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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诀别离恨情永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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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紫璇俯在床上,低声抽泣。

“师妹,你醒了?好些了吗?”门被推开,叶尘枫端药进来。他将药碗放在床头,却惊异地发现她泪流涟涟,顿时一惊,忙问道:“师妹,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师兄!”紫璇含泪瞧着他,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泣道,“你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已经丢下我不管了!我……我好怕,一个人死在这儿!”

叶尘枫长长松了口气,温言道:“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也不会让你死。”

“我不怕死。”紫璇凄然凝望着他,泪雨泫然。“我就怕我死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

“你不会死的!”叶尘枫扶住她颤抖的双肩,柔声道,“我已经知道,有一个‘妙手神医’白长春,他能救你!刚才我是出去打听他的住处去了。”

“‘妙手神医’?”紫璇心中惘然。

“我还去抓了些药,快喝了吧。对你的伤有好处。”叶尘枫将药碗递给她,注视着她喝下,心中怅然。

太师府里,几人商量了一阵,依然毫无结果。灵儿见雨烟虚弱焦虑之□□力难支,便好说歹说,劝她回房去休息了。房间里,就剩下沐涧陵与上官文青两人了。

见她坐在床边低声哭泣,沐涧陵心中一软,上前在她身边坐下,柔声道;“文青,别难过。我一定会救出上官大哥的。”

上官文青向外挪移了一下,轻声道:“多谢你了。我知道,你也尽力了。”

沐涧陵本就觉得她很是怪异,从一开始就没和自己正面说一句话,现在两人单独相处,她却这样回避自己,又这样客气。他本年少冲动,急道:“文青!你怎么了?”说着,就欲去拉她的手。

上官文青一颤,急忙站起身来,擦拭泪痕,轻声道:“涧陵,你全心全意帮助我们兄妹,我……我们很感激你。”

沐涧陵更觉不对劲,上前扶住她双肩,问道:“文青,你……你到底怎么了?”

上官文青刻意回避他急切的眼神,挣脱开他的双手,颤声道:“涧陵,我想告诉你,我们……是不可能的。你别再……别再来找我了。”

“文青!”沐涧陵一听就急了,焦虑万般。“你到底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喜欢你!我一定会救你出去,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上官文青心中更是凄楚,轻声道:“我没这个福气。涧陵,我只想告诉你,我……我并不喜欢你。我谁也不喜欢。现在,只想怎么救大哥。其它的,我根本……根本就不会去想。”

“你在说什么?!”沐涧陵急急地扶住她,痛道,“那天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不是答应……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吗?文青!你怎么能……怎么能……”

见他眼中含泪,一脸痛苦,上官文青更是心碎,凄然道:“涧陵,我……我没有答应过你什么。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不!你答应过我!”沐涧陵大声叫道,“你答应过我的!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上官文青怔怔地瞧着他,又垂下眼帘,泪雨泫然。半晌,才一咬牙,狠心颤声道:“好了,你别说了。你……还是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文青!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沐涧陵心痛万般,死死地凝视着她。

上官文青一直咬住下唇,背过身子,不再理他。

沐涧陵呆在原地,痛断肝肠,含泪直视着她。半晌,见她微微发颤的身子仍是如此决绝,终于一跺脚,气恨而去,“砰”地关上了门。

上官文青蓦然回眸,望着兀自摇晃的房门,早已柔肠百转,欲哭无泪了。

而大厅里,红衣却向丁天霸献计,笑道:“师父!您不是一直很想得到上官文青吗?现在,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噢?你有什么好主意?”丁天霸素知这个女徒诡计百出,颇有兴致地问道。

“上官无痕不是在您手上吗?”红衣讪笑道,“您用他要挟,还怕上官文青不乖乖地任您摆布?”

丁天霸眼中寒光一闪。“你是让我放了他?”

“放了他当然不至于。”红衣冷笑道,“师父,您别忘了,上官无痕中了我们的‘七日断肠散’,如果没有解药,再过几天,他就会玩完了!”

丁天霸明白了,笑道:“你是说……”

“当然了!”红衣笑道,“上官文青为了救他性命,一定会想尽办法。到时候,把她逼得走投无路了,您还怕她不来求您?”

丁天霸得意地奸笑起来。“真是个好办法!”

红衣话锋一转。“不过,为了把她逼到绝路上,我们可得下一番功夫。小师妹也一心要救上官无痕,恐怕会在大师兄身上打主意。”

丁天霸点点头,对这个徒弟也很了解,道:“丁原一直喜欢雨烟,又有小陵子在旁边出些鬼点子,的确有可能被他们骗去解药。”

“所以,我们得想个办法,让小师妹和沐师弟相信,他们没有办法救上官无痕。也就是说……”红衣眼中放出寒光,凑近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好!”丁天霸一拍桌子,喜道:“红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如果上官文青真能从了我,为师一定会好好奖赏你!”

红衣笑道:“多谢师父!”

丁天霸又笑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丁原已经被我派出去了。”

“噢?”红衣一怔,问道:“师父,您派大师兄去哪儿了?”

叶尘枫又在镇里的大街上徘徊,到处打听“妙手神医”的下落。

一个老汉见了,走上去道:“小伙子,你要找‘妙手神医’吗?我倒是见过他!”

“您见过他?”叶尘枫心中大喜。

“是啊!”老汉答道,“十多年前,他游历到我们‘落凤镇’,还治好了我儿子的腿伤呢!”

“真的?”叶尘枫忙问道:“那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呃……他这样的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又怎么知道呢?”老汉摇摇头,便转身离开。

叶尘枫刚燃起的希望黯淡下去,又急又忧。

“我知道!”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他一惊,忙回过头去。原来是一个老乞丐,衣衫褴褛,正坐在一级台阶上,悠闲地举着葫芦喝酒,时而瞟瞟他手中那柄“凝霜剑”。

叶尘枫见他清风亮骨,透着一种不凡的气质,心中思忖:难道是一位高人?他决不肯放弃任何一个希望,忙上前拱手施礼:“前辈,您说,您知道‘妙手神医’的下落?”

“你不信?”他站起身来,笑道,“告诉你吧!我和白长春是多年的老朋友!”

“真的?”叶尘枫又惊又喜。“那您一定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了!”

老乞丐笑道:“好小子,还先给我下套!你姓什么?”

叶尘枫抱拳道:“晚辈姓叶,叶尘枫!”

“叶尘枫?”老乞丐眼前闪过一丝欣喜,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他,心道:果然是他!原来,他正是童鹤仙,曾与紫虚道人同保建文帝,当然也知道叶尘枫的身世。

叶尘枫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正色道:“前辈,晚辈师妹身中剧毒,命在旦夕,还望前辈告之‘妙手神医’下落,救师妹一命!”

“你师妹中毒了?”童鹤仙神色一凛。“走!我先去看看!”

叶尘枫便将他带到客栈,推开房门。“前辈,请进!”

紫璇听到开门声,艰难地撑起身子,诧异地问道:“师兄,这位老前辈是……”

叶尘枫上前扶住她,道:“这位是人称‘江南神丐’的童鹤仙童老前辈!童前辈,这是师妹紫璇!”

紫璇也诧异于童鹤仙透出的非凡气质,浅浅一笑。“紫璇见过童前辈!”

“不敢当!不敢当!”童鹤仙走近床边。“紫璇,让我给你把把脉。”半晌,才皱眉道:“果然中毒不轻啊!尘枫,若不是你给她运气驱毒,她可能会一直昏迷。”

叶尘枫忙问:“前辈!还有救吗?”

童鹤仙微微一叹。“恐怕也只有白长春才能救活。”心念一转,从怀里取出一个羊脂白玉瓷瓶。他虽作乞丐打扮,而这个玉瓶却极为精致通透,触手生凉,乃是难得的珍宝。“这是‘雪玉回天丹’,能续人性命。紫璇,你先服两枚。”

叶尘枫一喜,感激地道:“多谢前辈赐药!”

童鹤仙微微一笑。“我也是略尽绵薄之力。这药,还是当年我和白长春一起去采来雪莲制成的。”

叶尘枫忙道:“前辈!请您告诉我,‘妙手神医’住在哪儿?”

“这个,不是不能告诉你。”童鹤仙站起来缓踱几步,心中思忖。忽地回头问道:“尘枫,你先告诉我,你师父……是不是已经死了?”

叶尘枫心中一惊,与紫璇对视一眼。“您认识我师父?”

童鹤仙慈爱地看着他,道:“告诉我,紫虚他……是不是已经被丁天霸杀了?”

他俩更是吃惊失色,不知他到底是何底细。

“你们俩不用惊慌。”童鹤仙叹道,“我和紫虚,以前是很好的老朋友。”

“您是师父的朋友?”紫璇一怔,想起建文帝的五大心腹,顿时明白了。“噢!您就是‘紫白……黄童上’中间的那个……‘童’!”

童鹤仙微微一笑。“好聪明的丫头!不错,我就是当年建文帝的心腹之一。紫虚是不是死了?”

叶尘枫没想到能遇见师父旧交,黯然答道:“不错。师父被丁天霸杀死了。”

童鹤仙在镇上遇到他,早料到紫虚道人已死,这时听到他的死讯,也感难过,叹道:“他一向能知人生死,可他自己……却还是难逃一死。”

紫璇心中一酸,就欲落下泪来。

童鹤仙长长一叹,道:“尘枫,紫璇,我也不瞒你们。三个月前,我还见过你们师父。”

二人惊诧地对视一眼,齐声问道:“您见过师父?”

童鹤仙点点头,叹道:“那是在开封。那天,我在街上闲逛,没想到却看到了他……”

三月前,叶尘枫与紫璇偷跑下山那天,紫虚道人暗中跟着他们,看着他们与上官无痕结识,又站在角落看着他俩告别回山。

而他身后不远,童鹤仙正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一眼看见,心中一惊:这不是紫虚吗?他怎么在这儿?

见他一甩拂尘,幽幽一叹,玩心一起,便悄声上前,猛地一拍他肩。

紫虚道人骤然一惊,一把抓住他的手,蓦地回过头来!

童鹤仙笑道:“怎么?连老朋友也打?”

紫虚道人一见是他,松了口气,微笑道:“原来是你,吓我一跳。”

童鹤仙笑道:“怎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两人老友重逢,喜不自胜,便到附近一家茶楼坐下细谈。别看童鹤仙一身乞丐打扮,但身上银子很多,自然选的上成雅座。

他听了紫虚道人讲述这十五年来发生的事,心中自然很是诧异,叹道:“真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皇上……不,建文帝他还是死在亲叔叔手里。”

“到底是不是燕王做的,我也不能肯定。”紫虚道人长长一叹。“鹤仙,有件事要辛苦你。”

“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童鹤仙微笑道。

“当年萱妃娘娘的幼弟芷尘,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我怕丁天霸追杀,给他改名为叶尘枫。他学了我一身武功,我也准备把‘凝霜剑’传给他。”紫虚道人叹道,“他不久就会下山闯荡江湖,为建文帝报仇。我希望……你能收他为徒,将你的武功传给他。”

童鹤仙一听,微笑道:“这个,当然没问题。芷尘那孩子,当年我也挺喜欢。”

紫虚道人长叹道:“能把他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童鹤仙神色一凛。“紫虚,你真的要和丁天霸决战吗?”

“这是天意。”紫虚道人幽然长叹。“我命不久矣,是命中注定。你也不必再劝我了。”

童鹤仙一拍他肩,正色道:“你放心。就把你的徒弟交给我了!”

两人默然相视,眼中流露出深厚的友谊与信任……

“没想到,他真的难逃一死。”童鹤仙又是一声长叹。

“师父他……”想到他临死前还为自己着想,叶尘枫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难过。

童鹤仙慈祥地瞧着他,温言道:“尘枫,别难过了。我会帮你除去丁天霸,为他报仇的。”

“师兄!”紫璇柔声道,“童前辈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拜师?”

叶尘枫一震,抬头看见童鹤仙和蔼的目光,忙跪下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童鹤仙待他磕过头,笑吟吟地将他扶起。

紫璇在一旁瞧着,见叶尘枫能拜“江南神丐”这样的高人为师,心中甚是欣喜。

在昏黄的烛光下,童鹤仙专注地画着地图,一面为叶尘枫讲解。“好了,你照着这幅图去,就能找到‘妙手神医’了。谷口很是隐蔽,普通人根本不会发现。”

“多谢师父!”叶尘枫小心将其收好。

紫璇服了一枚“白玉雪参丹”,这时精神渐渐好了起来,浅笑道:“‘忆仙谷’……这个名字听来就很美!”

“当然了。”童鹤仙笑道,“白长春这人很会享受,运气也好,选了苏州这个好地方,居然还能在那里找到那么美丽的山谷,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

紫璇不禁对“忆仙谷”悠然向往,幽幽道:“我真想到那儿去看看。”

“放心,你很快就会到那儿的。”童鹤仙向她蔼然一笑,又向叶尘枫道:“‘妙手神医’性情古怪,为人孤僻。就算你找到他,他也未必肯帮你。”

叶尘枫一怔,忙问:“那怎么办呢?”

“别急。你告诉他,你是我的徒弟,他会看在老朋友的份上,破例救紫璇的。”童鹤仙捋捋白须,又沉吟道,“如果他还不肯施救的话,你就告诉他,你的身世。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说为好。”

叶尘枫颇为诧异,问道:“为什么要告诉他我的身世?”

紫璇蹙眉半晌,道:“白长春?难道……他也是建文帝‘紫白黄童上’五大心腹之一?”

童鹤仙一怔,随即神秘地一笑。“这个你们就先别问了。”

“是!”虽然心中有许多疑惑和猜想,叶尘枫还是点点头。

“好了!我得走了!”童鹤仙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微笑道:“紫璇,你好好休息。”

紫璇微微欠身。“多谢前辈,恕紫璇不能恭送。”

“别送了!”童鹤仙微微一笑,伸手拦住叶尘枫,嘱咐道:“好好照顾她,一路上别太快了,小心伤口复发。”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叶尘枫回到床前,含笑道:“师妹,我们明天就动身去苏州。”

紫璇点点头,向他浅浅一笑。

自从去见了上官文青之后,雨烟还没来得及去探望上官无痕,就又被丁天霸让江城子看守起来,又不能出房门了。

沐涧陵遭上官文青拒绝,回到自己房里放声痛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醒来之后,已是黄昏时分,他想到上官无痕尚在牢中,便强打精神,欲去看望他。

当他走进牢房时,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呆住了:原来牢里已经没人了,只有一口棺材放在里面!

正在这时,青玉案带着几个家丁进来,吩咐道:“快进来!把这棺材抬走!死人留久了,越是晦气!”说着,皱起眉头,挥了挥手帕,似乎真的要扇走晦气。

几个手下便进去抬那棺材。

青玉案转头看见沐涧陵,一甩手帕,笑道:“沐师弟,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快出去!这里有死人,很晦气的!”

沐涧陵脸色煞白,颤声问道:“这……这棺材里,是谁?”

青玉案一怔,随即笑道:“这棺材里,当然是死人了。好了,快出去吧!”

沐涧陵盯了他半晌,突然几步冲上前去,一把推开那几人,就欲抬开棺盖。

青玉案一惊,忙上前拦住,叫道:“沐师弟,你这是干什么?”

沐涧陵急道:“我要看看他是谁!”

“这可不行!”青玉案一手按住棺盖,随即一笑。“他只是一个犯人,你又不认识,看什么看?”

沐涧陵更是大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掀开棺盖!

“沐师弟!”青玉案向后一摔,差点跌倒,却再也来不及拦阻了。

沐涧陵低头一看,登时如置冰窖,一颗心全冷透了。棺中那人,不正是上官无痕吗?他颤抖地伸出手,去探他气息,更是一颤。果然死了!

雨烟被关在房里,心急万般,坐立不安。灵儿劝她好好休息,她又怎睡得着?

灵儿只得劝慰:“小姐,你先别担心!沐少爷已经去看上官少侠了。”

雨烟又怎能不担心?焦虑与痛楚之下,更是倍受煎熬。

不一会儿,江城子进来,让灵儿去给雨烟端补药。灵儿不敢违背,便又劝了几句,就出去了。

不久,沐涧陵走了进来,脸色煞白,神情颓丧,脚步缓慢。

雨烟一见他,忙上前一把拉住他,急问:“小陵子!上官大哥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沐涧陵只顾流泪,颤声道:“他……他……”

雨烟更是急了,连声催促。“小陵子!你快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你说呀!”

沐涧陵擦去泪水,哑声道:“姐姐,我说了,你……你别太伤心了,好吗?”

“你就快说吧!”雨烟心中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一颗心“砰砰”直跳。

沐涧陵缓了一口气,心一横,哭道:“上官大哥他……他死了!”

这话无疑如同晴天霹雳,雨烟呆在原处,似乎被炸雷所惊,有如点了穴道一般,脸色惨白,眼中含泪,却不落下。

她若失声痛哭,沐涧陵还不会太过担心。见她这番神色,他心中反而害怕了,一把拉住她,颤声唤道:“姐姐!姐姐,你要哭,就哭出来吧!姐姐!”

雨烟神色呆滞,喃喃道:“我不哭。有什么好哭的……我……我一点也不伤心。”

“姐姐!”见她这样,沐涧陵更是担忧,又欲哭出声来。

“我没事。我没事……”雨烟略微回过神来,脸色苍白如纸,却勉强一笑。“小陵子,你先回去吧!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沐涧陵又怎放心离去,急道:“姐姐!我怕你……你一个人,会有事……”

“没事。”雨烟一闭眼,终于落下泪来,神色凄绝,勉力笑着,颤声道,“你是我弟弟,我又怎么能……在你面前哭?你回去吧!”

见她总算哭了出来,沐涧陵才稍稍放心,只感心中压抑着千斤巨石一般,悲恸难解,便点点头,默默走了出去。

雨烟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呆了半晌。自从认识上官无痕以来,她的心中就惟有他一人,随着日日相思,爱意渐增。如今他竟然被自己父亲杀害,她心何堪?方才听见噩耗的一瞬间,她就已下定决心,要以身相殉,回身取下自己的鸾凤宝剑,凄然唤道:“上官大哥!我来陪你了!”

沐涧陵走到房门口,看看守在一旁的江城子,心中忽地一跳,猛地醒过神来,暗道:不好!立即回身,一把推开房门!

眼前的雨烟已将宝剑横在颈上,就要挥下!

“姐姐!”沐涧陵陡然大惊,大叫一声,扑过去一把紧紧抱住她,叫道,“姐姐!你不能这样!”就去抢她手中之剑。

雨烟求死心切,还欲挣扎。可沐涧陵又怎能让她自尽?急急去夺她手中的剑。两人一番争夺,虚弱的她又怎有力气?

被沐涧陵这么一拦,雨烟知道不能再为上官无痕殉情,手一松,长剑滑落在地,一颗心也尽是破碎绝望,泪雨泫然而下。

沐涧陵这才放心,松开手,凄然望着她,颤声唤道:“姐姐……”

雨烟神色惘然,悲从中来,柔肠寸断,这才失声痛哭起来。

“姐姐!”沐涧陵心中一痛,姐弟俩抱头痛哭。

沐涧陵向雨烟告以上官无痕的死讯之后,也被丁天霸命青玉案看管起来,也被限制了自由,不得出房门半步。他担心上官文青知道兄长之死会受不了,用尽了办法想去见她一面。而青玉案早看出了他的心思,任他死缠烂打,软硬皆施,就是不上当,气得他又是焦急,又是无奈。

而上官文青却并不知情,还苦苦地在房里等待着他和雨烟两人来想办法。谁知,等来的,却是丁天霸。他讪笑道:“怎么?你还在等雨烟和小陵子?”

上官文青对他又恨又怕,并不理他,可心中一阵忐忑。

丁天霸冷笑道:“不用等了!他们俩都被我关起来了,等不来了!”

“你……”上官文青一颤,不知他是何意。

“我什么?”丁天霸冷笑一声,在她面前盛气凌人地一坐。“我知道,你很想救上官无痕。他中了我的‘七日断肠散’,只有两天命了!”

上官文青陡地一颤,脸色惨白,已是含泪盈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

“哼!”丁天霸怒道,“他一心要报仇,我不杀他,他就会来杀我!”

“你杀了我爹,我们都不会饶过你的!”上官文青想起父仇,也是气恨交加。

丁天霸怒火上冲,一把抓住她,咬牙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得提醒你,上官无痕就快死了!”

上官文青此时反而不再害怕,毫不畏惧地盯着他,正色道:“你这个魔头!我们上官家的人,就是死了,做鬼也会来杀你的!”

“你……”丁天霸怒极,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喝道,“你别嘴硬!如果想让上官无痕多活两天,就给我听话一点!”

上官文青一怔,问道:“你……你真的能放了我大哥?”

“放了他?”丁天霸哼了一声。“最多给他解药,让他多活两天!”

上官文青没想到他会愿意给解药,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忙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给解药?”

“怎么样?”丁天霸上前两步,盯着她冷笑道:“你应该知道的!”

一见他这种狡诈贪婪的目光,上官文青立时就明白了。丁天霸将她擒来这么久而不杀,不就是为了得到她吗?她本抱一丝希望,雨烟和沐涧陵能救上官无痕,可如今他俩也被软禁,唯有自己才能救他了!她思绪凌乱,为了救兄长,难道她真的只得让这个杀父的仇人玷污自己的清白?终于,她心一横,正色道:“我明白。你……让我考虑一天!”

“还考虑什么?”丁天霸见她口软了下来,心中大喜,又逼道,“再考虑,他就真的没命了!”

上官文青这时对他,只有仇恨,而再无惧怕,心中沉吟,正色道:“丁天霸!你若再逼我,大不了我们兄妹都命丧你手!”

丁天霸恐她当真横心自尽,那就前功尽弃,便后退一步,道:“好!我就给你这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等着你的回话!好好考虑一下,别让上官无痕英年早逝!”说完,扬长而去。

见他得意的背影,上官文青心中苦楚万般,又无人能诉,已是欲哭无泪了。

叶尘枫雇了一辆马车,带着紫璇一路南行。他也不避嫌疑,同车照顾她。有了他的悉心照料,温言抚慰,再加上服过良药,紫璇也日渐有了精神。有叶尘枫在身边,她即使在病痛之中,也倍感欣慰。这一路行来,她对他的感情更是俱增。想到这次大难若能不死,日后终会与他同门结缡,她就欣喜不已。

两人赶路甚急,不日便已到了开封。

紫璇勉力略微拉开车帘,看看外面繁闹的集市,问道:“师兄,我们到开封了吗?这里好熟悉!”

“是啊!”叶尘枫安慰道,“再过两天,就能赶到苏州了。”

只是掀起车帘片刻,紫璇已浑身乏力,松开手来,无力地靠在他身边,心中却甚喜,嫣然道:“如果我这次真能大难不死,一定好好珍惜以后的生命。”

叶尘枫含笑道:“这是当然了。你以前啦,就爱玩闹。”

“我说的不是这个。”紫璇抬眸满含情意地瞧着他,柔声道,“我是说,以后的日子,我一定陪着你,好好度过。”

叶尘枫知道她所说乃婚约之事,也知她一向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以为异,向她温然一笑。可心中却一片惘然。他对紫璇,不知为什么,即使有婚约在身,可至今为止,仍无儿女之情……

马车一路出城,到了开封郊外,奔驰在荒野上。突然,一颗石子不知从什么地方而来,砸到了车夫头上。车夫“哎哟”一声,从车上摔了下去。

那马受了惊吓,撒蹄狂奔。

叶尘枫一惊,飞身过去,扯住马缰。“吁——”那马被这么一拉,才停了下来。他定神一看,原来面前站有两人,正是丁原和水调歌头。

丁原讪笑道:“姓叶的臭小子!我们又见面了!”

叶尘枫心中一惊,知道又是难免一场恶战,可事已非前,如今紫璇中毒在身,正要投医,他又岂能久战耽搁?手持“凝霜剑”,跳下车来,道:“丁原!你吃了我‘凝霜剑’的亏,还敢来送死?”

丁原冷笑一声。“别说大话了!不知今天是谁吃谁的亏!”

叶尘枫见一战难免,便抢先出招,寒光一闪,剑尖斜斜刺向右肋,一招“白驹过隙”刺向他。丁原知道“凝霜剑”厉害,这招剑法更是快若闪电,不敢贸然伸剑去挡,只翻身避过,这才反手一剑回敬。

叶尘枫曾与上官无痕合战他,知道他武艺与自己只在伯仲之间,担心紫璇在车里难敌,便忽然反身一招“沧海月明”,剑光弯弧,划下一片如霜白光,逼向水调歌头。水调歌头一怔,下意识地伸刀去挡,断刀“叭”地落在地上。而此时丁原已趁机刺向他胸口,叶尘枫一惊,急忙一个翻身避过,却始终没来得及,臂上被划出一道血痕。

丁原低声道:“五师弟,我来对付他,你只管上车去找那小姑娘。”

水调歌头本是好色之人,想起上次见紫璇容光照人,便心痒如挠,不再管叶尘枫,笑嘻嘻地向马车走去。

“站住!”叶尘枫大惊,忙反身去挡。可丁原剑光电转,不容他有一分余力。叶尘枫只得与他斗剑,可心中焦急,剑出更快。

“小美人!我来了!”水调歌头知道紫璇中了毒镖,也不畏惧,就上前掀开车帘。

紫璇早听到外面打斗,已持剑在手,见车帘一晃,便剑出如风,正指向他咽喉,正色道:“你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水调歌头没料到她有这一手,不禁一呆。

谁知此时紫璇动了真气,毒性在体内运转更快,肩头一阵疼痛,持剑的右手也没了力气,长剑落在地上。

水调歌头大喜,贼忒嘻嘻地笑道:“小美人!你怎么了?伤口很痛吗?”

紫璇伤口的确一阵牵痛,只得捂住左肩,蹙起眉头,心中慌乱:他过来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水调歌头见她已无抵御能力,心中一喜,笑道:“我瞧瞧!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就欲上前扯她手臂。

就在这时,一道雪白的软索从掀开的车帘外袭来,前系的那水晶球“叭”地砸在他圆圆的脑袋上!

他摸住痛处,回头叫道:“是哪个王八蛋?敢偷袭老子!”

又一道白绫铲来,猝不及防,水调歌头被这刚硬如铁铲的白索搁倒,脚下一软,滚下车来。

紫璇抬头一看,只见车外的空中飞来一女子,白衣胜雪,长绫飘然,如若仙子,轻飘飘落在车帘前。

水调歌头站起身来,气得酒糟鼻更是发红,叫道:“就是你坏我好事?”

叶尘枫正与丁原斗得难解难分,这时也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回头去看那女子。

紫璇见她从天而降,心生亲近之意,叫道:“这位姐姐!谢谢你!”

那女子微微回头,只见她面蒙白纱,一对眸子亮若星辰,与额间水晶交相辉映。淡淡道:“你回车休息吧。”虽然语气平淡,声音却温柔动听。

丁原见他们显来了帮手,喝问道:“臭丫头!你是什么人?敢来多管闲事?”

那女子一甩白缎,淡然道:“江湖之事,江湖人都管得。你们‘青衣帮’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

“你……臭丫头!”水调歌头怒极,就欲冲过去拼命。

而丁原却心道:听师父说过,他要杀上官无痕的时候,也有这么一个白衣女子出来搅局,恐怕很难对付。心念一动,道:“好!姓叶的,算你运气!走!”一扬手,洒下了一片白烟。

那女子只静静看着,也不追赶,任烟雾散去,两人已不在。

紫璇看着那烟,想到那晚上官无痕嘲笑这是黄鼠狼所放,忍不住一笑,可又想到如今上官无痕生死未卜,又甚为他担忧。

叶尘枫走近那女子,抱拳道:“多谢姑娘相助。在下叶尘枫,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淡淡道:“不用客气。我也是受人之托。”

叶尘枫一怔,问道:“不知姑娘受何人所托?”

那女子一对清眸凝视他半晌,看得他都有些不自在。她又澹然道:“你受伤了,还是包扎一下吧。”说完,一挥雪缎,身子轻飘飘升到半空,翩然飞去。

叶尘枫抬头望她背影,却见空中飘下一段白绫,落到肩上,正是她留下让他包扎伤口的,他心中一阵恍惚,也不知她是仙是人。

“师兄!”紫璇见他尚自发呆,唤道,“你受伤了,快上车来,我给你包扎吧!”

叶尘枫这才回过神来,回到车上。“师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只是刚才动了真气,多亏那位姐姐救了我。”紫璇见他手臂上鲜血淋漓,不禁心疼,扶他坐下,小心地为他包扎。

叶尘枫转头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心中一阵惘然,道:“刚才那姑娘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帮我们?”

“听上官大哥说,他上次也得到她的帮助。只可惜,他当时没有说,她到底是谁。”说到上官无痕,紫璇心中也一阵担忧。“唉!也不知道上官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上官无痕并没有死,是红衣给他服了“千迴百转丸”,让他暂时闭气半日,装进棺材骗过了沐涧陵。

此时,药性一过,他又被关回这牢中。他靠在冰冷的墙壁边,极力想驱毒。可一运气,就感一阵腹痛难忍。原来,这就是红衣的计策,让沐涧陵和雨烟误以为他死了,自然不会再想办法救他。也就是说,别无他法,这样才能强逼上官文青。

这时,青玉案领着上官文青进来,道:“上官无痕,你妹妹来看你了!”说完就出去了。

“大哥!”上官文青紧紧抓住铁栅,含泪道,“你还好吗?你的毒……”

“没事。文青,放心吧!”上官无痕拉住她手,淡然笑道,“丁天霸想害死我,还没这么容易。”

见他还含笑安慰自己,上官文青心中一酸,又欲落下泪来。“大哥!你放心!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此时此刻,她在心中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

见了兄长,上官文青却并不回房。径直向前走,被青玉案拦住,问道:“你要上哪儿去?”

她一脸平静,澹然道:“我不需要告诉你。我大哥现在在你们手上,你们还怕我逃吗?”

青玉案知道丁天霸已下令允许她出房,便放她出去。

上官文青走了两步,见他跟在身后,回头道:“你不要跟着我。”

青玉案一怔,只觉她淡然之中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气质,料她也不能有什么作为,便转身离开。

沐涧陵在房里呆坐着,神思恍惚。他痛于上官无痕之死,又伤心于上官文青拒绝他的真情,本来乐观好动的他这时也近于崩溃。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一人走到眼前。

他正痛苦地抱着头,缓缓抬起。却见上官文青一身素衣,幽然注视着自己。他更是恍惚,不知是喜是悲,站起身来,唤道:“文青……是你?”

“涧陵……”上官文青凄然唤了一声,就忍不住泫然欲泪。

见她一脸伤心之色,沐涧陵更是心痛,想到上官无痕之死,哽咽道:“文青,对不起!我答应过你,要救上官大哥的,可是……”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我不会怪你的。”上官文青幽幽道,“我会自己想办法救大哥。”

沐涧陵心道:上官大哥已经死了,你还怎么救?

上官文青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声说道:“涧陵,你一定以为大哥已经死了。其实,他没有死。我刚才还见过他。”

“你说什么?!”沐涧陵又惊又喜,一把扶住她双肩,连声问道:“上官大哥他没死?他真的没死?!”

上官文青点点头,垂首道:“是丁天霸为了怕你和雨烟姐救他,故意骗你们的。”

沐涧陵惊喜万端,高兴得在原地转了两圈。“太好了!太好了!”

看着他这番模样,上官文青心中更是凄楚,唤道:“涧陵……”

沐涧陵正欢喜万分,一见她如此神色,走近她,问道:“文青,怎么了?”

上官文青压抑住内心的痛楚,柔声道:“我来找你,是有话对你说。”

沐涧陵点点头,尚且处于激动之中难以平静。“你说吧!我每一句都好好听着。”

上官文青缓缓抬眸,凄绝地凝望着他,幽幽道:“涧陵,我不想再骗你,也不想再骗自己了。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你,我……我的心里,就已心悦于你了!”

沐涧陵只感头脑“嗡”地一响,一阵恍惚,简直不敢置信。前日,她还那么决绝地推却自己一片深情,如今却又当面告白,他已不知所措,半晌,才喃喃道:“文青,你……”

“涧陵!虽然我总是躲着你,可心里……心里一直都在想着你!”上官文青已真情流露,含泪望着他,凄然道,“涧陵!你知道吗?”

沐涧陵呆了半晌,才颤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上官文青点点头,眸中闪着凄绝的泪光,柔声道:“这些话,以前我都深藏在心底。可是现在,我不想再骗自己了。”

沐涧陵凝视着她,这才相信这是真的,又是欢喜又是激动,一颗心都似炸开了一般,叫道:“文青!文青!我就知道,你……你会接受我的真心的!”不由得上前一步,激动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上官文青依靠在他身前,伸手轻轻环抱他腰间,感受这一时的温暖。想到自己这一生苦命,想到与他的这段苦恋,不禁泪雨潸然。

沐涧陵心神激荡,如置云端,只紧紧地搂着她。自从认识她以来,他也一直身陷这段情感泥沼里。上官文青对他时而有情时而无情,让他患得患失,痛苦不已。而此时,她却主动来找他,倾诉着对他的真情,怎能让他不喜出望外,激动万分?

上官文青却伤怀不已,凄然闭眼,泪雨簌簌而下,柔声问道:“涧陵,我知道你是真心爱我。可是……你会永远爱我吗?”

“我会永远永远爱你!” 之前她待自己的忽冷忽热已尽化为柔情蜜意盈满心间,沐涧陵一颗心也早被幸福溢满,决然叫道,“文青!你放心!我永远不会辜负你的!”

上官文青凄然一闭眼,泪落如雨,颤声道:“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涧陵,我……我只希望这一刻能成为永远……”

沐涧陵此时的心境沸腾如潮,怎听得出她话语中的凄楚之意?只以为她担心上官无痕,柔声安慰道:“文青,你放心。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救出你和上官大哥。然后我们就浪迹天涯,永远永远在一起!”

听了这话,上官文青心都碎了,颤声道:“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沐涧陵轻轻扶起她柔弱的身子,伸手含笑轻轻为她拭去泪痕,柔声道:“好了,别哭了。文青,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是啊!能和你在一起,我应该开心才对。”上官文青勉强一笑,柔情无限地瞧着他。“涧陵,你答应过我,要救出大哥。那这事,我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沐涧陵心情甚好,不改本性,话语中就带了几分玩笑。“他是我姐夫,我是他妹夫,当然会尽力的!”

上官文青听了,一阵甜蜜,一阵凄楚,见他脸上又是汗珠又是泪痕,便掏出手绢为他擦拭,柔声道:“你看你,没说几句,又不正经了。”

“这怎么能说是不正经呢?”沐涧陵一把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吻,又贴到自己心口,笑道,“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啊!”

上官文青脸颊微微一红,将手绢塞给他。“涧陵,这个,你就留下吧。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让它陪着你吧!”说到这儿,又潸然欲泪。

沐涧陵接过一看,这方雪白的丝绢上,细心地绣了一潭碧水,岸边柳枝袅娜,精致如生。他笑问道:“这是你绣的吗?为什么要绣一棵柳树?”

上官文青深情地注视着他,幽幽道:“水边一木!无论我身在何处,都永远想着它……”

“水边一木?”沐涧陵登时明白了,喜道:“是‘沐’字!文青!你是特地为我绣的?”

上官文青点点头,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的泪光。

“文青!”沐涧陵感动万般,忍不住在她额头印上深深一吻。

上官文青只感幸福与心碎,强忍住泪,一咬牙,凄然道:“涧陵,我要走了。”

沐涧陵只道她是悄悄出来的,便点头道:“那你快走吧!别被他们发现!”

上官文青走了两步,不舍地回过头,凄楚地望着他,颤声唤道:“涧陵……”

见她这么快就对自己如此依恋,沐涧陵心中更喜,笑道:“回去吧!”

上官文青心中柔肠百转,知道这是他们的永诀,极为不舍,但半晌之后,终于横下心,疾步出门。

望着她清丽的背影,沐涧陵难以压抑内心的欢喜,看看手中的丝绢,大叫一声,在地上连翻几个筋斗。

上官文青与沐涧陵诀别之后,回到房里,提笔写信。可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沐涧陵的身影,他的哭,他的笑,他对自己的好……写着写着,泪珠一滴一滴,落在信纸上……

而沐涧陵却欣喜若狂,一心要把这喜讯告诉雨烟。门外守护的家丁正好换班,正遇到水调歌头带着两个手下过来,吩咐道:“你们俩,好好守着!可别偷懒!”

沐涧陵一听,心中一喜:原来是他!便开门笑道:“水师兄,是你啊!进来坐吧!”

水调歌头与他最是交好,便笑嘻嘻地进来。“沐师弟,我说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也被师父关起来了?”

“唉!别提了!”沐涧陵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姐姐入宫的事。伯父怪我帮着她说话。”

“原来是这事!”水调歌头笑道,“师父也太小题大做了!再说,小师妹不是已经答应嫁了吗?只是那太子没有福气,偏偏遇到皇上病重。”

“谁说不是呢?”沐涧陵叹道,“你知道,我是最好动的,被这么关了一天,就气闷得难受。我在外面‘富贵酒楼’还订了一坛陈年汾酒,唉!还没来得及去取,就……”

一听有酒,水调歌头眼睛登时一亮,笑道:“这事好办呀!我派人去给你取就是了!”

“这样最好。”沐涧陵笑道,“当然!也绝对少不了水师兄一份!”

水调歌头欢喜万般,笑道:“沐师弟!我就知道,你最够哥们了!”

“水师兄,姐姐给你取的这个名儿果然不错!”沐涧陵笑道,“《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水调歌头不通文墨,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只嘻嘻而笑。

“对了!水师兄,我们是好哥们,相信你一定会帮我的。是吗?”沐涧陵突然正色问道。

“当然了!”水调歌头拍拍胸膛,笑道,“沐师弟!你有什么事就说!我能担待的,一定帮你!”

“唉!这可是你说的!”沐涧陵又低声道,“我想见姐姐一面!”

水调歌头一怔。“这……”

沐涧陵定眼瞧着他,目光中有疑问,也有鄙夷,道:“水师兄,你刚才是怎么答应我的?我又不出府,只是想见姐姐,这点小事,你都担待不起吗?”

水调歌头终于答应带他出去,但只能有半个时辰。沐涧陵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雨烟,忙迫不及待地将上官无痕未死的事告诉了她。

雨烟惊喜万般,病也好了大半,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

灵儿笑道:“小姐,这是喜事,你应该高兴才是啊!怎么哭起来了?”

雨烟忙拭去泪水,喜道:“是啊!你看我这是怎么了?”

沐涧陵见她如此欢喜,又笑道:“姐姐,除了这件喜事,还有一件喜事呢!”

雨烟一怔。“什么?”

沐涧陵神秘地一笑,欢然道:“我早就说过,我和上官大哥有缘,以后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雨烟不解,问道:“什么?”

“他是我姐夫,我是他妹夫。”沐涧陵笑道,“姐姐!你说,我们应该是什么呀?”

雨烟顿时明白了,喜道:“你是说文青她……”

灵儿却莫名其妙地问道:“沐少爷,你和上官少侠的事,怎么扯上上官姑娘了?”

沐涧陵笑道:“是啊!姐姐,你知道吗?文青她刚才来找我,她说,她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她还送了这手绢给我!”将那手绢递给她。

雨烟接过一看,微笑道:“这是个‘沐’字!小陵子,文青她对你,真的是一片深情!”

“是啊!”沐涧陵心中一阵甜蜜,笑道,“我也没有想到,文青她终于想通了!”

雨烟却觉有些不对劲,微蹙眉头。“可是,为什么她会忽然想通呢?她不是一直躲着你吗?”

上官文青做好一切之后,便去大厅找丁天霸。

丁天霸正与丁原商量什么。见她来了,便放下茶杯,问道:“怎么样?想好了吗?”

上官文青面无表情,澹然道:“我答应你。”

丁天霸一听,登时大喜,“腾”地站起来,一把抓住她肩,奸笑道:“你真的答应了?不后悔?”

上官文青神色凛然,点点头。“无怨无悔。”

“好!好!”丁天霸狂笑起来。“我就给他解药!哈哈哈哈!丁原!”

丁原一怔之下,只能应道:“师父!弟子立即就去!”就走了出去,心道:上官无痕可真是好命!这样都能不死!哼!

丁天霸一脸狞笑,凝视她半晌,忽然一把抱起她,大步向卧室走去。

上官文青痛苦地闭上眼,一滴滴晶莹的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落在地上……

丁原奉命径直去了大牢,扔过一个小瓶,冷冷道:“上官无痕!这是我师父给你的解药!”

上官无痕心中诧异:丁天霸怎么会给我解药?拾起那个小瓶,简直不敢置信。

丁原冷眼看着他,却恨得牙痒痒,心中暗道:好不容易可以让小师妹对他死心,师父却真的把解药给了他!哼!

上官无痕沉吟半晌,将解药服下。

丁原原以为他定不敢服,倒是一怔,问道:“怎么?你不怕是毒药吗?”

上官无痕淡然道:“我已经中毒了,还怕这是毒药吗?”这时,只觉腹中疼痛剧减,不一会儿便完全消失了。一股清爽的凉气自上而下流遍全身,顿觉神清气爽,精神大好。有了精神,他连忙打坐,运起功来。

“哼!”丁原见他大好,心中好生懊恼:真该抓到你的时候就把你杀了!他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现在倒是死里逃生了,你妹妹可就惨了!”

“什么?”上官无痕心中一痛,起身问道:“丁原!你说什么?”

“哼!”丁原冷笑一声,诛心地道,“你以为我师父会平白无故给你解药?告诉你吧!这解药是你妹妹用清白身子换来的!”

“什么?!”上官无痕只感有如寒天雪地之中一盆冷水从上浇下,饶是他平素处变不惊,此时也不禁全身发颤。“你……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丁原讪笑一声,不屑地道,“是我亲眼看见你妹妹答应师父的!她为了救你,真的是什么都肯做!”

上官无痕呆住了,颓然坐下,忆起昨日见面时上官文青那坚决的神色:“大哥!你放心!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心碎不已,喃喃唤道:“文青……文青……”

沐涧陵正在房里欣赏那手绢,甜蜜地追忆与上官文青深情相拥的情景。水调歌头急急进来,笑道:“沐师弟,恭喜你!师父答应放你和小师妹出来了!”

“真的?!”沐涧陵大喜,就欲出去。“我去找文青!”

“哎!”水调歌头一把拉住他。“你现在别去,上官姑娘那儿很乱。”

沐涧陵一怔。“怎么了?”

“你不知道。上官姑娘她……”水调歌头不知他与上官文青的关系,便肆无忌惮地说出来。“她为了救上官无痕,用清白换了解药。”

“什么?!”沐涧陵只觉头脑中“嗡”地一响,顿时脸色惨然。

“这还不懂?”水调歌头诧异地看看他,解释道:“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正式是师父的人了!”

他话音未落,沐涧陵整个人就已经冲了出去。

上官文青回到西厢房,一个人坐在铜镜前。镜中那苍白的脸颊经过略施胭脂遮住几分憔悴,更是清丽动人。虽然隐有泪痕,但那眼眸中盈满的,却是异常的坚定和一种心清如水的凛然。

她缓缓起身,一袭雪白素裙,衬得身子更是纤弱。她镇定地将一纸信笺轻轻放在桌上,又扯出一条洁白的雪缎。

其实,自从她答应丁天霸考虑之时,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决定用自己交换解药,救兄长一命,然后自尽。想到一直深爱的沐涧陵,她终于忍不住去与他诀别,这才去见丁天霸。如今,所有心事已了,兄长已经服下解药,沐涧陵也答应救他出去,他们俩又终于两情爱悦,她还有什么值得牵挂的呢?不如,含着对丁天霸的仇恨与对沐涧陵的深爱,离开这个人世吧……

她踩上木凳,双手拉住白绫,长长唤道:“涧陵……涧陵,对不起!”凄然闭眼,落下了最后的眼泪,眼前浮现出沐涧陵的笑脸,更是心碎断肠,颤声道:“永别了!”

“叭!”木凳被蹬落地。整个西厢房都笼上了这清冷的气氛,死一般寂静……

“文青!”门被猛地撞开,沐涧陵冲了进来,一见眼前的情景,登时惊呆在原地!

只见房梁上挂着一条雪缎,还有她柔弱的身影。一阵清风透过窗户柔柔吹进,她一身衣袂飘然,发丝轻拂,仿佛她不是自尽,而是化为了洁白的蝴蝶,翩然飞翔,栩栩如生,是这般凄绝美丽,这般楚楚动人。

“文青……文青!”沐涧陵这才回过神来,两步冲上前去,抱她下来,一把搂住她冰凉的身子,哭唤道:“文青!文青!你醒醒啊!文青……”

而上官文青却早已香魂飘散,无论他怎么哭喊,都不会再醒来。

“文青……”沐涧陵紧紧地搂着她,一颗心早成碎片,肝肠寸断,颤声道,“文青!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文青……”

这时,雨烟和灵儿也进来了,两人一见这情景,什么都明白了。灵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雨烟连受打击,早已欲哭无泪,只凄然望着他。

“文青!文青!”沐涧陵直感一颗心被掏空,痛得几近麻木,颤声哭道,“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永远……永远和我在一起吗?文青!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文青!”

雨烟也柔肠寸断,模糊的泪眼中,发现了桌上那一纸信笺,看到上面“涧陵亲笺”几个娟秀的字,她低头看看失声痛哭的沐涧陵,递给他,颤声道:“这是文青……留给你的。”

沐涧陵颤抖地拆开,在朦胧的泪眼中看着那一行行满是血泪的文字,耳边似乎响起上官文青凄然的倾诉: “涧陵:对不起。你答应过我,会救我大哥,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到。而我答应过你的事,却永远不能做到……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世事弄人,我们始终没有缘分……永别了,涧陵!我们虽然缘尽于此,可是,我说过,我会永远爱着你!也会在遥远的天边,为你祝福!涧陵,忘了我吧!就当……当作从来就没见过我……”

“不——”沐涧陵更是一把搂紧她冰凉的身子,哭叫道,“不!文青!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文青——”泪水滚滚而下。

“上官姑娘!”灵儿也忍不住大声痛哭。

雨烟心中一酸,也泪如雨下,心中唤道:文青,你……你太傻了……

丁天霸知道上官文青竟自尽了,也是大惊。一阵叹息之后,命红衣为她准备上等棺材,择了一片风水宝地,安葬了下来。

送葬回来,沐涧陵整个人也崩溃了。站在窗前,忆起与上官文青见面交往的情景,忆起她对自己若即若离:初见时自己一把扶住她,她那清澈的眼眸;忆起自己对她数次表白,遭她拒绝;忆起她险遭□□时仓皇无助的神色,想起她扑入自己怀中痛哭的凄凉……

他从怀中缓缓掏出那方手绢,看着上面碧水柳树,心碎不已。忆起前日她忽然来表白对自己的深情,他欣喜若狂,一把搂住她。她依在他怀中,柔声问道:“涧陵,我知道你是真心爱我。可是……你会永远爱我吗?”

她凄然一闭眼,泪落如雨,颤声道:“涧陵,我……我只希望这一刻能成为永远……”

“文青……”他已五内俱焚,忆起这些往事,就如方才发生。可是,她却走了,永远不再回来……

前日,她将这方丝绢送给他,幽幽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让它陪着你吧!水边一木!无论我身在何处,都永远想着它……”

“文青!”他感动万般,在她额头印上深深一吻。

泪眼中,这丝绢如昨,伊人不再。他痛苦地将它拥入怀中,寸断肝肠。耳边似乎响起了她温柔的声音:“永别了,涧陵!我们虽然缘尽于此,可是,我说过,我会永远爱着你。我会在遥远的天边,为你祝福……”

他不禁抬头望着青天,泪如泉涌,颤声唤道:“文青!文青……”

第六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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