客气问，亲，请问是开店吗。 不我是喂猪，张月亮磨牙。 张月亮最终打字回复，是的开店，买多能打折吗。 今日网瘾少女孔熙然的帮助令张月亮明白了，她之前的分享思路根本不对，大家想看的是普通狗子的日常吗？如果老魏不是肌肉猛男而是圆滚滚毛绒绒大眼睛，那兴许有戏，但老魏的外貌已经限制了他的发挥。 虽然很抱歉，但果然老魏只能成为谐星了。 张月亮盯着老魏，又下单了一个宠物用监视器，以她十年的财运起誓，就算一帧一帧抠图，她也要把老魏最丑的照片截出来。 老魏还不知道张月亮的决心，在等着羊蝎子煮好出锅放到他饭盆里。 “我是不是该给你买个新的饭碗？”张月亮自知家贫，老魏的塑料盆是她以前用来洗菜淘米的，蹭上油花清洗起来很困难，长相更是别提，收拾得再干净了也总显得脏。 “更大的？” 张月亮疑心老魏脑子里长了个胃代替思考。 “买个好看的。”张月亮给老魏看别的宠物博主家狗的饭碗。 “这么点够塞牙缝啊。”老魏才不肯，“我这就挺好。” 老魏只会数数，并不识字，他能从消息弹出量判断自己照片的转发量，至于那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说了些什么是一无所知的。 张月亮分享的照片中，她只出现了背影，但还是不难看出她的贫穷程度——破旧的地砖，狭小的空间，手工DIY的玩具，还有老魏的塑料饭碗和她摞起几块装修废材木板充当的饭桌。 有不食肉糜的说张月亮这么小的空间养狗是虐待，不保证充足运动令狗身心不健康，也有说她既然这么穷何必非要养狗，单纯为了追求潮流没有必要，还有结合张月亮先前让老魏背快递的视频笃定她每天喂老魏剩菜剩饭以后想要卖狗肉的。 张月亮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她是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虐待老魏。 “干净一点，不容易滋生细菌，也省的你吃饭的时候拱得饭盆乱跑。”张月亮跟老魏比划，“买个大的。” “不用。”老魏依旧觉得没必要，“无论换什么我吃进肚里的都是那些，哪怕像……夜光象牙？又变不了味道。” “夜光杯象牙箸。熙然还说我没情调，你才是真的没情趣。” “再说还要花钱。”老魏振振有词，“钱应该花在关键的地方，比如说肉。” “……你不是为了省钱吧？”张月亮深刻反省，作为老魏接触人类社会的第一人，她到底给狼妖树立了怎样的典范。 “是啊，你不说穷。”老魏觉得张月亮今天真奇怪，居然变着法子想花钱出去。 “倒也不至于省这几个钱。”张月亮想了想，“如果不买房，我现在挣的钱很够花，可如果要买房，那就远远不够了。” “房子那么重要吗？”天为被地为席的流浪老魏不明白那么个钢筋混凝土垒成的四方块有什么必要，虽然保温效果的确不错，可又不能随身背着。 “……其实我也不知道。” 按照张月亮专业的毕业生平均薪资，要靠她自己买房，可能得花一辈子才能还清贷款。 “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说要给我弟弟买房娶媳妇，那时候我还小，但也知道房子不便宜，我就说，房子很贵吧。”张月亮对老魏笑着说，“我妈回答，是啊，大城市房子太贵了，你以后要帮衬弟弟。” “这和你想要有什么关系？” “不服呗。” 这么多年过去，张月亮早就能放平心态讲出那些曾经。 “我那时候想，他们给弟弟的，我要靠自己挣到。”张月亮问老魏，“是不是挺傻的？” “是，你本来就傻。”老魏一条实诚狼，从不客套，“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管你哭不哭？” “为什么？” “因为你太惨了。”老魏回答，“手头紧巴，还非要逞能。” 早知道老魏说不出什么好听的张月亮也没多失望，捞了自己那份羊蝎子，把剩下的尽数丢给老魏，准备开饭。 这时，张月亮听手机提示音响起，心说肯定是孔熙然，边拿着筷子把刚出锅的羊肉往嘴里送，边漫不经心打开手机。 //姐姐，我是志鹏，你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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