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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死马,生死无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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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赋大会得一才子之赋,笔迹与长河怨赋一致。

此才子四十五岁,一赋作罢,就被方盈齐请入厢房。

厢房之内,正是那才子要的千金。不过赠与千金之人,他一看到,就吓得跪在地上。

“臣不知陛下前来。”

苍祝见到此人,脸色铁青,双目奋敛,“司马长君!”

闻才子之名,那发未束,衣宽大的半百人让方盈齐驻足一观,“我初来大平时,听闻有才子名司马长君。他为求得美人,日夜蹲在他夫人闺房墙下,吟诵求娶之赋。说与夫人如凤如凰,一生一世,白首不离。后来他夫人就和他私奔了。”

“司马长君当时如此闻名遐迩?连平南公也知道?”苍祝声笑若嘲。他一气苍慧寻了手下之臣作赋,二气手下之臣竟接苍慧之意。

方盈齐细观那昔年才子,身弱形魄,哪有半点风骨,“我知道他,是因他老丈人。旬安名门满城贴了告示,告之天下与女断绝血亲。因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他夫人为父母贱之。”

此时多遥远,苍祝想了片刻才有印象,“平南公这一说朕也依稀记起来了,当时确实闹得满城风雨。不过世间都道才子配佳人,乃金玉良缘,你这事多半不提了。”

“因为他是才子,自然会说才子配佳人,”方盈齐近瞧了瞧,司马长君低头不敢直视于人。他一身书生的长衫铺在地上,全无传闻风雅,“他真的是司马?怎么像一匹死马?”方盈齐尤为不可信。

“就是他,”苍祝气罢又笑,“这司马本是死马,他携名门之女私奔,就在市井作赋。作赋无三两钱,她夫人为他卖酒为生。待美人熬成贫妇,他的文采终被朕所见。朕封其郎官,他闻名显达。现在他要休妻纳妾,他夫人作词一首,与君长绝。他就又变成死马了。”

“哦?”方盈齐走远了些,“当年敢为天下先,今朝沦为酒肉臭。什么风骨奇人,原来肚子里是一样肥肠。”

司马长君听不得这话,直身就骂,“天下富贵男儿皆如是,凭什么我不可以?”

“你随你的意,我的事办完了。”方盈齐向苍祝行礼退下。

“你别走,你敢说你没个三妻四妾。”司马长君直指那质子。

那质子出门竟道,“没有。”

“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司马长君痛斥,却未得质子一语。

阁间又有辞赋起,“天下诸侯,拥地如玉石,集妾若粮林,攮酒似江海,藏金至仙阙。”

字字句句使司马长君面青白,目双凝。

这赋多么熟悉。

“你记得吗?”苍祝问。

“这是……”司马长君回忆着,却回忆不起来出自哪里。

“朕曾为此赋所感,让你官至郎官。”

司马长君身倾倒在地,他努力回忆却忆不出来,“这是臣亲笔所写?”

他已经不记得了。

但这就是司马长君所作之赋。他文辞严厉,批判诸侯骄奢淫逸,妻妾成群。那一赋在苍祝心底埋下了惩治诸侯的种子。

可他笔下曾痛恶之人,竟就是现今的他。

“你所写所骂之人,是他们还是你?”苍祝问。

司马长君望着地,有一赋展开在眼,他觉得陌生,又觉得熟悉。他分不清谁写的,也分不清写的是谁。

但他断言,“臣不是他们,他们是大恶。有奴有妾,有地有金,占尽天下物,不予我等分毫。有他们,我等得无可得。而臣只是得臣该得,若一般权贵。臣如此,陛下如此,所以臣不是他们。”

苍祝把司马长君今日之赋团成团,他于座上扔向了跪地的司马长君,“朕和你一样吗?”

纸团砸在脸上,不疼。轻轻悠悠略过脸皮,嘎达落地。

然司马长君迷乱之心被砸醒,乱发之中,他一双眼更加慌乱,“不一样,陛下是陛下。陛下可以拥有我等不能拥有的。”

“那你赋中所骂,到底是骂朕还是骂你自己?赋中所怨,是皇后怨还是你夫人怨?”

“臣……臣不知道。臣分不清。”司马长君好过锥心至痛,不堪一击。

“你当然分不清!”苍祝骂道。

司马长君哭嚎起来,“臣分不清。臣写这怨赋,就是要我夫人看到。是她把我逼到卖赋为生,全天下都在笑我!”

“你卖赋就卖赋,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收太主的钱。”苍祝越看司马长君,就越想冲到太主府上。

这世上最讽刺之事,是他的姑母寻了一个被休的郎官来骂他薄情。

司马长君没有意识到帝王之愤,他就是哭,“谁叫那婆娘休我。她怎么可以先休我?是我要休她!她先休我,害我声名狼藉,无脸见人。我辞官罢家,奴妾全跑。何物侍我?唯有千金。”

因夫人自行离去,彻底断情,司马长君才成了世间奇谈。

他未休她,她却休他,从此抬头不得。司马长君被人笑话,官场难待,辞官于家,奴妾全无。无人侍奉他,他只能为千金卖赋。

司马长君的哭喊让苍祝听烦了,一把扇指在他鼻前, “朕是在和你说你夫人的事吗?你再哭试试。”

司马长君才没了声。

“朕告诉你,不管你为了什么,你惹出来的事,给朕吞回去。”

司马长君抬起头,一双眼已是被泪浸透, “臣不知道该怎么做。”

“太主以千金找你作赋,这件事你得报上去。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太主的意思。”一篇赋不足以惹怒圣颜,但是一个被休男人做的赋,该让天下人笑笑。

司马长君只有叩首接旨。但他又问,“那我夫人休我之事该怎么办。”

苍祝甩手而去,“朕不知道。”

司马长君的家务事,苍祝可懒管,他要的是这篇长河赋成为一个笑话。

闻说酒楼事,旬安城中有人闻风而动。太主苍慧自请谢罪萧夫人,翁主苍南亦同请看望萧夫人。

苍祝应允。

于是温泉行宫里就多了一个太主和一个翁主。她们携礼而来,却是入了空城。

温泉行宫本就是守株待兔的牢笼,来看看有多少人会自投罗网。她们来了,就被皇城军请入一殿,送上一盏盏茶,然萧夫人的影子却是未见。

歌赋大会罢,吊出了不少人的胃口,同样节外生枝。

不明事理的御使大夫卓安在酒楼之中与方盈齐起了冲突,二人大打出手。

苍祝从厢房出来时,正巧碰上了。

如此,卓安也就失了御史大夫一职。他受帝令,革职思过。

“这一回,扯出的乱子可多了。”一扇遮了红唇,虚掩着忧色。

忽而有脚步声来,周辰乱了手中之扇,只因看到方盈齐走入了房。

“夫人还怕我。”

每每过来看她,她都是心惊胆战,方盈齐别无他法。

周辰难再信人,因被人所伤。又因现在的身份,更不知该信什么。

“我若道不怕是假的。可能一直怕下去,愿平南公不要再为我做些什么了。”周辰甚觉为难。

方盈齐参与进了旬安城中一事,哪怕一分一毫,于他终归不妥。他是质子,她是来看着质子的细作。如今质子宁愿为臣,为一个细作考量,她不知何去何从。

“我为陛下做些事,是愿此事不要波及你。”

单凭方盈齐这执拗,周辰急了心,“冲着萧夫人腹中之子去的人太多了。这篇怨赋刚作罢,太主和翁主都去了温泉行宫,自是他们狗急跳墙。你赶紧抽出身来,不要再搅进这件事里了。”

方盈齐第一次见她这么心急,他不住走近她,她却又不住远离。

“夫人说抽身,那就抽身。”他嘴角一扬,天边的光好像都在他眼里了。

她实在不知如何看他。目光在交织回避中,周辰看到了方盈齐脸颊的一道淤痕。

“谁弄的。”

方盈齐侧过脸,不叫她再看了, “你若要替我寻仇也不必了,他被陛下革职了。”

周辰想到了一个人,也唯有他会这么纠缠。

“他就是个活该的人。”周辰忍不住骂道。

那个活该的人被革职后,还是非常不甘,他请求面圣。

他跪在圣泉宫,满腹怨言,“当日陛下说过,大将军与长公主若执意在一起,就是一条死路。可为何陛下还是允许他们在一起。”

一个宫女使御史大夫成为了怯弱的懦夫。可这都是因为皇族天威,因为家族荣誉。

卓安认定自己身不由己。因而卓安更不明白,为何萧青与苍婧得以双全?

除非苍祝允了,可为什么他允了?

苍祝低眸看这御史大夫,“从他们决意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想过得到朕的允许。”

这出乎了卓安的意料,“臣不明白。”

“一个宁叫天家罢她,身骨成灰。一个要以枯骨长魂,永结同心。他们就要走死路,朕能怎么办?”

卓安还不信,“陛下仅仅因为如此,就成全他们吗?”

苍祝一把握上了兵符,“你又能去韩邪吗?”

卓安总是试图证明不是自己凉薄,却得到了他无法做到的答案。

他做不到,就只能看着旁人无惧流言,光明正大。

旬安城渐渐看到,长公主府的马车开始驶入大将军府中。那个长公主似乎在昭告天下,礼教已为尘土。

百花芳盛,绿树成荫,大将军府内之景变了许多。

萧青引苍婧四处看看,府中里里外外,都随了她喜欢的模样。还有寝殿,就是由着她的屋子布置的。

“你这是把长公主府都搬了过来。”

“反正住惯了你那里。再说了,以后这府邸不都是你说了算?我趁早备好,等长公主大驾光临。”萧青满是得意,更满是期待。他就等着八抬大轿,迎娶他的公主。

苍婧踏在屋内,纵是陈设如她屋内一般,她也难掩好奇。新居本随旧屋,可从此相伴,就是不同。

绕上一圈,才见寝殿内多了个风铃。它挂在廊间,碎玉片子垂了一尺。

苍婧捏上玉片,“我屋内可没有这个,而且你这里不迎风,它怎么响。”

萧青拂手而过,清脆悦耳之声传来,“我若回得晚,怕你等。风铃响,就是我归来。”

他说罢,迎来佳人一拥,“事事都想好了,那我该做什么?”

“你无需做什么。”

她本是笑颜,此话落,陡然皱起眉,捂上了肚子。

萧青陡然紧张,“怎么了?”

萧青迎上她的眼,她就躲过了身。

她不说,不太自在,还不太敢看他。她素来强硬,但凡有这般闪躲,定是心中有愧。

“你是不是贪凉偷偷吃了什么。”萧青立刻想到了。

“没有。”苍婧口中说着,就是没有底气。

“你听听,这话能信吗?”

耐不住萧青审问般地眼神,她才跺了跺脚道,“襄儿跑得热,正好有冰泉水,我就给他冰了酸梅饮。我想已经很久没有痛过了,就喝了一点。”

萧青阴下脸来,“你多少年没碰过冰的了。”

她体寒入骨,早已伤身。以前萧青寻过很多医者,都道若是要去,已是不能。唯有细心调养,忌了冰寒之物,方可保身。

越寒越喜冰,越是喜冰,越是体寒。故以前萧青看着她,不叫她贪凉。她已经很久不碰冰的了,谁知这会儿竟不放心上了。

“可是天很热啊。兴许痛一会儿就不痛了。”她嘴硬,又是一阵疼,不住蜷着身,索性坐下了。

萧青对着屋外喊道,“八材,煮个姜汤过来。”

“姜汤又呛又辣,我不想喝,”苍婧拉着萧青的衣角,一点点拽着,越拽越多,“有没有好喝一点的。”

没过多久,小厮八材招呼着婢人端着红豆甜汤过来。

苍婧确实喜爱热乎的甜汤,她舀着汤,萧青却盯得紧。

她嗦着汤,怕他罗里吧嗦,就借口岔了一句,“你不喜欢人多,可就八材一个照顾府里,会不会太累?”

八材心想,长公主原来知道他累。

八材忙道,“我们这些人手粗,有些细活做不好。前段日子有个小姑娘可怜,我收了她过来,就是这位阿竹。”

八材说完,他们二人也没有声音。八材怀疑,大将军和长公主到底有没有在听?

他们两个人互相凝视,就像拉扯着一条线。

“等你过来了,还会缺人手吗。”萧青就是看着苍婧。

他们根本没有在听……八材看这气氛不对,带着阿竹悄悄退了出去。

“八材。”萧青又在那里唤。

八材转身应过去,“大将军有何吩咐?”

“以后府里别弄些寒凉之物,不要惯着长公主。”

大将军总是吩咐来吩咐去,长公主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这下又加了一条,长公主她贪凉,不能多给她吃寒凉之物。

八材记下了,转头嘱托阿竹记着。

阿竹看看那公主,悄悄问,“以后长公主会常来吗?”

“以后长公主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你平日收拾需得注意着点,细心着点,长公主是大将军的心头肉。”八材道。

那婢人听着,静静地走着。

由着八材招进来的是一俏丽年轻的婢人,已来府多日。一开始只知将军府孤冷,后来见了煦阳公主来府,就很惊奇。

八材告诉她,“公主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可这公主出入随意,头一回见她,她就入了将军的卧房。

再后来,将军府变成了大将军府,煦阳公主成了长公主。明明没有女主人的将军府,总能见到长公主的身影。

八材又告诉她,“长公主心疼大将军来回跑,这府里很快就要不一样了。”

到底是哪里不同,八材也没说。就是看着府中翻了个新,大将军忙前忙后。

趁着空,阿竹也端过茶给大将军,大将军问她的第一句是,“刚来的?”

阿竹回过,“奴婢来了很久了。”

大将军问的第二句是,“长公主可来过?”

长公主,长公主。这府邸的大将军总是念着她。

长公主原来就要成为女主人了。

阿竹没走几步,就听到那屋里传来长公主的抱怨,“你的脸这样好丑。”

就算被嫌丑,萧青还是不忘说,“你要照顾好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我顾着你,可我也并不能每时每刻看着你。”

他总爱念叨这些,苍婧已经听了很多遍了。

“我是不和自己作对。”苍婧辩解道。

“强词夺理。”他脸还是板着。

苍婧眼珠轻转,想到了一个法子。这事倒是头一回做……苍婧轻抬衣袖,压着那几分羞,抓住萧青的手,在他掌心画着几个圈,“我就喝了一两口。”

“总是这个一两口,那个一两口,谁知道你的一两口是多少,”萧青的掌心痒痒,他还是屏着。奈何苍婧朝他一嘟嘴,大将军没遭住长公主的撒娇,一握掌心,也握住了她的手,“真拿你没办法。下不为例”

小计成功,苍婧偷得一笑。

一碗红豆汤喝光了,苍婧拿着碗给他看了看。出了点微微的汗,肚子就没有那么疼了。

萧青随她坐在一起,替她捂着肚子。

即便平静时光,他也越来越留恋。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刻时光都像揉碎了,揉到他骨里。

在寂静中,屋外传来了长唤。

“母亲,师傅!”

因着这唤声,苍婧和萧青出了屋。

大将军府奔进了一个小将军,是由长公主身边的姑娘送来的。

八材看到,就喜盈盈上去,“小君侯也来了。”

“襄儿,你擅自出军营,可是不好。”苍婧就在长廊中招他过来,未是斥他,就是故意逗他一逗。

程襄直朝他们奔来。他的个子长了不少,身子倒变笨重了不少,跑起来特别吃力。

苍婧看了半日,“五日未见,这孩子怎么变圆了?”

“他现在老爱和我抢鸡腿吃,”萧青双手比对着程襄的身形,“是胖了不少。”

程襄跑过来,肚子正是鼓鼓。萧青摸了摸他的肚子,又硬又凸,他弯身问,“你到底吃了多少?”

程襄展开双臂,“今天韩将军给我这么多好吃的。我全吃了。他说以后天天给我这么多。”

“即便再好吃,天天吃怎么成?”苍婧也摸了摸他的肚子,皱了眉。

这圆滚滚的肚子不知塞了多少东西,她算是知道萧青为什么气她贪嘴了。

“母亲常送糕点过来,师傅不也是天天吃。我吃腻了,师傅还不嫌腻。”程襄道。

苍婧暼了眼萧青,暗生欢喜。可萧青飘忽着眼神,捂住了程襄的嘴。

苍婧转头就想明白了,“程襄,你是嫌我做的不好吃,给你师傅了对不对。”

萧青把程襄藏到了身后,在他胳膊肘中透出一双稚嫩的眼睛, “师傅喜欢吃,我就给他了,”程襄说完,打了个饱嗝,“哎呀,陆副将说我再吃,就得变成猪了。可我不想变猪,我只想长大。”

苍婧捏了捏程襄的脸蛋,满手肉嘟嘟的,一下焦急,“再胖下去,长大了会不会没姑娘喜欢他了。”

萧青配合地大惊失色一般,“那可就糟了。”

萧青一把抱起了程襄。程襄实在吃的太饱,最讨厌被人抱的他,连喊都懒得喊了。

萧青觉得手臂确实吃力不少,对着苍婧十分忧心道,“快及上你了。”

苍婧一掐萧青的手臂,“你就不能正经点。”

“末将遵命,”萧青抱着程襄往园内小跑,边跑边回身看着苍婧,“襄儿你说这可怎么办,你母亲生气了,可难哄了。”

程襄就在萧青的肩头嘀咕,“连师傅也哄不好吗?”

苍婧哪里还生得出气,就被他们逗得一笑。

“你就惯着他,我告诉你,以后他真成了大胖墩,我可会嫌弃。”苍婧在后头紧跟着,萧青跑得慢,总回头等她。

他们旁若无人,殊不知庭间三人已风中凌乱。

八材僵着嘴角对身边两位姑娘道,“没事儿,习惯就好。”

婢女阿竹还是一头雾水,“这小君侯又是谁啊?”

赵蔓芝看这婢女面生,就提醒她,“长公主的儿子。”

阿竹喃喃自语,“那他是萧将军的儿子吗?”

这一语叫赵蔓芝提起了耳,她看这俏丫头想得挺仔细,便好奇起来,“你这小丫头关心得挺多。”

“她还不懂规矩。”八材紧赶紧替这不会说话的丫头圆个场。

那丫头没再出声,由八材领了下去。行过院内,还见大将军和长公主他们于树下纳凉,风光甚好。

一个圆滚滚的肉墩挤在他们中间,玩着地上的青草。

“往日没见这几棵梧桐树啊。”苍婧抬头望此树,枝叶繁茂,乃参天之势。这般壮盛古老的梧桐,难得见。

“翻新府邸的时候,陛下给我移了几棵过来。”萧青道。

那时萧青还很好奇,为什么要给他几棵梧桐。

苍祝只白了他一眼,不道明缘由,就随口念道,“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雝雝喈喈。”(注出自诗经《卷阿》)

萧青后来意会,这就是苍祝给他的祝贺。

可苍祝不承认这是祝贺,还说, “哼,反正还得看你的礼。”

梧桐之贺,苍祝不言明,但其用心,细细体会便觉。大将军府承一方朝阳,助梧桐茂盛。引凤凰归来,从此琴瑟和鸣。这是是与新人最好的祝福了。

就是萧青这当姑父的礼,还没有着落。

“不知到底该送皇子皇女什么礼。”萧青闲暇时就在想,此刻也在碎碎念。

苍婧听之,掩着笑,不露什么声色。

程襄奇怪,就问, “师傅不会送礼吗?”

萧青一弹他肉嘟嘟的下巴,满眼都渗出了喜爱,“还没想好。”

程襄没有反应过来,心思只在礼物上,“萧夫人生小娃娃,送些小娃娃用得着不就好了?”

“这么简单就好了。”

“有这么难吗,”程襄说罢,他才发现萧青老弹着他的下巴,他的小手一抓萧青的手,程襄一掌也不过握住了萧青一指,但仍然目光坚定,“师傅,我不是小孩子,你不能老逗我。”

程襄还是要着脸面,光是这点,苍婧觉得他和苍祝真像。不过萧青好像从来是他们这类人的克星。

萧青一手挠了挠程襄的肚子,程襄就像圆滚滚的小猫翻了个身。就在苍婧身边,这两人闹腾得无比欢快。

苍婧坐在一起看他们闹,虽是吵闹,但她觉欢喜。

他们又突然窃窃私语,不知幼稚的他们在说什么?

忽而她的胳膊就被程襄拉住。苍婧被他拉下,随着他们一起躺在树下。

梧桐枝叶繁茂,阳光只能从一点点缝隙里透出。

这大树真的很高,让人一下觉得自己渺小。一棵树苗长成参天大树,只要根不死,还会历经百年千年,一直繁盛下去。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也许这棵树能见证很久。

苍婧闭上眼,一片叶被风吹下,落在了她的眉睫。不待她拂去,这片叶就被拿走,睁开眼就是程襄。

“母亲,以后你和师傅会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吗。”程襄眨着眼睛,他的眼睛雪亮雪亮的。

童言无忌,却又戳了一下旧痕。苍婧愣愣间,萧青的胳膊便入了她的后颈,让她枕着。程襄被他们挤在了中间,一时觉得这地方还真小。

萧青侧着身,拥着他们母子二人,“襄儿,你是你母亲这一生唯一的孩子,也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孩子。”

苍婧枕着萧青的臂,静静看着他。

萧青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一如既往地温柔。这本是一些苍婧没能与程襄说明的事,萧青就把这些担下了。

可是程襄不是很明白,他挠了挠脑袋,“是不是师傅知道生孩子太痛了,所以不想母亲生了。”

苍婧摸着程襄的脸,难免黯然伤神。是她没有办法再有孩子了。

“你这是瞎问,你师傅又不是女子,他怎会知道生孩子是怎么样的痛。”

萧青又拥紧了些他们,“我虽然不知道有多痛,但一定很痛。”

程襄板着脸,“当然痛了,母亲因为生我太痛了,好多年不想见我。”

苍婧一瞬就抱紧了程襄,她的心抽得痛了,“不是因为生你太疼不想见你,是母亲还没有准备好,”苍婧的泪湿了眼,“襄儿,母亲对你不起。”

很多年里,苍婧亏欠了程襄。有些事再弥补,但缺失了就是缺失了。

很久以后,她怀里的孩子道, “没关系,生我没有准备好。可是嫁给师傅,母亲已经准备好了呀。”

“所以你急着要弟弟妹妹吗?”苍婧问。

“陆副将说,以后师傅变父亲,我要改口了。但我想,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不早就是父亲了。我就是担心,没有弟弟妹妹的话,我若死得早,你们怎么办。”

一个不过六岁的孩子,论起了生死,苍婧的泪更多了。她本是接受了她的夫君将生死无常,她的儿子也将如是。但没有来得那么快吧。

生死一事,一旦谈及,总是凭添忧伤。萧青的眼中添了深光,他拍了拍程襄的脑袋,“你才六岁,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知道人会死,而且每个人都会死。”程襄道。

苍婧真恨不能把程襄抱得再紧些,“那劳烦你活久些,可以吗。”

“嗯?”程襄透着缝隙向萧青求助,“那我要怎么活久些。”

“你就多担待些,遇事知道要活命好不好。”此话既萧青是对程襄说,亦是对自己说的。

虽然从未提及,一直沉浸在幸福和憧憬里。但现实也总是清晰了然。是他们没有去多想那即将到来的战事,人人都知残酷之地没有一刻是侥幸。

生死是无常,又是常事。只因牵念,将军府的人都对死有了不舍。

而大平的皇城也正为“生”而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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