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这么多遗迹守卫。” 一路上山,琅青接连遇到五台巨大机器,不断战斗拖延了很久的时间,那风之元素力早就消散在山间,她找寻踪迹的步伐几乎停滞。 解决掉这些大铁块,不知不觉又来到那块熟悉的大石头上,坐在上面想了想,决定还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手段。 她确认四下无人,将手合成喇叭状,贴在嘴边。 “魈!救命啊!” 随着这一声喊出去,只有附近的树上被惊飞的鸟带来响动,琅青并没有听到应召而来的风声。 “魈,你在吗?” 她又尝试呼唤了一声,仍旧没有回应。 奇怪了。 按理来说,只要她开口唤出他的姓名,他一定会回应。 琅青不知道怎么,心里忽然一紧,一股不安涌上心头,琅青现在只想立刻找到少年仙人,忽然想起之前魈送予自己、没来得及被充公的琉璃百合,她在身上摸索,终于在荷包里翻出一些淡蓝色的花瓣,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枚。 那天她一到家就把它插入花瓶中小心供养,结果琉璃百合太过娇嫩,还是没能等到送仙典仪,自己先行凋谢了,她为了留作纪念,将掉落的花瓣晒干,小心翼翼地保存在荷包里,希望花朵的幽香能一直伴随着自己。 将花瓣至于手心,琅青闭眼凝神,将力量汇聚一点。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回向正道,内外澄清” 花瓣缓缓腾空,以它为中心,形成由流光幻化的罗盘。 罗盘发散出数份光点,窜进山林、河流、峻岭——任何能够踏足的地方都被其渗透,像是天上的星星降落在这片大地一样,周围的环境都被这细小的微光点亮。 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光逐渐返回,汇聚成一束,指向正西方。 琅青只手托举着罗盘,向前追赶那道奔腾而去的光。 —— “......咳......咳哈......” 用璃月仙法封印住的洞穴深处弥漫起黑色的雾,雾气腐蚀着少年的皮肤,打坐的少年不堪重负,吐出一口鲜血。 “......大哥......” 黑雾中,隐约传来一声神志不清的呢喃。 —— “魈......?” 一路追光至人迹罕至的山间,琅青终于在藤蔓与苔藓遍布的隐秘山洞外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仙人,仙人周身都是不祥的黑雾,琅青赶紧要冲进去将他带出来,奈何洞口被设下仙家法术,这种法术琅青很陌生,暂时无法通过,她尝试着在外用力拍打结界,呼唤里面的人。 “魈!能听到吗?” 视野里的人没有回音,他倒在那里,像一株静谧的水仙,唇边的鲜血早已干涸。 是晕倒了......还是听不见? 琅青身为仙家弟子,她已经算近百年来资质最出众的一批,她精通诸多法术,但仙人长生久视,在法术上的造诣更是深不可测,若要真和仙家比,她再出众只是个黄口小儿。 里面的人没有反应,琅青猜测结界恐怕拥有隔音的效用。 眼前的这个仙术,琅青单凭肉眼观察不出什么构造,她只知道这一定是用来静心护法的装置,同样的,魈好像早已料到会出现黑雾,所以它也不会任由黑雾出逃,站在它面前,她甚至没有解开的思路。 万事万物皆有破绽。 再给自己几天或许就可以,在心里有这样的预感。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立刻要把魈带出来,无论她多久能够解开,也无法解决眼前的问题。 她动了动手指,法阵张开在她的手心。 手中朦胧的光环逐渐清晰,像是转轮一样扭动着调整功率,神之眼闪耀着光辉,施术者停顿住犹豫不前。 以这种火力近距离贴近,她有把握粉碎结界,却无法精确的控制力量的终止。 任由力量激发、从自己的手里施展出去,毫不在乎后果的破坏,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是精确的把控力量,想要将自己的输出控制在只粉碎结界而不波及后面的人,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 聚精会神驱动手中的法阵,琅青向下压了身体。 力量喷涌而出,破风的声音未至,琅青宛若离弦的箭,她一面在身上架起冰盾,一面朝着摧毁结界的方向冲去。 “很好,一鼓作气——” 结界应声而碎,琅青飞速来到魈身前,成功在多余的力量到来时全部挡住,为了防止山洞的这股雾气跑出去,她还在洞口前架起冰盾,盾牌脱手的一瞬间,琅青的皮肤触碰到黑雾,她隐约感觉有烈焰在灼烧。 这种不祥之物绝不能泄露到外界,万一被普通人碰到就坏了。 她当即使用元素力画符,冰蓝色的透明符箓飘在空中,开始吸纳山洞里的全部雾气。 琅青扶起魈,发现他紧闭着双眼,身上源源不断冒出黑雾,任凭她怎么摇晃与呼唤,都没有任何回音。 琅青双手扶着魈,随着两个人的距离拉近,她直接身处于高浓度的黑雾中,火焰灼烧的感觉更加浓烈,她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东西? 琅青看着自己的手,明明没有任何损坏,传来的痛感却能直达内心。 仅仅失神一秒,精神就急转直下,耳畔甚至传来若隐若现的哭号,令琅青头痛欲裂,她努力保持清醒,看向黑雾的源头。 你一直,都在忍受着这种东西吗? 想要吸取魈身上的高浓度黑雾,自己的元素力一定不够。 这样想着的她拿出前几日新绘制的百无禁忌箓,忍痛捏决,柔和的光芒将魈整个人包围起来,不断抽取他身上涌出的雾,尽管这样做,但也只能最低限度保证不让它四处弥漫危害别人,对离他最近,直接接触的琅青是没有任何效用的。 琅青咬紧嘴唇,用力扶起魈,将他移到自己的背上,身上的灼热一下转变成剧痛,她支撑起双膝,向前迈出步子。 ——如果感到难受的话,就唱歌吧。 那年春暖花开,儿时自己因为摔倒而哇哇大哭时,慈祥的母亲正蹲在波光粼粼的花洲旁清洗衣服,水淋在她的手臂上闪着光,她这样告诉自己。 ——还记得我教给你的歌要怎么唱吗?如果感到难受的话,就大声唱出来吧。 我记得,我记得,母亲。 琅青深吸一口气,放任声音流入山林。 “向着花洲去......扬起水花呦......风儿打在脸上......多么惬意呦......” —— 向着花洲去......扬起水花呦......风儿打在脸上......多么惬意呦...... 遥远的歌声,历经十几年,一直留存在自己心底。 踌躇着对过去的亲人伸出手的时候,像是要告戒他真实一样,这个旋律又回响在耳畔。 即将触碰的手,定格在原地。 决定与并非现实的眼前之物断绝以后,脚下的地面突然在破碎中向着黑暗不断崩落。 “——啊......” 这是梦,魈这样自己告诉自己。 不知何时,好像是有一阵冰凉的风渗了进来。 没可能的。 自己设下的封印会隔绝万物。 气息、声音、元素力——还有自己身上的魔神残渣。 那是密不透风到,普通人连视线也传不进来的结界。 可是魈明确感知到自己身上有风拂过的气息,这股风驱散了身上的烈焰。 “......” “......” “?” 谁在说什么? 魈恍惚着睁开眼,黑暗里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心里却一直觉得有个声音在呼唤着他。 只要听见这个声音,内心就出奇的感到平静。 他一定很喜欢这个声音吧,他想。 有一只手缓缓掀开黑暗,向自己而来。 这次绝对没错。 魈隐隐预感,这次可以相信这只手。 他向上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它。 —— “......” “......”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 有开门的吱呀声,他向门的方向扭动脑袋。 “你感觉怎么样?” 膀大腰圆的厨子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推门而入,魈一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业障,警觉地立马起身,刚要开口告诉他不要过来,就见对方说道:“我给你煎好了药,迟迟没有人来取,便自作主张送了上来。姑娘告诉我们,你已经没大碍。” 能够轻松的从床上起来,魈的确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 “姑娘?”他想弄清楚这个称呼指的是谁,问道。 “琅青姑娘啊,她把你背回来的时候,你们俩那个惨呦,全都吐了好几口血,她还告诉我们三日内不要到阁楼上来见你,说是什么仙家分内的事,我们也不懂,但是我们知道你们两个都不是凡人,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听话还是懂的。” 原来自己业障散去的缘由在她。 “今天是第几日?” “距离你们回来都过去四天了。” 魈松了一口气,又问道:“琅青呢?” 言笑指着魈所处的床榻内侧,魈顺着一看,发现琅青坐在椅子上,歪斜着倒在一侧,她沉沉地睡去,姿势已经够怪异了,手还伸进自己被子里,魈掀开被子,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自己的一只手正与她相连——而且是单方面握着她的手。 他竟无一丝异样,甚至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是因为他们太过熟悉,所以才毫无察觉? “我说上仙你力气也太大了,今早上姑娘来看你,你突然拽着她不放,她挣脱了好久也没能松开,我们被她唤来助力,结果依旧拔不出来她的手,只好任着你握了一天。”言笑大大咧咧的说着,丝毫不顾及眼前人的反应,“汤药我给你放桌子上了,记得趁热喝。” “......” 魈听后无言,微微垂下头,细碎的刘海盖了下来,遮住眉眼。 言笑说罢,便离开了。 意识到带给她麻烦,魈松开了自己的手,轻手轻脚的把她挪到床上,盖好被子。 她累极了,呼吸很沉重,正好喷涌在魈抽离的手背上,他感觉这股呼吸很热,但绝不是业障那种带来自己痛苦的热,而是一种既让人安心,又让人局促的热。 魈微妙的顿了一下,关上灯,转身离开了房间。 月明星稀。 魈独坐在望舒客栈顶上,静静地望着头顶的一轮圆月,风吹起他的衣袖,空气异常凉爽。 他将手放在风中,企图让它们平息手背上残留的温度。 待到黎明时分,他化作迅风,于客栈中消失。 客栈中的阁楼里,沉睡着的女孩枕侧,存放着一枚由仙术幻化、专用于护法的银杏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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