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第6天上午11点 云城西城区甜色咖啡厅 随着新一天的早晨小雨落下，此前一天云城的网络爆炸、众说纷纭都被重刷了去。所有人都遗忘了曾经发生过的“明星记者疑似精神病”的事件，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颜语正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这一处落地窗干净明亮，清楚的看到来来往往的路人。他们大多步履匆匆，有明艳大方的上班族，有一脸苦色的学生，还有天真不谙世事的孩子们。 她心头那种奇异感，越来越浓。 这一切真的就像是“读档重来”，所有除了他们以外的人都变成了NPC。可明明在9月11日，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无法预测和完全读懂的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做到这一切？真的是“善恶终有报”吗？ 叮叮——咖啡厅的门被推开，陆一寻将湿漉漉的伞收起来，推开门让后边的人进来。 颜语随即起身，招呼服务员过来。 陆一寻向着颜语走过来，“姚警官这边走，这是我的组员颜语。” “姚警官，您好，”颜语礼貌笑笑，“您请坐。” “好好，”姚阳顺势在两人对面坐下，“你们也别拘束，就是随便聊聊。” 前一晚他们决定要调查孟江以后，先简单查了一下他的生平，确认了他之前的警察身份。但档案介绍较为简单，对他离开警队的原因更是只字不提。 于是，他们决定从当时孟江的同事入手。小吴警官再次上线，给他们查到了孟江当时警队成员如今的去向。 队里六个人，如今有一个还留在安蓝镇，有两个也转业了，还有最后两名警官如今还是在刑警队列中，其中姚阳正好在云城西城区警局任副局长。 陆一寻搜了一下姚阳的名字，这才发现之前在东远船运走私案中，总编领着他采访过姚阳和他的属下，也算是有一面之缘。 因此，他们借总编的名号，将人又约了出来。 “这里的甜点很不错，您看看菜单想吃点什么？” 姚阳摆摆手，“职业病了，不敢吃这些发胖的。这万一还得上电视采访，那让民众看到我个大啤酒肚，还怎么整嘛？” 颜语忍俊不禁，“那您要来杯咖啡不？这里的卡布奇诺还不错。” “行，就听你们小年轻的，给我来一个。” 颜语在手机上点完单，再次加入对话中。姚阳为人外向开朗，很是爱笑，所以和他聊天是一件很轻松愉悦的事情。等咖啡都喝了一半，陆一寻才找机会转移话题。 “哎呦，真有缘分呐，”姚阳忍不住拍了拍腿，“你们都是来自安蓝镇的？还都是我管得那一片？说不定我们之前还见过。” “正好您说起安蓝镇，我有个人想向您打听一下。”陆一寻语气自然，仿佛真是随口一提，“孟江警官，您认识吗？” 姚阳脸上露出了一些恍然又复杂，“怎么会不认识呢？当时我们就在一个警队，平时也走得近，以前和兄弟也没多大区别。” 陆一寻：“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姚阳抿着唇，灌了口咖啡咕咚下去，“你们问这个，该不会是他出了什么事吧？先给我透个底吧，你们要调查他吗？” “不是，”颜语忙答道，“其实是偏私人的原因，并不是怀疑孟警官。” 姚阳点点头，也没再追问是什么私人原因，“那行，我就和你们从头说起吧。事实上，这些年还真没人问起他了......” 他淡淡叹口气，眉眼间笼罩着些许的阴霾。 “我和他早在08年那会就一起在警队共事了，一开始杂活累活很多，而且还彼此竞争，所以都有点看不惯对方。 后来啊，也是巧了。 有个小案子，我俩拼死拼活争抢功劳，结果被别人截胡了。我俩气的要掀桌，被队长骂了一顿。 结果下了班，在便利店门口遇到了，都是去买啤酒的，那就干脆约着一起吃夜宵去了。一边喝一边骂，越骂越痛快。 就是这么奇怪，我俩突然就成朋友了。有时候是他上班给我带了俩包子，有时候是我媳妇过来看我值班，给他也送了点夜宵。 一来二去，就算是哥们了。 再往后，大概在14年前后吧，他媳妇怀二胎了。我们警队都高兴得和什么似的，上门探望了几次，还偷偷讨论是男孩还是女孩。 但他媳妇状态却不太好，可能是现在人说的那个产前抑郁？反正有两次找到警局来闹，大家其实都有点担心。 我们以为，孩子出生就好了，但......世事难料，他媳妇还是流产了。自那以后，他脸上就没了笑，也越来越沉默寡言。一开始我们约他喝酒，他还偶尔会来，就是不爱说话，后来就干脆不愿意来了。” 姚阳幽幽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这些人终究帮不了他太多。” 见他停下缓了缓，陆一寻轻声开口，“姚警官别自责，您做的已经不错了。再怎么说，您也不能替他过日子。” “或许是吧，”姚阳扯出一丝苦笑。 颜语听着也有些揪心，问道，“那后来呢？他和他媳妇的关系好转了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她隐约已经有预感了。 姚阳垂下头，眼中满是惋惜，“他媳妇在2016年过世了。” 陆一寻一惊，试探性问道，“是自杀吗？” “不是，车祸身亡。那会他的大儿子才七八岁吧，队里都挺难受的。局长特意给他批了一个月假，让他休养调整。” 颜语心里算了算，如果2016年是8岁，如今也就是17岁了。 所以孟江提到的，那个犯事的儿子就是这一位了？ “单亲爸爸不好当啊。那段时间队里挺忙的，他经常顾不上儿子，找了几个保姆都被气走了。我们也实在帮不上什么。” “六年前，我就从安蓝镇调到云城来了。我岳父岳母在这边，所以媳妇一直催着我调过来。我也想帮老孟一把，让他也到云城来。但他拒绝了，说是要等到孩子上大学再说。” “谁知道，”说到这里，姚阳有些痛心的摇摇头，“那孩子不争气啊，学业成绩那都是天分，但有些东西不能沾啊。” 陆一寻和颜语对视一眼，都知道这就是孟江辞职的原因了。 “他，是沾了黄赌毒？”颜语试探性问道。 姚阳叹气，“是啊，后两种都沾了。” 这一句话出来，颜语和陆一寻也都明白了。 “老孟可能是对孩子感到愧疚，也可能是觉得脸上无光，从队里辞职了。至于那孩子，在少管所待了两年，如今在哪我也不清楚。” “您还记得，孟江警官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吗？”陆一寻问。 “当然记得，那孩子啊，有个好名字——叫孟晨曦。” 说到这里，姚阳也就停了下来，“如果老孟真做了什么，或者他儿子做了什么，你们知会我一声。我肯定不会徇私，但身为朋友，该做的还得做。” 陆一寻：“嗯，您放心。如果真调查出什么，我们一定不瞒着您。” 颜语趁机又摸了张手机照片出来，“对了，还有件事也顺便问问您。这是我从前的好朋友，她叫原牧瑶，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姚阳拿起手机，细细端详了一会照片，似乎是在记忆中搜寻，过了片刻才放下，“如果我没记错，这小姑娘应该是被抢劫犯杀害了？” “您可以说说当时的调查过程吗？是否有什么疑点？”颜语接着问。 姚阳努力回想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些许歉意，“不好意思，隔得时间确实有些久了，而且这个案子当时没什么线索，过了不久就被其他案子给压下去了。” “如果你们想知道，最好还是回去查一查案件卷宗。我可以帮你们打个电话，在那边的局里查阅一下不拿走，应该没问题。” 颜语想想也理解了，那起案件其实看起来“很普通”，又过了这么多年，姚阳不记得了也是正常。 “那姚警官，当时去现场查看案发现场，以及主要跟进案子的，是孟江警官吗？”陆一寻似乎想到什么，追问道。 “对，这个我倒是记得的。”他顿了顿又道，“不过，那案子应该在他媳妇过世第二年发生的吧？那段时间，我们一般也不让他独自出勤，有其他队员一起。” “好，我明白了，”陆一寻向他颔首致意，“今天麻烦您了，下次有机会请您吃饭。” “诶，”一听到吃饭，姚阳刚才那些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可使不得啊，我可是国家公务人员，坚决不接受款待啊。” 陆一寻笑道，“那下次再有新闻和警局合作，我一定带着咖啡亲自拜访您。” 姚阳起身，拍了拍肚子。其实他身形健壮，半点不胖，但这动作做起来颇有些憨憨的意味，叫人反倒觉得亲切，“不过，你俩要是什么时候在家做饭，倒是可以喊我。我也挺好奇你这小伙子的手艺。” 陆一寻微怔，偏头对上颜语的视线。姚阳这是误会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了，不，或许也不能说误会了。但，硬解释反倒不合适。 目送两人离开咖啡厅，颜语则坐在原位整理刚才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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