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涅槃（一） 原先是樊娘不肯和离，她为那个家付出了很多，薛还却想让她净身出户。若是和离，女人会被别人指指点点，很多不知道真相的人都会说女人的不是。 薛还会说她是泼妇从而解除婚姻。当今世道，还是男子更加有地位，女人似乎就是男人的附属品，男人成功是男人的事情，男人失败就是身边女人的过错。 连亡国这种事都能够强加在一个女人身上就可以看出这样的社会现状。 而原先薛还也不肯和离，有一个免费劳动力，男人能在外面继续寻欢作乐何乐不为。起初，樊娘是不知他外头有女人，一切看起来能够和平相处，但是现在知道了，如何还肯继续充当这个免费劳动力。 在忍受不了和离，接受不了丈夫在外头有女人，自己为这个家付出全部的情况下，樊娘选择了跳河轻生。在跳河未遂后，樊娘回家后，家里就日日吵翻了天。 国意绸缎铺的后院房间里，连薛缘都在门外，房间里只有安然和樊娘。 樊娘拉开袖子，袖子里的手臂满是淤青，道：“安姑娘，我的婚姻真的很失败，这几天我劝薛还回头，放弃外面的女人好好过日子，他就骂我这个妇人管得太多，然后他就打我。我从来没想过，这个平时看似柔弱的书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而我也不服气，喊他大不了打死我，否则我绝对不会让外头的女人过门，不会允许他纳妾。他就骂我是泼妇，继续拿棍子打我。你说究竟谁才是泼妇，如果不是他，我如何会骂街，成为他口中的泼妇……” “曾经的我也像安姑娘一样，是一个小姑娘，可是十几年的婚姻带给了我什么呢？婚姻到底带给女人什么了？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他也同意了和离，我要远离他，我要重新开始……” 安然心想，薛还会突然选择和离，还在一开始就想清楚将儿子留给樊娘抚养，这背后一定有其他原因，就是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这背后究竟是什么原因。 想不明白，她就先不想，自己是刚从大牢里走出来的人，很明白“没人靠得住，自己要爱自己”的道理，道：“樊娘，好在你想通了，现在也别想太多，只要不是自己的错，便不要太在意他人的言论，很多人都以为自己是神，不了解真相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评头论足。女人和离怎么了，女人就非得为了家庭孩子奉献一生。” 樊娘落泪道：“我给了他机会，只要他回心转意，回归家庭，为了孩子，我也能够不离，我想过不和离，但是现在他非要和离。我没法子了……” 安然安慰道：“樊娘，你如今和薛缘不如就先去我的住处睡。” “这如何好意思呢！” “那里空着也是空着，你们不是来我的店铺办事吗？给你们找地方住也算福利待遇了。”安然想，顾宅那么大，顾烨的随行说到底不算太多，完全住得下他们这些人。 樊娘放下衣袖，不再多言，毕竟安然只是一个未成婚的姑娘，她不想在安然面前说太多，说不定未来安然也会遇到这些。 安然和她有几点是一样的，都是婚姻不由她们做主，父母早早地给她们定了婚约，她们都是在做生意，对象都是书生，但是许昌有真才学，薛还没有真才学。 樊娘是远嫁，想依赖娘家也没有指望。 安然觉得是薛还配不上樊娘。樊娘哪里都好，那薛还长得还就一般，不知道感谢樊娘对家庭的付出，却还一心想着纳妾。仗着自己有一些银子就敢出去野，但是那些银子不还是樊娘帮他挣的吗？ 夜里，顾宅西院总共有三十几人。 安然觉得原先寿星堂的人最多也只能找回三十几人，这些人不光打理西院还打理东院。 蔷薇花墙边，安然坐在一块圆润的大石头上，抬头望月思索。 一人走到她旁边，同样坐在石块上，问：“皱着眉头在想什么？” 安然不用看都知道来的人是顾烨，道：“我在想樊娘这么好的一个女人，为何会碰到那样一个烂人？烂人也罢了，樊娘竟然为了这个烂人跳河，还不肯和离？” “父母定下的婚姻多半如此吧。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楚。”悄悄递了一个玉葫芦给她。 “这个是什么？” “你喝了就知道。” 安然喝了一口，发现是上次喝过的桃子饮品，上次她多喝了一些，觉得味道不错，道：“我还想不明白薛还为何突然同意和离，会这么急的当天和离？” “你一定会想明白。” 安然转头，感动于他的相信，她的本事有一些是他培养的，对他有一些感激之情，正好看见他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他盯着她丰润粉色的嘴唇看，心道，安然，你会想明白很多事，但是你想明白我的心了吗？ 他刚俯身下来，安然突然想到什么，道：“我知道了，是外面的女人怀孕了，是外面的女人催促他快点和离，他不想要儿子薛缘，是知道自己未来一定有人养老送终……这样的人就应该让他断子绝孙。” 她喃喃自语，“我该不该将自己的判断告诉樊娘呢？” “安然，你光顾着他人的婚姻，一口一个和离，说什么断子绝孙，可曾想过自己的婚姻？”顾烨板直了身体，不再动其他心思。 安然冷静下来，道：“婚事不由我做主，我的八字红纸都还在许公子那里，这事儿，顾公子不是很清楚吗？” 安然若不能够拿回八字红纸，不管多少年后都不能嫁给其他人，就算自己想嫁，对方想娶，都只能自己偷偷嫁，什么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想都不用想。 安然苦笑，“这么好的月色，说什么婚事。还不知道绢儿未来的婚事会如何，我只想将现在的事情办好了。你看我现在看见樊娘这样，就像看见了自己的未来，但是我不会像她那样因为失败的婚姻而跳河。” “安然，你不相信婚姻？” “我是不相信婚姻真能够给女人带来幸福，幸福是靠自己创造的，而非男人给的。” “如果……如果安然，未来……未来你能够遇到一个比许昌更好的男人呢？” “那也是未来的事情了。” 未来，有没有都不是定事！ 不知道聊了多久，聊得手里的玉葫芦都喝完了，安然困得倚靠蔷薇花墙小憩。这些蔷薇花品种特殊，都不带刺，安然睡得很安稳。 顾烨心疼地轻抚她的脸颊，这一个多月的大牢生活她一个字都没有提。他派了人进万年县大牢，清楚她在大牢里的一举一动。 固然她在牢里结交了周化和芸娘等人，让自己在牢里的日子好过一些，但是牢里的生活绝对非常简陋，洗澡喝水都只有冷水，没有睡多久便会被狱卒惊醒，被狱卒喊着去干活，大牢里的人大多睡眠严重不足。在长孙府里的三年半，他表面严苛，可如何真正有让她受过这些罪。 “安然，未来许昌若敢负你半点，我长孙烨绝对不轻饶。”顾烨对着她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并未惊醒了怀里人。 知否，知否？仍是花红叶绿。 $. 如安然所料，最后她只召回了寿星堂三十人，毕竟祖父母已经不在，有家人的下人便不要再回归徒惹伤感。 考虑到之前在大牢里与周化的约定，又想到之前夜里被冯豪追打，她经过了西市附近一个僻静的地方。 那里有一处是一大块水洼，地方宽敞，很多人觉得方便直接将垃圾丢在那地方，那地方如今特别的脏乱臭，反正不好处理。 安然打听了一番找到了这块地的地主。 地主正好心烦这个地方卖不出去，造房子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当天请人清理了垃圾，次日其他人照样丢，背着你偷偷丢根本没办法制止。这时，刚好遇到了安然。 地主一直想要卖了这块地方，安然最后以低价买下了这块地。 这还多亏了之前安玲珑背后设计，冯豪带人打她，让她发现了这个地方。她本考虑过要买地，那个时候还没有下定决心，直到现在真要脱离安家才让她下定了决心。孤注一掷，涅槃重生。 正好这块地的地主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将它卖出去。 西市附近地价并不便宜，但这块地不便宜又脏乱差，似乎连种地都不可能。在安然和黄地主交流买这块地的时候，旁边还有一些路人，都在说：“小姑娘，这地方是垃圾场，你真要买下来吗？别到时后悔哭鼻子！” 谁会在垃圾场上造房子，这水洼地水不多，要造池塘养鱼不行，要种地这种贫瘠土地不可能种出作物来。 要捡完这块水洼里的垃圾就不容易，之后要填平不知道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这都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能够承担得起后续费用的，就算她承担得起费用，最终造出房子来，要真有收益抵消花销不知道要多少个年头。 买下这块地怎么看都是不利于自己的。 黄地主看她一个女孩不容易，这块地又卖不出去，已经便宜卖她了。 有人建议：“你这样还不如用同样的银子去西市买一个现成的店铺。守着现成的店铺总归有收益，对着这么一块破地有什么用呢？熬白了头发都未必有用啊！” 安然微笑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下定决心签订文契，买下了这块地。这块地很大，但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如何用最小的花销将中间凹进去的大水洼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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