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上官无痕不敌丁天霸时,一袭白缎从空荡开了砍向他的“冷月刀”。上官无痕回头看去,见清风拂来,一个白衣女子从空中飘然而下,一双眸子湛出点点冷光。她冷冷道:“丁天霸!你一个长辈,这样欺负一晚辈,不怕人笑话吗?” 丁天霸瞥了她一眼,讪笑道:“怎么?上官无痕,堂堂男子汉,还要这小丫头来帮忙?” 上官无痕丝毫不受他激将之法,起身正色道:“对于你这种奸人,人人得而诛之。” “好啊!难道我会怕了你们不成?”丁天霸自负地冷笑一声,猛地出招。 上官无痕便与这女子一齐对付他。她身形晃动,冰球脱手飞出,挥舞着长长白绫,武功丝毫不弱,招式颇为怪异新奇,身法轻盈飘逸。可两人合力,仍不是丁天霸对手。 三人过了二十多招,他俩已是险象连连,可她丝毫不乱,奋力挥动雪缎,尽力相抗。 丁天霸右手挥舞“冷月刀”,左手忽地一把抓住水晶球和白绸,往身前一扯。那女子内力不如他,身子向前一个踉跄,就要被他拉去。 上官无痕见状,来不及多想,“白玉寒光剑”在手中一晃,就向白缎斩去。“哗”地一声,软索从上裂开,那女子才得以躲开,后退两步。 丁天霸见宝剑如此锋利,更是大怒,眼中寒光一闪,宝刀就向上官无痕挥砍过去。 这时,从空飞来一根绿色竹棒,砸在“冷月刀”上,竟将它震了开去!丁天霸不由一惊。“是谁?” 竹杖在半空中旋了一圈,落回来人手中。他一身灰衣,也用黑巾蒙面。那女子也退到他身边。 上官无痕见此身形甚是熟悉,心中疑惑,已猜出了几分。 丁天霸见连续来人,早已不耐烦,喝道:“你又是谁?” 来人竹棒在手中一晃,笑道:“我是谁不重要,你不是要打架吗?和两个小娃儿打,有什么意思?不如我来和你过几招。” 上官无痕心中暗笑:果然是他! 丁天霸连日打斗,已大耗内力,而且他也感到来人内力深厚,是自己劲敌,心道:我还得回去张罗雨烟的婚事,哪有空和你们纠缠?便冷笑道:“我还有事在身,就让你们多活一阵吧!”话音未落,人已飞身而起,霎时间就消失在远处。 那女子见丁天霸已去,也轻飘飘飞起,凌空远去,白衣若仙。 上官无痕见她一言未发就走,心中疑惑,抱拳道:“童伯父,多谢相救!” 来人拉下面巾,正是童鹤仙。他和蔼地笑道:“怎么样?现在知道丁天霸的厉害了吧?” 上官无痕自嘲地笑笑,道:“丁天霸的武功,果然深不可测,是小侄冒失了。” 童鹤仙呵呵笑道:“你也不用谦虚了。像你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功力,已经很不容易了。” “对了!”上官无痕问道:“童伯父,刚才那位姑娘,就是寒露吗?她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 童鹤仙笑道:“那孩子,一向都是这个脾气。上官贤侄,你别介意。” “小侄不敢。”上官无痕也笑道,“十多年不见,没想到寒露的武功这么好。她那是什么功夫?” “那是她在家闲着没事,自己创的什么‘凌波神功’。”童鹤仙微笑道,“上官贤侄,你也别在这耽搁了。还是回去救你妹妹吧!” 上官无痕一怔。“那您……” “我得去看着寒露啊!不然她又会闯什么祸了。”童鹤仙微微一笑,已凌空飞起,飘然远去。 望着他消失在远处,上官无痕心中感慨万千。想到再过几日就是端午佳节,雨烟入宫的日子,心想不能再耽搁了,便起身回京。 京城太师府里。沐涧陵又去探望上官文青。这些日子,他每日都去西厢看望她,陪她半日,从未断过。 两人坐在桌前。他算算日子,道:“上官大哥离京这些天,也该回来了。” 上官文青却满眼忧色,轻叹一声,道:“大哥这样跟踪丁天霸,太危险了。涧陵,你不该把丁天霸出京的事告诉他。” “我也是图一时口快。”沐涧陵笑道,“再说,我们知道什么事,也不该瞒着上官大哥,不是吗?” “我说不过你。”上官文青浅浅一笑,又道:“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如果丁天霸发现大哥跟踪他,那该怎么办啊?” “别担心。”见她脸色苍白,柔弱凄楚,沐涧陵心中涌过一股怜惜之情,柔声道,“上官大哥行走江湖这么久了,他知道该怎么应付,不会有事的。” 见他真心安慰,上官文青心中感动,轻声道:“涧陵,这些天,雨烟姐也被关起来了。多谢你向大哥报信。你和丁天霸亲同父子,你这样帮我,真是为难你了。” 沐涧陵心中温情涌动,深深注视着她,真挚地道:“文青!伯父的确对我有养育之恩,可是,他这么对你……你放心。只要他敢伤害你,我绝对不惜和他决裂!” 上官文青更是感激不已,垂下眼帘,轻声道:“你这样待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 沐涧陵更是柔情涌动,不由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文青,你这么客气干什么?” 上官文青抬眸望着他深切的目光,心中也涌过一股暖流。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俩都感到对方十分贴心,已在不知不觉之中暗生情愫。 “文青!”沐涧陵深深凝视着她,恳然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我……我……” 见他真情流露,上官文青心底一片温暖。可她又忽然回过神来,抽出手来,低垂眼帘,轻声道:“涧陵,别这样。我……我们不能……” 沐涧陵好生失望,惘然道:“文青,我对你……真的……” “涧陵!别说了!”上官文青打断他,站起身背对着他,淡淡道:“你该回去了。” “文青!”沐涧陵仍不甘心。可她清丽的背影一动不动,他心中一痛,只得凄然道:“那你好好休息。” 上官文青回过头,望着他黯然离去,心中也凄楚万般,眸中含泪,暗暗道:涧陵,对不起…… 雨烟的闺房中,沐涧陵已把刚才的情况告诉了她,黯然道:“文青她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对她,真的是真心的!” 雨烟见幼弟也陷入感情困境,不禁感触万端,道:“小陵子,真没想到,你会对文青……” “姐姐!你告诉我,为什么文青她……她对我这么冷淡?”沐涧陵虽一向机灵聪敏,但于这儿女之事,却毫无办法。 雨烟沉吟半晌,叹道:“依我对文青的了解,她对你,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 “只是什么?!”沐涧陵急切万般,忙问道。 “小陵子,你想想。如果文青真的接受你,被我爹知道了,他会怎么样?”雨烟沉吟道,“就算你们情同父子,我爹他……也不会饶过你的。” “伯父?”沐涧陵登时明白了,丁天霸欲纳上官文青为妾,他也听水调歌头提过。恍然大悟之下痛心不已,喃喃道:“原来,文青她……她是为了我……” “小陵子!”见他一脸痛苦,雨烟轻轻拉住他,柔声安慰道,“我们慢慢想办法,救出文青。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这时,灵儿匆匆推门而入。她时常为雨烟准备入宫物件,得以准许时可以出房。一进来,她就急急道:“小姐!小姐!沐少爷!老爷回来了!” 雨烟微微一颤,与他对视一眼。 大厅中。丁天霸坐在虎皮大椅上喝茶,还是一身黑衣,带着一路风尘,却又一脸洋洋自得的高傲。 丁原兴冲冲地进来,上前施礼,扬起笑脸。“师父!您回来了?一路辛苦了。” 丁天霸得意地点点头,这一行,不但报仇雪恨,还除掉了久悬心底的强敌,心中大快,吩咐道:“丁原,一会儿你叫上他们四个,我们一起喝几杯,庆祝庆祝!” “是!”丁原笑着答应,又问道:“师父此去,可曾顺利?呵呵,是弟子多嘴了。师父出马,何事不成?” “顺利?”丁天霸心中浮起一片阴云,想起在办事的途中,背后那一双满是仇恨的眼睛和那一柄“白玉寒光剑”,想起上官无痕对他的纠缠和那神秘的灰衣蒙面人和白衣女子,脸色也随之一暗,叫道:“丁原!” “弟子在!”丁原忙应道,“师父有何吩咐?” “你去查查上官无痕那小子现在在哪儿,把他给我解决了,把‘白玉寒光剑’给我抢过来!”丁天霸咬牙道,“这一路上,他一直跟着我,还居然敢出来找我报仇!哼!” “上官无痕?”提起这个名字,丁原就恨从心起,一听丁天霸这样交代,不由喜上眉梢,响亮地答应:“是!” 丁天霸满意地点点头,又压低声音问道:“上官文青怎么样了?没闹事吧?” “没有。沐师弟经常去陪她,她的病也好像好些了。”丁原又显出担忧的样子。“只是小师妹她……” “雨烟?”丁天霸端起茶杯正要喝,听到这儿,诧异地抬起头。“她怎么了?” 丁原微一迟疑,道:“她一直闷闷不乐,除了沐师弟,谁也不见。” “噢?”丁天霸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雨烟仍与沐涧陵轻声谈话。“小陵子,爹这一回来,上官大哥也一定回来了,也不知他到底怎么样了。你快出去打探一下!” “我知道了。姐姐你放心。”沐涧陵答应了,就要出去。 忽然听见外面江城子唤道:“师父!” 守在外面把风的灵儿也叫道:“老爷,您来了?” 丁天霸点点头,推门进来,微笑叫道:“雨烟!噢,小陵子也在这儿。” “伯父。”沐涧陵见到他,想到他对上官文青的态度,心中很是不快。 雨烟淡淡叫了一声。“爹。” 丁天霸一脸笑意,温言问道:“听丁原说,你这几天,除了小陵子,谁也不见。到底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雨烟淡然应道。 沐涧陵见状,插口道:“伯父,姐姐是闷得慌!您把她关在房间里,不许她出去,她当然不舒服了!” 若这话是别人说,丁天霸定会发怒,可对沐涧陵他却不生气,再加之心情甚好,便笑道:“小陵子说得也是。反正我也回来了。这样吧!你如果闷了,就带上灵儿,和小陵子在府里转转。怎么样?” “啊?”沐涧陵诧异问道:“姐姐还不能出府呀?” “哎!”丁天霸笑道,“现在外边很乱,雨烟都快成太子妃了,不能出去乱跑。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沐涧陵忙道:“我可以保护姐姐呀!”他知道雨烟此时最想去见上官无痕,就竭力替她求情。 丁天霸呵呵一笑。“你那点微末功夫,怎么保护得了?” 见丁天霸毫不松口,雨烟心中又是一黯。她知道自己难以和上官无痕见面,心中竟希望能早些到大婚之日,上官无痕路劫花轿,自己就能与他重聚了。 这时,灵儿奉茶进来。丁天霸品了一口茶,忽然淡淡道:“雨烟,你知道吗?我这次出门,居然有个人要来杀我,还说什么为他爹报仇。” 雨烟心中一惊,忙问道:“是谁?” 沐涧陵也暗暗吃惊:难道是上官大哥?他和伯父交手了?他虽不知上官无痕武艺如何,但与丁天霸相比,一定不敌。 丁天霸抬头凝视雨烟半晌,才淡然道:“他说,他是上官无痕,上官文青的哥哥。” 雨烟的心突地一跳,问道:“那……他怎么样了?” 丁天霸见她满眼忧色关切,连声音都微微发颤,心中明了:丁原说得果然没错,雨烟不但认识他,还很关心他。咳了一声,道:“也没怎么样。我本来想解决了他,却有人出来救他。” 雨烟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听丁天霸续道:“不过,我已经让丁原去查了,早些把他解决掉,免得后患无穷。”她登时大惊,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了。 “姐姐!”沐涧陵忙从旁扶住她。 见她脸色惨白,身子发颤,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丁天霸心中怒气渐起。“雨烟,你怎么了?” “爹!”雨烟心中大急,脱口叫道,“您不能杀他!” “为什么?”丁天霸忍住怒火,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听丁原说,你以前还救过他,是不是?” “我……”雨烟心绪纷乱,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哀求道:“爹!求求您,不要杀他!不要杀他……” 沐涧陵也很担心,劝道:“伯父!您就答应姐姐吧!就……就当是为了文青!” 丁天霸见雨烟对上官无痕如此在心,心念一动:她不愿入宫,倒可以以这事威胁她。便微微一笑,道:“其实,也并不是非杀他不可。只要你乖乖入宫当你的太子妃,我就可以留他一命。” 雨烟与沐涧陵对视一眼,想起上官无痕的劫轿计划,忙道:“好!爹,我答应您,我入宫就是!” 丁天霸见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又想起自己走前几天她还不愿意,心想:难道其中有诈?转头看看沐涧陵,暗道:小陵子一向诡计多端,莫非…… 见他沉吟不语,沐涧陵也急道:“伯父!姐姐已经答应您了,您就答应她吧!” 丁天霸清咳一声,道:“雨烟,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可要答应我,千万不要玩什么花样。” 雨烟一颤,低头道:“爹,您放心。我……我不会。”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丁天霸冷然道,“还有两三天,你就要入宫了。我已经设下陷阱机关,上官无痕如果敢来闹什么事,保管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雨烟大惊,脸色更是惨白,颤声道:“爹!您不能……” “只要他不来,自然就没事。”丁天霸见她形于颜色,更是怒火渐起。“还有,如果他敢来捣乱,上官文青就没命了!” “伯父!”沐涧陵登时变色。 见他也这样惊乍,丁天霸更是不悦,起身道:“雨烟,你就等着去作太子妃吧!爹也是为你好。”说完就拂袖出去。 雨烟如置冰窖,缓缓坐了下来,双眸盈盈含泪,颤声道:“上官大哥……他……我……” 灵儿见丁天霸离去,匆匆进来,却见她如此这般,沐涧陵也脸色惨然,不禁呆住了。 上官无痕也回到了京城北平府,在“凤仪客栈”住下。 他擦拭着“白玉寒光剑”,想到这次与丁天霸交手,心绪万千。又忽地想起上次去开封邂逅紫璇,她那种特别的清新娇柔如清泉在心头涌过,不由想道:不知紫璇现在怎么样了…… “炆萱山”上。叶尘枫与紫璇埋葬了紫虚道人,按弟子之礼需得守灵七七四十九天,但他们身负报仇重任,便以一抵七,在茅屋里设置灵堂,守灵七日后便下山。 这一天,已是第五日。紫璇一身缟素,望着紫虚道人的灵位。想起恩师将自己养大,如同慈父一般,自己自幼顽皮捣蛋,他虽大为生气,却从不忍斥责重罚。而如今,他已辞世,自己就是再想受他责罚,也再不可能了。 想到这儿,她又泫然欲泣,转头见古琴仍在,更是感伤。在筝前坐下,轻拨琴弦,琴音清澈,似溪水一般缓缓涌动,正是紫虚道人常常弹奏的《高山流水》。 叶尘枫练剑归来,听到这熟悉的乐音,心中一震。望见她独自弹筝的背影,也感凄然,不禁走到她身后,静静聆听。 一曲告终。紫璇幽幽道:“师父最喜欢这曲《高山流水》了,他常说我不明白里面的意境。可是,就算我现在弹得再好,师父他……他再也听不到了……” 叶尘枫心中黯然,轻轻扶住她肩,温言道:“师妹,师父已经走了。我们再伤心,也没有用。” 紫璇转过身幽望着他,想到紫虚道人已将自己终身托付给他,又是欣慰又是伤心。犹豫片刻,终于忍不住道:“师兄,师父在临终前说的话,你……你真的答应了吗?” 叶尘枫一怔,方明她意,幽叹一声。“师父担心山下人心险恶,让我娶你。可他忘了,这个世上,也有很多好人。” 紫璇心中一颤,问道:“那这么说来,你是不想答应他?”她并非矜持羞涩之辈,一向藏不住事,心中想什么,嘴里就说了出来。 见她一脸担忧,叶尘枫心中不忍,道:“我也不是不答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你。可是……师父这样草率地将你许配给我,如果你以后遇到真正中意的人,又该如何是好?” “我真正中意的人?”紫璇惘然凝望着他,心道: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真正中意的人,就是你吗? “是啊!”叶尘枫淡淡一笑。“那我岂不是误你终身?不过,师妹,你放心。以后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会成全你的。” “成全我?”紫璇的心一点点冰冷,颤声问道:“成全……什么?” “成全你和你的意中人啊!其实,这个世上,并不是人人都是奸诈之辈,还是有很多好人。”叶尘枫微笑道,“就像……就像我们上次遇到的上官兄,他一表人才,武功高强,比我强多了……” “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好!”紫璇忽然大声打断他。 叶尘枫一怔,这才住口。见她望着自己的目光是那么幽怨,不禁又是一震。 紫璇含怨含忿地盯了他一眼,转身奔出屋去。 叶尘枫呆在原地,半晌都没醒过神来。他与紫璇两小无猜,感情甚笃。可他始终霁月光风,这种感情到底只是小儿女亲密无间的纯洁真情。至少在他心底,还没有变为男女之情。紫虚道人临终时忽然提到此事,他在那种情况下只得答应,可在心底并没有真正接受。他又非细致之人,还以为师妹也如自己这般所想,却不知她早在无意中对他的感情起了变化,情苗暗拙。这时蓦然听到她这样显露深情的言语,不由得呆了,一时间思绪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丁天霸回府后,沐涧陵也不敢直接去找上官无痕。一直挨到端午前一天,才得到机会,匆匆找到上官无痕,叫道:“上官大哥!大事不好了!” 上官无痕微笑道:“小陵子,先别急。到底怎么了?” “姐姐让我告诉你,明天千万不要去劫花轿!”沐涧陵急道,“伯父已经在沿途设下埋伏,你只要一去,就会被他们抓住的!” “丁天霸知道这事了?”上官无痕心中一惊,随即道:“就算他设下埋伏,我也不怕。难道我会看着雨烟作他的牺牲品吗?” “哎呀!你别傻了!”沐涧陵一把拉住他,急道,“既然伯父猜到了你的计划,又怎会让你成功呢?他已经对姐姐说了,如果她不能顺利进宫,就杀了文青!” “什么?!”上官无痕登时变色,怒道,“丁天霸这个老狐狸!太过分了!” 听他骂自己伯父为“老狐狸”,沐涧陵一呆,也来不及多想,急道:“上官大哥!你就听我的话吧!明天,好好在客栈里呆着,千万别去劫轿!” 上官无痕焦虑万般。“难道我真的看着雨烟这样进宫吗?” 沐涧陵一怔,忆起自己临行前雨烟那凄绝万分的话:“小陵子,如果上官大哥还坚持来劫花轿,你就告诉他,我现在……已经愿意进宫了。” “什么?”他当时急切万般。“姐姐,你明明不愿进宫的?为什么要骗他?” 雨烟凄然一闭眼,颤声道:“我不能让上官大哥为我涉险,更不能置文青生死于不顾。你告诉他,我见过太子以后……” “姐姐说了,这几天,她见过太子几面。太子是个好人,对她很好。”沐涧陵见他果然不肯罢休,只得照雨烟的吩咐说道,“她……她说,她已经喜欢上了太子,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她……让你别再涉险了。如果你去劫轿,就是坏她心愿,毁她幸福。” 听了这话,上官无痕整个人都怔住了。半晌,才不甘心地问道:“她真的这么说?她……喜欢上了太子,真心愿意嫁给他?” “是的!真的!”沐涧陵纵然心中不愿骗他,也只得道,“她是真心仰慕太子。她说,希望你不要误她终身幸福……上官大哥,明天你就不要去了,好吗?” 上官无痕心中一片混乱。前几日,雨烟还让沐涧陵来与他商量该如何应付进宫之事,可仅仅几天时间,她却改变了心意,让他不得不怀疑。但他也知道,女儿家的心事本就很难揣摩,他也听说,太子年轻有为,文武双全,的确是一良配。雨烟与他几日接触,也有可能生出情愫。 沐涧陵见他半晌不语,又劝道:“上官大哥,既然姐姐这么说了,你就顺她意吧。她说,你们相识这么久,她从没求过你什么。这次,她求你千万不要误她终生!” 上官无痕缓缓抬头,惘然问道:“雨烟她……真的这么说?她真的愿意嫁给太子?” 沐涧陵毫不犹豫地道:“当然了!你不知道,太子的确很优秀,他待姐姐也真的很好!” 如果他回答时稍有迟疑,上官无痕也会疑心。可见他这般坚决,也由不得他不信,更何况丁天霸以妹妹性命相胁,让他不得不顾忌。他长叹一声,慨然道:“既然这样,我也只有祝愿雨烟幸福了。” 听他这话,沐涧陵想起雨烟对他的一片深情,忍不住泪欲夺眶,哽咽道:“好,我……一定把你的话带给姐姐。她听了,一定……一定会很高兴。” 不知为何,得知雨烟甘心入宫,上官无痕却感到很是失落,叹道:“雨烟这一进宫,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她……小陵子,我想见她一面!” 见他还是挂念雨烟,沐涧陵心中黯然,不忍再拒绝。“好!我来想办法。” “她明天就要进宫了,还有时间布置吗?”上官无痕沉吟半晌,问道:“丁天霸让‘五大恶人’守着她,什么时候府里防备最松?” 沐涧陵想了片刻,道:“应该是今天晚上吧!伯父知道她已甘心入宫,已看得不那么严了,晚上也不再派人守着了。再说,明天要入宫,有很多事要布置。对了,今天晚上轮到水师兄看守,我去邀他喝酒,你就可以进去了。” “那好!”上官无痕心中怅然若失,点头道,“我今天晚上二更时分去!你回去告诉雨烟,就说……我一定要为她送行!” 沐涧陵心中叹道:不是送行,而是诀别!强行抑制住就欲夺眶而出的泪,点头道:“好!上官大哥,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上官无痕点点头,却仍感心绪凌乱,很是不安。 见他如此,沐涧陵心中难过,终于忍不住道:“上官大哥,你这样待姐姐,她……她也心满意足了。” 听了这句话,上官无痕蓦地抬头,心中自是大震。 这时,雨烟的房里。灵儿急急劝道:“小姐!你真的甘心嫁进宫去吗?那上官少侠……他怎么办?你真的进宫去了,可能……可能再没有机会见面了!” 雨烟早已柔肠寸断,一听这话,更是泪雨凄然而落。 “小姐!你别哭呀!”灵儿急道,“你是真心喜欢上官少侠的!你为什么要骗他?” “如果不这样,上官大哥他一定会来救我,那我……我不是害了他!”雨烟痛楚不已,颤声道,“我……宁愿自己痛苦一生,也不能让他有半分危险啊!” “唉!”灵儿也是无奈,叹道:“小姐!你真是……真是太傻了!” 而丁天霸却是十分得意,与五个徒弟一起喝酒庆功,一庆他杀了紫虚道人,雪了十年之耻,二庆雨烟终于甘心入宫。六人都醺醺大醉,快到黄昏时分才散去。丁天霸见大家醉意甚浓,雨烟又不敢造次,便松了防范,让他们都回屋去好好睡一觉,不用再守在雨烟房外了。而他自己,乘着酒意,去了上官文青的房间。 上官文青整日被关在房中,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沐涧陵不愿让她担心,也未告诉她雨烟入宫之事。她也早学会苦中作乐,正坐在床沿上,做着针线活。 丁天霸大踏步走了进来,笑道:“哈哈!哈哈哈!今天,我简直太高兴了!” 一听到他的声音,上官文青吓得浑身一颤,忙将手中的刺绣藏到身后枕下,下意识地向后一缩。 “上官文青!你知道吗?我今天,有多高兴!”丁天霸盯着她,大笑道,“明天,我就是皇上的亲家了,未来的国丈!哈哈!” 上官文青心中一颤,半晌才明白他的语意,颤声问道:“你是说,雨烟姐她……她要嫁给皇上的儿子?” “是嫁给太子,作太子妃!”丁天霸得意地笑道,“哈哈哈!” 上官文青心底顿时一片混乱,一片迷茫。暗自想道:雨烟姐要嫁给太子?她……她不是喜欢大哥的吗?她怎么能…… “雨烟一开始不愿意,你知道她现在为什么答应了吗?”丁天霸奸笑两声,向她走近两步。“那是我用你哥哥上官无痕和你的性命相要挟,她才不得不听我的!哈哈哈!我这一招,够高明了吧?” “大哥?”上官文青更是慌乱失措,颤声道,“你用大哥和我威胁她?你抓住大哥了?” “哼!”丁天霸冷笑一声。“你哥哥上官无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还不自量力要找我报仇!” 上官文青更是失惊,颤声问道:“他……他到底怎么样了?” “你想知道吗?”丁天霸酒醉未醒,上前一把抓住她双肩,奸笑道,“你真的想知道,他怎么样了吗?” 上官文青如同被铁箍套住一般,动弹不得,吓得脸色惨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伯父!伯父!”这时,沐涧陵大步进来。 “涧陵!”上官文青心中一颤,大声叫道。 丁天霸一见他进来,只得放开她,问道:“小陵子,你来干什么?” 沐涧陵上前扶住他手臂,劝道:“伯父,现在天色不早了,您明天一早还要进宫,快回屋早点休息吧!免得明天早上误了时辰!” “我知道。”丁天霸不胜酒力,也感体力不支,再加上一向很听他的劝告,便点点头,又对上官文青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沐涧陵开门招呼门口两个家仆进来,吩咐道:“你们两个,快扶老爷回房休息。” 上官文青见丁天霸离去,迫不及待地一把拉住沐涧陵,急道:“涧陵!我大哥他……他到底怎么样了?” “文青,你先别急。”沐涧陵轻扶她肩,柔声道,“我刚去见了上官大哥,他很好,没事的。” “真的吗?”上官文青抬眸忧郁地望着他。“那丁天霸……他怎么说……” “文青,你别着急。”沐涧陵轻叹一声,拉她在床边坐下,解释道:“是这样的。伯父为了逼姐姐嫁给太子,在府里布下了机关,想捉住上官大哥。姐姐为了上官大哥和你的安全,只能答应了他。” “雨烟姐真的要嫁给太子?”上官文青急道,“她……她的心里,只有大哥啊!” “其实,在我心里,早认上官大哥是我姐夫了。”沐涧陵慨然长叹。“可不这样,你们就有危险。对了,我已经和上官大哥说好了,今天晚上,他会进府一趟,见姐姐最后一面。他还说了,如果有可能,就来看你。” “他……他真的会来看我?”上官文青一听,激动不已,颤声道,“这样,会不会有危险?丁天霸已经注意他了。” “别担心。”沐涧陵轻拍她肩,温言道,“他行走江湖这么久了,会小心的。反而是你……文青!你在府里这两年,受了这么多苦。如果他见到你这么憔悴,会难过的。” 上官文青垂下眼帘,轻声道:“我和他已经两年没见了,如果今天真能见面,我……我……” “就算今天见不了面,总有一天,你们兄妹会团聚的!”沐涧陵深情地凝视着她,正色道,“文青,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会帮你们。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上官文青缓缓抬眸,触到他真挚的目光,心中也涌起一股温暖的柔情,感动地道:“涧陵,谢谢你。”见他额上渗着汗珠,便伸袖为他擦拭,柔声道:“为了我和大哥的事,真是辛苦你了。” “文青!”见她对自己初露柔情,沐涧陵激动万般。“有你这句话,我就算再辛苦,又有什么关系!” 上官文青一颤,放下了为他拭汗的手。 “文青!你听我说!我救你出去,我……我也不回来了!”沐涧陵心情激荡,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手。“我带你离开这儿!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上官文青怔怔地瞧着他,已泫然欲泪。半晌,才幽幽道:“将来的事,又有谁会知道?” “文青!”沐涧陵一急,又欲出言。 “涧陵,你别说了。”上官文青抽出手,凄然道,“现在,雨烟姐为了大哥和我,甘愿去嫁给她不爱的人。我又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谈自己的感情呢?” 沐涧陵的心渐渐凉了,黯然缩回了手。 这日夜里,太师府里忙里忙外,直到入了二更,才渐渐平静。雨烟房前已无人守卫,但沐涧陵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约水调歌头邀上江城子、青玉案一齐喝酒。丁原和红衣推说日间酒醉,没有到场。而丁天霸,为了次日入宫,果然早早入睡了。 雨烟的深闺在府内静僻处,这时,已无人打扰。灵儿将次日穿戴的凤冠霞帔放在桌上,道:“小姐,现在已经二更了,上官少侠应该快到了。” 雨烟低头看看鲜艳华贵的嫁衣,心中早已绝望,凄然道:“他来了又能怎么样?过了今晚,也许,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小姐!”灵儿想到她的可怜,也欲落下泪来。 “雨烟!”这时,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灵儿一喜,蓦地转身,叫道:“上官少侠,你终于来了!” 上官无痕两步上前,按住她嘴,低声道:“灵儿,你这么大声,整个太师府都知道我来了。” “我……”灵儿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上官少侠,你和小姐慢慢聊,我这就出去给你们守着!”说着,一抹眼泪,走出房去。 上官无痕见她显在哭泣,心中微觉诧异,轻声唤道:“雨烟!” 雨烟一见他来,就已背转身擦去泪水,这才转过身来,勉强一笑。“上官大哥……” 见她脸颊残留泪痕,上官无痕心中莫名地一痛。两人就这样相对凝视,各有各的心痛。半晌,谁也没说话。 上官无痕上前一步走近她,柔声道:“你明天就要进宫了。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见你一面。你……真的愿意去作太子妃?” 雨烟早已柔肠寸断,一听这话,又欲落泪,点点头。“真的。太子对我很好……很好。” 上官无痕心中又是一痛,更深切地凝视着她。“雨烟,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你……真的喜欢那个太子?” 雨烟不敢抬头看他,只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哭?”上官无痕柔声问道。 “我……”雨烟心中凄切,更是潸然泪下。 上官无痕轻轻扶住她肩,柔声道:“雨烟,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伤心?” 雨烟心中一颤,抬头勉强一笑。“我明天就要出嫁了,怎么会伤心?上官大哥,你看,我戴上这凤冠,好看吗?”说着,将桌上的凤冠戴在了自己头上。 见她强作欢颜,上官无痕更是心痛,替她取下凤冠,柔声道:“你既然真的心仪太子,为什么又这么伤心?为什么要哭?你当我是傻子吗?雨烟,告诉我,是不是丁天霸逼你?你其实并不愿意进宫……” “不是的!我愿意进宫!”雨烟抬眸瞧着他,痛楚不已,颤声道,“我哭,是因为……因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上官大哥,明天我一进宫,我们就再难相见了。我……我是舍不得你!”说到这里,她已控制不了自己对他的深情,柔情无限地凝望着他。 见她如此,上官无痕心中好生感动,不禁伸手为她拭去泪痕,柔声道:“雨烟,我……” 雨烟早已伤心断肠,更是幽怨地瞧着他,目光中千言万语,深情万端。 就在这时,上官无痕佩在腰间的“白玉寒光剑”猛地颤动起来。他心中一惊,正要到门边查探。 “小姐,一堂主过来了!快熄灯啊!”这时,门口传来灵儿压低的声音。“快让上官少侠藏起来!” 一时间,雨烟也不知应藏在何处为好,转头一见绣床,便拉他过去。“上官大哥,先避一避吧。” 上官无痕本想离去,可又不舍,又想到待会还去探视妹妹,便依言上去,拉过锦被将自己盖住。雨烟吹熄了灯,放下床帘遮住他。 只听灵儿大声道:“一堂主,这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觉,到这儿来干什么?” 丁原一笑,反问道:“灵儿,这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觉,到这儿来干什么?”原来,他酒意稍过,想到雨烟就要入宫,自己再也无望,便忍不住夤夜过来想见她一面。 灵儿大眼睛骨碌一转,笑道:“小姐明天就要离开府上进宫去了。她现在已经睡了,但又担心有人不放过这最后一个机会,半夜溜过来图谋不轨,特地让我到门口守着。” 雨烟一听她这样回答,心中大急。她已让上官无痕上床躲避,而不知情的灵儿却说自己已经睡了,这不是让她难办吗?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口舌挺厉害的!”丁原讪笑一声。“我奉师父之命,随时都可以来查看,只怕半夜溜来图谋不轨的,另有其人吧?再说,刚才我过来时,屋里不还亮着灯吗?” 灵儿急道:“刚才亮着灯,可现在熄了。小姐已经睡了,你快回去吧!你……你点我穴道干什么?!” 雨烟见丁原势必进来,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也和衣上床,在上官无痕身边躺下。 上官无痕转过头,两人目光相触,她顿时满脸红晕。成这等局面,他也甚觉尴尬,不禁向里让让,尽量离她远些。 果然,她刚躺好,丁原已点了灵儿哑穴,推门进来。 雨烟惊问:“是谁?” “小师妹,是我呀!”丁原见屋里一片黑暗,慢慢走近,笑道:“我刚才见你房里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你。” 雨烟一动也不敢动,道:“我现在已睡了。你走吧。” 丁原讨好地笑道:“小师妹,你明天就要进宫了,我想来和你道个别。” 雨烟急怒交加,叱道:“我明天一早自会和你们道别。现在夜已深了,我也睡了。你这样闯进来,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成何体统?”说到这儿,不禁转过头去瞧上官无痕,正好又触到他转头深深凝视自己的目光,脸上更是晕红。 听了这话,上官无痕心中也涌起一股难言的古怪感觉。 “小师妹,你别生气。”丁原见她发怒,忙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你根本不喜欢太子,根本就不想嫁给他!” 上官无痕一听,心中大震,转头注视着她。 雨烟见他异样中透着怀疑的目光,心底一阵痛楚,向丁原怒道:“你出去!” “我知道。若不是师父以上官无痕的性命相威胁,你死也不会答应进宫的。”想到她次日就嫁入皇宫,丁原心头不舍,柔声道,“小师妹,这一进宫,你就受苦了。那太子不安好心,他心里恨师父夺权,一心要拿你出气,不知要用什么法子折磨你。想到你命这么苦,我的心里就好难过!” 听了这些,上官无痕的心里更难过不忍,他一直注视着雨烟,见晶莹的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下,心中隐隐作痛。 “小师妹,我真舍不得你。”丁原见雨烟不说话,更是劝道,“为了上官无痕那小子,你就要受这么多苦,断送掉一生幸福,值得吗?听大师兄一句话,就让师父去杀了上官无痕,我再替你求情,你就不用进宫受苦了!” “不要说了!”雨烟早已潸然落泪,哽咽道,“你快出去!” “我就知道。为了上官无痕那臭小子,你连性命都不在乎。”丁原已恨得牙痒痒,见雨烟隔着帷帐与他说话,又心痒难搔。“小师妹,拉开帘子,让我再瞧瞧你吧!”忍不住走到床边,就要拉起床帘。 雨烟又惊又怒,惶然急道:“你只要再上前一步,一辈子休想我再理你!” 而上官无痕则握紧手中的“白玉寒光剑”,心道:说不得,如果他真的拉开帘子,我就和他拼命。就是死,也要保住雨烟的清誉! 幸好丁原对雨烟还有所忌惮,干笑了一声,道:“好。我不为难你。不过,今天是你在府里的最后一晚,上官无痕那小子说不定会来见你最后一面。我要四处查看一下,看他躲在哪里。”其实,他并不是真料到上官无痕会来,只是自己半夜闯入她闺房,总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雨烟与上官无痕对视一眼,两人都一阵心痛。 丁原装模做样地四处瞧了瞧,道:“好了,小师妹,我走了。明天再见。”说着走出屋去,顺手解开了灵儿的穴道。 灵儿气极,道:“一堂主,你这样对小姐无礼,简直太过分了!我要告诉老爷去!” 丁原毫不在乎地一笑,心道:你一个小丫头,我还会怕你?道:“好了。灵儿,快回屋睡去吧!明天一早还得为小师妹打扮。” 灵儿一扭头,撅嘴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雨烟见她这样闹下去只会招来更多的人,便吩咐道:“灵儿,你去睡吧。我没事。” 灵儿应了一声,又向丁原啐了一口,监视着他先离开,才放心离去。 待听得两人离去,雨烟转头看看上官无痕,忽地面颊绯红,忙起身坐起,靠在床框边,背对着他。 上官无痕也起来,坐在她身边,心中感动万千,痛心地道:“雨烟,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你明明并不是心仪太子,明明知道入宫会受苦,却答应嫁给太子。” 雨烟见已不能瞒他,凄然落泪,哽咽道:“这是我命中注定的。我没有怨言。” 上官无痕心情激荡如潮,见她如此黯然幽绝,心痛不已,真情唤道:“雨烟!你做这一切,都是……都是为了我!雨烟!”难抑激动,不禁伸开双臂,拥她入怀。 这是相识以来,他第一次主动拥抱自己,却是在和他诀别之时,从此之后,一入宫门深似海,就再无与他相见之期了!雨烟紧紧靠在他的身前,直感自己一颗心早已支离破碎,更是泪落如雨,幽幽道:“上官大哥,我爹派人追查你的下落,他用你的性命逼迫我。我……我不能让你死啊!” 上官无痕更是一阵心痛,轻轻搂紧了她,惨然道:“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我……怎么能让你为了我,牺牲一生的幸福?!” “上官大哥!”雨烟泪雨潸然,颤声道,“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只要你能平安无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上官无痕轻轻扶起她,又为她拭去眼泪,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进宫的!” “你千万不要冲动!”雨烟一听就急了,一把拉住他。“我爹知道你会来,早布置好了。你如果明天来劫花轿,必死无疑,还会连累文青!我从没求过你什么,这次,求你答应我,千万不要冒险!上官大哥,答应我!” 上官无痕深深凝视着她,感动万分。“雨烟,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我欠你太多,这一生一世,也偿还不清。你为我付出太多了!” “我为你做这些,不是要你偿还……”雨烟缓缓抬眸,凄绝地凝望着他。“上官大哥,你放心。入宫后,我会随机应变。我身在皇宫,心里也会为你祈福,愿你早日兄妹团聚!”说到这儿,泪雨泫然。 “雨烟!”上官无痕深情地唤了一声,也感心痛万般,肝肠寸断。 而这时,身为太子的楚云深也没有入睡,他仍在御书房里与楚云茗商量。 “太子!你明天就要娶丁家小姐了,还是快休息吧!”楚云茗劝道。 楚云深深锁眉头,道:“想到雨烟那种大家闺秀的气质,我就不忍伤害她。” 楚云茗也长叹一声,道:“是啊!如果能不娶她,就尽量不要伤害她。可是皇上他……” “父皇的意思是,毫不姑息。”楚云深叹道,“都怪她爹丁天霸太专横跋扈了!” 这时,外面一个侍从进来禀告道:“启禀太子,皇上急召!” 楚云深一怔,与楚云茗对视一眼。 次日,灵儿一早起来就为雨烟梳妆打扮,丁天霸也过来瞧她。见她施过胭脂,一身霞帔,端庄中更增照人容光,心中很是满意。 而雨烟却已麻木,任众丫鬟摆布,默不言语,神色凄绝。 沐涧陵站在一旁看着,心中好生难过,又好生无奈。 而上官无痕则把自己关在客栈房里喝着闷酒。 昨晚他与雨烟见面,才知道她牺牲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又被迫答应她的请求,不去劫轿。后来担心丁天霸发现,终于没有去见上官文青。这诸般情绪聚集于胸,直感沉郁苦痛,又无计可施,只得靠酒麻醉自己。可酒入愁肠,更增三分痛苦。 整个太师府都喜气洋洋,忙上忙下。丁天霸已坐着大轿进宫去了。灵儿也为雨烟盖上喜帕,大红盖头的雨烟,泪滴落下脸颊。 沐涧陵上前扶起她,事到如今,只得好言安慰,依依话别。 上官无痕一向千杯不醉,可这次却有了醺醺醉意,越醉心越痛,终于横下心来:不行!我不能看着雨烟为了我,堕入火坑!就是死,也要救她!一把持起“白玉寒光剑”,大步走了出去。 皇宫御书房里。丁天霸怒气上冲,愤然问道:“太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忽然要推迟婚期?” 楚云深长叹一声,道:“太师,你先别急。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父皇忽然病危,御医诊治了一夜,这才刚刚好些。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娶妻呢?” “什么?”丁天霸一怔。“皇上病危?” “是啊!”楚云茗在一旁焦虑地道,“病得很重,说句不敬的话,差点立下遗诏,很危险。昨天晚上,太子也陪了皇上一夜。” 丁天霸虽然心中狐疑,可听他语气,又不像作伪,再说,他身为臣子,决没有这么大胆,敢妄言圣驾险崩。沉吟半晌,道:“既然这样,那太子打算如何处理婚事?” “真是委屈太师和令千金了。”楚云深淡淡一笑。“婚事暂缓,待到父皇病情稍稳定一些,再商量吧!” 丁天霸虽满肚火气,也很无奈,只得一拱手。“那好!请太子代老臣向皇上请安!老臣告退!”说完便拂袖而去。 待他离去之后,楚云茗才问道:“太子,皇上为什么忽然之间改变主意,不让你娶他女儿了呢?” 楚云深淡然一笑,道:“我们派在太师府的那位仁兄回报,丁天霸昨天大摆酒宴,说是什么除掉了心腹大患。如果再让他如愿以偿的嫁了女儿,他就会更专横跋扈,更不将我们放在眼里。这次也不是不娶,只是故意为难他一下,给他一点苦头吃。” “原来是这样。”楚云茗释然道,“既然如此,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太子不用娶他女儿。” 楚云深神秘莫测地一笑。 这个消息很快传入太师府,当真是柳暗花明,峰回路转。雨烟如蒙大赦,喜极而泣。丁原见她出嫁不成,也为自己又有机会而暗自高兴。沐涧陵忙惊喜地出去找上官无痕,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只有丁天霸怒气难消,直摔茶杯。“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红衣劝道:“师父,您别生气。现在只是暂缓成亲,也没说退婚,您迟早都是未来的国丈!” 尽管如此,丁天霸仍不解气,咬牙道:“迟早有一天,我会要他们好看!” 上官无痕已下定决心,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不能眼看着雨烟一生受苦。他已到了太师府门口,正想办法怎生混进去。 这时,府门开了,沐涧陵欢天喜地地走出来,笑嘻嘻地朝“凤仪客栈”走去。 上官无痕见他一脸喜气,心中疑惑,便暂时不进府,悄悄地跟在他身后。 而“炆萱山”,仍是平静。七日守灵已过,两人在生活了十余年的茅屋中住了最后一夜。次日,叶尘枫和紫璇带着依依的留恋与一身复仇重担离开了茅屋,离开了“炆萱山”。 两人又一次出现在开封城里,繁华的的集市,叫卖声跌荡起伏,热闹非凡。两人默默地走在熙攘的人群里,一路无语。这次下山,不必担心受罚,可肩上多了一个包袱,心中也多了一份沉重的压力,多了一份责任感。 紫璇神色淡然凄恻,她已成熟了许多,以前那种清纯娇俏很难在如今这清冷如月的脸颊上找到。叶尘枫神情冷峻,凛然正视着前方。 他们在城里买了一些赶路的必备之物,终于离开了开封城,开始赴京之路。 上官无痕见雨烟不用立即入宫,心中大石也落了下来,长长地松了口气,也不讲自己欲拼却性命救她之事。想到五月初九就是父母祭日,自己必须去坟前拜祭,以尽孝道,便嘱咐道:“小陵子,我明天就会离开京城,去爹娘坟前拜祭。烦你替我好好照顾雨烟和文青。” “我知道了。”沐涧陵答应道,“上官大哥,姐姐这次虽然暂时逃过一劫,但以后还是要嫁入皇宫的。这段时间,我们要好好想个办法。” 上官无痕心中暗叹,道:“你说的对。我会趁这段日子好好想办法,决不会再让雨烟为了我受苦!小陵子,这里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沐涧陵玩心一起,笑道:“你不想做我姐夫,我还想做你妹夫呢!” 上官无痕一怔,顿时明白了,微笑道:“原来,你和文青……” 沐涧陵笑道:“上官大哥!我做你妹夫,你不会介意吧?” 上官无痕对他本很喜欢,听得他与妹妹有情,心中欣然,微微一笑。 叶尘枫和紫璇初涉江湖,不明世事,又从未这样单独远行,行程很是艰难。路上打探方向,朝行夜宿,有两日晚上没能赶到城镇,寻不见安身之所,只得在野地升起一堆柴火,以防野兽来袭,背靠背挨过一夜。一连几天,终于从开封一路到大名府。这日,见天色渐晚,商量之后,决定在城里住一晚,以免再露宿荒野。刚路过一家客栈,就被殷勤的小二迎了进去。 “客官请进!客官请进!小店的客房早准备好了,都是上房!”掌柜的见有生意,满脸堆笑。 “两位客官,这边请!”小二小小的眼睛似乎闪着不定的贼光。 紫璇不禁微微蹙眉,与叶尘枫对视一眼,互相提醒小心。 “客官,这边请!”小二在前面带路,推开一间房门,笑道:“就是这间了!另外一间在左手隔壁!” 两人见里面一张圆桌,一张拉起帷帐的床,虽然陈设简单,倒也干净。 “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吗?”小二眼神贼亮贼亮,直去瞟他俩的包袱。 “不用了。”叶尘枫淡然道,“小二哥,请出去吧!” “那小的先告辞了。有事请吩咐一声!”小二笑嘻嘻地出去了。 紫璇蹙眉道:“师兄,我怎么觉得这小二的眼神怪怪的?” “是啊!出门在外,不得不防。”叶尘枫嘱咐道,“师妹!一切都要小心。” “我知道。”紫璇又想起师仇,叹道:“师兄,丁天霸武功那么高,连师父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两个,怎么打得过他?” 叶尘枫点点头,叹道:“话是如此。可现在,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进了京城打听打听再说吧。” 紫璇想起一人,道:“哎!上官大哥不是也要杀丁天霸吗?如果我们找到他,一起去报仇,就好了!” “可现在也不知他在哪里。”叶尘枫心中微叹。虽然他们和上官无痕一见如故,可毕竟不知他底细,怎能轻易结盟? “是啊!说不定,上官大哥现在已经在京城,找丁天霸报仇了!”紫璇手托着腮,幽幽道。 见她神色疲惫,叶尘枫不禁流露出关爱之情,道:“师妹,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紫璇心中惘然一热,轻声道:“师兄,你也早点休息。” 叶尘枫点点头,扶扶她肩,便走出门去。 紫璇望着他出去,凄然一叹,缓缓解开衣带,褪下肩上的衣裳,露出一片如雪肌肤,上面清晰地雕着一个精致玲珑的“玉”字。她幽幽望着这生身父母留下相认的记号,心中惆怅万千…… 深夜。紫璇的房间里,一片寂静。皎洁的月光透过推开的窗户洒遍了整个房间,笼上一层如水的轻纱。 “嘎吱——”门被轻轻推开,探进来两个脑袋,是掌柜的和店小二。他俩相视一笑,蹑手蹑脚地进来。 来到床前,店小二拉起床帘,紫璇仍在睡梦中,自恩师逝世后,她一直没有睡好。这几日夜宿荒原,也确实累了,睡得正香甜。 两人又轻轻放下床帘,悄悄地打开桌上的包袱,急急地翻看。而熟睡的紫璇依然沉浸在梦中。他俩已取出了包袱中的钱袋,打开一看,除了一些碎银子,还有几张百两银票,不由心花怒放,又轻手轻脚地向外走去。 当他们打开门时,大吃一惊 ——门口的长廊上站着一人,背对他俩,临风伫立,英冷挺拔,一身侠客打扮,衣袂飘然。 “偷了东西,还想走吗?”他冷冷地开了口,这声音不大,却让两人不寒而栗。 他缓缓转过身来,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丝冷笑,英气逼人。上官无痕! 第四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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