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晏，你跟邱成什么时候到家？等你们到家开饭。” 她心里一惊，李俊豪在她们家？他来干什么？不是都说了没空跟他吃饭？ 她压不住心里的嫌恶，手指飞快：“你也在我们家？” “嗯，约你吃饭你说今天没空，我正好有空，来给你妈送点东西，她留我吃饭。” 她放下手机，眉头拧成结，两只手绞在一起，左手食指关节因为用力泛了白。 “怎么了？谁的信息？”邱成瞟了她两眼，一边开车一边问。 邱晏叹了口气：“李俊豪，在我们家呢，妈留他吃晚饭。” “白天他约我晚上吃饭，我说跟你出来有事，没空。谁知道他就追到了家里。” 邱成也叹气：“回去听听他说什么。” 也只能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吧。她心里遏制不住焦躁，申博后的事情停滞不前，她的未来黑暗一片，一丝光亮都没有。 心里想远了，又想到Toni。 他还好吗？还在上海吗？没有她他是回到从前了还是变了样？如果当初她能忍一忍，是不是就有不一样的结局？ 明明是为了借助Toni逃离，怎么爱上了他想要的就那么多？怎么就不能守住初心，怎么就搞成了现在这样？ 想得鼻头发酸，喉咙堵得慌，哽了哽，又带着一丝酸疼。 她想调整情绪，心里却越来越难受，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下来。 无声的泪渐渐变成小声地啜泣，耳边是邱成慌张地问她怎么了，怎么哭了。她听他的关心，再也忍不住，变成嚎啕大哭。 邱成急忙打了双闪把车停在应急车道，慌不迭地拿纸给她擦眼泪，一遍一遍安抚她，问她究竟怎么了。 她只顾着摇头，拼命地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邱成任由她发泄，一下一下地轻轻拍她的后背。她哭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收住了眼泪，被眼泪浸湿的纸巾撒了一地。 她听见邱成叹气：“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心里委屈。要不直接跟爸妈摊牌吧，明确告诉他们你不喜欢李俊豪，不想跟他在一起。” 她没有邱盈和邱成的底气，如果她开口反抗了，只会迎来一顿打。这些年妈妈说过好几遍，把她养这么大指望她有点用，家里不靠她挣钱，就只能是婚姻交易了。 邱晏只顾着摇头，还是说不出话。 “你放心，我会帮你解释。” 她终于抬起了头，转过身看邱成，他眉头拧着，满脸的关心。 “邱成。”她轻声喊了他，“你还记得小时候爸爸喝多了或者跟妈妈吵架了他就会打我吗？” 邱成愣住，嘴因为惊讶微微张着，脸上的表情尴尬又抱歉。 他肯定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 邱晏苦笑：“从小到大爸爸只打过我，没舍得动你跟邱盈一根汗毛，难道我没回邱家之前他就不会喝醉，不会跟妈妈吵架吗？” “归根到底还是他们不重视我，不把我当女儿。我恨过，凭什么要这样对我。直到我出去念大学，这几年才算过得好一点。可是你看，他们还是把控我的人生，随意处置我的婚姻。” “同样是女儿，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邱盈，从小到大我都捡她的漏，吃穿用，直到后来我比她长得高，拾不了她的闲置。” “对你呢，我以为我们一辈子就像空有血缘的陌生人，只做点头之交。”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真地感激你，让我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邱成，我有想过离开，但是，我根本逃不脱不是吗？爸妈总会把我抓回来，不会容许我不听话，挑战他们的权威。” “不会的。”他听她说这些心里难受，他读书时寄宿以及在国外那些年，扪心自问，从来没有关心过邱晏。 就像邱晏说的，以前，她之于他，也确实是空有血缘的陌生人。直到跟苏心凌在一起，她教他要对邱晏好，他也别扭地只会送些礼物，却还是保持缄默，无法开口。 最后又要感谢蔡晓，他有恋情的喜悦需要分享，无意中这个姐姐闯入，倒成了最好的倾听者，又无形中将他跟她的距离拉进。 “邱晏，我会帮你。如果爸爸再打你，我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只知道躲起来，我会保护你，我发誓。” 她看他表情急切，竖着右手指发誓。 邱晏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我发泄过就算了。放心吧，我会试着转圜。” 他还是盯着她不动，眼神里是抹不掉的担忧。 邱晏抬手拍了拍他：“你不是说过嘛，还有你。李俊豪不敢对我乱来的，这样，万一我不得已单独跟他在一起，我跟你位置共享行不行？” “好。”他舒了口气，又低声嗫喏，“我一定会撬出爸妈把你嫁给李家的原因。” “嗯。”她也郑重点头，能知道原因最好。抬手又催促，“走了，回家看看李俊豪究竟想干什么。” 又重新上路，高速两旁黑暗，只有车灯射出的两条光照亮前行的道路。 她之前哭得凶，这会儿倒是有些累，邱成让她睡会儿，她点点头，拿了他的外套盖上，靠着头枕，晃着晃着睡过去了。 快要进小区她才醒，拐进车库，没看见邱正阳的车，邱晏轻轻皱眉，又没在家？是年底生意上应酬多还是去陪郭咏莹了？ 她在心底叹气，秘密藏着不能说，有瞒着邱成的愧疚，又有以后爆出来让妈妈崩溃的一丝快意。 听见动静，李俊豪从屋子里走出来，快步到车库跟前。 “邱晏，邱成。”他笑着朝他们点头，又上来接过邱晏手里的包，邱晏往旁边让了让，没有看他，低声说：“我自己来。” 她走在最前面，快步往屋里走，听见后面李俊豪客气地帮邱成提东西。 进了屋，郭义玲坐在沙发上跟甜甜视频，笑得合不拢嘴。 “妈，我们回来了。”邱晏走过去叫人，又接过手机逗了甜甜一会儿，周泽说不打扰他们吃饭，就挂了电话。 “俊豪，吃饭了，快过来坐。”郭义玲招呼李俊豪坐下，又似笑非笑朝邱成开口，“哟，到哪里采购去了？花了钱舒服了？” “购物中心。”邱成不理她的阴阳怪气，又问，“爸呢？” “崔一民喊他吃饭。” 没去郭咏莹那里？邱晏心里舒服了些，崔一民，邱正阳的高中同学，两人经常一起喝茶喝酒。 邱成拿了一罐可乐递给李俊豪：“你怎么有空来了？” 李俊豪还没来得及回答，郭义玲抢着开口：“俊豪难得休息，指望跟邱晏约个会，不巧，邱晏陪你去南城了。俊豪送了好几箱水果，牛肉过来，我留他吃晚饭。” 邱晏也竖着耳朵听，听妈妈这么说，心里冷哼，他倒是会做人。 郭义玲话音刚落，转头又看着她：“趁你在家，多跟俊豪出去转转，年轻人，看看电影吃吃饭，别一天到晚窝在房间里。” 她不情愿地点头，邱成忙转了话题，问李俊豪以前在部队的事情。 李俊豪倒也还好，跟邱成闲聊着，也没跟她说话。 最后饭要接近尾声，他又开了口：“阿姨，一会儿我想带邱晏去家里转转，装修到现在，一直约不上时间，也没带她去看看，不知道她满不满意。正好今天有空。” 郭义玲巴不得，立刻答应。 邱成回着信息，再抬头又过了说一起去的最佳时间，这会儿再说，就有些刻意了。 邱晏心里骂了他八百遍，大晚上，寒冬腊月，消哪门子的食？吃了饭不早点回去，赖在她们家做什么。 心里骂归骂，却只能憋屈地答应。 出了门，冷空气直钻进肺里，她感冒还没好，冻得一哆嗦，心里又把人从上到下问候了一遍。 还是那天那条路，两个人并排往前走。 外面真冷，邱晏把羽绒服衣领拉到最高，后悔没扎围巾。她加快脚步，说了几遍太冷了，快些走吧。 也不知李俊豪有没有听出她话里抱怨的意思，倒是真加快脚步往别墅走。 走到那天看见邱正阳跟郭咏莹的地方，邱晏忍不住往邱成的别墅瞟，他们那天究竟过来干什么？爸爸胆子这么大？不怕被熟人撞见？ 她看着周围茂密的树木也知道自己多虑了，她是那个意外，谁都不会料到她会回来，还是在那个不早不晚的点。 屋子里灯突然亮起来，邱晏才回过神。 家里砖贴了一半，冰冷的现代花纹，她无所谓，反正不可能在这里住。 “我看了你家里的布置，以前也问过邱盈，你喜欢喝咖啡。等装修好了这里也放一张餐边柜，给你放咖啡机，还有好看的杯子。” “等过了年，邱晏，等你有空了，我们去看看家具，都按照你的喜好来，以后家里由你做主。” 他说话不快不慢，却有一丝讨好。邱晏没有看他，直直地盯着墙角的一摞地砖。 他说的话如果是从爱的人嘴里说出来该多好，可惜，她永远都不会爱上他。 “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只听命你的父母？你父母让你跟我相亲你就照办。”她转过身看着李俊豪，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 “邱晏，我挺喜欢你的。”他好像有些紧张，两只手搓了搓，“可能有些唐突，当初我爸妈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第一反应也是抵触，觉得都这个年代了，怎么还搞相亲这套。” “后来邱盈给我看了你的照片，你长得很漂亮。”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太好，但是我看了你的照片，第一眼就很喜欢。” 这算什么？夸她漂亮，可是他在微博点赞的都是美艳型的美女啊，她可不是那一挂的。在她眼里，他的这种行为算道德瑕疵。 又听他继续：“再后来见到你真人，我更加觉得你好。我知道你学历高，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就是忍不住被你吸引，我确实很幸运，能跟你在一起。我答应你以后家里都由你做主，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她听得头皮发麻，简单一问，倒是牵扯出他的真情表白。 喜欢一个人是没错，她也不能说李俊豪错，问题就是她不喜欢他呀。 邱晏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还好，李俊豪也是自我表白一番，没反过来问她喜不喜欢他。或许他自己心里清楚，只觉得金石能开，只要全心全意对她好，总会打动她。所以暂时也不自讨没趣了。 别墅转了一圈，装修得很慢，倒让她松了口气。怎么说也是新房，也没有新房没装好就按着头让人结婚的道理。 那就好，她还有时间谋划。 回头往家散步，她心里想着事，也不觉得冷了。 进了屋意外邱成还坐在客厅，妈妈也在。邱晏心里了然，邱成这是不放心，她悄悄递了个事情还可控的眼神过去。 妈妈简单问了几句，问她觉得装修得怎么样？问她满不满意？ “挺好的。”邱晏脸上僵着笑，敷衍着点了点头，又看向李俊豪，“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她逐客，对方也不好硬赖着，点了点头又喊郭义玲：“阿姨，我最近不忙，请了几天假，想带邱晏去重庆玩，可以吗？” “可以可以，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郭义玲一脸卖女儿的笑。 邱晏心里火气压不住，好家伙，刚刚路上不说，感情是怕她不愿意，藏着掖着这会儿直接问她妈呢？ 怎么，她二十几岁的人了，自己还做不得主？ “我要回上海，要回去送礼。”她开口拒绝，“本来说好回家买了东西就回去的，已经耽搁几天了。” “送礼着什么急？还没过年呢，过了小年送最好。”郭义玲皱眉，“去重庆也没几天，回来再去上海。” 她还想反驳，邱成起身插嘴：“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郭义玲音调一变，瞪着他，“你凑什么热闹？” 邱成挠了挠头发：“我心情不好，一起出去散散心。” 郭义玲还想再说，李俊豪打了圆场：“没事，邱成一起去，人多热闹。” 邱晏心里松了口气，趁妈妈跟李俊豪说话，感激地朝邱成微微点头。 送了人出门，她快速折回，妈妈和邱成都不在客厅了，她三两步上楼进了房，掏出手机给邱成发信息：“多亏了你，谢谢。” “举手之劳。” 她端着手机发呆，也没力气再跟邱成说之前别墅里的事。不管李俊豪是个什么态度，她还是抓紧按照自己的计划走吧，不能再拖了。 在家里真得很累，面对父母，面对李俊豪，各种琐碎的事让她力气耗尽，真的一秒都不想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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