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子英为相,择选新官。萧青为将,练兵整纪。大平在这一年,无论是军营还是新政都力求推陈革新。 章子英新政仍在推进,臣官选拔举步维艰,阻力甚大。唯有军营成果颇丰。在此形势下,苍祝对萧青的微词开始减少,朝堂的呈奏进入了常态。 但屡屡无果,呈奏也终显困乏,最终从狂风暴雨化为细雨沥沥。 闻风声弱,又逢新年将至,苍祝便在朝堂宣:“元日快至,朕将去高台道山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按旧例,朕前往祭坛祭天,皇后去往庙房上香。今皇后久住长河居,由萧夫人同行。” 听帝此令,奉常朱正司宛若触及雷池,即刻谏言,“宗庙之礼有指,女子孽重之身,不应入祭祀圣地,触怒神灵,必降天雷惩罚。此前只有帝后可同行,因皇后乃一国之母,天意所授,可与帝同行,不入祭坛,而入庙房。可萧夫人身为女子,又非国母,没有资格入庙房上香。万不可触怒神灵,否则必降天雷惩罚。” 奉常掌礼教,官署之下礼官众多,纷纷阻之。他们言太庙之法,礼教之仪,声声皆到,“陛下,女子为祸,触怒神灵,不可随行!” 苍祝懒听此言,“那朕让李美人一起去呢?” 礼官们哑然,朱正司又变了副姿态,“陛下既然执意,那萧夫人与李美人一起去庙房上香,不入祭坛是可。” 苍祝一笑落下, “朱奉常实乃辛苦。” 朱正司厚重的眼皮有点撑不住。他当然觉得辛苦,先前为太皇太后之令马首是瞻,现在要奉承太后。他说着女子如何如何,但在权术下还是身心不一。帝王搬出了李美人,他又如何能得罪太后,只好绞尽脑汁地圆自己的话。 如此,二妃妾与帝同座轿撵,至高台道山上香。 一切因萧如丝有孕,不宜奔波,然又不可宣众。 此般照应,李佩瑕看在眼里,心中大抵明了。萧如丝整日承宠圣泉宫,理应有了好消息。 一路上李佩瑕都扶着萧如丝,也愿帝王的第一个孩子可以顺利降生。那样的话,就是绝了她父亲当日酒后之言:陛下无子,宫车晏驾,皇位必由溧王顺之。 高台道山受香火,亦贺国主及二位妃妾福寿延年。 苍祝携萧如丝起驾回宫。就在出祭堂之时,忽而有一乞者冲来,满身烂疮,蓬头垢面,浑身污泥,难辨其容。 这是皇家祭天之地,青山秀丽,尊不可及。众人皆惊,此处竟有如此低微之人。 皇城军在前,苍祝仍恐有异状,直护萧如丝在怀。 却闻那乞者口中直呼,“如丝,我是你父亲!” 萧如丝惊而难言,那乞者是她在世上见过最不堪入目之人,单是一面就不愿再看。他竟说他是她父亲。 乞者仍哭诉,“如丝之名何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注:出自《孔雀东南飞》) 苍祝欲相问,萧如丝却因见此乞者之言,动了胎气,昏了过去。 祭祀的人马又从高台道山一路急赶至皇城。 不及苍祝召侍医,太后李温已携侍医而来。 萧如丝尚在昏迷,苍祝的消息还未传出,李温就风尘仆仆而来,快得超乎了苍祝的意料。 圣泉宫中一下静谧无声。 李佩瑕被李温拉到一侧,苍祝左右踱步,心神不宁。 侍医把脉许久后道,“恭喜太后,恭喜陛下,萧夫人已有四个月的身孕。” 喜讯一出,可喜色未在李温和苍祝脸上浮现。李温与苍祝相望无声,各自眼底深谋汹涌。 “陛下。”一声急唤声传来,萧如丝恰逢醒来,第一时间想寻的人就是苍祝。 她扶着肚子,正觉难受。但正色一望,见殿内人众多,又见她束腰已去,方知她与苍祝苦心相瞒四个月的孕事,终此告破。 萧如丝慌张难定,苍祝扶着她的双臂。 苍祝虽不言一字,但萧如丝知道,他要她安下心来,不可妄动。 李温见他们好似同舟共济,阴阳怪气地笑了,“萧夫人有了身孕,又有父寻来,这实乃天伦之时。理应高兴才是。” 萧如丝被扒开了一道伤疤,她不想回忆高台道山的那个乞丐,她压制着那份痛楚,对李温微微低头,以示行礼,“有劳太后操心,家母未言家父其人,妾身不知有父。” “你这贵女不认贫父,有违孝义。”李温板着脸,如教诲般严肃。 “妾身不知有父。”萧如丝再一次重申。 “萧夫人看来需要哀家帮忙,替你看看他是不是你父亲。”李温未曾罢休。 萧如丝强作镇定,“妾身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 “不行,有了身孕就少辛劳,还是好好躺着吧。”李温回绝萧如丝之愿。 “太后说的是,妾身有了身孕,理应好生休养,请归昭阳殿。”萧如丝先让一步,离开圣泉宫,以求避开太后的步步紧逼。 苍祝一按萧如丝的肩,“萧夫人的身子还是有人照料比较好。” 萧如丝宽慰道,“陛下莫要担忧,妾身为了腹中孩子,定会安好。何况太后还会帮衬。” “萧夫人好好养胎,宫中事宜皆可报至哀家,你自顾清闲就是,”李温又一望默不作声的李佩瑕,“佩瑕,你看看,萧夫人都有四个月的身孕了。有些事你也要帮衬帮衬她。”李温的目光落到了李佩瑕的腹部。 李佩瑕避身躲之。 按四个月来算,那已是萧如丝入圣泉宫之前的事了,他们瞒了这么久,这么辛苦,就是为了防着太后。不料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父亲功亏一篑。 李佩瑕为此恐惧太后,她猜测李温早就知道了萧如丝有孕,蓄意为之。 “妾身恭喜陛下,恭喜太后,恭喜萧夫人。”李佩瑕故意装傻。 李温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实在不悦,一把抓过李佩瑕。 李佩瑕难逃过,只看到了李温面容跋扈凶狠。 此日,昭阳殿就迎旧主。望此宫殿依旧,萧如丝难言悲伤。三千情丝除旧梦,不及鸦雀鸣啼来。萧如丝于圣泉宫中得宠,确实忘记了她原本是谁。 归至昭阳殿后,萧如丝躺身在卧,就再也难以忘记那个自称父亲的人。每每想到那个乞者朝她伸手,一双满是泥污的手晃在她眼前,萧如丝便忍不住作呕。 有孕在身,又是烦虑,萧如丝吐了许多回。 念双侍奉在侧,被吓住了,“夫人,这可怎么好。我去叫侍医。” “不必,你把我有多难受的消息传出去,最好人尽皆知。这样太后若再发难,陛下必然不会再顾忌生母之威。” 萧如丝凭此以退为进,坐于昭阳殿。她知道这是与太后的对决,她要赢下太后,就得赢下太后作为陛下生母的身份。 萧如丝以她的可怜之身为谋。要对付她的人,就踩着可怜当作了弱点。旬安城中的流言一触即发。 他们都在传:有一个满身污泥毒疮的乞者,自称萧夫人之父,一步一叩首,要见萧夫人。 萧母何人?所出之子,各有其父,终为低贱人,家风未有,何以高贵。 此事成了笑柄。 人言总有人造作,不放过任何一个。萧如丝难逃,萧青也难逃。 苍婧头一回见了萧青的阴沉。艳阳难以照透他的双眼,他的眉头紧锁,坐在那儿就似风吹的石塑。 苍婧拿了些糕点过来,他便掩起了阴沉,吃了些。 他还与她说笑,“你想去哪里玩吗?” 萧青在她面前要显得无碍,可脸上不似以往灿烂。 苍婧想他是在意的。世间权贵论奴卑贱,萧青可承受,可论到了生母生父,什么都无所谓的他难逃在意。 “你母亲的事,我知道一些。”她搓着手,不安又忧心。 “我无父无母,不想知道他们的事。”他果断道,如此又露了阴郁。 苍婧便不知如何说了。见他愁闷,可她无解,谋略再多,可怎么能解得了一个人的生命之痛。 那般无力,亦是苍婧亲身体会。 “那要我陪着你吗?”苍婧问。 萧青沉于生命之痛中,一时难以抽离,这会儿连个笑容也装不出。他只能愧疚道,“对不起,这是我自己的事,却叫你为难了。” 不是世间的流言蜚语难以跨越心扉,是生命开始之处横隔在前。那是一道鸿沟,萧青不想触及,不想想起。 “人非神,总有悲喜。你想一人待着,我就不烦你了。”苍婧拂了拂他的肩,便起了身。 可就在她起身时,萧青拉住了她,那面容带着好些愧意。 她揉了揉他的眉头,“你别这样。不开心想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我也会这样。” “我想抱抱你,可以吗?”萧青问得小心,他抬头望着她,目中又透着期盼。 他以前总做些她以为的怪事,今日半分不敢逾越。他可以轻易给与爱意,今日是他想得到一份爱的眷恋,竟变得畏手畏脚。 他们身份太过悬殊,这份爱对萧青而言,还像悬在天上那样。他待她珍惜又小心,他不想一个人,可更不想把悲伤带给她。如此,他仰望着他的爱,就畏怯了。 苍婧屈下身,未等他扬起双臂,就先抱住了他。 她依然不是很会抱人。除了头一回萧青受伤时她手轻些,后来她的指甲总会一曲,扣入他肉里似地。就像野兽的利爪一样牢牢抓着她要的,不叫人逃。 牢牢抓住,死死握住,就不会失去。这是她从苍祝身上学来的。 苍祝抓到过一只黄莺,他就是这么对它。苍婧学来了。 儿时,只有苍祝这个弟弟拥有一点母亲的爱。苍婧为了得到与苍祝一样的爱,一直学着成为他。弟弟做了什么,她都会学。后来弟弟成为帝王,她也变得如帝王一般。 帝王就是教会她,握得不牢,就失去了,抓得死死,总会安心。 苍婧给过萧青机会,他不要走,那她就会抓得很紧,不知放了。 萧青不觉她的相拥有什么不好,只把头埋在她肩上,唯有紧依方叫他觉得安稳。 “你是不是怕他们找出你的父亲,”苍婧抚着他的后脑勺,这个时候她知道不那么使劲,“你别怕,他们找来,还有我。我帮你。” 她听到了他一声痛吁声,他反把她拥得紧了。 那个握住死死不放的人,不止是皇城的人,还有那个害怕得不到的人。 因为一个卑贱的乞者,一场出生之痛在萧家的兄弟姐妹里不断蔓延。萧如丝依旧咽着苦楚,她半步不让,不肯相认。 萧如丝一个人默默地说,“连我母亲都记不住她有几个男人,太后有本事全找来。” 萧如丝料想太后找不来,所以她只要不认,就可以顾全颜面。 清晨的日光甚好,萧如丝卧床难起,只能望着门侯着。她现在候来候去,就是候苍祝。苍祝是她在深宫唯一的期望。 今日她还没等来苍祝。这个时辰离早朝过了些,看起来早朝延了。 苍婧的身影却入了萧如丝的眼。 “公主怎么来了?”萧如丝半坐而起。 她身孕不用瞒了,去了束紧的腰带,肚子自然看着大了。 苍婧一眼就瞧到了,她立在萧如丝的床前,黯然神伤。 “怎么了?”萧如丝不解,让念双端来待客的茶。 苍婧无心饮茶,她坐到了床边,轻轻一摸萧如丝的肚子。她已察觉到了世间最歹毒的算计,那就是要在生命之初就定下他的卑贱。 “她把你的父亲找来,是要提醒陛下你们是低贱之人,包括你的孩子。”苍婧骇声一悲。 出身如何,在这个以皇权富贵为尊的世间,好似奠定了一个人的根本。那是一团火焰烧着,延续至后人。李温就是要把火烧向萧家,烧向这个孩子。 萧如丝浑身一寒,她望着自己的腹,才觉了深宫的可怕。原来她以为的可怕远远不曾显露。 “我不会认,永远不会认!”萧如丝低喊着。 昭阳殿的殿门在此刻被强行推开。 李温带着长寿宫的宫人前来,把昭阳殿里的人都压制住了。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人,一下子让宫殿变得狭窄不堪。 李温把高台道山的乞者推了进来,那个一身褴褛肮脏的人正望着萧如丝。 他笑了笑,“女儿啊,我是你父亲。” 萧如丝侧过身不见。 李问直对萧如丝冷嘲, “你这贵女不认贫父可不行。” 萧如丝想到这浑身肮脏,难见人样的乞者,又犯了恶心。 苍婧起身挡在萧如丝身前,“萧夫人身怀有孕,若是冲撞殃及腹中皇嗣,可是大罪!” 那乞者跪着退了些许。 苍婧见此人便猜疑,萧母是陵城侯府中讴者,虽然位贱,但通晓音律歌赋。这样一个乞者,怎么可能与萧如丝的母亲定情。他又怎么能懂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苍婧心头之惑随着李温的蔑视,起了一个不妙的猜测。 “亲父见女,有何大罪?”李温不肯退去。 一个宫人拿了一碗清水,一个宫人戳破了乞者的手,乞者指尖的血滴落入水中。 顷刻间,长寿宫的宫人也冲向了萧如丝。 苍婧呵道,“你们这些宫婢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宫人见煦阳公主在,未敢放肆。李温直接走上前,对着苍婧就扬起一手,就要打下时,被苍婧一把抓住了,“你不要以为现在可以只手遮天。” “你这臭丫头就喜欢和哀家作对。” “我劝你不要自讨苦吃。”苍婧见李温就会露出恶狠狠的样子,失了许多理智。 而李温更甚。她见不惯苍婧对她的忤逆和跋扈,她用浑身的力气一推,将苍婧推倒在地,又顺着掐住了她的喉咙。 苍婧就只能去抓她的手以求喘息,李温便抓了苍婧的头发,将她拖起,“你不知好歹,为什么总是和哀家作对。哀家让你做什么,你就该做什么。” 李温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苍婧根本不愿看她的脸,边与她抵抗,边对殿外的宫人喊着,“去找陛下,去找皇城军,他们要害萧夫人和皇嗣。” “你简直就是哀家的煞星。”李温更为用力地把苍婧拉开。 昭阳殿里起了一团厮杀般,念双高呼,“你们不能这样!” 在这声呼声中,念双被推倒在地。她孤身一人无法挡住这些人,额也被撞破。 萧如丝一手护着肚子,一手被太后的宫人抓着。她们抓得她的指尖通红,随之尖利的簪子戳入萧如丝的指,她们戳的很深,一指连心,萧如丝之痛却在她腹中的孩子。 许多血涌了出来,流入了那滴着乞者鲜血的水中。 这场深宫的谋算步步狠辣,乞者根本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吓晕了过去。 李温便迫不及待要去看这场结果,她一力把苍婧推了出去。苍婧撞向了昭阳殿阔开的门。 这场滴血认亲的结果就是李温想要得到的,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可李温不知门外正赶来一群人。 那是是苍祝和萧青,他们带着一行皇城军。他们一到,就看到了门口倒下的人,不假思索地上前一同扶住。 苍婧摔在门前,可好在被他们扶住。 苍祝抬头就直瞪着殿中,她的皇姐会这么狼狈,那么里头的人,又该有多狼狈?这等乱事偏偏是太后所为。 苍祝把苍婧交给了萧青,吩咐道, “你带皇姐走。” 苍祝立刻跨入了昭阳殿。这座本是他亲赏给萧如丝的宫殿,因为李温的到来,变得一片悲怨。苍祝见到了李温,她仍然是一副天下皆相欠她的样子。 她就是如此,所以她总是要毁掉美好的东西,毁掉每一个人的美好。 念双看到苍祝,急忙惨唤,“陛下!他们把夫人害苦了!” 长寿宫的宫人们都回了头,大多戚戚然。 唯有李温欣喜地拿着一碗血水而来。 苍祝看到床榻上的萧如丝冷汗淋漓,护着肚子的手血流不止,把床被都沾了血。 “陛下。”萧如丝唤着她唯一的期望,痛苦无比。她捂着肚子,一身又一身的冷汗出着。她很冷,那身冷汗叫她的衣服都黏住了身。她怕掀开被子会有血,她不敢看。 李温端着血水过来,“皇儿,你看看吧,你的萧夫人到底是何出身。” 李温走近时,苍祝厌恶地推翻了这碗血水,直奔萧如丝而去。 萧如丝腹中的孩子,是他们苦心要等待的孩子,任谁也不能夺走。 李温愕然不已,她苦心谋划的一切竟然被苍祝推翻,他一眼都不看。 “皇儿,她就是个下贱的女人,她的孩子也一样下贱。”李温怒目圆睁。 下贱,下贱。那声声咒骂,翻起了萧如丝心中最大的痛处。萧如丝已无法再保持冷静,她朝着苍祝痛哭不止。 这样痛的哭声揪着苍祝的心,苍祝立刻抱起了萧如丝,他要带她和他的孩子离开。。 萧如丝缩在苍祝怀里,她双唇发白,泪眼汪汪,指着床榻,不敢去看。 苍祝顿时明白了,大喘着气,小心地看了一眼她离开的榻,顿有些泪涌出,“放心,没事。朕都已经想好了,无论你生的是男是女,这个孩子都会得到全天下最好的爱。” 萧如丝重重点了点头,仍哭得厉害。 “我们回圣泉宫。” 苍祝要带走萧如丝,李温即刻相拦,“你为何非要一个下贱的孩子。” 苍祝闻之震怒,“朕的孩子,谁敢说他下贱!” 帝王无子,宫车晏驾,溧王来继,这些出自太后亲弟,太尉李合之口的话,苍祝都记着。他需要一个孩子,来让他们闭嘴,来让一些人的美梦破碎。 当然,他也是真的想要这个孩子。 李温还欲相拦,苍祝睨了她一眼,“太后自重。” 太后自重四字,已言尽了一个帝王对生母仅存的尊敬,确也没有多少母子情分了。 李温不可置信。 这座皇城终归是以尊卑来分富贵,从来如此不是吗? 李温在这宫里,从民妇变成太后,大多的宫妃皇嗣子凭母贵,唯有苍祝与她母凭子贵。 苍祝在诸多皇嗣里,一开始最不受先帝重视,李温又怎不知?就连苍祝从来都在嫌弃她这个生母民妇的身份。可为何,到了萧如丝这里,苍祝毫不在意。 “不可能,这不可能!”李温今日竟然败了,败给了她一心培养出来的儿子。 她的儿子应该听话啊。她一直教他应该听话,可他为什么不听? 她是太后了,她就应该拿回她的一切了,应该像章丽楚那样了。 皇城风雨常有,李温本以为她不会再有风雨,谁知风雨竟在她一心养大的儿子身上。 一路上经过朗华殿,此殿已空空如也,李温见之唾弃十分, “有其母必有其子,这小崽子竟然知道跑。” 一个幼童,李温未放在眼里,只知手中拿捏便可,然就是个幼童都敢与她作对。 李温想想自己熬了多年,苦心经营,尚不及章丽楚万分之一,更气那萧如丝一家为奴,与苍婧联手,妄想翻天。过去的年华白白枉费,皆被那主奴夺去,此生又有何乐? 世多碍眼者不知多少,她憎恶憎愤,心中又多谋划。 行路间一身青色盔甲与她狭路相逢,他与日光相背,眉目就如鹰隼。 李温见此冷面持剑者,竟生胆寒,他似是来杀人的。 他当卫君的时候,就是个逆徒,那时他难起风云,以一锭黄金让她丢失荣华。这笔账,李温还记着。 萧青停在前处三尺,握着剑直望李温,“我们这种低贱之人没有什么假仁假义。你若再敢动我的姐姐和我的女人,我不会再客气。” 李温顿觉荒唐,笑得刺耳,“区区一个车骑将军就敢威胁哀家,哀家是太后。” “我对你客气,不是因为你是太后,是因为你是婧儿和陛下的母亲。”仅仅因为念着这个身份,萧青对李温只是一个警告而已。 殊不知,他说着母亲二字,李温听之就惊心。已经很久没有人提醒过她这个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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