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乂到了正厅的时候，除了凤枝还那里多了两个人，有一个人裴乂还是熟悉的，而另外一个，裴乂也是见过的，但是一时之间只是觉得面熟没能立刻想起来。 “师师姐姐......”西原郡主一看到裴乂出现，立马就兴奋地一边大喊一边向她跑过去，然后死死地抱住她。裴乂又像回到了刚刚被宓宓抱住的那一瞬间。突然，她就后悔这么着急着出来了。 “呜呜，你都瘦了，好像也长高了。”西原郡主围着她转了又转，然后一副无比疼惜她的样子道。 “郡主，你还是这么可爱。”裴乂开心地笑回道。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又是这句话，裴乂无奈。 “我怎么会死呢？我又不是大夫，我也没机会染疾啊！”裴乂安慰道。 “谁知道呢，你的性子，不是大夫你也肯定是把自己当做大夫一样来用。” “我又不傻。”裴乂道。 “行了，你们都过来开饭吧！”凤枝无奈地喊道。 裴乂拉着宇文红鸾回到餐桌前，“裴妹妹还记得我吗？”原先与宇文红鸾一起坐着的另外一人道。 “见过宁王妃。”裴乂道。 贺洛熙见裴乂还记得自己，便不再自我介绍，而是道：“妹妹还记得我就好。今天本想去找郡主玩，不巧遇到郡主说要来找你，我便厚颜无耻的跟来了。之前就一直想跟妹妹交朋友，只是没有机会，后来裴妹妹又去了垵州，便更加没机会了。” “王妃客气了，我何德何能能让您这么瞧得起呢？”不知为何，贺洛熙的恭维倒是比秦凤枝的刁难更让她心生畏惧。 “郡主之前也常跟我说起与你的那些趣事，今日再见，裴妹妹果然还是这么可爱有趣。”贺洛熙又道。 裴乂此刻心里想，早知这顿饭是这样，还不如被宓宓抱着再哭一会呢。 “行了，行了，吃饭吧。”秦凤枝终于受不了了，没好气地道。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是宇文红鸾毕竟是个西原人，她可顾不得这些，一边扒拉着饭一边又道：“师师姐姐你去垵州这么久，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说来我们听听。” 裴乂心想：有趣？他们是以为我是去旅游了吗？ “没有。” “听说这次越王能够扳倒罗仲，控制疫病都是因为裴妹妹的帮助，”贺洛熙趁机道。 “我本是垵州人，垵州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出力的。”裴乂不想谦虚，但是也知道在这个人面前不能说得太多，便如此敷衍道。 “越王有裴妹妹这样的人在身侧，真是好福气啊。”虽然贺洛熙这话的语气听着是很真诚，然而这桌上的这几个人听了她这话，没一个开心的。首先不悦的那自是秦凤枝了，明明她才是越王正妃，现在倒像是个陪衬的似的。 “宁王有您，更有福气。”裴乂的话虽也是恭维话，但是每个人都听出了她话里的阴阳怪气。 “可不是嘛，宁王妃也不必自谦，宁王有你这样的贤内助，那才是大大的福气呢。”秦凤枝顺着裴乂的话茬，也讽刺了一句道。裴乂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小小的声音，也不知其他人注意到没有。 “吃饭呢，你们这样一句两句的干什么呢？”最先挑起话端的西原郡主此刻竟当起了和事老，真是莫名其妙。可是，她也没能憋住多久，等到别人都安静下来了，她又问道：“垵州好玩吗？跟京城有什么区别？” “若是以前，那是好玩的。可现在疫情还没完全控制，大家都足不出户，街市也没开，只有零散的米店，肉店和卖菜的商贩可以在市集摆卖，实在说不上好玩。而且，很多家庭因此破产而没了活计饿死的，因此不能出门而得了其他病救治不及的，甚者活活因恐惧瘟疫而被吓死的等等，多不胜数。说是人间地狱也不过分，与好玩二字实在天差地别，郡主以后莫要再问这个问题了。”裴乂语重心长的道。 宇文红鸾听罢，知道自己冒犯失仪了，便也显得十分的惭愧。 “裴妹妹心怀天下，又有匡扶天下的才干，实是我们闺中女儿的模范，在这里我敬妹妹一杯。”贺洛熙真的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恭维裴乂，倒让人越发不自在了。况且这天下天下的，帽子也忒大了，别说裴乂戴不上，当今朝上的那些重臣功臣又有几个当得起这“心怀天下，匡扶天下”这几个字？大家为的不过是一份厚职一份俸禄一个好听的名声再为家族添点荣耀罢了。 贺洛熙说毕，当真是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樽酒，然后一饮而下，颇有几分豪爽之气。若不是当下的场面，以及个人所代表的立场阵营的不同，裴乂看她那架势倒像是真心实意的敬佩自己。 “我都说了，师师姐姐就是最棒的，宁王妃现在信我了吧！”宇文红鸾的插话时机是对的，然而她这话又说得有点不合时宜，让裴乂哭笑不得。裴乂不由得想起之前林袍也总是这么不合时宜地夸赞人。 秦凤枝终于忍无可忍了，听着这些人对着裴乂一顿夸，全当她死了似的，纵是她再大度，也不可能能全当无事发生，况且事实上她也不是那种所谓的宽宏大量，识大体顾大局的家中主母。之前她听信了冯远岫的话，决定要接受裴乂容纳裴乂，然而这才第一天呢，还没来得及接受裴乂，便被这两人给搅得心烦极了，别说接受了，她不加深对裴乂的仇恨已经算是她宅心仁厚了。最后，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便怒气冲冲地丢下一句话道：“我吃饱了，你们随便。”然后走开了，连给其他人挽留她的时间都没有。虽然，也不见得真的有人会挽留她就是了。 “脾气还挺大。”宇文红鸾不屑道，她本就不喜欢秦凤枝，又最不会讲什么宾客之道了，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直来直去。 “裴妹妹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或者在这里不开心了，大可去找我。虽然我也只是一个闺中妇人，做不了什么主，但是能帮一点便是一点。”贺洛熙又道。 裴乂虽然自视聪明，然而她也还是没看透贺洛熙的所作所为。 “宁王妃的好意我记下了，若是以后有难，我一定会向王妃求助的。”若说当场拒绝她的好意，裴乂觉得倒是把事做绝了，况且她不久之后就要离开越王府了，说不定以后真的有她能帮助自己的地方呢？就是若是她出手相助了，这人情就不好还了。 “哪里用得着你，师师姐姐若是有什么困难了，或者不开心了大可找我啊，虽然我这个郡主的身份在这里不管用，但是好歹我现在也是个明王妃，比你这个宁王妃也不差的。”宇文红鸾霸气地道。她是真心实意的把裴乂当朋友而毫无所图的，或许纵观这整个京城，也只她一人了。虽然裴乂与她相识也算不上久，真正一起相处的日子那就更算不上长久了，但是裴乂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宇文红鸾的那种真心。 “两位的好意我都记下了，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但是，我就当是自己运气好吧。不过说好了，你们两位是贵人，你们帮了我之后，可别想着我能回报你们什么啊。我身无分文，做事又鲁莽冲撞，全凭自己开心，想必以后也难有大富大贵的命。你们可想好了再帮啊！”裴乂虽然看不透贺洛熙，但是人做事嘛总是有目的的，这可是不变得真理，她既不想与她闹得太僵，自然也不想与她过分的亲近了，留一点余地又掐了她其余的念想。 两人听罢没有异议，随后三个人又开开心心的把这顿饭吃完，可怜了秦凤枝，气受了一肚子，饭是一点没吃饱。 贺洛熙也不是那没眼力见的人，吃完了饭，她便找了个借口告辞了。她本想拖着宇文红鸾一起走的，但是宇文红鸾却又死活不愿意走，非要留下来和裴乂再叙一叙，最后她只能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直到太阳下山，天都黑了，那郡主才不情不愿地骑马家去，此时，裴乂也终于得了个耳根清净。突然，她就后悔跟鹿鸣回京了。若是还留在垵州，此时的她，必定是在药馆那里帮着煮药，帮着配药，帮着给一些普通病症的患者敷个药什么的。 “小姐，” 又一个让她耳根不清净的人出现了。 “怎么了？” “你这次回来还走吗？”宓宓问。 裴乂察觉到了宓宓的不舍，她对这里有着比她更深的感情，也许是因为她比自己在这里住了更长的时间？也许是因为她自小就是个丫鬟，从来就不曾属于哪里，也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自己的家，也就无从说起她想要去哪里吧。她这半辈子无非就是裴乂去哪里，她跟着去哪里，她原来以为裴乂就是她的“家”，然而在裴乂离开的这段日子，她其实也能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所以她便对这里多了几分依赖。 “你希望我走吗？”裴乂反问她道。 宓宓想了一回，回道：“我希望你开心，只要你开心，我就都可以。” 裴乂知道，这是她的真心话，但是又不全是真心话。 “你放心吧，不管走不走我都不会抛弃你的，况且现在还有好多事，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宓宓听了她的话，像是松了口气一样，随即展开了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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