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几名弟子听到这话并不害怕,反而嬉皮笑脸地转头回应门内的女人:“知道啦红姨,这次绝对能穿到一月又一天再来找您。”“好嘞红姨,我一定等过了一个月再去和别人比试!” “你们这群臭崽子,看我不打你们。” 门口的弟子赶紧作鸟兽散,嘻嘻哈哈地,显然不怕女人的警告。 许衡他们进了库房,看到柜台边站着的女人正一手叉腰一手扇着不知是气红还是热红的脸。 女人看到许衡他们进来,准确来说是看到宁伯进来便翻了个白眼,大着嗓门道:“瞧见了么,平时真是对这群小兔崽子太宽松了,下次就应该扣下他们的弟子服,规定每人一年只能领一次,不然他们永远不知道教训,不懂得珍惜。” 宁伯笑眯眯地走到女人跟前,好声好气地哄:“好啦阿红,他们还不是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才有恃无恐的么。再说了,孩子们平日训练量大,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衣服换得勤很正常,真要让他们光着屁股练功,第一个心疼的肯定是你。” 女人听到宁伯和稀泥的话又翻了个白眼,但肉眼可见地已经消气了。 她这才好像注意到了门口的许衡,上下打量了许衡一眼,问:“新来的?”语气比起刚刚同宁伯他们讲话生疏许多。 许衡刚张嘴想要回答,宁伯已经抢先一步开始介绍起她来:“这就是前些日子和少宗主对剑赢了的那位姑娘,许衡。宗主已经收她入宗了,差我来带她领弟子服和一些日常用品。” “原来是你,难怪。”这么多年来巨灵宗从未自外界招收过新弟子,许衡这个生面孔出现在库房确实难得。 “阿衡,来同我到后面制衣。”撂下这句话女人便扭头走进了后面一个用布帘隔开的小房间。 许衡听着女人自来熟的叫法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后,又赶忙跟了进去。 一进小房间,许衡便被里面满满当当摞起的布料针线以及众多典籍惊了一下。 “脱了外裳站到那边的圆阵上。” 许衡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看到房间角落里有一个画着看不懂的符号的圆形木板,走近站了上去。 刚一站定,便看到圆阵四周自下而上升起一个如结界一般的光柱将其罩在其中。 “站直了,闭眼。” 许衡赶忙吸了口气,略有些紧张地闭上眼。 过了片刻,“好了,睁眼吧。” 许衡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方才的光柱已经消失了。 红姨一边让许衡站到旁边,一边拿着纸笔走了过来。 只见方才还画着奇怪符号的圆阵中间缓慢浮现出了一段文字,是许衡的身长肩宽等描述,红姨快速抄了下来,又抬手在圆阵上方轻轻一抹,圆阵上的文字消失,又恢复了原先那些看不懂的符号。 许衡被这变戏法般的画面唬住了,也不怪她,之前与师父师兄长久生活在深山,许衡很少看到使用阵法的修者。 “这是我用照明阵改来的量体阵法。”红姨看到许衡惊叹的神情有些自得地解释了一句。 “咦,看不出来,阿衡你居然这么纤瘦。”红姨看着许衡的胳膊、腰、腿,有些惊讶道:“真是难得,你对剑还胜过了存意。” 红姨的话并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相反,她真的惊讶许衡那看着纤弱,实则强硬的骨体。 “看来今年的宗门大比有好戏看咯。”啧啧了几声,红姨又扭头忙碌了起来。 不知道红姨又鼓捣了什么阵法,一片眼花缭乱、剪刀与针线齐飞的景象过后,许衡看到红姨捧着一件崭新的弟子服走了过来。 接过弟子服,只见上面针脚细密,刺绣精巧。 “好厉害。”许衡没忍住赞叹道。 一直观察着许衡反应的红姨嘴角忍不住上扬,又赶快放下,“这算什么,拿好衣服就出来吧,带你领其他的用品。” “谢谢红姨。” ~~~~~~~~~~~~~~~~~~~~~~~~ 跟着宁伯红姨杂七杂八地领了日常用品,许衡告别了二人回到弟子厢房。 方才在门前练习场练剑的婉玲儿和元宝已经不见了,许衡此刻一个人安静地呆在厢房里。 她将刚领回来的弟子服和日常用品放在桌上,沉默地坐在床边。 身边安静下来之后,内心的声音就开始变得嘈杂且难以忽视。 谢宗主说师父是因早年修炼损伤根基,无以为继才去世,可师父为何一句都不曾与自己和师兄提起。 是不是自己太过迟钝,竟然这么多年都没能发现师父的强撑。 不,其实她早就发现了师父的虚弱不是么,只是自己向来觉得师父无所不能,才忽略了种种迹象,眼睁睁看着师父最终走到尽头。 是不是正因如此,师父才从来没将他的身体情况告诉自己和师兄。 都是因为她太依赖师父,太过迟钝,才导致师父死掉的。 大师兄离开是不是也是因为自己对他的关心不够。平日只顾着找大师兄对练,却连大师兄心中一直牵挂着家人都不知道。 大师兄走前自己还曾指责他练习不够专注,所以才会在几次对练中输给她。 谢风兄说得对,她讲话过于直白,一定也曾伤害了师兄的自尊心。 师兄和师父接连的离开使许衡失去了唯二的亲人和好友,她的心中始终存有不安,担心自己在意的人都会离自己而去。这种情绪无从排解,她便开始追溯这些情绪的起因,并将这些问题最终归结到自己身上,仿佛这样做才能解释她现在孑然一人的命运。 [是的,许衡,都是你的错,你错就错在相信这些唯利是图的人类会有真心。] 陷入自责情绪中的许衡没有发现,自己脑海中渐渐出现了一个蛊惑人的声音,那个声音不断轻柔地、不易被察觉地低哄着许衡,使她继续沉入现在这种纠结痛苦的情绪中。 [留在这里,你就只会经历被抛下,被利用之后又舍弃的命运,来,来到我身边吧,孩子,放弃这些人类......] 许衡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暗无神。 “哐!”房门被一脚踹开,外界的巨响将许衡从内心世界中拉出来,方才那蛊惑人心的声音也瞬间消失,只是许衡一无所觉。 “欸?许衡你回来啦,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许衡看着婉玲儿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埋头在她床头的行囊中翻找着什么。 “奇怪,应该在这里的呀。阿衡,你有看到我的红色发带么,我刚想拿给师姐们看的,怎么找不到了。” 婉玲儿回头问许衡,许衡刚摇了摇头,婉玲儿目光又转向她胸口处,惊呼: “阿衡,你胸前是什么东西在发光啊。” 许衡低头,看到自己放着剑形玉佩的地方果真正隐隐发着光,她将玉佩从怀中拿了出来,那玉佩发出的光在许衡二人的注视下又渐渐消失了。 许衡也不明白这光从何而来,婉玲儿倒是瞬间丢下了手头的事跑过来看。 “这玉佩真精致,还是剑形的,是你的传家宝么?” 许衡否认,“是我师父临终前交给我的。” 婉玲儿正准备叽叽喳喳一番,听到许衡的话又卡住,“啊?啊……这样啊,阿衡你也别太难过,你看它刚才发着光的样子,也许是你的师父在保佑你呢,哈,哈哈。” 尚未经历过死亡的少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蹩脚地扯出几句。 许衡看着婉玲儿不知所措的样子,方才的低沉情绪也真的被她的安抚扫除,笑着说:“谢谢你,玲儿。”正如玲儿所说,即使师父离开了,他的道义、他的剑心、他过去的教导,这些东西都始终存在于许衡心中,像是师父不灭的灵魂在守护着她,指引她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婉玲儿眼前的少女仿佛刚从某种悲痛的情绪中走出来,明亮的双眼略微有些湿润。此时随着她的笑,那双清冷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的形状,隐约的水泽使这双眼看着更为夺目。少女的唇角微微翘起,唇珠被扯平后露出几颗白皙的牙齿,难得的笑靥。 婉玲儿看着许衡的笑,耳朵突然“唰”地变红,“不,不客气。”心想,阿衡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说起来,你来找谢宗主是做什么的呀?” “我师父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了谢宗主,谢宗主如今让我拜入巨灵宗做弟子。” “哦,啊??你现在也是巨灵宗的弟子了么?” “是的。” “啊啊啊啊啊,怎么这样,我也好想在巨灵宗和少宗主一起修习啊呜呜。” 许衡看着突然间开始鬼哭狼嚎的婉玲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巧看到几名弟子手中拿着包子馒头从厢房前走过,灵机一动。 “玲儿,是不是到用晚饭的时间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好惨啊啊啊……欸?好像是,走走走,快去吃饭,听说今晚有糖醋排骨,晚了就被吃光了。” 许衡长吁一口气,谢谢你,玲儿,各种意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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