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二）（1 / 1）

第82章涅槃（二）

一般人的想法是捡完水洼地里的垃圾，原地主尝试了没有效果，其他人照样丢。安然便不去管它。

她找了一群孩子来，告诉他们：“你们啊，只要给我搬来一块石头丢进水洼地，我就奖励你们一颗糖，记住，一块石头，对应一块糖。”

为了让更多的孩子加入进来，她在水洼地旁插了一块木牌，写清了只要他们丢了一块石头进水洼地，就能够来她这里领一颗糖。

正值六月初，天气热得紧，她干脆在自己的水洼地边上搭了一个棚，给那些孩子又一个任务：谁叫来更多的孩子来丢石头，能够多得一些糖。

当时的糖果对这群孩子来说是一种奢侈品。安然买了各色各样的糖果放在一张小桌上，甚至搬来了一个炉子烧茶，坐在那里监督孩子们搬石头。

这时，两个身穿便服的青年走了过来。青年身边的小厮都在远处等候。

安然正拿着一把蒲扇摇个不停，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跑过来道：“姐姐，我丢了一块石头了。”后面跟着一群七八岁到十一二岁不等的孩子。

安然道：“自己去选一颗糖。”

说话的男孩先去桌上的箩筐里选糖。选了一颗糖就走，接下来是后面的一个孩子。她之前立了规矩，要排队一个一个拿，他们为了能顺利拿到糖都很守规矩。

裴峥过来道：“六姑娘现在不做生意，改做孩子王了？”

“孩子王也不错，每天都很乐呵。”安然等那群孩子散去，给两人各倒一杯茶，又拿出了一袋零嘴，道，“这糖挺好吃的，有各种口味，快过来尝一尝。”

几文钱可以买一堆的糖，但是石头和人工成本绝对远超几文钱。石头其实好办，附近的山上到处都是。

裴峥看了一圈水洼地，道：“用糖果作为奖励吸引孩子来填平整个水洼地，还真只有你能够想得出来。”安然剥了一颗糖含进嘴里，含糊地问：“你们俩今天都不忙吗？”

裴峥道：“忙，忙得不可开交，但是听说你买下这么一块破地方，想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如何化废为宝？”

安然觉得裴峥真会说花言巧语，忙还来看她，乍听是关心在乎她，实际是哄女人的一种手段。顾烨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一本正经道：“恭顺他没有哄你，是最近真的很忙。如今圣人病危，于翠微宫避暑养病，由太子监国，所有官员辅佐太子，最近都很忙。”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是太子，若是圣人驾崩，有的他们忙了。虽然忙，也是办公的时候忙，官员的休沐日还是一样暂不受影响。

裴峥选了一颗糖吃了。顾烨又道：“你这样做的确减少了成本，提升了效率。但是安然你最近不管绸缎铺子了吗？”

安然道：“这不是现在我的名声还没有完全恢复，绸缎铺子生意暂时不好，有樊娘和康伯等人在，我就先来这边。周化她们快出狱了，我与她们有过约定。”

她将心思放在小绸缎铺固然可行，但是全长安最大的绸缎铺子属于安氏，她光靠小绸缎铺子怎么可能比得过地位稳固的安氏。

纵然她利用做账房总管的时候做了假账，偷出了一笔安氏的库银，让安氏有了资金链危机，但是她知道只要再给二姐姐一些时间，二姐姐被逼入绝境肯定能够找到办法填补资金空缺。

她二姐姐为人聪明，否则怎么能够管理那么大的安氏。太太沈唯管家不管生意，如今阿爷病重，生意的事都是二姐姐做主。

二姐姐暂时没有问她再要那笔资金，是知道没有条件再与她谈判。安然不会轻易给，安玲珑暂时没要，不代表不想要回。

很多事情她都需要做好打算，不能让自己被动，光靠小绸缎铺子根本就不够。

裴峥看着水洼地，好似看见不久后水洼地被填平的景象，道：“瑾钰，你将六姑娘养得这么好，怎么她就不会煮好吃的呢？”

顾烨道：“她根本不是不会煮，是不想给你煮。”

安然微笑不说话，因为提前在身边带了一堆零嘴，两人在棚子里吃吃喝喝。似乎在安然身边，有一样东西根本就不缺，那就是食物。

顾烨很早就发现，特别是以前在长孙府当值的时候，她与长孙府总厨熟了，便缠着总厨做些奇怪好吃的东西，以至于后来她离开了长孙府，总厨便做不出那等美味了。

有的食物不是总厨做的，那便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偷偷做的。

安然为了在水洼地能更好地监督孩子们丢石头，拿了一些现成的薄饼子，和一些早上刚做的黄瓜条、大葱、豆皮、荷包蛋、烤肉等菜，再刷点辣酱或者甜酱，拿饼子包裹起来可以直接吃，甚至不需要加热。

今天她就吃这个，给他们俩各包了一个，给顾烨甜酱饼子，裴峥的是辣酱饼子。她给自己包的是甜辣酱饼子。

裴峥吃了一口，像发现了新大陆，道：“这饼子味道不错，你自己做的？”

安然摇头，“薄饼和酱都是买的，菜是樊娘做的，我跟你说过我不会做，你觉得好吃，那是人多才好吃。”

裴峥微眯眼睛，“我怎么以前没见过这样的饼子，这酱也没吃过，你唬我的？给我整两瓶这个酱。”

安然考虑到他是大主顾，道：“下次你再来绸缎铺子就给你。”

“再整些这个薄饼。”

安然没料到这两个世家公子竟然会喜欢吃这样粗陋的食物，这薄饼和酱的确不是买的，是她一大早起来和樊娘一起做的，既然生意不好，她为了减少开支，便拿这个来应付午餐。樊娘以前忙起来也会用这样简单的食物充饥。

她根本不想被人发现自己会做菜，若别人问起，干脆说自己不会。

两人下午就走了。她下午没事的时候喜欢用蒲扇盖着脸仰天打盹。

夜里，雇佣的马车准时来了水洼地，她收拾了东西上了马车，所谓的东西就是一些食物和茶具。

从西市赶回顾宅，她始终打开车帘，经过西市最热闹的芳怡楼，她看见两个人说笑着从楼里走出来。芳怡楼是青楼。

这两人都长着大胡子，皮肤很白皙，身材很高大，应该是胡人。安然喊道：“老宋，停一停，慢一点。”

宋车夫听见，减缓了车速。她抬手遮挡其中一个胡人的下半张脸，这一遮当即吓一跳，忙问：“老宋，看见了不远处的两名胡人了吗？知道他们是谁吗？”

老宋是顾烨找来安排给她的车夫，知道很多事，道：“这两人都是胡商，是东市最大的琉璃商，其中高个子的那个是老板，叫作阿史那摄寻，是西突厥的贵族，平时很难看见他。矮一点的是他家的管家。”

她刚才遮住脸的那位就是阿史那摄寻。

虽然他拿大胡子做了乔装打扮，但是安然认出来了，阿史那摄寻就是那个真正曾进芙蓉园进行刺杀的主上，所谓的西域奸细头领。

突然，阿史那摄寻似乎察觉有人在看他，转头过来。安然立马放下车帘，没有被对方看见。车子踽踽前行。

大唐和突厥的关系很微妙，自从圣人带兵打败了东夷高句丽和西域龟兹、焉耆等国家，早在贞观初打败了东突厥，突厥的势力就不足为惧了。

突厥在很多年前就分裂成了东突厥和西突厥。

很多突厥人兵败后归顺了大唐，比如之前打败了龟兹的昆丘道大总管阿史那社尔就是突厥人，很多突厥人骁勇善战，立有军功，被皇上赋予武将官职，负责保卫皇城。

就连胡商都有突厥人的影子。

可是现在突厥人竟然做出了刺杀皇上的事情，就是他们将嫌疑引到了龟兹等其他西域国家。唐军没抓突厥人。

突厥有人想谋害皇上。

如今圣人又刚好病危。朝廷里的突厥将领会怎么做呢？安然决定要将这事告诉裴峥，让裴峥去关注。她怀疑，圣人一旦驾崩，宫里的某些突厥人或许会反唐，那么情况便危险了。

她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和裴峥说？

这时，马车停下，她听见车下有男人近乎粗犷的声音。男人道：“在下阿史那摄寻，敢问车上何人？”

车上人的样子他没有看见，但是宋车夫说了什么，他在不远听见了部分。

安然在马车里淡淡回答：“安家的女儿。”

阿史那摄寻淡笑：“安氏位于东市，今日安家的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西市？”

“公子，你是东市的客商，又怎么会出现在西市？”

“敢问姑娘能否以真面目示人？”

“公子若想见我，未来可以去安氏找我。”安然故意将自己的身份往二姐姐身上引，毕竟此人若看见她估计便要她的命了。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安玲珑。”

安氏虽然常与贵族有生意往来，但阿史那摄寻神出鬼没的，做生意常常是让他的手下管家的来办，安然只对他的管家有点儿印象。阿史那摄寻同样，不曾亲自到过安氏，不认识安家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