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枫和紫璇又赶了两天路,已到了苏州。想到白长春为人孤僻,便下了马车,一路按地图所示找到了“忆仙谷”。叶尘枫想到“凝霜剑”太招人注意,便用青布将其包上。 黄昏时分。残阳西下,晚霞绚烂,映亮了两人走入山谷的身影。 通过一个绿树遮蔽,正好够马车经过的隐蔽谷口,叶尘枫看看地图,掩饰不了内心的欣喜。“到了!” 两人抬起头,不觉眼前一亮。一进此处,如见桃源,外面炎热酷暑,谷中却清凉宜人。进谷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绿茵茵的草地,草地的尽头便应是白长春的住处。 一道雪白的瀑布从山间飞泻下来,溅起点点水星,潺潺而下,汇成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一轮古朴的水车在溪上轻轻打转,其上凉亭玲珑精巧,其后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木屋,屋前围着的竹篱笆外,一片灿烂金黄的菊花。如今仲夏时节,照理秋菊不会开放,料想是谷中夏凉,菊花自夏至秋均盛放。另有一棵琼枝梅树,只有盘旋虬枝,不知是何颜色的梅花。这一切都是那般安详静谧,烟雾氤氲之中,让人神清气爽。 但最美的景致,却是倚坐在水车旁的那位姑娘。相隔甚远,看不清容貌,但见她一袭凝脂白玉雪裙,衣袂飘然,柔发轻拂,在绚丽晚霞的映衬下,更显清美动人。 紫璇已被眼前景致深深吸引,感叹道:“这儿就是‘忆仙谷’吗?真是太美了!” “是啊!太美了!”叶尘枫早已陶醉其中,深深凝望着那位姑娘,忘情地道:“师妹,我曾听你念过一首词,不就是说的这儿吗?” 紫璇一怔。“哪首词?”她素知他不喜诗词,心中颇感诧异。 叶尘枫遥望着那姑娘美丽的身影,吟道:“‘霁色冷光相射,缪屿荻花……映香影,掩映竹篱茅舍。怅望倚层楼,寒日无言西下。’” 这是宋人张昪的《离亭燕》。他一向不爱这些,只是听紫璇念过,随意记得一些,是以记成这样似是而非,残缺不全。 “好词!”叶尘枫刚刚吟完,便飘来一声赞叹。 两人对视一眼,好生惊愕。他俩与那姑娘相距颇远,如此这般轻声感叹,居然被她听见,若非有惊人内力,是决计听不清的。 只见那姑娘盈盈起身,向他们款款走来,柔声道:“好一句‘缪屿荻花映香影……怅望倚层楼,寒日无言西下。’。” 紫璇听得她将叶尘枫篡改的部分特地念出来,不由心中暗笑。 见她袅娜窈窕的身影笼着晚霞的余辉,翩然而来,如仙子下凡一般。叶尘枫忽然之间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醉。 正诧异间,她已到眼前。通常少女之美,常人见之,赞叹不已。而她的美,却是让人为之眩目,哪有说话之力?叶尘枫向能自抑,也忍不住怦然心跳,连紫璇也不禁惊呆了!这一见到她的绝世容光,一见到她盈盈含笑的眼眸,他俩顿感心旷神怡,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美若天仙,柔情似水”这八字,叶尘枫更觉在哪里见过,顿生亲近之感。紫璇自己本已是难得的美丽,可与她相较,却大为不及。她不由得对这女子有了一种莫名的好感和羡慕。 这姑娘对他俩的失态毫不介意,嫣然笑道:“公子好才学!” 她本清如芙蓉,这一露出微笑,顿添几分明艳粲然,更是让人迷醉。 紫璇不禁想起苏轼的一句诗:“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这诗句是赞海棠之美远胜桃李,而在她这盈盈浅笑下,连这“忆仙谷”的美景也顿显失色。 听她柔声称赞自己,叶尘枫的心又一阵悸跳,觉得这样直视人家很不妥,却又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定了定神,澹然笑道:“姑娘过奖了!”微一迟疑,压抑不了内心的迫切,终于问道:“请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芳名?” 这姑娘又是嫣然一笑。“我姓白,小名寒霜!” “寒霜?”紫璇忍不住赞叹道:“寒霜!好美的名字,真是人如其名!不!是名如其人!寒霜,也只有这样的名字才配得上你!”她向来想到什么说什么,这样说虽然难免失礼,却也道出了叶尘枫的心声。 寒霜浅浅一笑,毫不窘迫。“姑娘真会说笑!姑娘这么美,我呀,实在想不出什么名儿能配得上姑娘!” 见她笑语嫣然,叶尘枫一颗心悸动不已,一振恍惚的神志,抱拳道:“寒霜姑娘,在下叶尘枫,这位是敝师妹紫璇。请问令尊是否‘妙手神医’白前辈?” “是啊!”寒霜浅笑道,“原来姑娘叫紫璇!这名儿果然很美,不过依我看,是人胜其名!叶公子,令师妹为毒镖所伤,须得早些医治。” 见她能一眼看出自己的伤势,紫璇心中一惊,与他对视一眼。 “原来寒霜姑娘精通医道。”叶尘枫心中对她更加欣赏,抱拳道,“在下正是请令尊为师妹疗伤,还望代为通传!” “不用了!”寒霜显得热情大方,侧身笑道:“两位请进!” 寒霜引着两人走进木屋。堂屋极为宽敞,但内里陈设质朴简单,含着浓厚的古韵。桌前,一个清瘦的身影默默品茶。他一身青灰长衫,脸上少见皱纹,面色微显灰白,但精神矍铄,神态间又带冷峻。他便是隐居多年的“妙手神医”白长春。 “爹!”寒霜柔声笑道,“这两位客人想见您!” 白长春缓缓起身,转过头来,一道冷冷的目光向他俩射来。 叶尘枫搀紫璇站稳,上前恭敬地躬身施礼。“晚辈叶尘枫拜见白前辈!” 白长春不言,面无笑容,只微微点头。 叶尘枫一怔:没想到白前辈态度如此冰冷。他又抱拳恳然道:“晚辈此来,是想求白前辈为师妹治伤!还望前辈答允!” 白长春目光如电,渗着特别的威慑。“你们是怎么打听到我的住址的?” 叶尘枫心中一惊,与紫璇对视一眼,又瞧瞧白长春身边的寒霜,她悄悄地给自己使眼色,似乎是让他说实话。他微一迟疑,答道:“不敢有瞒前辈,是家师为晚辈画了一张到‘忆仙谷’的地图。” “你知道这里叫‘忆仙谷’?”白长春颇为诧异地打量着他,问道:“你是童鹤仙的徒弟?” “家师正是‘江南神丐’。”叶尘枫抱拳道,“还望白前辈看在与师父多年交情上,救师妹一命!” 白长春避开他恳求期待的目光,转眼端详紫璇。只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紫,可眉间眼底却流露出一种出尘的气质,怎么也掩饰不了特别的清新娇柔。他不由心道:童鹤仙什么时候收了这一对徒弟?但见她中毒颇深,叹了一声,道:“先坐下,让我看看还有没有救。” 叶尘枫一喜,忙搀扶紫璇坐下。 白长春伸出一指为她把脉,微微一惊。“她中的是‘青衣帮’独门毒药‘七日断肠散’?” “‘七日断肠散’?”一旁的寒霜也陡然变色。 叶尘枫忙应道:“是的!”心中暗暗吃惊于他的医术。 白长春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他,问道:“你们怎么会惹上‘青衣帮’的人呢?” “这个……”叶尘枫暗想:师父说我的身世要在最后关头才告诉他,不能这么早就说。便叹道:“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禀告前辈。前辈,师妹的伤,还有救吗?” 白长春微微一叹,捋须道:“要不是童鹤仙给她服了‘雪玉回天丹’,要不是你天天为她推功过穴,这位姑娘早就一命呜呼了。” 叶尘枫心中一寒,脸色陡变,颤声道:“难道……难道连前辈也不能救活她吗?” “这倒不是。‘青衣帮’的毒药虽然厉害,我也没有放在心上。”白长春语气中颇感自信。 叶尘枫心中大喜,急道:“那就请前辈快救救她吧!” “别这么高兴。”白长春淡淡道,“我可没说要救她。” “白前辈!”叶尘枫顿时如置冰窖,心中一急,跪下苦苦哀求道,“白前辈!我知道我们打扰了您的清修,但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呀!您是响彻江湖的神医!只有您才能救活她!前辈,求求您!看在师父与您多年朋友的份上,救救她吧!师妹是为我受伤的,我不能让她死!前辈!” 见他真情流露,寒霜深感不忍,可见父亲面无表情,丝毫不为之感动,心中大急,便要出言相劝。 “师兄!”紫璇从椅子上扑到叶尘枫身边,含泪道,“师兄!别再苦苦相逼了!白前辈不愿意救我,你求再多次也没有用!我……我也不要你这样求人!我们走吧,一切听天由命!就是死了,也别再求人了!” 白长春坚决的心不禁一动:好争强的丫头! 寒霜见状,实在忍不住了,上前劝道:“爹!您是神医,难道真的见死不救吗?难道您真的忍心看着紫璇死吗?” 白长春一震,蓦然抬头。他似乎在女儿清澈的眸里,看到了一个冷酷无情的自我,不禁一颤,低下头来,又触到叶尘枫乞求的目光,看到紫璇苍白又倔强的脸颊。他长长一叹,许多苦衷也就咽了下去。“这样吧!先扶她进屋去。” “多谢前辈!”叶尘枫松了口气,忙搀扶紫璇站起来,和寒霜一起小心翼翼地扶她走进里屋。 白长春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怅然。 叶尘枫扶紫璇躺下,又轻轻地为她盖上被子。 寒霜默默地站在一旁,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眸中流露出深深的赞赏与浅浅的柔情。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紫璇已沉沉地睡着了,叶尘枫依然守在床边,一手支着头。 只听得“叮咚”筝响,一阵舒缓悠扬的琴声飘入半开的窗户。朦胧欲睡的叶尘枫渐渐清醒了过来。好美的琴声!他情不自禁地起身。 “‘春寒入翠帷,月淡云来去。院落半晴天,风撼梨花树’……”随着那阵幽扬的琴声,又飘来凄美婉转的歌声。他的心不禁怦然一动。推开门,蓦然抬头,他更是心动,痴痴地望着不远处的景致。 深邃的夜空下,皎洁的月光倾洒那玲珑的凉亭,寒霜正襟坐筝前,轻拨琴弦,唱道:“‘人醉掩金铺,闲倚秋千柱。满眼是相思,无说相思处’!”朦胧的月色下,她一袭白衣胜雪,阵阵清风轻拂起她如丝的柔发,氤氲飘渺的轻烟薄雾萦绕在她身周,如处仙境。她也如仙子一般,似乎触手可及,可又远在天边。 叶尘枫已如痴如醉,深深凝望着她,已沉醉于这若梦的幻境之中,久久不能醒来,也不愿醒来,心中只盼这歌声这琴声永不停歇。 “满眼是相思,无说……相思处……”这乐音如流水一般涓涓涌动,终于渐无声息。可在他心中,却依然久久萦绕不散。 寒霜似乎有许多心事,低头看看古筝,幽然轻叹。 叶尘枫的心竟为这一叹而牵动,也不禁随她幽幽一叹。 寒霜一怔,蓦然抬眸。“叶公子!”她起身轻唤,自然掩饰住方才的失落,嫣然一笑。 “姑娘好歌喉,好琴技。”叶尘枫淡淡一笑,走了过去。“寒霜姑娘,打扰你雅兴了。” “没事。”寒霜浅笑道,“我自幼隐居于此,长日无聊,便以抚琴为乐。让叶公子见笑了。” 见她清纯温柔,叶尘枫又不禁怦然心动,微笑道:“寒霜姑娘过谦了。” “请别叫我‘姑娘’。”寒霜嫣然道,“如果叶公子不介意的话,就叫我寒霜吧!” “那好!寒霜!”叶尘枫心中掠过几丝欣喜,笑道,“如果你把我当朋友的话,也直接叫我尘枫吧!” 寒霜点点头,盈盈笑道:“好。尘枫,你别担心。我会尽力劝服我爹,让他救紫璇的。” 见她诚心帮助自己,叶尘枫感激地一抱拳。“那我先谢谢你了。” “既然是朋友了,就不要这么见外。”寒霜微微一笑,忽地发现他右臂上白缎之下隐隐泛红,惊道:“你的伤……” “呃……”见她一脸关切,叶尘枫心中又是一阵慌乱的悸跳,他定了定神,笑道:“没什么。只是在途中受了一点小伤。” “这样包扎可不行。”寒霜眸中流露出关心之意,柔声道,“尘枫,到我房里,重新包扎一下吧!” 叶尘枫只感悸然心动,又岂会拒绝她一片好意?便随她而去。 寒霜的房间,布置得素雅别致。靠墙上一张香床,极为精美,内层床帘低垂,遮住了床内锦被,雪白如莹,外层床帷高高揽起,水绿似玉。床前不远仍是檀木圆桌,一套精致茶具。靠门的墙边是书桌,上面文房四宝,很是齐全,另有一套黑白围棋。靠窗的墙边摆着梳妆铜镜,一侧是一墨玉古朴的香炉,轻烟缭绕,整个房间飘逸着淡淡的檀香清新之气。 而叶尘枫的目光却被墙上挂的一幅画所吸引:一袭瀑布飞珠溅玉,山下一轮水车,一间精致凉亭,一座古朴木屋,屋外东篱下,一片灿烂菊花。这分明就是“忆仙谷”的美景。笔法精巧,栩栩传神。他微笑道:“寒霜,没想到你画得这么好!” 寒霜浅笑道:“你可抬举我了。我的画工远不如这幅。” “这不是你画的?”叶尘枫一面问,目光却落在了画右下角的题诗上:“闲居幽谷就菊花,凄风寒雨不还家。从此朝露晨霜后,乱随流水到天涯。”他不喜诗词,也从未见过这诗。“这诗也不是你写的吗?” “这诗是化用宋时黄庭坚的一首诗,写的就是我们‘忆仙谷’。”寒霜微微一笑。“它是十多年前,我爹的一个朋友送给他的。他知道我爹很想隐居,就为他提供了这种景致,诗里还暗嵌了我和……我的名字。我们找到了这里,见这里居然正好有瀑布,就照诗上所写的这般,盖了这间木屋。” “你爹的朋友真是个雅士。”叶尘枫仔细看那字画,惘然道:“可是,我怎么觉得这字迹这么眼熟?” “这字画挂在我们这里十多年了,你怎么会见过呢?”寒霜微微一笑,柔声道,“好了,快坐下,我看看你的伤。” 见她嫣然含笑,叶尘枫心中又是一动,便依言坐下,褪去肩上衣衫。她便在他身边坐下,细心地为他包扎。 两人靠得这么近,叶尘枫感到有一阵幽幽的清香袭来,又有了心醉的感觉。几丝柔发拂过他的身前,他忍不住低头,只见她目光是那般专注,动作是那般轻柔。不知不觉之中,一种温馨的柔情悄悄溢满心间。 寒霜抬头看看他这种神情,只浅浅一笑,问道:“你在想什么?” 见她发问,叶尘枫又是悸然心动,含笑道:“寒霜,有句话,我怕我说了你不相信。” 寒霜微笑道:“你只有说出来,才知道我信不信啊!” “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可是,我总觉得你很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似的。”通常这话,是男子向心仪的姑娘讨好时所说。可叶尘枫的心底,的确一直有这种感觉,终于忍不住道了出来。 听了这话,寒霜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微笑道:“我真的不相信。尘枫,原来,你也会耍贫嘴。” “不!”叶尘枫忙解释道,“寒霜,我说的都是真的。今天,见到你的第一面,我真的觉得很眼熟,特别是你的眼睛,真的很熟悉,好像……好像我们刚见面不久!” 寒霜轻轻为他拉起衣衫,浅笑道:“真的吗?” 见她微笑嫣然,叶尘枫心中又是一阵悸动,笑道:“当然是真的!寒霜,说不定,我们以前真的见过面!” 寒霜盈盈一笑。“好!我相信你,就当我们见过吧!我已经给伤口上了药,三日之后再拆开,就没事了。不过这几天不能太用劲了,也别碰水。”说完,起身收拾自己的药箱。 叶尘枫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那种从未有过的悸动又袭上心头,称谢道:“寒霜,谢谢你!”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何必言谢?”正当他沉醉在这种温馨之感中,忙碌着的寒霜蓦然回首,嫣然一笑。 顿时,叶尘枫的心又一阵慌乱与悸跳,更是深深地凝望着眼前这位清纯善良,又温柔似水,还有一手好医术与琴技歌喉的姑娘,他的心中竟生出一种甜蜜的迷惘。难道这种感觉,就是爱吗? 自从上官文青死后,沐涧陵整个人都崩溃了,只觉自己一颗心也随她去了。整日呆在房里,谁也不见,哪也不去。成天只捧着那丝绢,伤心追忆与上官文青相处的点点时光。 丁天霸知道后让厨房给他熬些补品,他却丝毫未动,不言不食。 雨烟见他这样一蹶不振,心伤不已,强撑病体,带着灵儿来劝他。这仅仅两日,他就已面色青白,双颊凹陷,哪里还是过去那个灵动跳脱的稚气少年?见雨烟来到,只抬头木然瞧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自顾注视着那手绢。 雨烟心中难过,还未开口,就哽咽了。“小陵子……” 沐涧陵却置若罔闻,不再看她。 雨烟更是心碎,在他面前蹲下,凄然道:“小陵子,我知道你很难过。文青她……死得太冤了!她……她实在太可怜了!”说着,忍不住泪雨泫然。 灵儿一抹眼泪,劝道:“小姐,你是来劝沐少爷的,你怎么……怎么能哭呢?” 雨烟忙拭去泪水,站起身来,点头道:“灵儿,你说得对。小陵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你去厨房,给他端些来吧。” 灵儿担心地看着他俩,道:“好。小姐,我这就去。你好好劝劝沐少爷,让他别伤心了!”转身出房。 雨烟这才在他身边坐下,柔声道:“小陵子,你这样不吃不喝,怎么行呢?文青地下有知,看到你这样为她绝食,她……她会伤心的!” 沐涧陵只盯着手绢,喃喃唤道:“文青……文青!” “文青她……是为救上官大哥而死的。”提起还身陷牢中的上官无痕,雨烟更是焦虑痛楚。“小陵子,我们不能让文青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文青在给你的信里,不是让你救出上官大哥吗?” 沐涧陵心中一震,想起信上言语:“涧陵……你答应过我,你会救我大哥,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到。” 雨烟见他终于有所反应,心中稍定,又道:“文青已经走了,我们能为她做的,就是实现她的遗愿,救出上官大哥!否则,文青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小陵子,你说是吗?” 沐涧陵心中震撼,不禁转头看着她,眼中含泪,决然道:“我答应过文青,就一定不会让她失望!我一定会救出上官大哥!” “我知道你一定会的。”雨烟柔和地注视着他,轻声道,“小陵子,文青的死让你很伤心。我也很伤心。可是伤心之后,我们是不是应该振作起来?文青不是说过,她的心会永远陪着你吗?你不会孤单的!” 沐涧陵心中一颤,又忆起诀别时上官文青的话:“水边一木!无论我身在何处,都永远想着它!”心中一酸,泪水涔然而下,颤声道:“文青……文青她实在太苦了!她……她……” 雨烟见他神色激动,声音发颤,忙扶住他,柔声道:“我知道,我知道。小陵子,为了文青,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我……我……”沐涧陵早已五内俱焚,哭道,“我对不起文青!”忍不住拥住她肩痛哭起来。 雨烟如同哄孩子一般轻拍他肩,柔声道:“小陵子,别难过了。你没有对不起文青,是……爹他……” “雨烟,说爹什么坏话呢?”就在这时,丁天霸笑着大步进来。 两人一见他,都是一惊。沐涧陵想起他玷污上官文青,还将她害死,心中早视他为仇人,此时正为她伤心,见到他更是怒火上冲,“腾”地站起来,红着眼恨恨地死盯着他。 丁天霸只装作不知,笑道:“怎么了?小陵子,不认识伯父了吗?” 沐涧陵咬牙道:“你不是我伯父!” 见他这样顶撞丁天霸,雨烟心中一颤,忙上前将他拉回来,劝道:“爹!小陵子他……他几天没吃东西了,您别……” “怎么?”丁天霸冷笑一声,也看不出是喜是怒。“你怕我吃了他不成?” 沐涧陵想到心上人惨死,又是痛楚又是愤怒,叫道:“就是你!就是你害死文青的!” 雨烟大惊,忙一把拉住他。“小陵子,你怎么能这样对爹说话呢?” 沐涧陵大急,悲愤之情充满胸臆,叫道:“姐姐!难道你忘了,文青是怎么死的?” 雨烟低声道:“要救上官大哥,就不能再得罪爹!”转头道:“爹!小陵子他为文青的事,伤心糊涂了,您别怪他。” 丁天霸注视着沐涧陵,忽地长叹一声,道:“小陵子,你是我养大的。我们一向感情很好,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上官文青,你就不顾十几年的父子之情了吗?” 沐涧陵听了雨烟的话,不敢再责骂他,只气恨地盯着他,并不回答。 丁天霸待晚辈一向粗暴,就连爱徒和女儿也不例外,可对沐涧陵,他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怜惜疼爱,不忍对他发火,叹道:“我知道。你喜欢上官文青那丫头,可是她现在毕竟是死了。就是你再恨我,她也不能再活过来。你……这又是何苦呢?” 沐涧陵听了这话,更是又痛又怒,若不是雨烟拦着,就恨不得扑上去和他拼命,可想到与他十多年的感情,又更难过,强忍的泪又簌簌而下。 雨烟见状,心中也很感伤,上前道:“爹!小陵子他的确很难过,您……您就先回去吧!让我劝劝他。” 丁天霸看看她憔悴的面容,长叹一声,流露出一丝温情。“雨烟,你和小陵子是我的儿女,我不愿看见你们这样。唉!你们俩都别想这么多了。小陵子!什么时候想通了,来看看我!” 雨烟心中凄然,点点头。 丁天霸转过身去,又忽地回头,道:“小陵子,别再难过了。我不会再关着你们,你们到处走走吧!只要不打救上官无痕的主意,我就让你们去牢里看看他。”说完,就离去了。 雨烟送他出房,回头见沐涧陵依旧一脸痛苦颓丧,心中更是酸楚。 “忆仙谷”中。除了竹篱门畔有一株梅树,木屋之后的大园内还有两株梅树各居一侧,一旁便是一大片空地,是白长春的练功场。空地之后还有一片田地,种了许多草药,白长春正躬身侍弄,为它们浇水,但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寒霜手托瓷盘从木屋过来,依然浅浅含笑。“爹!这是我特地为您熬的参汤!快趁热喝了吧!” 白长春直起身子,缓步过来,怅然问道:“霜儿,爹应该怎么做?是救,还是不救呢?”为这事,他犹豫了许久,这时忍不住和这最亲的女儿商量起来。 “当然该救了!”寒霜微笑道,“爹!紫璇那么讨人喜欢,难道您也忍心见死不救吗?您以前游走四方,可是见病必治的呀!” “那已经是以前的事了。自从隐居之后,你也知道,我就不再为别人治病了。”白长春心结未解,依然迟疑不定。 “爹!”寒霜婉然一笑。“他们不是‘别人’!是‘自己人’呀!他们是童伯伯的弟子,童伯伯与您可是至交,又是寒露的养父呀!碍着他的面子,您也应该为紫璇治伤啊!” “是啊!”白长春心中一动,想到那个多年好友童鹤仙,紫璇所中的是“七日断肠散”,想到她的惹人喜爱与倔强,他的心也就软了下来,叹道:“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吧!” “爹!您答应了?”寒霜欣喜地看着他。 白长春面冷心慈,见女儿如此欢欣,不由露出一丝笑容。“是啊!答应了。” “太好了!”寒霜粲然一笑。“谢谢爹!” 客房中,紫璇靠在床上,背后垫着绣枕。叶尘枫坐在床头照顾她喝下参汤。 “师兄!”紫璇面色苍白,可神情间依然一股倔强之气。“如果白前辈不答应,我们就不要强人所难吧!” 叶尘枫含笑安慰道:“别担心。寒霜会劝服白前辈,他一定会救你的。” 紫璇凄然一笑。“救不救的,我已经不在乎了。反正有童前辈的药,我还有几天命可活。”抬眸瞧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柔情爱意,柔声道:“师兄,我只想……只想和你……” “尘枫!”这时,飘来银铃般的声音。 “寒霜?”叶尘枫心中掠过几丝欣喜,起身去开门。 寒霜扶着手提药箱的白长春走了进来,一脸灿烂的微笑。白长春虽然神色严肃,却不像先前一般冷淡了。 叶尘枫忙抱拳施礼。“白前辈!” “尘枫!”寒霜欢然笑道,“爹已经答应救紫璇了!” “真的?!”叶尘枫惊喜交集,忙拱手道:“多谢白前辈!” “先别忙着道谢!”白长春将药箱放在桌上,走近床前。“能不能治好,我也没把握。” 叶尘枫笑道:“世人皆称白前辈为‘妙手神医’,我相信您一定有办法的!” “好小子,这么一顶高帽盖下来,我想不尽力都不行了。”白长春淡淡一笑,又问道:“丫头!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紫璇微笑道:“现在感觉还不怎么样。但相信经过白前辈的妙手诊治,一定会很怎么样的!” 白长春又是一笑。“小丫头!你师兄一顶高帽还不够,还需要你再压上一顶吗?” 见他们师兄妹将不苟言笑的父亲逗乐,寒霜也不禁莞尔。 白长春认真为紫璇把脉,叶尘枫在旁守着,心中难免紧张。 寒霜见状,在他耳边轻声道:“放心。紫璇中的毒虽然深,但对于爹来说,绝对不在话下。” 叶尘枫转头看着她的笑容,心中已安,又涌起一股柔情,向她微微一笑。 白长春微微点头,略有所悟。片刻之后,坐在桌旁开了一张药方,道:“霜儿!快照着这方子配一副药!” 寒霜接过来看了看,道:“爹!这‘还魂草’,我们药庐已经没有了。” “还魂草”?好奇怪的名字!叶尘枫心中狐疑。 “你只好上山去采了!”白长春淡然答道。 “前辈!”叶尘枫忍不住插嘴。“这‘还魂草’是一种什么药?” 白长春瞪了他一眼。“你又不懂医理,问这么多干什么?如果不相信我的药,何必来找我?” “我……”叶尘枫一愣,想解释却一时间不知用何言辞。 寒霜见他如此尴尬,忙微笑道:“‘还魂草’是一种奇特的灵芝,能化百毒,确有‘还魂’之效,生长在悬崖峭壁上。” “原来是这样。”叶尘枫点点头,又道:“白前辈,既然那‘还魂草’生长在峭壁上,寒霜又是个弱质姑娘,还是让我去采吧!” “你去?”白长春瞟了他一眼。“你认识‘还魂草’吗?” 叶尘枫又是一楞。 见他连碰钉子,紫璇心中不忿,道:“白前辈!师兄不认识,您可以教他呀!什么本事不都是学来的吗?难道您一生下来,就认识那个什么‘还魂草’吗?” “好丫头!”白长春忍不住笑了。“见我欺负你师兄,你就看不过去了?要替他强出头!你不怕我一生气,不救你了吗?” 紫璇撅嘴道:“不救就不救,总之我不许您这么说师兄!” 白长春呵呵一笑。 “爹!”寒霜见状,便柔声道,“那就让我和尘枫一起去吧!好歹也有个照应!” 白长春好生诧异,认识只一日,两人竟都以小名相称了。他心头浮起一团疑云。“也好。快去快回!” “好!”寒霜与叶尘枫相视一笑,并肩出去。 白长春转头看看紫璇,微笑道:“小丫头!真看不出,你有什么来历,童鹤仙怎么会收你为徒?” 紫璇一撇嘴,道:“谁说我是童前辈的徒弟了?” “不是你师兄自己说的吗?”白长春心中疑惑,问道,“如果你不是他徒弟,他怎么会把我的‘雪玉回天丹’给你?” “师兄拜他为师,我可没有。”紫璇又噗嗤一笑,道:“白前辈,原来您也有不知道的呀!我还以为您什么都知道呢!” 白长春面色一沉,道:“丫头!别因为我说了你师兄两句,你就替他报仇来讽刺我!真惹恼了我,我真的不救你了!” 紫璇知他是佯怒,笑道:“我知道您心最软了,您不会不救我的!” 白长春只得叹气。他一向冷峻,纵是亲女寒霜在他面前,也不会这么放肆。可偏偏有紫璇,这么刁钻古怪,肆无忌惮地说笑。他软硬皆施,都拿她没有办法。 见他如此无奈,紫璇粲然道:“白前辈,您别叹气呀!只要您以后对我师兄不那么凶,我就对您……对您像对亲爹那么好!” 听了这话,白长春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疼爱之情,忍不住叹道:“我的女儿……也和你一般大,她……她一定和你一样,这么惹人喜欢!” 紫璇狐疑道:“寒霜那么美,那么温柔,难道还不讨人喜欢吗?” 白长春长叹摇头,道:“你不知道,我说的是……唉!” “您想说什么?”紫璇好奇地看着他,只觉他好像有很多心事。 “好了,不说这事了。”白长春扶她坐好,道:“我先将你体内的毒气控制住。静下心来!” 紫璇本待他说出心事,没料到他突然要为自己疗伤,道:“白前辈,您还没说呢!” “别说话!”白长春打断她,双手已按住她背上“灵台穴”。 紫璇还欲再说,可已感一股真气涌入体内,只得闭口运功。 “忆仙谷”的后山虽不如“炆萱山”幽深,却也极为高峻,且另有一般清新之气,一路芳草遍地,氤氲清香,两人也如置仙境,果然应了那句诗:“云光侵履迹,山翠拂人衣”。略有崎岖之处,叶尘枫便拉她过去,握着她温软的柔荑,他的心又一阵跳动。 寒霜浅笑道:“尘枫!其实我爹一直都很想救紫璇的。他对你态度那么冷,也是脾气不好,你别介意。” 叶尘枫澹然一笑。“我怎么会介意呢?只是很奇怪,既然白前辈他愿意救师妹,可一开始为什么又不答应呢?” “你不知道。我爹以前四处行医,去了很多地方。”寒霜微笑解释道,“后来来到这‘忆仙谷’定居之后,他就立誓再也不为别人治病疗伤了。” “噢?”叶尘枫一怔,问道:“为什么?” 寒霜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他很固执。不过这里的确隐蔽,我们在这里隐居几年,也再也无人能来求医。” 叶尘枫心中升起一团疑云。想起了童鹤仙的话:“你告诉他,你是我的徒弟,他会看在老朋友的份上,破例救紫璇的。如果他还不肯施救的话,你就告诉他,你的身世。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说为好。” 紫璇忽然道:“白长春?难道……他也是建文帝‘紫白黄童上’五大心腹之一?” 想到这儿,他心中更是疑惑:白前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难道他真的是姐夫的心腹? 寒霜看着他沉思的神情,问道:“尘枫!你在想什么?” 叶尘枫回过神来,虽然不愿瞒她,可又答应过童鹤仙暂时不说,只得道:“没什么。” 寒霜只嫣然微笑,也不追问。 叶尘枫的心又是一动,忍不住道:“寒霜!看得出,白前辈内力深厚,一定精通武艺。你呢?我眼拙得很,看不出你武功深浅。” 寒霜微微一笑。“我不会武功。爹说,我生来体弱,不是学武的材料。” “你不会武功?”叶尘枫很是诧异。“那昨天,你怎么隔那么远都听到我的声音?如果没有深厚内功,是根本不行的!” “那是我生来耳力比常人要灵敏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寒霜微笑道,“再说,昨天你念的诗那么好,想不听见都不行!” 见她柔声说笑,叶尘枫也不由笑了。“你是在笑话我。我一向不喜欢诗词,当时一定念错了很多。” 寒霜听了,只嫣然而笑。 木屋里,白长春正专心地为紫璇疗伤。他眉头紧锁,屏住呼吸。而紫璇微闭双眸,额上滴滴冷汗,一股蒸气在身后升腾,她脸色已不像先前那么苍白了。 两人走在山间。寒霜忽然发现了什么,欣然道:“尘枫!你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叶尘枫也看出不远处的崖壁上有一株特别的灵芝,形若凤冠,通体裴绿,在如火骄阳下,闪着翡翠般的青光,格外耀眼。他转头问道:“那就是‘还魂草’吗?” 寒霜重重点头,如水的眸子闪着欣喜的光彩。 “好!我们过去!”叶尘枫伸手轻揽住她腰,向她微微一笑。 寒霜见他忽然做出亲近之举,脸颊微微晕红。 叶尘枫已施展轻功,揽着她一路脚不沾尘飞了过去。寒霜抬眸注视着他,颊泛红晕,眼中柔情似水。 两人在崖边轻轻落地。叶尘枫转头向她温然而笑,她也不以为窘,也嫣然微笑。这一笑之间,两人都觉一种心灵相通之感,两颗心更靠近了几分。 叶尘枫含笑道:“寒霜!你在这儿等等!”他双足一点,已凌空飞起,一掠过去,灵巧地将“还魂草”采了下来,又在空中一个翻身,平稳地落在她身边。这一飞一采一落,动作敏捷,如行云流水一般。 “尘枫!你的轻功真好!”寒霜微微一笑,又道:“我想问一问,你……你会‘凝霜剑法’吗?” “‘凝霜剑法’?”叶尘枫登时一呆,忙问:“你怎么知道‘凝霜剑法’?” “‘凝霜剑法’重在剑气,最大的要决就是要流畅自如,轻云流水。我在我爹的藏书上看过。”寒霜解释道,“我看你轻功中已深悟其意,才冒昧问问。你真的会‘凝霜剑法’?” 叶尘枫心道:白前辈藏有“凝霜剑法”,那他……真的就是五大心腹之一了。点头道:“是啊!我的确会‘凝霜剑法’。寒霜,你不是不会武功吗?怎么又知道这些?” 寒霜浅浅一笑,道:“我虽没学过武功,却从小看了许多武功秘籍和一些阵法兵书。纸上谈兵的事,倒知道一些。” 叶尘枫深深凝视着她,越来越觉得她深不可测,心中更是敬佩,柔情涌动。 丁天霸坐在大厅里的虎皮大椅上,手中正是上官无痕的“白玉寒光剑”,见此宝剑如雪如玉,寒气逼人,心中暗叹:果然不愧是“刀剑三宝”之首! 这时,水调歌头进来道:“师父!沐师弟他想见您!” “小陵子?”丁天霸一怔,一阵惊喜,忙道,“快让他进来啊!” 沐涧陵默默走到他跟前,低垂着头,叫了一声。“伯父。” “小陵子!你……”丁天霸连忙站起,递了一个眼色,让水调歌头退下。“小陵子,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通了!” 沐涧陵抬起头,瘦削的脸上毫无笑容,倒是一脸愧疚与难过,低声道:“伯父,是我……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对您。” “没什么。想通就好。”丁天霸呵呵笑着,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他一向残暴,而且牙呲必报。若是旁人对他出言不逊,早就出手了结了。可自从收养沐涧陵以来,他就感到特别投缘,十分喜欢他,待他比对亲骨肉雨烟更好。两人为上官文青之事反目,他一直很为沐涧陵担心,没想到他能主动来向自己道歉。欣喜之下,即使知道他并非诚心,心中也甚欢喜。 沐涧陵眼中含泪,凄然道:“伯父,您将我从小养大,为了我的病,您担足了心。可我却……却那么忤逆您。” “乖孩子!”丁天霸拍拍他肩,笑道:“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我知道,上官文青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应该把她许给你的……唉!小陵子,别再想她了。我会找个比她更好的姑娘,来配你!” “不!”沐涧陵一呆,立即叫道,“我这一生一世,就只喜欢文青一个!我答应过她的!” 丁天霸默然,叹道:“真是个傻孩子!” 沐涧陵沉默半晌,道:“伯父!我求您一件事,请您答应我!” 丁天霸注视着他,道:“什么事?只要不是放了上官无痕,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你。”他虽然疼爱他,但在这等大事上却毫不含糊。 沐涧陵本来就想提此事,却被丁天霸抢先说了出来,也不能再开口了。心中暗叹,无意中看见桌上“白玉寒光剑”,心念一转,问道:“伯父,这就是上官大哥的‘白玉寒光剑’吗?” “是啊!”丁天霸笑着递给他。“这可是宝剑!‘刀剑三宝’之首,江湖上人人都想得到它。” 沐涧陵拔剑出鞘,见眼前一片耀眼的白光,赞道:“果然是宝剑!伯父得到了这把剑,那‘刀剑三宝’,不就有两宝了吗?” “说的是啊!”丁天霸呵呵一笑。“可是我手里的‘冷月刀’,要配上‘凝霜剑’才能威力大增。‘白玉寒光剑’虽然好,却没什么用。” “那这么说来,伯父不准备自己用这剑了?”沐涧陵问道:“那伯父准备把它送给哪位师兄?” 这事,丁天霸倒未想过。听他提起,便微一考虑。却见他对此剑爱不释手的模样,一脸艳羡的神情,心道:我和小陵子差点反目成仇,他现在向我道歉,多半也是为了救上官无痕。唉!谁叫我这么疼他呢?便笑道:“小陵子,我看你这么喜欢,就送给你吧!” “给我?”沐涧陵一怔,失神的眼睛终于放出一点欣喜的光彩。“伯父!您真的要把它给我?” “当然了!”丁天霸笑道,“只要你不把它还给上官无痕,我就送给你。就当是……向你赔罪。” 他能这样认错,已是很不易了,恐怕也只有沐涧陵才有此殊荣。他终于露出笑容。“谢谢伯父!那我现在就去拿给师兄们和姐姐看看!”说着,蹦起身子就走了。 见他终于回复了平日的跳脱,丁天霸心中欣然,暗道:小陵子,你一心想救上官无痕,难道我会不知道吗?你把他的剑拿了去,不也就为了还给他吗? 沐涧陵径直去了雨烟的房间,让灵儿守在外边,姐弟俩在房里密议。 雨烟喜道:“小陵子!你可真行,真的把‘白玉寒光剑’拿到了!” 沐涧陵点头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也不知道伯父怎么轻易把它给了我。” 雨烟心中黯然,道:“他是为了文青的事,觉得很对你不起。” 提起上官文青,沐涧陵心中又一阵难过,勉强笑道:“姐姐,我们现在做的,就是答应了文青的事。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救上官大哥出去!” “对!救了上官大哥,我们就也离开这儿,再也……再也不回来了!”想到以后就能随上官无痕浪迹天涯,雨烟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怅然。 而沐涧陵心中更是悲苦,暗道:文青都已经死了,我又和谁在一起?道:“姐姐,我们去查查这几天是谁守着大牢,再计划怎么救上官大哥。” “好。待会儿,我去看看他。”雨烟又想起一事,黯然道:“文青的事……我们应该怎么对上官大哥说?” 沐涧陵心头一痛,凄然道:“文青的事,先不能告诉他。我担心他……他会不顾一切向伯父报仇。” “是啊!”雨烟知道上官无痕虽然一向冷静,可丁天霸杀父辱妹,仇深似海,更何况妹妹已经被他害死?就是再沉着,他都决不能只求脱险。她心中忧郁,叹道:“那……我们就先瞒着他,只说……你已经把文青救出去了。” “好。”沐涧陵点点头,只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沙哑了。 雨烟见状,知道他想念上官文青,心中凄切,柔声道:“小陵子,别再多想了。还是先去查查,守牢的是谁。如果这几天都是江师兄、青师兄或是红衣,那……就难办了。” “是啊!如果是水师兄,就最好办了,我想办法灌醉他,就行了。”沐涧陵叹道,“不过我想伯父也一定防着我们这一招,恐怕没这么容易。” 雨烟叹道:“不管怎么样,我先去看看上官大哥。我们分头行动吧!” 上官无痕被关在牢里,饭菜自然不缺,他却丝毫未动。想到妹妹为救自己,终于不保清白,他就一阵揪痛,痛彻心肺。凄然唤道:“文青!文青……你为什么那么傻?文青!” 这时,听见守牢的青玉案笑道:“小师妹,你来了!请进啊!” 雨烟来了?他忙抬起头,果然见灵儿扶着雨烟进来。 青玉案瞥了他一眼,道:“上官无痕!小师妹来看你了!” “上官大哥!”雨烟两步上前,隔着铁栅栏望着他,眸中含泪,目光幽绝。 “雨烟。”上官无痕见她面色苍白,清瘦憔悴了不少,知道她是为自己担心,不由得心中怜惜。 灵儿见状,催道:“三堂主,快开门啊!你忘了老爷的吩咐了吗?” 丁天霸为了沐涧陵,答应他们来看上官无痕时可进牢房,青玉案也是知道的,便一甩手帕,笑道:“别急!我这就开门!”便取出钥匙打开牢门。 “上官大哥!”雨烟激动不已,忙奔进门里,几步上去,伸手扶住他,颤声唤道:“上官大哥,你中的毒,都解了吗?” 见她一脸担忧之色,上官无痕心中不忍,柔声道:“雨烟,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青玉案看在眼里,忍不住冷笑道:“当然没事了。亲生妹妹的清白,都为了他而断送了。” 雨烟心中一颤,担心他将上官文青之死说出来,脸色微变。 灵儿灵活的眼珠骨碌一转,道:“三堂主,小姐和上官少侠这么久没见了,让他们安安静静地说会儿话,不行吗?” 青玉案一摔手帕,笑道:“灵儿,这你就不知道了!师父吩咐过,不能让他们单独在一起,免得商量怎么逃出去。” 上官无痕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一把拉住雨烟,急道:“雨烟!快告诉我,文青她……她到底怎么了?” “她……”雨烟心中一痛,垂下眼帘。 上官无痕见状,心底也是一凉,颤声道:“难道……难道她真的为了救我,她……她……” 雨烟心中柔肠百结,只得点点头。 上官无痕见她承认,头脑中一片空白,紧握着她的手也渐渐松开了,只感一颗心揪然作痛,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文青这么傻?” 雨烟凄然望着他,心道:上官大哥听到这事,就已经这么伤心了,如果让他知道,文青死了,那他……心中一酸,想到牢外监视着自己的青玉案,颤声唤道:“上官大哥,别这样。我……” 上官无痕心痛不已,几欲落泪。“文青她……她都是为了我!” 见他这么痛苦,雨烟更是难过,眸中泪光莹莹,颤声道:“上官大哥,只要能救你,文青……什么都愿意做!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不光是她,我……我也不能再独生下去啊!” 上官无痕听到她这番真情流露的话,不禁一怔,很是感动,含泪的眼睛凝视着她。“雨烟!” “上官大哥……”雨烟幽幽望着他,内心深情涌动。这些日子,她为他担足了心,还为他自尽殉情,这时当面对他讲出,更是情难自抑,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泪落如雨。 她一向矜持守礼,这时却如此难以自持,上官无痕也是一怔。可是,见她对自己一番深情厚意,他又一阵感动,想到这两年来她全力帮助自己,甚至为了自己甘愿嫁入皇宫,险些断送一生幸福,更是感激万般,伸手轻轻拥住了她。 青玉案呆住了,他虽然知道雨烟心仪上官无痕,却没想到她竟然当着自己和灵儿的面向他投怀送抱,心道:真看不出,这小师妹平时对我们那么冷淡,对上官无痕却这么没羞! 灵儿瞧在眼里,笑道:“三堂主,怎么?还没看够吗?” 青玉案脸上一红,掩饰似的用手帕擦汗,嗔道:“小丫头,胡说八道!”只得回转身来,退开了几步。 灵儿见终于将他激开,心中一宽,忍不住回头向牢里一笑。 雨烟将头靠在上官无痕肩上,正好凑近他耳边,低声道:“上官大哥,你别担心。小陵子已经将‘白玉寒光剑’拿到了手,我们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上官无痕一怔,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低声问道:“你们怎么救?可一定要小心,不要冲动。” “放心吧。我们会很小心的。”雨烟轻声道,“这两天,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别赌气不吃东西。” “知道了。”上官无痕心底又涌起一股感动,问道:“那文青呢?她怎么办?” “文青?”雨烟心中又是一颤,轻声道,“你放心。小陵子会救她到安全的地方,等我们的。” 上官无痕知道沐涧陵精灵古怪,诡计百出,心中稍安,轻轻拥住她,柔声道:“雨烟,你们姐弟这样帮我们兄妹,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 雨烟想到命苦凄惨的上官文青,心碎不已,只依在他身前,黯然神伤。 上官无痕想到不久就能与脱离虎穴的妹妹见面,心中激动不已,忽然间又想起了紫璇,想起了她中镖后惨白的脸色,心中一痛,很是担忧,便低声道:“雨烟,‘七日断肠散’的解药在谁的手中?” 雨烟不知他为何此一问,答道:“除了我爹,就只有丁原和红衣有了。” 上官无痕忙道:“我有个朋友,那天和我一起进京,也中了‘七日断肠散’的毒。你……你能不能想办法拿到解药,我们出去后,也好救她。” 雨烟心道:你那朋友中毒已超过了七天,就算拿到解药,又有什么用?她不愿说出实情让他难过,便轻声道:“我会尽力而为。” 上官无痕又何尝没想到这点?想到紫璇可能已毒发而亡,一颗心就如刀绞一般,霎时间又想到妹妹上官文青就是为了得到这“七日断肠散”解药而不保清白,心中更是痛上加痛。想到雨烟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更是感动不已。“雨烟!为了我,你一再背叛你爹,是我……逼得你不孝。” 雨烟心中一阵痛楚,柔声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不能不孝,更不能不义啊!” 青玉案在不远处望着,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见两人温存相依,不由得心中一荡,笑道:“灵儿,小师妹真的这么喜欢上官无痕吗?” “当然了!”灵儿转头瞟了他一眼。“不喜欢上官少侠,难道喜欢你吗?” 青玉案佯怒道:“小丫头,就知道胡说!” “忆仙谷”木屋里,叶尘枫将熬好的药端到床前,温言道:“师妹,快喝了吧!” 白长春和寒霜站在一旁含笑看着。 紫璇看看那药,却见碗中一片水纹,呈青玉之色,一股清香迎面而来,问道:“这是什么药啊?怎么这么香?” “这是你师兄和寒霜上山为你采的‘还魂草’。”白长春微笑道,“怎么?丫头,还不敢喝?” 紫璇一撇嘴,道:“谁说我不敢?”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下。 白长春颇有深意地一笑,道:“这丫头,虽然聪明,就是受不起激。这药可不是这么好喝的。” 紫璇抬眸疑惑地道:“这药虽然不能算甜,但也清淡宜人,怎么不好喝呢?” 寒霜却甚为紧张,上前两步,关切地道:“紫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紫璇话还没说完,突然脸色一黯,“哇”地吐出了一汪鲜血,溅在地上,一片刺眼的殷红! 叶尘枫大惊,一把扶住她,叫道:“师妹!你怎么了?!” 第七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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