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帷幔天然地铺开暧昧的氛围。持烟和郁抒的婚房点着静心的檀香,白烟缭绕。 节目组当然不可能用真实的檀香,他们用廉价的假烟代替——负责道具的小姑娘皱着眉头点燃,又皱着眉头躲远,半分钟内,镜头里朦胧的背景已经处理好。 “对,很好,要的就是这种若隐若现的感觉。” 在大红丝绸铺就的床沿上,白歆芮规规矩矩地盘腿坐着。 她腰背纤薄,侧面看只有浅浅一道月白。贴身的衣服描摹着玲珑有致的曲线。 考虑到白歆芮不习惯这样的拍摄,导演大发慈悲地进行清场。 干着大小杂事的工作人员几乎一个不留。 总导演拿着扩音喇叭: “全都出去,只留一个摄像机。其他人,没有指令不准进来。” 陈泮作为白歆芮的经纪人获准呆在现场,但她被禁止发出任何影响拍摄的声音——大呼小叫的糖糖首当其冲被赶出去了。陈泮抱着白歆芮的外套站在一边,看起来比面无表情的女演员本人还要紧张。 转眼场地里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导演左右看一圈,目光落到宋知和他旁边那位身上。 他保持直立的姿态,任由所有人从他身边经过——当然不是擦过。大家心照不宣地低垂眉眼不敢直视他,脚步小心翼翼,硬是绕弯路走过去。 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他的身份不明。 他的气度和递来的名片不符。按理说,如果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招商,他不敢这么狂。 发给出品方求证的信息还没有回音。导演脱口的驱赶莫名其妙地带上了弱弱的恭敬: “您……您……要不到外面……” 石韵潇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同自己说话,他的目光终于从白歆芮身上移开,朝宋知会意: 你可以出去了。 导演为难地举起手: “我的意思是……我是说……” “Eric!” 导演猛地回头,一个立正站好: “金总好。” 被称为金总的高胖男人气喘吁吁地逆着人流跑进来,稀疏的头发都乱了,他大口喘气,朝石韵潇弯腰鞠躬,一声石董还没来得及脱口,被他微微扬眉颔首止住。 金影林赶紧浮夸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他。太子爷隐姓埋名到访,他这个负责人居然一点也不知情。赶是一定要匆忙赶过来的,为节省时间,他甚至自己开的车。但是他不敢当面揭穿石韵潇的身份。 有钱人都是这样的,偶尔也要玩点新鲜的。 于是他乖顺地绕到石韵潇斜后方,不忘眼神暗示导演别再多话。 导演不敢再生事赶石韵潇他们出去,他搭上摄影师——全场唯一一个他能招呼得动的人,和颜悦色道: “来,我们准备开机。” 因为场内安静,且没有多余的人手,打板被简化成导演一声令下。 烟雾微微散去,此时是最好的拍摄时机。 金影林远远眺去,想知道大少爷亲临看的是哪位女明星。 等他眯眼看清那张雪白的脸,一下子没憋住发出了难以忽视的抽气声。下一秒,他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得抖一抖,捂嘴看向石韵潇。 对石韵潇离婚这件事,集团高层早有内部通知,除了必要的合作,谁也不许八卦那位白天后。 毕竟太子痴心歌星不惜屈尊降贵隐婚,最后还被一脚蹬开,这是有损集团形象的重大事件。珺晟低调了那么多年,从没有像今年这样多次凭董事会的花边新闻出圈。 金影林总算明白石韵潇今天用别人名字到访的原因了。 哪怕在集团做小伏低谨小慎微如他,也很难不对石韵潇凝望的身姿产生他本不配有的钦佩和喟叹。 他偷偷抬眼观察石韵潇,只能看见他的半张侧脸,但仍看得出沉静雅重。他连睫毛也不颤一下,注视着他的那一位。 场上那位被环住的,是他的前妻。 白歆芮衬衣下的每一寸肌肤都紧绷。隔着距离,石韵潇能感受到她抿紧的唇线在颤抖。 只要她看他一眼,就喊停。 崔思袅是女一号没错,崔氏和琼元都在明面上护着白歆芮没错,但是片场复杂,各方的人脉交错,混杂多年,成文的不成文的规矩阻碍他们的手腕,未必真能护她周全。何况唐锦仅靠一部片子就能飞升,要说石韵潇不是圈内人不懂所谓机遇,他来之前早就叫人查明白了他的底细。 有千亿家世背书,难怪唐锦敢横行。 石韵潇的眉间蓄起极浓重的颜色,他看向白歆芮的眼神没有形状,却在她耳后擦出冰凉的风声。 她肩膀一凛,僵直一动不动,锁骨上肌肤的颜色宛若新雪。 剧本里写到,郁抒十分爱惜青梅竹马的持烟,一直把她当天真懵懂的小妹妹看待,大婚当天,他仔细引导她、拥抱她,在她唇上落下浅浅一吻,像珍视冬日里的第一块冰。 但唐锦显然不满足于此。 他撩她额旁散落的碎发,拨到她泛红的耳后,手指恋恋不舍地描过她侧脸的形状。 白歆芮茫然,下意识地反方向偏过脸躲开他的手,一双错愕的眼睛正好对上他的——是在不理解他突然的加戏。 导演忍不住冲着镜头大吼: “好!太好了!就是要这种感觉!” 导演悄悄观察着身边低气压的中心——那位不知名到高层此时正全神贯注地欣赏拍摄的细节。虽然不知道具体,但他的目的已经有了大概—— 白歆芮现在的样子确实楚楚动人。他对她有欲望,很正常。位高权重的都爱玩女明星,何况她还是大名鼎鼎的珺晟太子玩过的。她的意义远超过她美丽的皮相和姣好的身材,花瓶女星比之贵价的珠宝还是更奢侈些。 姓李的经理一下子察觉到了石韵潇的面色变化,他吓得原地跳起来去捂导演的嘴: “早说你现场不收音我也不用憋那么辛苦,但是还是少说点话让他们进进情绪。” 还说啊,你不要命啦? 但金影林救得了一个人的命,却没办法点眼地救场内另一个人的命。 唐锦越界的动作没有收到白歆芮的拒绝,手更得寸进尺地顺着床沿探索。他揽上她的侧腰,一只手就能贴住。她的睫毛抖得很厉害,是在躲闪。他急不可耐地贴近她的嘴唇,被她欠身躲开。 这也是剧组规矩? 他们的领口没有别麦克风,现场不收音。 于是唐锦放心大胆地用只有她听得到的轻佻说: “不是结过婚了吗?怎么还像第一次?你不是不会演吗?” 有什么东西在白歆芮脑中炸开。 关于持烟和郁抒的一切,她曾以为剧中人的真实,从来没有真正地投射进现实中。唐锦是唐锦,什么体贴绅士,温柔前辈都是假的,角色加给他的完美滤镜。 可她躲不开他。他的双手扣在她两侧,上半身像乌云压过来。 他要强吻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镜头的记录下。 他的语气里带着高高在上的得意,显然是手到擒来的自满: “这次过后,那边那位对你就会彻底死心。你跟我,是最明智的,我有我的资源,保你转型,片约不断。” 他的脸开始扭曲。距离太近: “石家大少爷看见了会怎么想?是痛惜你的吻不再纯洁,还是厌恶你是个轻浮随便的女人?” 白歆芮混沌的大脑突然被一丝清明击中,她用力推开唐锦,反作用力下,她一下没站稳,反而重新跪坐下,磕到关节。她抱膝缓缓靠坐到床脚边。 终于,她深深地望向石韵潇。 只一眼,盈满明亮的两片湖。 陈泮不管不顾地跑入画面,到她身边,盖衣服挡镜头,把她抱住。 导演敲摄录机器,不敢骂白歆芮也不能骂,只敢破口大骂陈泮不懂规矩毁了大好的镜头。 石韵潇稍稍偏头,眉间眼里略有不耐。 金影林立马找台阶打圆场: “到这一段就差不多了,白老师不愿意拍就不拍吧。” 他又转向导演,用词严厉: “还有你,对女生的态度别老那么差,出品方的人在这呢,也不知道规矩。” 白歆芮下午的戏全都改天了。她坐在自己房间的床沿,凉席的一段受力下压,另一段就微微翘起,散发夏天的清凉草木味道。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所谓的“规矩”是可以因人而异的。 她换掉了戏服,只穿一件薄纱吊带,抱着小电扇,陈泮走来走去打电话,指挥请假归来的糖糖在药店里寻找需要的药。 白歆芮的膝盖蹭红一片,碘伏不够用了。 她放下电话,恶狠狠地叉腰骂道: “那个唐锦真不是个东西。平时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一手遮天的臭流氓。” 白歆芮垂手,玩盒饭盖子上的装饰兔耳朵,没头没脑来一句: “我早该想到的。” 原来石韵潇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他早知道他不对劲,还放任她和他搭戏。他是在报复她吗? 告诉她:离开了他,她就是翅膀任人拿捏的柔弱蝴蝶? 陈泮转脸冲她: “男人垃圾,跟你有什么关系?别瞎想这些有的没的。” 房间门礼貌地敲了三下。 陈泮把门拉开一条缝。 宋知彬彬有礼地站在门外,一眼也没有往里窥探。 陈泮的眉毛松动了些。 今天在片场,他虽然没说话,但他站在那里,多少给了她护住白歆芮的勇气。 但她很快正色,警惕地按住门边: “什么事?” 宋知双手递过一个黑色的药箱: “应白小姐的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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