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要搭高铁，春运了，没有买到合适的时间，转而选择坐飞机。 他们坐在飞机右边的三个位置，邱晏靠窗，趁着邱成把包放进行李舱的时候，李俊豪坐在了中间。 邱晏下意识地往里靠了靠，避免跟他接触，邱成低着头跟她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在靠过道的位置坐下。 她自顾自翻手机，无聊地划着界面，实则完全没有心思，这趟旅行简直是赶鸭子上架。 “邱晏你什么时候回来，再过十天家乐要回家了。” 宋怡菲在群里@她，她恍然记起回来之前说好的年前三人要一起去看看老师。 “我去重庆了，可能还要再过三四天回上海。”她一面打字，一面盘算着时间，李俊豪在她耳边说话，她没注意。 对方见她忙碌没回话，自讨没趣，起身请邱成让了让，他要去卫生间。 他一走，邱成立刻坐到了中间位置，挨着邱晏：“忙什么呢？” 邱晏晃了晃手机：“同学问我什么时候回上海。” “嗯。”邱成不住地点头，“等从重庆回去你赶紧回上海。” 李俊豪开始有动作，邱晏还是少跟他接触得好。 飞机广播请乘客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卫生间即将暂停使用，飞机即将起飞。 邱成瞄到李俊豪从前方匆匆过来，赶紧闭起眼睛装睡。 李俊豪站在位置前愣了愣，像是纠结要不要喊邱成起来。空姐往这边走，请他坐下系好安全带，邱晏也抬了头：“坐下啊，要起飞了。” 他自嘲地轻哼了一声，只好在外侧坐下。 飞机起飞的时候，邱晏又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能感觉到自己心脏跳得快了些，那种失重感让她牙齿紧咬在一起，她蓦地抬起覆上邱成的手背，用力地抓住。 “怎么了邱晏？”邱成被她突然的用劲吓住，回头看她脸色紧张，有些泛白。 “你不舒服吗？” “怎么了邱晏？”李俊豪也探了身子来问她。 她没说话，只摇了摇头，还是抿着嘴唇，挤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心里脑子里想的都是Toni。 思绪就在这一瞬间被带回原点。 当初她在LH729航班上抓住的那只手，安抚过她在飞机上的恐慌，做过她喜欢吃的菜，也探寻过她的身体让她欢愉，最终，她松开了他的手。 她吸吸鼻子，忍住酸意，不想在这里掉泪，也不能。 飞机开始平稳地飞行，李俊豪解了安全带，歪了大半个身子过来，再一次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邱晏摇摇头，又丢给邱成一个安抚的眼神：“没事，就是有些害怕。” “我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邱成松了口气，“一会儿喝点热水。你居然害怕坐飞机，我都不知道。” 旁边李俊豪懊恼，说早知道还是想办法买高铁票了。 她没接话茬，只在心里笑了笑，她害怕坐飞机这事，小时候除了怨妈妈还怨过邱成。当然大了也明白不关邱成的事。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打字：“就是害怕起飞，我第一次坐飞机是刚回家那年，八岁，冬天妈妈带我们三人去三亚。她带着你跟邱盈坐一块，把我一人坐后面，跟一个中年大叔坐一起。” “起飞的时候我害怕大哭，旁边大叔还嫌我烦。妈妈不但没安慰我，还把我骂了一顿，让我安分点。” “还有，下了飞机你说我‘乡巴佬’，嘲笑我坐飞机哭。” 她看见邱成看着手机尴尬地笑，掩饰性地抿了抿嘴巴。 她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用力地拍了拍邱成的手臂，也笑出了声。 果然呢，被偏爱的就是有恃无恐。 连带着对李俊豪脸色也好了一点，倒也接过他递来的水，认真听他讲了重庆成都四天三晚的旅游计划。 主要是怕他回去告状。 订的民宿，一人一间房。 在飞机上邱成问过李俊豪为什么要来重庆，他说知道邱晏喜欢吃辣火锅，冬天和火锅更配。 邱晏笑了笑没有说话，却又控制不住想起Toni。 他吃不了辣，只能吃番茄锅，三鲜锅还有最原始的清汤牛肉火锅，他最喜欢。 不久之前的元旦，本来她是要带他南下去广州去潮汕的，恍然一转头，才半个月，她好像失去他很久了，却常常不可遏制地想到他。 过去的真的过不去。 他不会像普通男生这样故意来讨好她，说些有技巧的动听的话，他只会单纯的真诚地对她好。 她趴在床上盯着手机看，跟Toni的聊天页面，停留在那句“我们分手吧”。 他再也没有找过她。 笃笃笃。“邱晏你睡了吗？” 是邱成敲门，她一骨碌起身，顺手拿了外套套上，走过去开了房门。 “怎么了？” 邱成摇摇手机：“跟蔡晓视频，她想跟你说话。” 她愣了愣，倒是没想到蔡晓想跟她聊聊，点点头坐在沙发接过邱成的手机。 “Hi，蔡晓。”视频里的姑娘齐耳短发，额头左上角有一颗小痣，整个人很干练，是跟苏心凌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苏心凌表面软萌内心明晰。 这个姑娘呢，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强大气场。你跟她交谈，如沐春风，她的关心问候恰到好处，不会让你觉得被冒犯。 “姐姐。”蔡晓叫她姐姐，又说听说她跟邱成一起来重庆了，怪自己工作太忙，挤不出时间过来。等过了年，她要来家里拜访。 蔡晓这是准备用实际行动表明她对邱成的爱？ 邱晏心里眉飞色舞，这种戏码她最期待，倒要看看妈妈和邱盈的态度。 她们聊得投机，邱成跪在沙发后面，下巴搁在沙发枕上，也不插嘴，直到李俊豪从外面回来。 “跟谁聊天呢？”李俊豪放了袋子在桌上，又喊邱成，“我买了些烧烤和啤酒。” 看他们这边有事，蔡晓说不打扰了，下次再聊。 收了电话，邱成开玩笑：“还以为你背着我们去看花花世界了。” 李俊豪脸上带着笑，手上没停，忙着解食品袋：“邱晏晚上吃得少，你们不是看大众点评讨论有什么好吃的嘛，我去买了点。” 说着他把一串烤鸡翅递给邱晏：“尝尝。” 邱晏点点头接过，心想，他这人，做朋友其实也不错。 三个人就着烧烤喝啤酒，天南地北聊到大半夜。不说感情，只聊游戏，竞技体育，极致尽兴。 这趟旅程，更像是三个年轻人的青春毕业之旅，享受美景美食，她得以暂时将烦恼抛在脑后。 直到邱盈给她打电话。 彼时她在火锅店涮着毛肚，锅里滋滋冒着热油，她严格遵循“七上八下”原则，就在这块毛肚从锅里转运到她碗里的途中，手机突然响起。 是邱盈，她把毛肚放在碗里，正好凉一凉先。 “邱晏，你快回来，今天就回来了。” “啊？怎么了？”她一头雾水，邱盈一家三口不是在婆家吗？ “别问，妈让你回来，我也在回家的路上。就这样，我要检票了。” 电话被挂断，她愣了半晌，家里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不会这么急喊她跟邱盈回家。 但是怎么不喊邱成一起回？ 是爸爸出轨被发现了？她心里一紧就想到这件事，也实在想不出其他重大的事。 邱成问她谁的电话。 “邱盈，她说妈让我回家，她也回去了，在高铁上。” “什么事？”邱成放下筷子蹙着眉头看她。 邱晏摇摇头：“没说。只让我今天就回，也没说让你回去，你要不要回？” “那我就不回去了，我还想去成都。” “行，我看看票。”她筷子就一直没拿，碗里毛肚都凉了，也把李俊豪晾在了一边。 李俊豪主动开了口：“我陪你一起回去吧，坐高铁，下午回。” 邱晏想了想没拒绝，点了点头：“好。” 她心里存着事，一路上没什么话，靠窗的位置，眼睛无意识地望向窗外，一直在揣测叫她回去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邱晏，喝点水。” “哦，谢谢。”她机械地接过，喝了一口，冰凉的水从喉咙里滑过，消散了温暖车厢里的燥热。 “邱晏，这次跟你出来我挺开心的，虽然旅程中途被迫终止。” 李俊豪又发表演说了，她不自觉竖起耳朵。 “我们之间还是有共同话题的。我觉得可以自夸一下。我留心了你的饮食爱好，喜欢的明星，我可以跟随你的喜好，陪你吃饭旅游。我也愿意每天给你做饭。” “邱晏，我真地喜欢你。” 她听得牙酸，觉得自己分裂了。李俊豪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脑子里居然想的是Toni做的牛排沙拉，披萨和橄榄油爆虾仁。 她没看他，捏着矿泉水瓶的手紧了紧，手指因为用劲了指头微微泛红。 听她没出声，李俊豪叹了口气，像是给自己找补：“邱晏，你不用有压力，我说这些话是向你保证，也是给自己立fla。” “我知道感情需要慢慢培养，我可以等你。” 她也在心里叹气，直觉李俊豪以退为进，搞得好像是她对不起人一样。 这趟旅程太难熬了。 把她送到家，邱晏留神听，家里很安静，好像没人。按道理邱盈应该到家了。 她直言家里有事，没让李俊豪送她进屋，在院门外跟他道了别。 她定定站了几分钟，鼓足勇气像要迎接不明的风暴，最终推开门踏了进去。 客厅里没人，阿姨也不在。看来是大事，让阿姨离开了。 她把包放在客厅，轻手轻脚上了二楼，往爸妈房间走，隐约听见妈妈的哭声。 这下邱晏笃定，肯定是爸爸出轨的事暴露了。 房门虚掩着，邱晏轻轻叩了两声，推了门进去。 “妈妈。” 郭义玲坐在床尾凳上抹泪，邱盈在一旁递着纸，低声安慰她。 她的出现让郭义玲一阵惊愕，她忘了哭，瞪圆了眼看着邱晏：“你怎么回来了？” “是我让她回来的。” 邱晏走过去又叫了一声：“妈妈。” “啪！”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甩得她头发昏，邱晏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打。 邱盈大声喊“妈”，语气急切，急忙把她扶起来。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忘了哭。没等到道歉，也知道等不到，耳旁只有郭义玲更响的哭声。 “你跟你老子一样，白眼狼。” “我陪着他白手起家，他怎么对得起我？” “猪狗不如的畜生，当年答应过我的话全忘了。郭咏莹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畜生啊，不要脸的畜生......” 是爸爸出轨被发现了，她直直叹气，靴子终于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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