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对方”这话说得好听，但言下之意是，要阻止凶手潜逃。这也是分组的另一项意义所在，组内彼此确认对方的位置和状态。 这种对彼此的防备隐隐约约透露了出来，让房间里的温度都下降了些许。 “那今天就到此为止了？”肖雪云压低声音问道。 陆一寻：“对，今天大家就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会拉个群，大家先各自确认自己小组成员的状态，如果调查中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提出来。” 肖雪云眉眼间是难以掩饰的疲惫，有些感叹道，“这样也好，总算不用一个人在循环里被困到死。至少现在有方向了......” 陆奇起身，走向肖雪云，“走吧，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一组了。我开了车过来，正好可以送您回去。” 肖雪云也没拒绝，这个时候，她还是需要同伴能够聊一聊的。虽然陆奇并不是她教过的学生，但他文质彬彬，又是谷黎川的熟人，她也生出两分亲近感。 “那我也走了，”谷黎川摆摆手。 陆一寻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颜语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如果她没记错，谷黎川和陆一寻曾经在高中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怎么如今变得这样疏离？是因为牧瑶的案子？还是有别的原因？ 等众人都离开了包间，颜语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陆一寻微怔，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们在很久以前就渐行渐远了，高中毕业只是一个岔路口。不过，”他顿了顿，“你说得对，他的状态确实有些不对。” “嗯？”颜语不解。 “他的个性似乎变得更加......”陆一寻努力搜寻着那个形容词，应该用“玩世不恭”，还是“满不在乎”？他的衣着打扮、说话风格和语气都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人长大都会变，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那我们接下来，要调查谷黎川吗？”站在一边的林哲松问道。 “不，我认为我们第一个该调查的是孟江。”陆一寻道。 颜语微微瞪大双眼，“为什么？他刚才的表现有什么不对劲吗？” 陆一寻摇头，也没多说，“只是一种猜测，没有实际证据。不过，首先将他排除掉，我们才能够相信警方当初的调查过程和结论，否则一切都是修改过的。” 颜语：“好，我同意。” “我也没问题，”林哲松很庆幸能分到颜语和陆一寻这一组。其他人他都不认识，合作起来难免会有摩擦，尤其是在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的前提下。 “总算能放心一点了，”颜语坐在桌前，取来叉子尝了点提拉米苏，眯着眼享受舌尖的甜，“现在我们有七个人了，虽然情况更复杂了点，但至少有离开的苗头了。” 陆一寻心情说不上好，也坐在她身边，“恐怕事情没我们想的那么顺利。” 颜语将蛋糕咽下去，原本轻松的神色淡化，“为什么这么说？”她以为他们七个人，至少绝大多数都是无辜的，所以赢面依然很大。 陆一寻没回答，反倒是问了她一句，“你认为除了凶手之外的每个人，都会努力追寻真相，尽快脱离循环吗?” 颜语瞪大双眼，“难道这还有疑问？真的有人不想离开循环吗？”虽然大家未必会像林哲松采取自杀这种极端的方式，但适当的努力总该有吧？ 不然，未来怎么办？接下来的人生怎么办？ 陆一寻扯了扯嘴角，“虽然被困循环有很多问题，但也有很多好处。比如突然花不完的钱，完全的自由，可以尝试自己不敢尝试的事情，甚至违法犯罪。” 颜语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他会发散到这个地步。 回想刚刚那些“队友”，她确实对他们知之甚少。除了陆一寻和林哲松之外，她最熟悉的是肖雪云。可就算是肖雪云，她又了解多少？ 她或许知道肖雪云曾是个温和负责的班主任，但她的家庭出身如何，有什么样的朋友，爱好和忌讳是什么，这些她都一无所知，更不要提其他人。 眼前的蛋糕依然闻着香甜，却再也尝不出刚才的味道。 与此同时，陆奇正开着车送肖雪云回家。 “肖老师，我也这样喊你，可以吗？”陆奇将导航打开，一边输地址一边问。 “当然可以。我其实现在还是老师，在云城六中任教，教的是初中二年级。那我就直接喊你的名字陆奇，可以吧？” “当然，”陆奇缓缓盘着方向盘，将车驶出去。 肖雪云见他不主动开口，又有些按捺不住，“我们明天要怎么开始调查？是像警察那样，走访当年的人证物证之类的吗？” “当然不是，”陆奇莞尔一笑，“那是2017年，也就是8年前的事情了。我们这些人都离开安蓝镇了，更何况当年那些学生。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顺着‘凶手’在我们中间这条假设走。” “但是，”肖雪云搓着手指，似乎有些不适应这秋夜的凉爽，“万一凶手真的不在我们中间呢？那我们兜了一圈不是白费功夫？” “怎么会？首先，我的直觉是凶手确实在我们之中。其次，就算我们之中真的没有凶手，循环中还有第八个，甚至更多的人。那彼此排除一下嫌疑也可以建立信任，并不是全然白费功夫。” “你说的倒是有道理，”肖雪云缓缓点头，明白了过来，“那，你现在有想调查的对象了吗？”她本来想说怀疑的对象，但总觉得这么说不太好。 “陆一寻，你认为怎么样？” 肖雪云瞪大双眼，“陆一寻？为什么是他？” 虽然陆一寻今天并没有试图主导话题走向，但在场的人对他的信任隐约是比其他人要高上一分的。因为他是召集者，如果他是凶手，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陆奇：“要说奇怪的地方，可能是他今天没提到不在场证明，而且他似乎和这个案件有点远。” 肖雪云没明白，“你说得对，他确实好像和案子的关系不大。他只是谷黎川的好朋友，而且和原牧瑶似乎没有接触。所以，他的嫌疑不应该是最小的吗？” “不，”陆奇的视线落在眼前灯光满目、如星火点点的路上，眼眸中深色流转，“正因为他看似最干净，他的嫌疑才最大。因为按理来说，他并不应该被困在循环里的。” 肖雪云一点就通。这意思是，假定被困在循环中的人都有成为凶手的嫌疑，同时陆一寻看上去很正直且干净，那这正说明一定有他值得被怀疑的地方还没有被人发现。 “我明白了，”肖雪云舒了一口气，“那就从他开始调查吧。” “肖老师有怀疑的对象吗？我觉得我们还蛮有优势的。你在这么多人中应该算是比较了解原牧瑶的了，比如她的家庭、学习状态等等。” 如果原牧瑶遇到了什么困难，上课心不在焉之类的，那肖雪云应该会有所察觉。而且她也会知道原牧瑶平时和哪些学生玩得好，哪些玩的不好。 “我，”肖雪云被问的猝不及防，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了颜语的面孔，但话到嘴边，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却还是咽了下去。 陆奇抬手推了推眼镜，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肖老师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或许就像你说的，可能我们全都彼此调查过一番后，发现凶手其实另有其人呢？” “对，对啊，”肖雪云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自我说服，还是顺着他的话反应，“总之，我们慢慢调查吧，不要轻易下结论。” 车里恢复了安静，路边滴滴的喇叭声遮盖了她砰砰的心跳。 另一边，最后一队的两人却相处的不甚愉快。 孟江跟着谷黎川走到路边，他们相对无言的走了半条街，可偏偏相隔略远，又一前一后，叫人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我说，大叔你要跟我回家吗？”谷黎川双手环胸，面带愠色。 孟江神色淡淡，“你想多了，我只是顺着这条路回家而已。我们以后就是队友了，我会把我家的地址发给你的。” “呵，”谷黎川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大叔，你真的想好好调查吗？” 孟江皱眉，“听你的意思，你根本不想认真调查？那你打算一直在循环中耗着吗？还是说等着别人的调查结果？” 谷黎川微微垂下头，“你们都说什么被困循环，瞧瞧这俩字，‘被困’。谁说在同一天里生活就一定是一种诅咒呢？说不定对有些人来说，这反而是恩赐？” 孟江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你为什么这么想？” 谷黎川的视线落在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中，沉默了一秒，却是话音一转，“你刚才撒谎了。” 孟江的手不自觉的一抖，但随即藏在了袖中，“我哪里说谎？” 谷黎川挑眉，啪啪拍起手掌，“不愧是曾经的警察，这心理素质可以啊。不过你放心，我不是诈你，我是百分之百确定你在说谎。” “你刚才不是说，你并不认识原牧瑶吗？”他突然弯唇，笑得意味深长。 孟江眼眸微动，但声音依旧沉稳，“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所以如果你曾经见过我和原牧瑶有接触，可以直接说出来提醒我。” 谷黎川并没接着话，事实上他自有一套察言观色的本事，所以能肯定刚才孟江神色不对。所以，他必然是故意撒谎，而非是“无心忘记”。 但要拿出目击证据，这他确实做不到。 他往前走了两步，侧过头，“不管你是想认真调查，还是想骗过所有人，都和我没关系。明天我要睡懒觉，我还想去隔壁市来个一日游。” 他声音突然放轻，带着某种难以捉摸的感叹，“好久没去海边了，还真有点想念。” 孟江就这么目送他远去，接着掏出手机翻了翻自己的备忘录。 过了许久，他喃喃道，“循环确实不一定是件坏事。”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