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敞开。清冷的新鲜空气随之吹进来,同时闻到的,还有盛武杰一身的酒气。 他穿的是一身深灰的洋装,胸口的袋子上吊着一块小巧的银色怀表,一头短发在冷风里有些凌乱。 若说所有服饰里面,旗袍最衬得出女人的曲线,那西装当真就是男人的旗袍。 看着眼前这人,言盼儿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男人的身材也是讲究线条的,这一身剪裁得体的洋装穿在盛武杰身上,衬得他肩宽腿长,每一根线都笔直爽朗,若不是昨日亲眼见过这土匪胚子砍人的模样,言盼儿还要以为眼前的是个北平城里的大学教授呢。 还好,盛武杰不老,不仅不老,还长得不错! 盼儿心里美起来,眼睛滴溜溜地在盛武杰身上打转,不小心撞进了盛武杰冰凉的眼眸,打了个冷颤,赶忙收拾神情,把头垂下。 盛武杰手背在身后,脚步不稳,缓缓后退,将房门关在身后。 “盛司令。”言盼儿娇滴滴地屈膝,朝盛武杰打招呼,“司令受伤了,怎么好饮酒呢。” 这讨好模样并没有让盛武杰多一丝笑意,他脚上踩的是皮鞋,一步一响,慢悠悠地朝言盼儿踱步过来。 他的眼神锁在了盼儿的脸上,没朝别处打量,但盼儿总觉得自己似乎被他一丝|不|挂地看穿了。 蜡烛昏暗,照在盛武杰的侧脸,高挺鼻梁在窄脸上扫下阴影,衬得他眼眶深邃。脸是好看的,但并不迷人,反倒是有些吓人。 言盼儿铆足浑身的劲,才保住脸上的微笑,小声道:“盛爷,困了吧,奴家伺候您睡觉?” 盛武杰张口,却不说话,只拿眼睛在盼儿的眉眼和鼻尖转悠,半晌才出声:“不睡。” 不睡?不睡你过来干什么? 言盼儿只敢心谤腹非,面上还是甜笑:“盛爷真是大忙人,千万别累着,有什么要奴家做的,尽管吩咐。” 盛武杰确实是有事吩咐: “去换件布料多一点的衣服。” 他不喜欢这样的睡袍?方嬷嬷竟然猜错了?言盼儿心里打鼓,只能老实照做,转身走向衣柜。 没走几步,只听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过来。 步调踱得很慢,优雅里带着些许醉意,言盼儿不敢回头,直往前走,打开衣柜,而柜子内里的镜子,映出了盛武杰的侧脸。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正拿眼角打量盼儿的后背,似乎还不知道盼儿也能从镜子里瞧见他。侧着脸的模样,像是在逼自己扭头,而眼神却忍不住又飘回来,粘在盼儿背上。许是因为酒劲,他两颊发红,眼神也多了几分炙热,盼儿甚至觉得他的眼神像是有触感一般,正在揉捏自己背上的每一寸肌肤。 “盛老爷。”盼儿看见了全当没看见,装模作样地搭起话来, “我该选哪一件?” 她说着,挑了件齐脚跟的旗袍,转身遮在自己身前,朝盛武杰甜笑。 盛武杰停下脚步,双腿交叉靠在书桌边,手依旧插在裤兜里,整个人懒散模样,稍作停顿,摇摇头,正儿八经地回答: “这件不好,换一件。” 言盼儿乖巧地把衣服挂回去,镜子里冒出一阵火光,侧脸一瞧,只见盛武杰慢悠悠地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唇间,又拿火柴点烟,吸气吐烟,整个过程,眼睛没有离开过盼儿一秒。 屋里的烛光快熬到头了,变得摇曳昏暗,烛心每一次跳动,都应着盛武杰又沉又粗的呼吸声,再听到言盼儿的耳中,搅得她心跳节拍错乱。 盛武杰的眼神,像棉里藏的针,不论怎么躲闪,那份不带好意的侵略还是压制不住。 言盼儿假模假样又挑了件开衩的裙袄,问道: “这件如何...” 正是她转身之际,伴着一股浓烈的烟草味道,她整个人被盛武杰的怀抱罩住。 吻得有些突然,盼儿嘴唇被撞得生疼,她没吻过人,下意识地往后缩。 后颈很快被一只大手把住,让她逃无可逃。 盛武杰夹烟的那只手把住盼儿的下巴,放开吻,与她对视。 下巴尖上很快被揉得泛红。 隔着袅袅的烟雾,盼儿在他的眼里看见些犹豫。 他在犹豫什么?盼儿弄不明白。 但盼儿也不需要明白。她扔掉了手中的裙袄,伸手勾住盛武杰的脖子,向他报以更加热烈的亲吻。 昨夜里挨了几句骂,今日便得了间大宅子住,那眼下把盛武杰吻舒服了,明日还不知道能得些什么宝贝呢。 而盛武杰似乎并不喜欢盼儿的主动,他把住盼儿的脖子,将她拉扯到书桌前,要她背对自己,动作略有粗鲁,浑然不知道怜香惜玉四个字应该怎么写。 盼儿被固定在了书桌前,睡袍从背后被撕成两瓣碎布,盛武杰把烟叼回嘴上,好让自己的手指更加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从乌亮的发,到白皙的后颈背,都要占领。 皮带叮铃当啷,盛武杰上下都是炙热的,烫得盼儿不由自主地打颤。 太疼了,疼得超乎她的想象,疼得她一时间承受不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盛武杰一只手握住盼儿的腰,满眼都是白皙滑嫩,看不到她的眼泪,撞|击得生烈,丝毫没有分心。 书桌被摇得直晃,烟灰带着火星落在盼儿的背上,她被烫出声,也一不留神喘出了些其他的声音。 她像是天生为了这事而生的,只疼了一小会儿便充盈着欢愉,她跟着盛武杰的起伏用着巧劲,夹得他喉咙间的低吼怎么也忍不下来。 大约二十分钟的光景,盛武杰忽然停下了颠簸,言盼儿扭头看他,报以埋怨的目光,却发现他的目光正停留在她下午书写的那些诗词上。 上面正是南唐后主的一句“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几曾识干戈...” 这种时候停下来读诗,亏他有这个闲心和定力。 盼儿扭动腰肢,往他怀里撞,盛武杰眼神回到盼儿脸上,索性一只手将人抱起,几步放到床上,十指紧扣,一次性办了个干净。 剧烈的晃动给了她从未领会过的体验,她逐渐失神,怔怔地望着床上天花板的水晶灯。男人把她抱进怀里,她才如梦初醒,长长地叹息。 他的手臂结实,是风吹日晒里历练出来的,言盼儿身子小巧,被他抱在怀里,像裹了件大袄似的,既温暖又踏实。 而这份温存无比短暂,盛武杰缓过神来,双臂撑起上身,自上而下看向言盼儿,眼神里带着些愠怒。 盼儿看不懂他这眼神。 都让他那样舒坦了,还生哪门子的气? “盛爷,”盼儿抬手,勾上盛武杰的脖子,“累不累,奴家伺候你沐浴睡觉了好不好?” 盛武杰眼神里竟多了份莫名其妙的杀意。 怎么了这是? 盛武杰以这吃人的眼神对着盼儿瞧了半晌,张口声音沙哑:“起床,洗干净,穿衣服。” 话毕,盛武杰先起了身,一番收拾,身上的内衬一个褶子都没有,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寅时的更都敲过了,照洋人的算法,现在都凌晨两点了,穿衣服去哪儿? 盼儿不明就里,自然也是不敢抗命,起身的瞬间才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没站稳,抬手下意识扶上床边的灯架子,不小心打翻了床头的一只钟。 盛武杰背对着她,自顾自地点烟,对身后的嘈杂充耳不闻。 见盛武杰并未发落,盼儿心定下来,忙将那只钟扶起,赤脚走去浴盆,拿凉水洗干净自己身体,回到衣柜前,哆哆嗦嗦地挑了件合身的藕色开衩旗袍换上。 身上冻得打颤,可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言盼儿面带浅笑,咬着下半唇,从枕头下面掏了个物件出来,小心翼翼地来到盛武杰面前,将手中的物件双手奉到他面前,脸上带着些展示礼物的欣喜:“盛爷,这个,送给你。” 盛武杰抽着烟,半垂着眼皮,似乎不敢朝言盼儿多瞧。他从言盼儿手上接过物件,是个同心结,大红色,棉线编织,样式普通。 言盼儿生怕盛武杰嫌弃,连忙补充道:“这是我自己编的,手笨,求盛爷别嫌弃。我一共编了两个,你一个我一个,这样咱们就可以...” …可以什么?永结同心?那是人家正妻才能用的词,一个姨娘而已,进门的时候连一声唢呐都没听过,还想永结同心? 话一出口,言盼儿意识到这马屁似乎拍到马腿上了,不等盛武杰拒绝这礼物,便一把将同心结从盛武杰手里拿回来,扔到了书桌上,略带俏皮地扯起旁的:“不说这个了。这么晚换衣服,爷是要带我去赏月?” 礼物尚未在手里捂热,又被没收,盛武杰表情微有一怔,目送同心结从自己掌中离去,愣了片刻,也没有多问,只是似笑非笑地答道:“若是一切顺利,看月亮也不是不可以。”他说着,从衣橱里拿出一双高跟皮鞋,递给盼儿。 盼儿试穿鞋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玩笑道:“这鞋太小。” 盛武杰过来扶她,盯着她的脚说:“是你脚太大了。” 盼儿抿了抿嘴唇。这人也太不给面子了,怎么专戳人短处。 夜深了,盛宅许多地方都不点灯,更显幽暗,走到一半,盛武杰放慢脚步,转头过来,牵起言盼儿的手,小声道: “这儿铺的石头路,昨天被打坏了,你鞋子不合脚,小心扭到。” 言盼儿的手被攥在盛武杰的掌心,暖流从指尖流向心坎。 她望着盛武杰宽阔的侧影,心这军阀司令对待自己家里人,总归还是与外人不同,兴许他在外面烧杀抢掠,不留情面,但那份狠恶,他是绝不会带回家来的,她言盼儿是他家里人,现下又与他有了夫妻之实,只要盛武杰对她好,她一介女流还能有什么渴求?夫婿从事什么职业,那岂是她能左右的?管他土匪还是地痞,供她吃喝,对她好就是了呗,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这样想着,言盼儿攒紧了盛武杰的手,越发肆意地汲取他掌中的温暖。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