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枫与紫璇到了大名府,在一家客栈投宿。谁料,半夜时分,掌柜的和小二潜入紫璇房里。他俩偷了银子,又轻手轻脚地向外走去。当他们打开门时,大吃一惊 ——门口的长廊上站着一人,背对他俩,临风伫立,衣袂飘然。“偷了东西,还想走吗?”他缓缓转过身来,英气逼人的脸上带着一丝冷笑。上官无痕! 两人紧张地对视一眼,掌柜的强压内力的恐惧与慌乱,上前喝道:“你是谁?竟敢到这儿来撒野?”声音都有些发抖。 上官无痕微微一笑,道:“你们偷了我朋友的东西,我能不管吗?” 紫璇似乎听到说话声,睁开眼睛,心中好生疑惑。“这声音好熟……”她拉起床帘,忽地想到,心中掠过几丝欢愉的欣喜。“上官大哥?” 掌柜的和小二做贼心虚,对视一眼。“上!”便冲了上去。 外面的打斗声传来,叶尘枫警惕地坐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一个翻身下了床。 当他来到紫璇房前时,上官无痕早已将那两个不自量力的家伙制服了。两人趴在地上直磕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叶尘枫诧异地看看他俩,又抬头一看,惊喜地叫道:“上官兄!” 上官无痕微微一笑,抱拳道:“叶兄!久违了!” 三人已在紫璇房里坐定。小二紧张地为他们泡好茶,一双手不停颤抖,身子也直哆嗦。 上官无痕微微一笑,对他俩道:“开黑店的历史就到此为止吧!别仗着自己会两下功夫就欺负人。” “是!”两人急忙应声点头。“小的以后一定堂堂正正做人,再也不敢开黑店了!” 上官无痕微笑道:“好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出去吧。” “是!是!”两人毕恭毕敬地应道,为三人关好了门。 “上官大哥!”紫璇早就忍不住了,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正要找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着她清澈的眸子,上官无痕心中盈满了温馨,微笑道:“昨天是先父母的祭日,我特地回来拜祭。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你们。” “真的吗?”紫璇嫣然笑道,“那我们真是有缘!对了,你怎么知道他们开黑店?” 上官无痕笑道:“这是江湖经验。你在江湖上行走惯了,也会看得出来。” “真的?”紫璇粲然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很快的!”上官无痕深邃的目光含笑注视着她。“对了!紫璇,这一次该不是又偷偷溜下山来玩吧?” 紫璇灿烂的笑容霎时间消失了,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上官无痕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叶尘枫叹了口气,道:“上官兄,我们已‘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上官无痕一愣。“你们……” “我们的师父也被丁天霸杀了。”叶尘枫压抑住内心刻骨的痛苦,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 “什么?!”上官无痕大惊失色。“丁天霸?他来杀的人,就是你们的师父?” 紫璇已禁不住泫然欲泪。 上官无痕低头见叶尘枫放在桌上的宝剑,心中一惊:这不是“凝霜剑”吗?它一直在紫虚道长手上,怎么会……登时猜到了几分。“叶兄,你们的师父,可是紫虚道长?” 两人都是一怔,同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姓叶,叶……”上官无痕沉吟半晌,忽地大悟。“你就是小国舅叶芷尘?你姐姐就是萱妃娘娘?” “你怎么会知道?”叶尘枫更是惊诧。 “你果然是芷尘!”上官无痕惊喜异常。“芷尘,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你忘了吗?” 叶尘枫与紫璇对视一眼,心中暗暗称奇。 三人身份明了,这时终于将一切都说清楚了。上官无痕叹道:“真没想到,紫虚道长救了建文帝和你们,一直在开封隐居。” 叶尘枫长叹道:“可是,到最后,还是难逃丁天霸的魔掌。” “丁天霸坏事做尽,一心要把建文帝的遗臣一一铲除。现在,我爹,紫虚道长,都死在了他手上。”上官无痕更是气恨。“我们一定要杀了他,为他们报仇!” “上官大哥,真没想到,你爹也是师兄姐夫的心腹。”紫璇浅笑道,“那这么说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当然了。”上官无痕含笑注视着她。 黄昏。夕阳的残辉洒满这片荒野。叶尘枫、紫璇和上官无痕三人结伴同行。 昨夜那番推心置腹的谈话让他们之间有了真正的了解。如果说上次只是刚刚相识,那这次他们相互倾诉了自己的身世与往事,已经成了坦然无间的朋友,更是生死之交了。一夜的商量之后,他们决定先进京城,想办法救出雨烟和上官文青。这一路上,有了江湖经验丰富的上官无痕照料,他俩也免受露宿之苦。 天色渐暗。上官无痕四处望望,见不远处有一破庙,便道:“叶兄,附近没有人家,我们今晚就在那间破庙里过夜吧!” 他们师兄妹初入江湖,一切都由上官无痕做主,眼下只有那间破庙能够栖身,点头道:“好!” 庙里,那尊塑像早已破烂不堪,甚至看不出是何神像,角落里结满了蛛网,地上放有几堆干枯的稻草。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一番粗略的清扫之后,他们坐了下来。 上官无痕熟练地升起了火,给这阴暗的破庙带来了一点光亮与温暖。他不时抬头看看紫璇,火光映亮了她清亮如水的眼眸,更显出她独特的娇柔气质。他心中一震,埋下头拨弄木柴,却再也不能平静。 “你们都饿了吧?”叶尘枫站起身来。“我去打几只山鸡。”说着就走了出去。 破庙中,剩下两人单独相处。面对一心思慕的紫璇,上官无痕心中竟一阵悸动,微笑道:“紫璇,这次见面,你比上次成熟了许多。” 紫璇幽幽一叹,继续给火添柴。“师父走了。经过这次生离死别,我还能不长大吗?” 上官无痕安慰道:“死者已矣,再伤心也是徒增烦恼。我们还是想想该怎样去杀了丁天霸,为紫虚道长报仇吧。” “上官大哥。”紫璇抬眸浅浅一笑。“幸好我们遇到了你。我和师兄没下过山,什么也不懂。” “紫璇,怎么到了现在,你还这么客气?”上官无痕微微一笑,又道:“对了。你是紫虚道长在火场里救下的,那你父母可曾留下什么信物?” “有。”紫璇从怀里掏出那半枚玉珏,递给他。“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在火光的映衬下,这块淡紫的玉佩显得更加朦胧美丽。上官无痕笑道:“难怪你叫紫璇,原来是这样。紫色的美玉……” 听他如此诠释自己名字,紫璇不由得嫣然一笑。 她这一笑更增明艳,灿若朝霞,清如晨露,上官无痕看在眼里,不禁怦然心动。一向洒脱不羁,从不为任何情爱所牵绊的他,真的对紫璇动了真情吗? 正在心思恍惚间,叶尘枫大步走了进来,手提一只山鸡。他在她身边坐下,笑道:“这只山鸡的运气太糟了,刚刚出洞,就被我撞了个正着。” “真的吗?”紫璇粲然道,“那我们可以饱餐一顿,是托它的福了!” 上官无痕也微微一笑,悄悄将心事藏住,从叶尘枫手中接过。“我来吧!” 不一会儿,燃得正旺的火上飘出浓浓的烤鸡香味。 紫璇见上官无痕顷刻间就将一只活生生的山鸡烤成美味,笑道:“上官大哥,你可真行……” 就在这时,上官无痕身边的“白玉寒光剑”忽地颤动起来。 紫璇一怔,正要发问。“这剑怎……” 上官无痕递了一个眼色,警惕四望,感到梁上一声轻微的响动。他朗声道:“梁上君子,下来吧!” 叶尘枫与紫璇对视一眼,握紧手中长剑。 “哈哈哈!”随着一阵笑声,跳下几个身影。为首的那人,一身青衣,手持一柄明晃晃的长剑。 “丁原!又是你?”他们曾经交过手,上官无痕立即认了出来。 紫璇的心“咯噔”一下,不安地瞧了上官无痕一眼,低声问道:“上官大哥,这人是谁?” 上官无痕正色道:“他就是丁天霸座下首徒,丁原。” 丁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瞟了他一眼。“上官无痕,别来无恙啊!” “托你的福,还没死。”上官无痕冷笑道,“丁原,你可真行,明知我‘白玉寒光剑’在手,还来送死。” 丁原登时怒火上冲。“我会怕你?!我是特地来送你上西天的!” “就凭你?”上官无痕将手中“白玉寒光剑”一晃,笑道,“那要问问它同不同意?” “少废话!给我上!”丁原一声令下,身后几个手下就冲了上来。 三人对视一眼,迎了上去。 双方一场混战。紫璇虽武艺不精,对付几个小喽罗也绰绰有余。上官无痕和丁原曾经交手,知道对方不容小觑,虽然口头上相互讥讽,心中却甚提防。不过,上官无痕仗着手中宝剑,略占上风。 叶尘枫出手打倒两个喽罗,就闪身过去,一剑格开丁原长剑,道:“上官兄,我们一起对付他!” 丁原被“凝霜剑”这么一挡,后退一步,问道:“你是什么人?” “丁天霸的仇人!”叶尘枫不由分说,一招“春风化雨”接着一招“秋露凝霜”,剑尖犹若点点雨露,笼住丁原全身,将他逼得连连后退。 上官无痕这还是第一次见识他的武功,心道:没想到,叶兄武功如此了得。便从旁相助。面对与自己旗鼓相当的两人联手,丁原登时不敌,已是节节败退。 而叶尘枫却越来越顺手。他自小习武,可平日只是与师父师妹切磋,从未真正与人动手。这次面对丁天霸之徒,他当然毫无顾忌地使出所有本事,一心要打败他。 他二人一个使出精微无伦的“凝霜剑法”,一个施展上官家家传绝学,此双剑便化为两道晃眼的寒光,势如破竹,咄咄逼人。丁原被逼连连后退,只听得两声轻响,两段残剑落地。原来是“白玉寒光剑”与“凝霜剑”同时抵上丁原长剑,两剑俱为“刀剑三宝”,他这一柄普通铁剑怎是敌手? 他陡地一惊,见手中只有一截剑柄,脸上变色。而两剑丝毫不缓,“白玉寒光剑”一招 “鹤唳风声”,忽忽生风,剑尖直指他胸口“中庭穴”。“凝霜剑”紧接着一招 “蓝田日暖”,剑光划了一个圆圈,转刺向他右肋。这两招都极为精妙,他左支右绌,只得凭着身手灵活而闪避,结果还是一个闪失,被“凝霜剑”中的一招“遗珠有泪”一剑刺入胸口,幸好他见机甚快,急速后退两步,伤口不深,但仍跌倒在地。他撑起身子,脸色一黯,吐出一汪鲜血。 “堂主!”他手下那帮爪牙已被紫璇打得七倒八歪,见丁原受伤,仓皇将他扶起。 丁原手捂伤口,一抹嘴角的血迹,狠狠道:“你们有种!来日指教!走!” 叶尘枫一晃宝剑,喝道:“你以为还走得了吗?” 紫璇也上前叫道:“喂!留下命再走!” 丁原冷哼一声,右手一扬。上官无痕见状大惊,叫道:“紫璇!快回来!”伸手揽住她肩,一个翻身,退了回来。 只听“砰”地一声,眼前一片白烟。三人忙遮住头脸。 待烟雾散去,上官无痕才放开紫璇。她被呛得咳了几声,问道:“上官大哥,他放的这是什么呀?” 上官无痕微微一笑,道:“他们‘青衣帮’,打输了就跑是常事,当然要有逃生的方法。这一招,是跟黄鼠狼学的。” “黄鼠狼?”紫璇先是一怔,顿时明白过来了,眼珠灵活地一转,笑道:“噢!原来他们放的是……是……”她又忍不住噗嗤一笑,还是没把那个字说出口。 叶尘枫看他俩说笑,问道:“上官兄,是毒烟吗?” 上官无痕点头道:“听雨烟说,这叫‘酥醉销魂散’,常人闻到后会全身松软,使不上力气,像喝醉了酒一样。” 紫璇咋舌道:“这么厉害!下次见到他,我可要躲得远远的。” 三人重新坐定。上官无痕讲道:“丁天霸很有野心,不仅要窜权夺位,还想称霸武林。他自己组织了一个‘青衣帮’,到处放着眼线。丁原和另外四个徒弟分任五大堂主,人称‘五大恶人’。” “看来,丁天霸的走狗真不少。”叶尘枫心中气恨。 “还有,他和‘施毒至尊’四川‘唐门’一直勾结,学着制了些独门毒药,所以,千万不要小视。”上官无痕提醒道,“我们要报仇,只能智取。” 师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均感到要为师报仇实在非常困难。 丁原受挫后,立即快马加鞭回到京城,向丁天霸诉苦。 他捂住胸口伤处,跪下请罪道:“徒儿无能!请师父恕罪!” 丁天霸坐在太师椅上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盯着他,一言不发。一侧并肩站着四大堂主,见他没有发话,心中都为丁原忐忑。 半晌,丁天霸才不解地开了口:“怎么可能?我也和上官无痕动过手,他的武功应该和你差不多,他怎么能把你伤成这样?” 丁原抬起头,气恨道:“师父明鉴!上官无痕身边多了两个人,武功很高,每个人手上都有宝剑,徒儿以一敌三,才被打伤的!”其实他这话未免不实,紫璇所持只是一柄普通铁剑,武功更不及他一半。 “噢?”丁天霸诧异地从靠背上坐起来。“两个高手?” 那四大堂主也疑惑地对视一眼。 “是的!”丁原连忙解释道,“好像是两师兄妹!他们自己说,是师父的仇人。看上去很年轻,涉世很浅。” 丁天霸问道:“到底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徒儿还不知道。”丁原见他皱起眉头,忙又道:“不过,听上官无痕叫那女的紫璇,叫那男的叶兄。” “姓叶?紫璇?”丁天霸一楞,双眼放出两道寒光。“难道是紫虚老家伙的那两个徒弟?”眼前又浮现出十年前那两个八九岁孩童天真的脸。 “紫虚?”红衣一蹙眉头,问道:“师父所说的是不是当年建文帝身边五大心腹的紫虚道人?您不是已经去杀了他吗?” “我上次去的时候,没找到这两个小娃儿,没能斩草除根。”丁天霸沉吟道,“那姓叶的小子,应该就是萱妃的弟弟叶芷尘。没想到,已经学得出息了。” “师父!”红衣上前笑道,“那紫虚道人教出两个徒弟,联合上官无痕以多欺少,难道您就没有好徒弟去对付他们吗?” “你们?”丁天霸眼中寒光闪烁。 青玉案一笑,道:“师父,四师妹的意思是,让徒儿几个去把他们捉回来。” “是啊!”江城子的大嗓门也嚷道,“不管那两个娃儿是什么来历,大师兄被他们打伤了,我们就该为他雪耻啊!” “是呀!师父!”水调歌头一听可以打架,立刻附和道,“您就让我们去吧!” 丁天霸斜着目光瞧着他们。“怎么?准备硬拼吗?” “当然不需要硬拼。”红衣讪笑道,“师父,您放心。弟子一定将他们手到擒来!”她一向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 水调歌头问道:“四师姐,你有什么办法?” 红衣得意地一笑,反问道:“五师弟,我们‘青衣帮’最有名的是什么?” 水调歌头一怔,道:“我们‘青衣帮’,有名的可多了!” 而丁天霸与其余三人都听懂了,会意地相视而笑。 与五个徒弟商量完后,丁天霸也感疲惫,又因婚事推后,心情不佳。想到丁原禀告之事,便去瞧瞧上官文青。 上官文青独坐房中,正在刺绣。听到开门的声音,心中一惊,忙起身将刺绣塞在枕下。 丁天霸一进来,就看在眼里,问道:“你在干什么?” 上官文青一颤,回过身来,慌道:“没……没什么。” 丁天霸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她,冷笑道:“上官文青!你太不会撒谎了,比起你哥哥,还差那么一大截!” “我大哥?”上官文青一怔,忙问道:“他怎么了?” 丁天霸冷冷一笑,道:“你得先告诉我,你刚才在这里干什么?” “我……”上官文青心下慌乱,颤声道,“没什么。只是闲得慌,绣一些东西打发时间罢了。” “噢?”丁天霸凝视她半晌,笑道,“我看看是什么?” 上官文青想拦住他,又哪里拦得住,他已从绣枕下取出一物来,一见之下,是一方丝绢,上面绣了一汪碧水,旁边一棵柳树,柳枝袅袅,栩栩如生,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丁天霸看了片刻,还了给她,笑道:“绣些也好。你们女儿家,就喜欢这些。” 见他不起疑心,上官文青稍稍松了一口气,将手绢收好。 丁天霸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盯着她,见她雾鬓微堕,憔悴中更显柔弱,比起两年前那个十六岁的稚气少女更具楚楚风致,不由心中一动。 上官文青见他神色有异,心中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而她这一退更令丁天霸心头火起,一把抓住她,怒道:“怎么?你很怕我吗?为什么我一来,你就吓成这样?” 上官文青的确心里对他又恨又怕,吓得脸色苍白,颤声道:“你……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丁天霸双眼死盯着她,就欲喷出火来。“你是我抓来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说着,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 “你……”上官文青登时大惊,还来不及起来,就被丁天霸点了背心“心俞穴”,此乃人身昏睡穴。她又不会丝毫武功,登时昏厥过去。 这时,沐涧陵正来看她。见水调歌头走到门口,便招呼道:“水师兄!” 水调歌头摸摸红鼻子,笑道:“沐师弟,你又来了?来得可真勤!” 沐涧陵笑了笑,就欲进去,却被他一把拉住。“沐师弟!现在师父正在里面呢!” “伯父在里面?”沐涧陵一怔。 “是啊!进去一阵子了。刚才还听见他们说话,怎么现在没声音了。”水调歌头坏坏地一笑。“说不定,师父真的如愿以偿了。” 他无甚心计,也不知沐涧陵的立场,就这么随口说了出来。但对于沐涧陵来说,这一句话,可非同小可,登时吓得脸色发白,更不多说,推门而入。 丁天霸初见上官文青时就为她姿色所迷,所以将她擒来,数次想占有她。她以死相抗,才保以清白。丁天霸也以君子自居,再加上雨烟尽力阻挠,便答应暂不用强。但这几日,丁天霸为雨烟婚事推后所恼,再加上得知上官无痕联合紫虚双徒来京复仇,更是又气又恨。就将一身怒气全撒在上官文青身上,一时控制不住,便点了她穴。 沐涧陵一进去,就看见这幅场景:上官文青昏倒在床,而丁天霸一脸猥亵的奸笑,意图对她不轨。 “伯父!住手!”沐涧陵大惊失色,忙冲了过来,一把拉起丁天霸。 丁天霸被他这一阻挠,心中不悦,怫然道:“小陵子,你来干什么?快出去!”若是换了旁人,他早一耳光扇了过去。 沐涧陵又岂肯离去?挡在上官文青身前,急道:“伯父!您不能这样!” 丁天霸一愣,道:“你什么时候管起我的事来了?别在这儿胡闹,快出去!” “我不出去!除非您先出去!”沐涧陵见心上人受辱,心中大急,说话也不留情面。“伯父!您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文青?” 丁天霸见他还不走,怒火渐升,低声喝道:“我怎么对她,不干你的事。我平时是怎么对你的,你敢不听我的话?” “这件事,我决不能听你的!我决不能看着你这样欺负文青!”沐涧陵转头看看昏迷中的上官文青,心中一痛,恳求道:“伯父!您放过她吧!” 丁天霸审视地盯着他,半晌,眼中精光一闪,道:“小陵子,我一直待你像亲生儿子一样,你是我养大的,就得听我的。快出去!”说着,就欲一把推开他。 “伯父!”沐涧陵站着不动,见他还要用强,又急又痛,含泪望着他,凄然道:“您将我养大,就像我爹一样!您的养育之恩,我一生不忘!可是,如果您还要这样欺负文青,我……我……” 丁天霸也盯着他,怒道:“你要怎么样?” “我……”沐涧陵见他还不肯罢休,心一横,正色道:“我就是死,也不允许您碰她一根头发!” 丁天霸心中一惊,见他盯着自己的目光中满是痛苦,满是坚决,又是一震,似乎明白了什么。半晌,才缓缓问道:“为了她,你真的……连死都不怕吗?” 沐涧陵决然点头,眼泪就要掉下来,却依然正色道:“您真要为难我,就杀了我吧!” 丁天霸凝视他半晌,缓缓点头。“好!好!”恨了床上的上官文青一眼,拂袖而去。 沐涧陵一直盯着他出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忙转身去扶起她。“文青!文青!”见她双眉深蹙,神色凄楚,心中更是一痛。 上官文青被丁天霸重手点了穴道,自己又丝毫不会武功,一时半刻根本不能醒来。 沐涧陵觉得她身子冰凉,雾鬓风鬟,衣衫已微显凌乱,心底陡地一痛,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暗暗后怕。若不是他正好来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定了定神,伸手解开了她的昏睡穴。 上官文青幽幽醒转,发现自己靠在他怀里,只觉头昏昏沉沉的。“涧陵……” “文青!你醒了?”沐涧陵心中一喜,关切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知道自己武功有限,不能完全解开丁天霸所点的穴道。 经他这么一问,上官文青登时想了起来,浑身一颤,一脸惊惶。“我……我……刚才,丁天霸他……他想……他想……” 见她惶然失措,沐涧陵忙安慰道:“文青!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 “丁天霸他……他已经对我……已经……”想到适才那可怕的情景,上官文青如置冰窖,脸色惨白,万般悲苦惊恐之下,失声痛哭起来。 “文青……文青!”沐涧陵一把搂住她,柔声安慰道,“别怕。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别怕!文青,没事的,什么事也没发生。” 上官文青泪眸惘然瞧着他,半晌,才问道:“真的?真的……什么事也没发生?” “真的!”沐涧陵为她拭去泪水,柔声道,“你放心吧。以后,这种事也不会发生,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没有人能欺负你!” 上官文青含泪凝望着他爱怜横溢的目光,直感一股热流流遍全身,凄然唤道:“涧陵,是你救了我,我……” “别说了。”沐涧陵深情地注视着她,恳然道,“文青!我并不要求你回报,我只要你相信,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听了这句话,上官文青再也忍不住了,扑到他怀里痛哭起来。 沐涧陵轻轻搂紧她,心中欢喜、凄楚、难过、激动等情绪纷至沓来。 初夏的正午,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苍凉的荒野上,三个身影顶着炎炎烈日赶路。 紫璇自小在山清水秀的地方长大,几时受过这种累。这时已是又热又渴,面颊泛红,额前一缕乱发被汗水贴在脸上。她稳神忍住,将肩上的包袱背好,继续向前走去。 上官无痕见状,心中怜惜,柔声道:“紫璇,我帮你背吧!” 紫璇一抹汗水,笑道:“不用了。我自己行的。” 叶尘枫也道:“师妹,你也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紫璇怎愿在他俩面前示弱,笑道:“不用了!上官大哥不是说,如果走得快,再过几天就能到京城了吗?这样走一路休息一刻,得走多少个几天呀?” 叶尘枫知道她好强的性子,微微一笑,也不再劝。 上官无痕看在眼里,心道:水囊的水也喝光了,得去找一处阴凉的地方,找些水才行。 三人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上官无痕听到一阵微弱的声音。他凝神细听,原来是潺潺的水声!他心中一喜,寻声望去,转了两个弯,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一汪清泉从山间淙淙涌出,汇成一条小溪。 溪边,已有几个路人在喝水洗脸。他见他们都是朴实的乡下人打扮,“白玉寒光剑”又没有颤动警告,便安下心来,回头笑道:“叶兄!紫璇!有水了!” 紫璇一见有水,强撑的精神就支撑不住了,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叶尘枫也跟着坐下,将包袱放在身边,笑道:“上官兄,你先喝吧!” 上官无痕欣然将清凉的溪水洒向自己疲惫的脸,又掬起一捧清澈的溪水,送入口中。这清凉的山泉滋润了干燥的喉咙,顿感神清气爽。他又用水囊接了满满一袋清水,回到两人面前,笑道:“累坏了吧?喝吧!”将水袋递给紫璇。 紫璇笑着接过。“谢谢!”打开盖子,就要喝下。 这时,上官无痕手中的“白玉寒光剑”忽然颤动起来。他心中一惊,按下水囊,低声道:“有人跟踪!” 叶尘枫与紫璇对视一眼,握紧长剑。 上官无痕警惕四望,发现山泉涌处的上方那大青岩石后,隐约露出半个头,朗声道:“丁原!你又玩什么鬼把戏?” 就在这时,从那青石后跳出了几个身影,在空中一跃,落下地来,看来轻功不弱。 那几个路人一见,吓了一跳,急忙匆匆离去。 原来是“青衣帮”五大堂主,盛气凌人地站成一排。一堂主丁原依然一柄长剑,闪着明晃晃的寒光;二堂主江城子手持两个铜锤,运用自如地打转;三堂主青玉案手握一把铜斧,泛着灿烂夺目的金光;四堂主红衣手中一条蛇皮长鞭,扬手一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叭”地打在硬泥地上,竟砸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五堂主水调歌头嘻嘻而笑,一把大刀白光闪闪。 上官无痕淡然笑道:“丁原!那天打我们不过,今天找了这么多帮手?” “怎么?!只有你可以请救兵,我就不能?!”丁原气恼地吼道。 紫璇不愠不火地道:“可上官大哥只有我和师兄两个帮手,而你却带来了四个呀!” 红衣喝道:“臭丫头!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四师妹,还罗嗦什么?”江城子已经不耐烦了,喝道:“上官无痕!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铜锤一晃,就向他挥去。 又是一触即发,一时间刀光剑影,乱成一团。 上官无痕依然和丁原难解难分。至此,他们已多次交手,对对方的武功招式都已开始熟悉,更不敢大意。可不知为什么,他感到腹中和胸口一阵疼痛。青玉案见丁原久战不下,便抽身过去帮忙,这一来,上官无痕就落了下风。 叶尘枫也以一对二,与江城子和红衣展开激战。他从小勤练武艺,得到紫虚道人真传,已是年轻一辈中难得的高手。虽是以寡敌众,也将手中的“凝霜剑法”使得有声有色,“凝霜剑”寒光挽成剑花缓缓上升,越挽越大,此招名为“良玉生烟”,果真如烟似雾,逼得红衣后退一步;回手一招“蓝田日暖”,剑光划了一个圆圈,忽地转刺向他右肋,以攻为守,挡住江城子的攻势。 紫璇正与水调歌头交手。虽然水调歌头是五人中武艺最弱的,又年轻气盛,但她不喜武功,学得马马乎乎,怎么也打他不下,直到这时,才后悔以前学艺的时候不该浅尝辄止。 水调歌头一刀格开她剑,笑道:“小姑娘,你长得这么美,我可舍不得伤你!” 紫璇啐了一口,丝毫不示弱。“你伤得了吗?”右手一挥,成一道弯弧形划下一片耀白,正是“凝霜剑法”中的“沧海月明”。她师兄妹所使这几招均是“凝霜剑法”妙着,紫虚道人文武全才,以诗入招,正是取自唐代李商隐之名篇《锦瑟》。 “好剑法!真是才貌双全啊!”水调歌头本就好色,见她美丽脱俗,心痒难挠,便出言调笑。“不如跟我回去,做我老婆,吃香的喝辣的!” 紫璇虽不谙世事,也知他不怀好意,手中挽了一个剑花,反身一个斜刺,指向他胸口,正是一招“如影随形”。他顿时一惊,忙翻身一躲,这才避开。他只顾垂涎美色,不留神间险些中剑。幸好紫璇平素疏于练剑,临敌经验太少,他方能闪避得过。否则,这一招“如影随形”旨在后招极多,有如影子一般纠缠不放,他面对的若是紫虚道人,必定中剑。 见他被这一招逼得手忙脚乱,紫璇粲然一笑。“我看,吃的是亏吧!” 水调歌头红红的鼻头愈发光亮,大刀挥舞,招招进逼,笑道:“只要是你给我吃的,什么都行啊!” 诡计多端的红衣悄悄从打斗中退了出来,心道:看样子,上官无痕已经毒发了,不足为虑。这丫头也会被五师弟收拾了,只是这姓叶的小子……她眼中闪过一抹阴险的寒光,从怀中摸出一把红缨飞镖,趁叶尘枫与江城子打得火热,对准他胸口,掷了过去。 红镖如风,飞快地朝叶尘枫飞去—— 叶尘枫和上官无痕都专心应战,谁也无暇顾及周围。 紫璇恼恨水调歌头贪婪的模样,无意中蓦然抬眸,一眼看见,大惊失色。红衣这一镖运用了丁天霸所授高明掷暗器手法,她又经验寡少,根本不知如何挥剑挡格。在这千钧一发之一瞬间,她什么都不顾了,一剑格开水调歌头的大刀,一下子扑了过去,一把推开叶尘枫,叫道:“师兄!小心!” 叶尘枫被她这么一推,躲开了这一镖。而她自己却来不及闪开,那飞镖直直地插入她的肩头。 “师妹!”叶尘枫大惊,连忙一把扶住她,急道:“你怎么样了?” 紫璇靠在他身前,感到伤处一阵剧痛,勉强一笑。 这时,江城子一锤砸来,叶尘枫“凝霜剑”一挥,“咚”地一声,铜锤竟被一剑斩下。 水调歌头见紫璇受伤,更是缠上身来,一刀劈向她。紫璇勉强伸剑一挡,但手刚抬起一半便已无力垂下。叶尘枫忙一剑挥开大刀。水调歌头见宝剑锋锐,担心自己大刀被毁,便收回刀来。 叶尘枫趁这个当儿将紫璇扶着退了几步,急问:“师妹!你到底怎么样了?” 紫璇已感头昏眼花,勉强一笑,逞强道:“一点小伤,没……”话没说完,就昏了过去。 “师妹!”叶尘枫大急,一把接住她欲倒的身子,见她顷刻间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心痛不已,一时间仓皇无措,只得叫道:“上官兄!” 上官无痕早见紫璇受伤,无奈被丁原和青玉案缠住,脱不开身,这时听他一叫,知道情况不妙,心中一急, “白玉寒光剑”剑尖颤抖,似动非动,剑尖指向丁原心口。 丁原微微冷笑,暗一运气,胸口往内缩了两寸,以避免为宝剑所伤,而右手长剑疾向上官无痕胸口刺去。他满拟一剑得中,谁知“白玉寒光剑”忽地顺势向下,竟刺向他腹部。他登时大骇,一个鹞子翻身,剑尖划破他右袖,极为惊险。 他用这一招“推心置腹”逼开丁原,紧接着又一招“风声鹤唳”,自上划下,忽忽生风,剑尖直指青玉案胸口“中庭穴”。青玉案眼见他中毒之下仍剑出惊人,仅一招便险些致于丁原死命,而这一招更是气势如虹,心惊胆战,又不敢用金斧抵御“白玉寒光剑”,只得疾速后退。 上官无痕骗过他之后,身子向后一滑,退到叶尘枫身边。 叶尘枫急道:“上官兄,师妹她……” 上官无痕一见紫璇脸色,顿时明白了,当机立断,正色道:“她中毒了!你快带她先走,这儿让我来应付!” “这……”叶尘枫犹豫不决。他心中清楚,像这种情况,上官无痕很难战胜的。 “快呀!”上官无痕焦虑地催促。忽然,腹胸又一阵剧痛,他眉头一皱,急道:“再不救她,她会死的!” 叶尘枫一惊,终于横下心来。“上官兄,一切小心!”说着便横抱起紫璇,施展轻功,飞身而去。 上官无痕长长松了口气,缓缓站直,凛然正视着五人,怒道:“你们好卑鄙!居然放冷箭!” 丁原得意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道:“上官无痕!我们会的,可不光是放冷箭!” 上官无痕又感胸口腹中疼痛难忍,心道:糟了!难道中了毒?他流浪江湖已久,一向小心谨慎,又有“白玉寒光剑”警示,没想到竟会中毒。 红衣娇媚地一笑,道:“告诉你吧,你和刚才那个丫头一样,已经中了我们‘青衣帮’独门毒药‘七日断肠散’了!现在是不是觉得胸口‘膻中穴’痛得厉害呀?” 上官无痕心中一惊:果然是中毒了!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们是怎么下毒的吧?”水调歌头憨憨地笑道,“我们知道你的‘白玉寒光剑’很厉害,也知道这里是上京的必经之路,早就在这泉水里下了毒,还故意放那几个乡下人在这儿喝水,才没有引起你的怀疑。还是四师姐聪明,想出了这法子!” 红衣嫣然一笑。“上官无痕,为了对付你,我们可是费尽了心思!” 上官无痕虽久历风雨,可又怎么会想到路人皆可饮用的荒原山泉里会有毒。红衣果然心如蛇蝎,让人防不胜防。他额上已冒出冷汗,腹痛无比,他强自忍住,道:“我就算中了毒,对付你们……也够了!” “真的吗?”丁原讪笑道,“不用我们出手,你就会玩完了!”五人相对而笑。 上官无痕按住腹部,后退了两步,终于,毒性发作,他脸色一暗,再也支持不住,“白玉寒光剑”“咣啷”一声落地,他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叶尘枫怀抱紫璇向南奔去,一路快回到顺德府郊外,料到他们追赶不上,才从半空中落地。他低头望着紫璇,见她额间发黑,神色痛苦,气息微弱,肩头镖下殷红一片,心痛不已,唤道:“师妹!师妹!” 紫璇微微睁开眼睛,感到剧痛难忍,伸手搂住他头颈。“师兄……” 叶尘枫急道:“你忍忍!我找个地方给你拔镖!”四处望望,见前面有一处山洞,便抱她进去。 山洞里有一堆枯黄的稻草,走进洞中,便觉清凉无比,与外面的炽热如同隔世。叶尘枫小心地将她放在枯草上,为她拢拢额前的乱发,柔声道:“师妹!拔镖时会很痛,你忍一忍!” 紫璇轻轻点头,咬牙道:“我……不怕痛。” 叶尘枫点点头,定了定神,将红镖拔了出来,用布包好。见她双眉深蹙,显是痛得厉害,安慰道:“好了,没事了。” “师兄……”紫璇伸手拉住他衣袖,颤声道,“这镖上好像……有毒,我……” 叶尘枫见伤口溢出的是黑血,心中就明白了几分,顿时凉了半截,勉强一笑,柔声道:“我知道。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轻轻拉下她肩上的衣衫,查看伤势。 紫璇觉得疼痛无比,一看伤处黑血淋漓,心也冷了,泪水泫然而下。 叶尘枫不知这是何毒,又不会医术,心中焦虑,暗道:师妹一中镖就昏了,这毒一定很厉害。如果不马上救她,也许……此时此刻也别无它法,心一横,就凑过头去。 紫璇大惊,连忙挡住他,颤声道:“师兄!不行,这样……你也会中毒的!” 叶尘枫如何不知,见她脸色惨白如雪,心中一痛,勉强一笑。“没事的。我帮你把黑血吸出来,就好了。” 紫璇心中一颤,放开了手。任他替自己吸毒,一闭双眼,泪雨潸然。 “五大恶人”连夜启程,将上官无痕带回了京城太师府。“叭——”他被重重地摔进牢里。 丁原得意地锁住了牢门,笑道:“上官无痕!你就好好地在这儿享受吧!” “好了!大师兄,我们该去见师父了!”红衣一笑,与丁原扬长而去。 上官无痕强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白玉寒光剑”也被他们拿了去,胸口腹中的疼痛仍在加剧…… 夜已深了。叶尘枫本要带紫璇入城找大夫,可她毒性发作,不能移动,只得在这山洞里先挨一夜,天明后再去求医。 这一夜,他俩都饱受煎熬折磨。紫璇躺在枯草上,脸色苍白如纸,眉头深蹙,昏迷中不安地唤道:“师兄……师兄……” 靠在一边的叶尘枫顿时醒了,忙扶她坐起来,柔声道:“师妹,我在这儿。你怎么样了?” 紫璇无力地靠在他怀里,缓缓睁开眼睛,泪光莹莹,颤声道:“师兄,我……是不是快死了?” 叶尘枫心中剧烈抽搐了一下,勉强笑道:“傻丫头!你怎么会死呢?我已经……已经把毒吸出来了。你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我不想睡觉。我怕……睡了,就再也醒不来了。”紫璇凄然抬眸,颤声道,“师兄,我身上很痛。也许,就挨不过今晚了……” “胡说!”叶尘枫见她显然有些回光返照,早已肝肠寸断,哑声道,“你会没事的。我一定会……一定会救你!” “师兄……”紫璇缓缓伸手拉住他,泪雨泫然,颤声道,“我想问你一句话。你要……老实回答我……” “好!好!你说。”叶尘枫只感她手冷如冰,轻轻搂紧她,强忍住泪水。 “那天,你答应了师父,说……愿意娶我……”紫璇泪眸幽绝地望着他。“你说的,是……真的吗?” 叶尘枫心中一痛,重重点头。 紫璇失神的眸中闪出一点光亮,颤声道:“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娶我?” 叶尘枫虽一向视她如亲妹,还未有一丝儿女之情,可见她气息奄奄,随时都可能逝去,万般心痛之下,又怎会否认?哽咽道:“是真的!真的!师妹,只要你能撑下去,我一定……一定娶你!” 紫璇欣然一笑,柔声道:“有你这一句话,我……就是现在死了,也……也心满意足了。” “不!”叶尘枫一把搂紧她,终于涔然泪下,叫道,“师妹!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撑下去!明天……明天!我就会带你进城去找大夫!你会没事的!” 紫璇凄然一闭眼,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柔声道:“为了你,我一定……会撑下去的。一定……”说着,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师妹!”叶尘枫登时肝肠俱裂,搂着她涔涔泪下。 次日,天色蒙蒙亮,上官文青刚起床不久,就听见推门声,一个妩媚的声音唤道:“上官姑娘,是我呀!我来看你了!” 她抬眸一看,只见红衣笑吟吟地走了进来。“上官姑娘,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上官文青心中甚是疑惑,红衣一向不来她这里,为什么一大早突然来了?勉强一笑。“还好。红衣姑娘,请坐。” “坐是当然要坐了。这两天可累得我够呛!”红衣神秘地一笑,坐下道,“上官姑娘,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师父让我来的。” 上官文青心里一颤,问道:“他让你来干什么?” 红衣娇媚地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师父觉得,你和沐师弟的关系,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寻常,是吗?” 上官文青一惊,颤声道:“他……他怎么……” “你先别怕呀!”红衣笑道,“听师父说,那天沐师弟为了你,还差点和他吵起来。你可知道,沐师弟是师父一手养大的,情同父子,他可从来没有忤逆过师父。” 上官文青强作镇定,道:“那又怎么样?” “师父是让我来告诉你。”红衣一脸冷笑。“希望从今天起,你和沐师弟尽量少见面,以免大家都麻烦!” 上官文青心中一颤,脸上变色。“他……他想怎么样?” “师父虽然一向很疼沐师弟,也不容沐师弟抢了他喜欢的人。你可是师父未来的妾室啊!沐师弟竟来招惹你。”红衣凑近她,低声道,“上官姑娘,难道……你就一点不怕师父会对沐师弟不利吗?” 这句话正好触到上官文青的痛处,她平日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此时她已脸色苍白,眸中流露出惊慌之意。 红衣饶有兴致地瞧着她,又笑道:“所以,我劝你少接近沐师弟。只要你们不来往,沐师弟自然没事。” 上官文青心中一阵痛楚。她以前对沐涧陵的真情执意回避,待他若即若离,就是怕会因自己害了他。如今,红衣这一来,更证实了她的忧虑没有错。她咬住下唇,凄然含泪,半晌,才轻声道:“你不用说了。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就好!”红衣讪笑一声。“对了!还有一个消息,相信你一定很想知道。” 上官文青抬眸问道:“什么?” 红衣微微一笑。“你大哥上官无痕,昨天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这时,灵儿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急匆匆地奔回房里,叫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上官少侠他……被老爷抓回来了!” 雨烟正和沐涧陵谈到上官无痕,一听这话,两人同时变色。她更觉头脑中陡然一片空白,眼前一黑,就欲昏去。 沐涧陵忙一把扶住她,失声叫道:“姐姐!你怎么了?!” 牢中,上官无痕无力地靠着冰冷的墙壁,手捂疼痛的腹部,一脸忧色。此时此刻,两个朋友生死未卜,自己又身中剧毒,身陷囹圄,宝剑被夺,又有艰巨的使命没有完成,他怎能不急? 不远处的牢门被打开,红衣领着上官文青进来。她一眼望见他,大声哭喊道:“大哥!大哥!” 听到这熟悉又久违的声音,上官无痕心中恻然一动,撑起身子。“文青?!” 果然,上官文青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 “文青!真的是文青!”上官无痕激动万般,连忙起身。谁知体力不支,又跌倒在地。 “大哥——”上官文青哭喊着扑了过来,两手紧紧抓住牢房的铁栅栏。 “文青!”上官无痕激动地注视着她。自从上次父母双亡,她被抓走后,他们兄妹就再未会面,如今是久别后的重逢,却是此地此景,怎能不让人伤怀? 见她如此弱不禁风,如此纤瘦单薄,容颜憔悴,长发披散,泪流满面,哪还是以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如花少女?上官无痕一阵心痛,问道:“文青!你……还好吗?丁天霸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上官文青痛苦地摇摇头,泪如雨下。“大哥!到了这时候,你还问我过得好不好……” 上官无痕心中隐隐作痛,握住她冰凉的手,叹道:“文青,都是大哥没用。想来救你,却中了毒。” 上官文青低下头轻声抽泣起来。 上官无痕也一阵心痛,哑声安慰道:“好了,别哭。我今天能见你一面,也知足了。” 上官文青抬起头,哭道:“大哥!你中了‘七日断肠散’,七天之后,就会……” “我知道。”上官无痕一脸凛然,握紧她手,低声道,“文青!我死了,我们家的血海深仇,就只有让你一个人来报了!” “不!”上官文青更是失声痛哭起来。“大哥!你不能死!我不能让你死!我会想办法!我……我一定会救你的!” 上官无痕见她痛楚这般,柔声道:“文青,你听我说……” “大哥!你不能死!”上官文青仓皇失措地站起身来,失神地叨念道:“我这就去找雨烟姐!去找涧陵!我们一定能救你的!”又跌跌撞撞地向外奔去。 “文青!文青!”上官无痕想拉住她,而她却已奔出了他的视线。 红衣看看她的背影,又转头瞧瞧上官无痕,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天色一亮,叶尘枫就将紫璇带进最近的一个城镇,打听之下,才知道这是顺德府所属的一个小镇,名为“落凤镇”。他心道:三国时“凤雏”庞统死在“落凤坡”。这儿又叫“落凤镇”,难道师妹真的没救了吗?心中更急,连忙去寻找镇上的名医。 客栈里,紫璇躺在床上,依然昏迷着。镇上的名医老大夫坐在床边为她把脉。叶尘枫紧张地立在一旁,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焦虑与担忧。 许久,老大夫才站起身离开床边。 “大夫,怎么样?”叶尘枫迫不及待地问道。 “唉!”老大夫一脸遗憾,摇头表示已无希望。他一面收拾药箱,一面叹气。“她的伤口本来没什么,可伤她的那把刀上涂了毒药,不出七天,就会扩散到全身。你……还是为她准备后事吧。” 叶尘枫一听,如堕冰窖,痛道:“她中的是什么毒?真的就不能解吗?” “你们是江湖上的人,整天打打杀杀,应该比我清楚。这毒,我是不能解了。”老大夫不住摇头,开了一剂药方。“这药,你拿去,但尽人事吧!” 叶尘枫心中一阵痛苦,但仍不甘心。“大夫,难道……这个世上,就没人能救得了她吗?” 老大夫叹道:“除非是‘妙手神医’了。我想,这个世上,也只有他才有办法。” “‘妙手神医’?!”叶尘枫急忙一把拉住他。“‘妙手神医’是谁?他现在在哪儿?” 老大夫叹道:“十多年前,我们镇上忽然来了一个叫白长春的大夫,他四处行医,医术十分高明,人称‘妙手神医’。我看,也只有他能救活这位姑娘了。” “白长春?”叶尘枫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他现在在哪儿?” “他早已隐居起来了,或许……已经死了吧。”老大夫好言相劝。“这位公子!我看你就别去找他了!这位姑娘的伤,也拖不了几天了。你还是为她办理后事吧!”叹了口气,遗憾地走了。 叶尘枫心中恍惚,不住叨念着。“‘妙手神医’白长春?白长春……”他走到床边坐下,久久地凝视着紫璇。 她额间隐隐透着黑气,脸色惨白,冒着虚汗,双眉深蹙,似乎昏迷中也承受着痛楚。 “师妹……”叶尘枫为她掖掖被子,在悲痛中镇静了下来,暗暗下了决心。“你放心!我一定找到‘妙手神医’,一定会救你的!” 上官文青被红衣强制带回房间。她适才一听上官无痕被捉,就又是哭闹,又是恳求,要求去见他一面。红衣受丁天霸之命而来,本就欲带她去牢房一趟,就让他们兄妹见面。而她这时又要去找雨烟,红衣却坚决不答应,硬是将她拖回了房里。 谁知,雨烟和沐涧陵已经在她房里等着了。雨烟因婚事一直少吃少睡,已经很是虚弱,刚才乍听这消息,险些昏了过去。也要去牢里探望上官无痕,沐涧陵却道应该找上官文青商量一个好办法,便带着灵儿来找她。 上官文青一见雨烟,登时忍不住了,哭唤一声:“雨烟姐……”与她相拥痛哭。 沐涧陵也很焦虑,上前劝道:“姐姐,文青,你们都别哭了。还是想个办法救救上官大哥吧!” 雨烟凄然道:“现在上官大哥中了‘七日断肠散’。如果没有解药,就会……就会……” 上官文青早已心乱如麻,颤声道:“雨烟姐,我们应该怎么办?” 灵儿叫道:“沐少爷,你不是鬼点子最多了吗?快想个办法呀!” 沐涧陵沉吟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想办法找到‘七日断肠散’的解药。然后,再救他出去。” 雨烟双目含泪,焦虑地道:“‘七日断肠散’是‘青衣帮’独门毒药,除了我爹那儿有解药,就只有丁原和红衣了。” “他们俩?”沐涧陵叹道,“那就不好办了。如果水师兄那儿也有,我倒可以想办法骗过来。” 上官文青心中一颤,急问:“雨烟姐,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这……”雨烟也一样心急如焚,也一样无计可施。丁原和红衣是“五大恶人”中最狡猾也是最难缠的,要从他们那儿骗到解药,的确很难。 见上官文青泪雨潸然,凄惶无助,沐涧陵心中怜惜,柔声安慰道:“文青,你先别急。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上官大哥的!” 上官文青抬眸瞥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眼帘,晶莹的泪珠也随之滴落。 灵儿见她神色怪异,不由心生疑惑。 第五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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