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才听到姚警官讲述过去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大约是在高一那年,也就是16年开春的时候,她的单车在便利店门口差点被偷,是一个警察帮她将车追了回来。 那时,她刚下晚自习,但晚饭没吃饱,所以决定在便利店买一些晚上可以热着吃的饭食。刚结完账,推开门就看见一个黄毛已经撬开了她的单车锁。 她下意识的就喊了一声“喂——你做什么——” 黄毛吓了一跳,但随即立即跳上了车,发疯似的往前踩。 她反应慢了半拍,刚买的盒饭都摔在了地上,提起步子就要追。结果刚好有一位穿黑色外套的大哥看到,拔腿就跑,速度远比她快。 追了半条街以后,颜语就没力气了,蹲在地上气喘吁吁。 安蓝这个小地方,治安一般,所以她不想再街上乱逛,想早点回去。但刚才被摔的那份饭,她还想拯救一下看看。 结果回到店门口才发现,那份快餐已经被猫咪给分食掉了。她蹲在地上,看了一小会,最后撸了一把猫咪的脑袋决定作罢。 猫咪突然叫了一声,她回头一看,才发现那大哥推着她的单车又回来了。一开始她还有些警惕,但后来他出示证件才知道他是警察,说将那人逮住给队友了,还买了一份新的盒饭给她。 那天的天色有些暗,她站的也有些远,所以没看清那警察证件上的名字。可如今回想起来,竟然隐约觉得那人的面孔和孟江有些像。 是她多想了吗?孟江会记得这件事吗? 可那只是一件小事,也过去那么久了,孟江不记得才是正常。只是,有了这段记忆的加持以后,原本孟江在她心里模模糊糊的形象凝实了一些。 又坐了一会,陆一寻折返了回来。 “我已经把孟晨曦的名字发给吴项斌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颜语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陆一寻拜托了小吴警官去查一下孟晨曦的近况。果然小吴警官才是他们展开调查的最强后勤组。 但,一点淡淡的疑惑涌上心头。 虽然说陆一寻和小吴警官有些交情,甚至可以说得上职业上的相互帮助关系。但小吴警官为陆一寻做的显然有些“过于尽职尽责”。 比如调阅一名退役警察的档案,调查他的家庭关系等。小吴警官都不怕他们不怀好意吗?这份信任是不是太坚定了? “怎么了?”陆一寻发觉她神色有异。 “啊,没什么,”颜语如梦初醒,“我在想不知道林叔那边进展怎么样。” 他们既然要调查孟江,自然是也要掌握孟江的行踪的。各位“队员”的地址和电话都在昨晚发到了群里,而今天一大早林哲松就自告奋勇去跟踪孟江去了。 而且颜语现在才发现,相比其他人而言,她有一个特别的优势。 那就是她的闹钟比较早。 原本为了早起去扫墓,她给自己定了6点30分的闹钟,还预留了一定赖床的空间。但如今看来这时间就是她的“刷新读档点”。 如果其他人都是早上8点钟醒来,那就意味着她比其他人多了1个半小时的领先优势。她可以抢在所有人之前行动。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猜测,保不齐真有人这一天是四五点钟就醒来。 言归正传,她早上醒来第一时间就去给林哲松打了电话,提早他的醒来时间。早上七点出头的时候,林哲松就赶到孟江楼下去等候了。 不过奇怪的是,这一上午过去了,林哲松竟然也没有回复? 正想着,陆一寻拿起手机递给她,“林叔说不清楚是否地址有误,今天上午都没有看到孟江出门,他正在想办法找邻居打听一下。” “没有出现?”颜语顿感不妙,“你认为哪一种更可能?”是给了假地址,还是没有出门? 按理来说,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大。给假地址,显然是一种自爆的行为,很容易让大家怀疑他是凶手,所以没必要。但不出门?如今大家都在紧锣密鼓的寻找离开循环的办法,孟江会选择什么都不做,待在家里吗? “应该是没出门。”陆一寻道,“即使他是凶手,地址也是可以给的,这一点并不难查。至于为什么不出门,你觉不觉得孟江昨天的态度很是消极?” “消极”,颜语暗暗咀嚼了一番这两个字,发现形容的确实贴切。 明明孟江是警察,而且这桩案件是他曾经经手过的旧案。他可以说有天然的优势来解决这一桩案子,就像是解一道自己曾经解了一半的题目。 可孟江对脱离循环似乎表现得很平淡,对破案也表现得很平淡。可要说他是凶手,也不太对得上,而且他的不在场证明应该很铁。 “会不会和他的家庭、孩子有关?姚警官不是说过吗?家里出事以后,他的性格就变了不少,越来越沉默寡言。或许是孟晨曦的事,让他明白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才不想花那么多时间在案子上。” “对,你说得对,问题症结还是在孟晨曦。”从姚阳的话来看,孟晨曦是孟江唯一的孩子,而且这么多年也没有再婚。 如果孟江这个人有行动的核心驱动力的话,一定就是孟晨曦。 两个人又讨论了会,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等待小吴警官或者林哲松那边的消息。于是就近找了家高档餐厅,又尝试了一顿“华而不实”的法餐。 陆一寻继续发挥了他一贯的“冤大头”角色,点了一瓶极贵的红酒,还找了钢琴师来演奏。 这和颜语梦想中的完美约会也没差多少了,如果这不是在循环中的话。但可惜的是,他们下午还有正事要做,红酒只能浅酌一口,饭桌上讨论的也全都是案子。 陆一寻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袖口滑下露出白皙而精瘦的手腕。他的手指纤细而修长,指甲圆润光洁,一举一动都带着点欧式贵族的味道,一时让颜语看呆了。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法国艺术家做的行为学试验?” “嗯?”走神的女孩显然有点心虚。 陆一寻眼中一抹笑意闪过,不急不缓的切好牛排,极为自然的和她交换碟子。 “艺术家的名字我记不清了,但那也不重要。那试验的内容也很简单,这位艺术家蒙住自己的双眼,绑住自己的双手站在街头,身上挂着块牌子,写着‘你可以对我做任意想做的事情’。” 颜语似乎是曾经听到过这件事,但如今想来却有了不同的感受,“试验结果呢?” “不远处自然是有人拍摄录下整个过程的,但艺术家的牌子上写了不会追责,不会要求赔偿。一开始路人们都远远看着,不敢靠近,但后来有人开始行动了,先是拿着笔在他脸上涂画,后是在他身上泼墨,最后甚至有人在他身上撒尿、泼动物的血......” 颜语脸色微变,神情也凝重起来,“你是想说,循环这件事和这个试验很像吗?” “你不这么认为吗?”陆一寻又重新开始切自己面前的牛排,他垂下头,双眼隐藏在阴影之处,叫颜语看不清神情。 “确实如此。” 当全世界都变成NPC,时间无法前进的时候,法律和规则自然没有意义,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记得。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是极为痛苦的,你不希望家人、朋友、恋人将自己留在原地。但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可能是一种极大的幸福。 当然,幸福这词或许过于美好,应该说是武器。 规则的漏洞,无法被人感知的超能力。 如果一个杀人犯被困在同一天,他会做些什么呢?会不会肆意的享受杀戮的快感。 如果一个压抑仇恨的人被困在同一天,他会做什么呢?会不会趁机将自己的敌人碎尸万段,哪怕不能保留结果,也想体验一次那种快感? “你是担心,孟江可能会做些什么吗?”他们都看出来了,孟江的心思并不在脱离循环这件事上,那他在意的是什么呢? 当初孟晨曦的堕落,是否有潜在的加害者?比如引诱他误入歧途的同学、老师? “别想那么多,”陆一寻语气反而轻松起来,“你不能替别人做选择,我提出这个问题,只是想给你提个醒,不要放松警惕。” 颜语点点头,一口咬着叉子上的柔软牛肉,有些心不在焉。其实,昨天提出团队里“有凶手”以后,她一直没什么真实感。 甚至,她潜意识里还认为,或许凶手不在他们之中。 但现在随着他们开始行动,掀开真相小小的一角,迎面而来的血腥气和风雨味道,让她清晰的认识到前路必然不是一片坦途。 “查到了,”陆一寻的手机震了震。 “查到孟晨曦的位置了?”颜语问。 “康宇疗养中心,”陆一寻将地址念了出来。 “这是......戒毒中心?”颜语听过这个地方,是给未成年人设立的一个封闭式疗养院,主要针对有青少年自残倾向、吸毒和赌博的孩子。 “嗯,我查了下路线,并不在市区,离这里需要三十五分钟的车程。先安心吃饭,我来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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