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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做凉糕，舟舟和周云理合力把平时用来吃饭的那张木桌支了起来。这样舟舟和周云理可以在饭桌上摆放做凉糕的原材料，而祝思来和周云瑛可以在厨房准备午饭，互不干涉。

周云理可是个做凉糕的熟练工，一道道工序都刻进脑子里了，化作了肌肉记忆连思考都用不着。

他不像有的人做蛋糕甜点需要用电子秤称量出各原料的重量精确到克，他随手在袋子里抓了几把糯米放在不锈钢盆里，跟标准的用量相差无几。

周云理把糯米淘净，熟练地挑出其中夹杂的发黑坏了的，把剩下的糯米加入足量的水浸泡。

做完这几步，就需要等待，周云理也去厨房用清水洗了洗手，帮着周云瑛择菜。

舟舟在周云理洗糯米的时候倒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一旁，现下似乎用不着她了，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进意识空间跟祝昭和阿尘玩。

祝思来站在厨房的洗手池前头刮鱼鳞，周云瑛搬了条小凳子坐着择菜。起先买菜时摊主给的那个红色垃圾袋正好物尽其用拿来装垃圾，就搁在周云瑛双腿前头。

周云瑛小心地觑了一眼舟舟房间紧闭的大门，压低声音问到：“她做凉糕是打算卖还是打算吃的？”

周云瑛一早就跟祝思来出门买菜去了，回到家就看见家里摆开了不小的阵仗，但她忙着在厨房备菜，现在趁着周云理也在这儿才寻到机会问。

姐弟二人心照不宣，这个“她”指的就是舟舟。

“她想拿来卖。”周云理手下不停，掐掉一段发黄的菜叶扔进垃圾袋，“以前也没听舟舟说过，今天我一进门她就拉着我去农贸市场买原料去了，我都没来得及多问。”

对于舟舟的消息来源周云瑛倒是没深究，她只当是舟舟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了外婆赵青兰当年卖凉糕的事情一时兴起打算效仿，根本猜不到这件事是身为系统的祝昭一手筹划的。

周云瑛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卖凉糕赚不了多少钱又累得很，要在大太阳底下站几个小时，说不定还要推着车子到处走，你们真想好了？”

周云理无奈地咂咂嘴，卖凉糕累不累他这个当事人再清楚不过了。

他当时帮着卖了一个多月的凉糕，黑得跟从煤堆里打了滚似的，走在路上远远看着连亲姐都认不出来。可是家里的小公主非要卖凉糕怎么办？他这个做舅舅的不得跟在公主后头摇旗呐喊啊？

周云瑛看周云理一脸放弃挣扎的样子，就知道指望不上他。

“算了，一会儿我亲自跟舟舟说一说，她不是听不进去意见的孩子。”周云瑛把择好的菜装进不锈钢盆里，放在了洗手台边上，准备一会儿再洗。

“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我姐可是能顶大半边天。”周云理嘿嘿一笑，颇为狗腿地给周云瑛锤了锤肩。

当年那段经历真是想起来就牙酸，周云理可不想重温一遍但他又不忍心拒绝舟舟，现在有周云瑛出马，他自可高枕无忧。

周云瑛抖了抖肩膀，把周云理的手抖掉：“别给我戴高帽。”

祝思来把鱼鳞刮完，把鱼放到水龙头下头冲洗，闻言转过头笑道：“你姐在家可不是顶半边天，她是一手遮天。”

周云瑛气恼地一推他的肩膀：“还不赶紧做饭去，啰嗦什么！”

祝思来应了一声，利索地把鱼的内脏取出清理干净，把洗过的鲫鱼整齐地摆放在装生食用的盘子里。

周云瑛也没闲工夫跟周云理摆龙门阵了，洗干净手从灶台下头泡酸菜豇豆的大缸里夹了两筷子泡姜、泡辣椒。

她一转身看见周云理还跟块木头似的杵在身后，跟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打发他出去找舟舟玩：“别在这儿碍我的眼，你去看电视或者带舟舟下楼玩，开饭还得一个多小时呢。”

周云理笑了，十多年前赵青兰和周正禄在家里做饭的时候他溜进厨房想要帮忙，他们赶周云理出去也是这番说辞。

不过不用做饭乐得清闲，周云理跨出厨房大门仰天长叹，十年过去了，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真是一点儿没涨啊！

*

周云理带上舟舟去楼底下玩，居民楼前头有一片空地，被人开垦成了不大不小的菜园子，周围还随便种了些胭脂粉。

易清县这边的胭脂粉要夏日前后才开，周云理寻不着花，就扯下菜园子围栏上的藤蔓给舟舟编了个简易版的花环，舟舟也不挑，接过来就往头上戴。

两个人玩过家家，舟舟正做了一桌子叶子菜要给周云理吃的时候，周云瑛推开窗户，把头探出窗外冲他们喊到：“赶快回来吃饭！”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周云理拉着舟舟就往三楼跑。

回家后祝思来正围着围裙把菜往饭桌上端，一道红烧鲫鱼躺在红艳艳的汤底里，在生姜海椒的拥簇下显得香辣可口，令人食欲大开。

一道南瓜绿豆汤在夏天吃着清凉解暑，但现在还是四月，就没放在冰箱里冰镇。

一盘糖醋排骨是周云瑛的拿手菜，不过虽然名为糖醋排骨，但周云瑛做的时候并不放醋，所以排骨裹满了褐色的糖汁，甜而不腻。

还有一盆特意为不吃辣的周云瑛和舟舟烹制的鲫鱼汤，雪白香浓，冒着袅袅热气。

周云瑛在厨房里把电饭煲里的白米饭舀在碗里，舟舟那碗只有大半碗，米粒之间十分松软，而周云理那碗则是压得十分结实，还冒了尖儿，堆在碗里跟小山丘似的。

舟舟在洗手池前头洗了手，顺路把碗端了过去，午饭正式开始。

红烧鲫鱼可是祝思来的拿手菜，他热情地取了一个干净的盘子，给周云理夹了一条。

周云理把鲫鱼肚子上的肉拆下，想起舟舟不能吃辣又拿了个小碗舀了半碗南瓜汤，在里头涮了涮，才把雪白的鱼肉夹到舟舟碗里。

一顿饭下来，桌上所有鲫鱼肚子上的肉都落到舟舟肚子里去了。

*

下午三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周云理把泡着糯米的不锈钢盆端到了桌上，洗干净手一捻，能将糯米徒手碾成末就不能再泡了，再泡糯米会泛酸

周云理把不锈钢盆里的水倒去，再加了些水把糯米磨成细浆。

舟舟午后睡了一觉，此时精神抖擞地跟在周云理身边忙前忙后。

糯米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雪白的细浆，周云理手下一边动作，一边颇为遗憾地叹道：“要说正宗，用葡萄井的水做出来的凉糕才正宗，可惜我空有一身手艺，材料却只不过差强人意。”

“胡说八道些什么。”周云瑛好笑地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哪里给你弄葡萄井的井水去？”

葡萄井？舟舟捕捉到了这个新名词，扬着小脑袋好奇地问到：“舅舅，葡萄井是什么呀？是井里会长出葡萄来吗？”

葡萄井的历史，那可就有说头了。葡萄井位于叙城下头的安宁县，也就是去年国庆舟舟他们去的那个蜀南竹海的所在地。

据安宁县县志记载，葡萄井始建于宋朝，历代都加以修葺。泉水清冽，气泡群从井底涌出，连珠累累，扶摇而上，状若葡萄，晶莹碧透。[1]估计葡萄井这个名字就是由此得来的。

在叙城之外，大家都认的是叙城凉糕的名头，而在叙城内部，最认可的却是葡萄井凉糕，即使叙城处处都能买到凉糕，但特意开车去葡萄井买凉糕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听完这个故事舟舟握着小拳头严肃地说到：“那我们要好好做凉糕，让我们的凉糕比葡萄井凉糕还要出名！”

周云瑛欲言又止，她本来想跟舟舟谈起卖凉糕的事情，但此时舟舟正是兴致高昂的时候，周云瑛怕不让她干她非要干，所以咽下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把劝阻的计划暂且缓一缓。

周云理在把糯米磨细浆，见他腾不出手，周云瑛主动帮他承担了一部分工作，虽说做凉糕的流程周云瑛没有他熟悉，但一些简单的步骤周云瑛还是知道的。

她找出上午周云理买回来的石膏，取了一部分浸泡在水中，然后搅浑静置，只要上头澄清的那部分。

再把那一大块红糖用刀撬了一块儿下来，在锅里加水熬制红糖汁，凉糕上头淋的红糖汁不能太清，周云瑛特意多等了一、两分钟，直到红糖汁足够黏稠才把它倒进大碗里放凉。

做完这一切，周云瑛顺手把锅洗了，让周云理一会儿能直接使用。

前期的准备工作完毕，现在才到了重头戏，叙城这边把这一步叫做搅凉糕。

周云理站在灶台前，烧了一锅开水，慢条斯理地把细浆倒进锅里，另一只手持着锅铲不断搅动，免得粘锅。

等到细浆慢慢变得浓稠，周云理低头拧了下燃气灶的旋钮把大火转为小火，搅到浆熟后，滴入石膏水使其凝固，这时把它倒入碗里放到冰箱里冰镇就行了。

舟舟吃不得太凉的东西，在冰箱里放了约莫一小时，摸着碗边有点儿微微的凉意周云瑛便把凉糕端了出来。

凉糕凝固成了小碗的形状，周云瑛为了好看，取出几个干净的盘子把碗倒扣在盘子里，把碗缓缓拿开后，一块凉糕便静静躺在盘子的正中央。

舟舟伸手越过半张桌子把盘子拉到面前，凉糕随着盘子的挪动而微微颤动，怯生生的如同荷叶上的露珠。

周云瑛给每块凉糕都浇了几勺红糖汁，雪白的凉糕映衬着深红色的红糖，勾得坐在桌前的三大一小口水直流。

舟舟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凉糕放进嘴里，简直清爽可口，细细品尝还有淡淡的碱味，因为这是古法制作的凉糕！

祝昭在意识空间里也满意地抱着双臂打量屏幕上的情形，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人士去做，既然有周云理在，又何必祝昭费尽心思地在空间里自行研究凉糕的做法？

别看周云理做凉糕的过程中云淡风轻，这古法制作凉糕在十几年后可是能当作一大卖点。

可惜在零五年，农贸市场上卖的都是古法制作的凉糕，要是舟舟还这样做根本没办法杀出重围。

所以等待大家都吃完凉糕后，舟舟满意地一抹嘴，斗志昂扬说到：“我们改变一下凉糕的配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