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她回了李俊豪那条信息之后，就是一夜好梦。 可能也要感谢酒精。 但是这场好梦从醒来之后看到李俊豪的回复戛然而止。 “你一个人去广州还是跟朋友一起？我有时间，我想陪你一起去。” “我们在广州碰头也可以。” 碰头？碰他个头，他能不能自己碰墙？ 她顺口胡诌，手指飞快点着键盘：“不太方便，我陪老师去开会。” 管他呢，有本事就去告状。 倒是Toni一直没有找她，今天周一，应该是去上班了。 冷静就冷静一下，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她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玩手机，毕业了整个人废掉一般，吃喝玩乐，是要把消逝的元气都补回来。 刷了一会儿微博，想起来又去问了邱成，爸妈他们是不是真的去三亚。 “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她来了劲，直起身子坐起来：“怎么没看群里说？” 邱成：“说什么？他们都在一块。” 邱成估计意识到这话有点伤人，好像不把她当家人一样，赶紧补了一句：“等到了机场估计就会发甜甜的视频了。” 她是无所谓的，又反过来问邱成的假期安排。 “明晚的飞机，我去北京看蔡晓。你呢？” 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李俊豪要来看我，我说陪老师去广州开会。万一到时候家里说起这个话了，你记得帮我圆一圆。” “好，我巴不得你有这个心眼子。”邱成又问，“你哪也不去？” “到时候再看吧。”她没有搪塞，确实是还没想好，没想好要不要主动去找Toni，还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广州。 房间外大门打开又关上，宋怡菲喊她出来吃早饭。 她起身下了床，开了门出去，宋怡菲倚靠在桌子边扎头发。 “猪柳蛋加图林根香肠，一杯黑咖啡，可以吗？” “谢谢，你快去洗澡。”邱晏把烘干机里的浴巾拿给她，“跑步冷吗？” “不冷，出了一身汗，要不是你大姨妈在，高低要拉着你一起。” 她推了宋怡菲进浴室，宋怡菲边走边问：“你元旦怎么说？家乐让我把你叫着，一起去西安，你去不去？” 她没做声，宋怡菲转过身拉住她的手：“不管你跟Toni和不和好，你跟我们俩在一起的时间都不会太久了。难得空闲，就当是毕业旅行好不好？” 她看邱晏不说话，又加一句：“如果你跟Toni和好了，就喊上他一起。” “不了，不喊他，就我们三。”她笑起来，整个人废掉又怎么样，她还能更废。 其他的事都等从西安回来再说吧。 果然没过一会儿手机响个不停，家族群里邱盈连发了好几条甜甜的视频。 他们在机场，妈妈护着甜甜走路，视频里一闪而过，爸爸跟周泽在旁边喝东西。 她本来想隐身，又想最近家里的马屁拍的少，还是得露露脸，于是热情地夸赞甜甜，尽是赞美之词。 邱盈也问她元旦安排。 她说要跟老师去广州开会。 “元旦还要奔波？太辛苦了。” “也是最后能做的事了。”她打着哈哈，“老师对我挺照顾，这要毕业了，以后也没孝敬的机会了。” 邱成适时出现：“挺好，尊师重道。” 他又开始夸甜甜，又发了一些工厂生产的视频，把前面的话顶了上去。 邱晏舒了一口气，准备收拾东西。想给Toni发信息，想了想又住手，现在还是冷静期，他应该来找她，这次的事不知道能不能逼出他的潜力。 学会爱与共情，对他这个高智阿斯应该不难吧。 她太闲了，闲的放不下手机，心里在期待什么没人比她清楚，可是Toni一直没找她。 “行吧，算你狠。”她脾气上来也不管了，“啪”一声把手机惯桌子上，起身去厨房灌水。 椅子摩擦地砖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说你自我折磨就可以了，别带上我行吗？”宋怡菲跟着进了厨房，“几个小时了，午饭吃几口给我撂筷子，我难得下趟厨啊姐姐。沙发瘫一下，床上趴一下，屁股在椅子上也没沾几分钟。想他你倒是找他呀？” “我就不。” “切，我就知道。”宋怡菲拎起台子上的水壶给她杯子里续了点，“以前你跟姜岩在一起，从来没吵过架，每次你有不开心的苗头，姜岩就开始哄了。” “啧啧，你那时候确实好哄。” 是啊，从小到大没人对她好，后来有了姜岩，她发小脾气他会包容，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原来也会有人爱她呵护她，纵容她偶尔的小脾气，让她成瘾。 她被姜岩一哄就好，因为她怕性子使久了，姜岩没了耐心离开她。 她跟姜岩从来没吵过架，结果临了到最后大吵一架。 变态的矛盾，希望有人包容纵容，又怕把人吓跑没了港湾。 她就是缺爱。 她只给过去几秒的回忆，想在宋怡菲面前说两句找补，给自己挽回点面子，最后开口变成了叹气。 “行了，逗你呢。”宋怡菲拍了拍她肩膀，“好消息，一小时后出发，家乐一会儿来接。” “不是明天走吗？” “那可不行，不能留你在家唉声叹气。走，踏遍祖国美好河山。” 旅游是能让人忘却烦恼，把一切不愉快抛诸脑后。 如果不是邱成的一通电话，她的这趟旅行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这四天，她逛了不夜城，参观了兵马俑博物馆，最后一天爬华山。 山上朔风猎猎，她接到了邱成的电话。 “邱晏你回来了吗？” “还没有，明天回。” “邱晏，李俊豪妈妈开始装修别墅了。” 山上风刮得更烈，穿透她的防寒服，拉着她坠入冰窟。 她记不得怎么挂的电话，心跳得快，胸口的烦闷浇灭不掉。 一叶扁舟就快靠岸，偏偏最后的几公里海上起了大风，反方向把舟往海洋深处推，越推越远。远处厚厚的云层遮住阳光，携着黑色的风暴就要过来了，天地须臾间就会黑暗。 大雨好像顷刻间就能至此，却无能为力。 算了，是她输了，她应该要去认错。她应该庆幸跟Toni的路还没走到头，她还有反悔的机会。爱不爱的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他能带他逃离才是至上的目的。 她怎么就爱上了人，忘了初心。 当晚失眠，却闭着眼睛装睡，只是没力气回应宋怡菲的话。还好她当她是爬山累了，睡得沉。 高铁一路把风景往后送，白茫茫的雪地变成了荒凉的枯黄。 本来是一场令人期待的南下，在一个节点，多米诺骨牌倒塌，后来成了三个人的北上。 “邱晏，家里开始装修了，等你放假回来了，我们一起去看家具。” “你的喜好最重要。” 这么多年了，有人跟她说她的喜好最重要。 可惜这个人是她避之不及的李俊豪。 她真地很想问问他，他是真地喜欢她吗？他为什么这么听父母的话？ “我在回程的高铁上，再说吧，信号不是很好。” 她退出聊天，盯着最上面置顶的34H。 沉默了好久才动手指：“Toni，今晚有空吗？” “Toni，我想见你。” 她等了他半小时，对面始终没有回应。 他在加班？抑或出了什么事？ 五天了，从那晚吵了架开始，从他问过她好不好，她说在宋怡菲家开始，他就再也没有找过她。 她是又被抛弃了？ 从小被父母抛弃，后来姜岩放手，都说事不过三呢，这会是她被放弃的第三次吗？ 归心似箭，下了高铁，她没跟宋怡菲他们一起回去，留下一句“我要去AS找Toni”，就匆匆钻进了出租车。 她不能轻易给自己判死刑，回到原点吧，爱不爱的没那么重要，达到目的才重要。 电台里放着蔡健雅的《lettin o》。 下车前，唱到那一句：你对一切的软弱与怠惰，让人怀疑你是否爱过我真的爱过我，为你再也找不到借口。 夜晚的霓虹灯亮起，她在AS下班前赶到了这里。 熟悉的大堂，她在角落站定。 这里她来过几次，都是来找他。 从看见她落荒而逃，到站在她面前，只为了说一句跟她做朋友，他有为了自己努力过，她也是。 人陆陆续续出来，她没看见熟悉的身影。 今天是节后第一个工作日，人有点多。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不错眼地看着，确实没有他。 最后不得已又拦住了一名AS的员工。 “Toni？他请假了。” “他回德国了？” 对方摇摇头：“不太清楚，元旦前一天就没有来。” 她说谢谢，对方点了点头，从她身边走过。 他是逃避？还是要忘记？ 手机快要没有电了，微信里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她再一次拨打他的号码，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声音：“sorry ,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please redial later. ” 那就，算了吧。 她穿过人群走进地铁站，对耳边热闹的鼎沸人声充耳不闻，脸颊有些凉，被寒风一吹，快要结冰了。 她出了地铁站，外面又飘起了雪，却不知道寒冷，她在寒风中走了一圈又一圈。 小时候考得不好或是各种不能让父母满意的时候，比如不懂事跟邱盈闹矛盾，她会被惩罚关在后院。为了保持身体的温度，她会这样一圈一圈走，直到被父母叫回去，叫回去之后还要在菩萨跟前跪上半小时。 那时候的她边走圈边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能犯错，要迎合他们，让着邱盈邱成，要嘴甜。 现在，她又是一遍一遍告诫自己，不要指望别人，她打不死，她能再想出办法。 进了门家里没人，桌上宋怡菲给她留了纸条：“打你电话关机，我去家乐家，冰箱里有饺子。” 她恍然掏出手机，确实没电了。 也不想充，包从手里滑落，掉在地砖上发出“咚”的声音，她去厨房灌了一杯水，把自己埋进了沙发里。 模糊中看到当年跟姜岩大吵一架，他说：“两年了，我都顺着你，现在我第一次求你，跟我走好不好？” 她摇头，她没有钱，她不想让他供养，她真地去了国外，最后只会是折磨自己分手。 迷迷糊糊觉得冷，睁开眼睛定了定神，屋子里漆黑一片，她被冻醒，但是额头却烫得厉害。 撑着起了身，翻到了退烧药，嘴唇干裂得难受，又逼着自己喝了一大杯水。 在厨房站了一会儿，确认自己能稳住身形，挪到了客厅把手机充上电。 刚开了机邱盈的电话就来了，这么巧？已经十点钟了。 “你怎么一直关机？” “唔，我感冒了睡着了，忘了充电。”她喉咙有些哑，“怎么了大姐？” “邱成恋爱了你知道吗？” 她心里一惊，连忙摇头：“不知道，你听谁说的？” “李杨。邱晏，我绝对不同意他跟蔡晓在一起，那个女生太厉害了，邱成抓不住她。我会跟妈说。” 电话蓦地被挂断，邱晏一脸懵，她这是来发泄一下？为什么蔡晓很厉害邱成就不能跟她在一起？ 她随手拨通了邱成的电话。 “邱晏，这么晚了，有事吗？” “刚刚邱盈给我打电话，知道你谈恋爱了，说不会同意你跟蔡晓在一起。我听她的口气，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她听邱成在那头叹气：“随便她吧，我没打算再隐瞒，否则也不会让那几个好兄弟知道。”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 “嗯，你早点休息吧。”他又说等一下，“你不舒服吗？喉咙有点哑。” “唔，感冒了，吃了药放心吧。”她又喊他，“上次你说我缺钱就问你要，还算数吗？” “当然。”那头邱成笑起来，“随时。” 她把电话握在手心，还好，还有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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