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琅青和商人都对这个孩子有点懵,但是家中有妻儿的商人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立马起身温和地笑着说道:“是啊,我们刚才还在对它问好呢。” “喂......这明明是——” 琅青想要说明原委,被商人一个眼神打断,商人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转而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走到男孩身边,他蹲下来与孩子齐平:“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呢?怎么一个人来这里?” 男孩眨着湛蓝色的眼睛,大声回答到:“我是托克!我是从至冬国来到璃月找哥哥的,可是我不知道哥哥在哪里......” “不知道哥哥在哪里?这可难办了......” 商人想着,要不要把他送到璃月的千岩军那里去,然后试探性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琅青,希望能让她拿个主意。 “你哥哥是做什么工作的?”身为仪倌的琅青非常会察言观色,她收到眼神,开了腔。 “我哥哥是至冬国最厉害的玩具销售员!他专门卖这种玩具!” 说着,托克指向遗迹守卫。 “卖......卖这种玩具啊。”商人看着差点要了自己小命的遗迹守卫,又看着小小的孩子,欲言又止。 “他现在在璃月的玩具研究所工作,独眼小宝就是在那里出生的。”托克兴致勃勃地说道。 “呃......” 托克说的话让琅青也有点不知所措。 这怎么听都是骗小孩的话术吧。 “大姐姐,你是青......啊,前面那个字好难读......托克认识的字太少了......让我想想......” “琅青?” “嗯!对对!就是这个!” 一个陌生的孩子能够准确说出自己的名字,这太奇怪了,琅青的脸上一下子就布满疑惑:“你为什么会认识我?” 托克笑着回到:“哥哥寄来的信里有提到过你哦!” “?” 商人失笑道:“原来你们还认识啊!” 琅青连忙摆摆手说道:“等等、我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呢!你的哥哥是谁?再说了,就算你听过我的名字,也未必能直接认出来我本人吧?” “哥哥寄来的信里说过,琅青姐姐虽然长相普通,但是很有璃月人的气质,最特别的就是有一双和晚霞一样的眼睛!明明是短头发,却总爱在左边绑着长长的小辫子,绑法和冬妮娅姐姐一模一样,还有、还有啊......” “呃......” 琅青的后背肉眼可见的弯了下来,这显然是没有自信的表现,商人连忙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普、普通啊......我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可是听到这种说自己普通的评价还是有些消沉......”琅青干笑一声,可是童言无忌,她又能拿人家怎么样。 “对了大姐姐!我听哥哥说你是超级厉害的人哦!” 托克将收到的信中内容一一回忆完毕,他拉住琅青的衣摆,蓝色的眼睛像看着宝藏一样看着她。 “什么很厉害的人?” “哥哥他说,你是仪倌哦!” 这个词让琅青和商人立马支楞起来。 “你等会......托克知道仪倌具体是做什么的吗?” 商人虽然是须弥人,但是他常常来璃月和蒙德行商,对各国的风土人情都有所了解,两个国家的禁忌他也略知一二。 要说这璃月人最忌讳的就是仪倌,因为他们和死亡打交道,也就是说一旦有求于他们,多半是家中有丧事。 人类畏惧死亡,自然也不愿意与死亡打交道的人多交流,就怕有一天他们给自己或者家人带来不幸。 璃月港的众人皆知琅青拯救了他们,但也不会主动在她穿着仪倌的衣服时上前搭讪,多半是她走在大街上遭人频频侧目,穿着仪倌的衣服去买东西不会被人赶走罢了。 不过几年前的琅青曾受过这种冷遇,所以她不当值时几乎不穿往生堂的衣服——除了前一阵子的请仙典仪。 “是啊是啊,你知道我的职业是做什么的吗?”琅青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睛问。 “当然知道,琅青姐姐会埋葬死去的人、让他们也有归属,是离死亡最近的人!” “这样就是厉害的人吗?”商人忍不住说,“琅青姐姐她很擅长战斗,她可以救下好多的人比起埋葬——这才是厉害的地方吧?” 托克握紧拳头,像是在据理力争:“才不是!战斗有独眼小宝在就够了,它会代表正义去惩罚那些坏蛋!但是哥哥说独眼小宝浑身上下都是铁块,冷冰冰的,很笨拙,没办法安慰那些失去家人而哭鼻子的人。” “埋葬死去的人和安慰那些失去家人的人有什么关系?”商人好奇的问。 孩子用稚嫩的嗓音复现出哥哥在信纸上留下的温柔印记。 “哥哥说,人一旦死亡,就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大家的记忆会变差,想不起来那些重要的人时会变得哭泣,但是把人们埋葬,立上墓碑会让我们永远记住他们,琅青姐姐就是负责做这种事的人对不对?你会为他们立上墓碑,放上鲜花。大家一看见墓碑就会想那些重要的东西,就不会变得那么想哭了。” 琅青看着托克,惊诧的说不出来话。 “所以姐姐很厉害,能够做到独眼小宝做不到的事!” “托克在书上学到过‘死亡’,哥哥告诉我,死亡就是万事万物的终点,但是人们的记忆会延长这股终点,只要我们永远记得,他们就还会活在我们的心里!琅青姐姐可以让那些死去的人永远活下去!这难道不是很厉害吗?” 让死去的人......永远活下去。 琅青的脸上缓缓绽开笑容,混着阳光飘到商人的眼睛里。 “好了好了,快告诉我你哥哥的姓名吧!” 她轻咳一声,用手蹭了蹭脸颊,别扭的说道。 “是托克说的话让姐姐不高兴了吗?”听到琅青生硬的转换话题,托克连忙问。 “不是、不是不是,”琅青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让人误会,她忙蹲下来说道:“托克你也很想见到哥哥吧?正好这边的叔叔受了伤需要医治,我顺路把你送到璃月港好不好?” “好啊!我可想哥哥啦,我哥哥他叫阿贾克斯!”托克欢呼一声。 “......阿贾克斯?” 琅青自诩自己记忆力超群,但仍旧对这个名字一点头绪也没有,她沉吟一声,商人在旁问道:“还是没有印象吗?” “嗯......”琅青转而说道:“不过不要紧,我们去璃月港最多的至冬人那里问就好了。” 能够对小孩子这样解释死亡,一定是个温柔的人吧。 ——一定是吧。 商人虽然摔了腿,但是并没伤及骨头,并不妨碍走路,顶多一瘸一拐,他看到托克就想到了自己年幼的孩子,出于大人的责任心,他决定跟着琅青一同寻找那位名叫“阿贾克斯”的人。 “话说回来,附近明明都立上了警示牌,你怎么还会走进来?” 琅青主动搀扶起商人,问道。 “我要回须弥老家,想着如果不坐船的话,兴许还能省下一笔。”商人苦笑着说,“现在看来,船票是必须的了,不仅如此,还要付些医药费。” “性命要紧哦。”琅青说道。 在琅青右手扶着商人,左手牵着托克,三个人晃晃悠悠来到至冬人云集的北国银行时,代号为“公子”的青年正在与自己的女手下说话。 “哥哥!” 托克视野里捕捉到人以后,立刻松开琅青的手,欢呼雀跃的扑向身体修长的执行官。 “托克?你怎么来啦?” 执行官被突然冒出来的孩子打断谈话,但是他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惊喜的俯身抱住他,他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哥哥与弟弟叙了一小会旧,在得知弟弟瞒着家里人独自跑来璃月时,公子微微严肃的教育了他。 ——不是吧? 看着自己无比期待的温柔之人突然转换成前几天放出海中魔神的坏蛋,琅青感觉自己的认知天旋地转。 托克的橙发蓝眼和公子简直一模一样,还说认识自己,至冬人,怎么就没往公子身上想呢。 “......至冬国最棒的玩具销售员?” 想到托克报出的让自己一头雾水的头衔,琅青抽了抽嘴角。 “......” 和弟弟私下闹着玩的头衔冷不防的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候在一旁的手下也有些懵,这是在称呼他们的执行官? “......是我。”顿了半晌,青年干瘪的回应。 还承认了! 手下尽管戴着面具,但疑惑的眼神已经透过面具牢牢地打在公子身上,让这位做哥哥的顿时警觉起来——要是现在不把人支走,一会估计就要丢人。 “很好,原来这里是璃月的玩具研究所?”琅青扶着商人,俨然一副纯真模样,她四处打量北国银行金碧辉煌的装潢,然后点点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真是涨知识了,可以卖给普通的我一些玩具吗?玩—具—销—售—员—先—生——?” 不满!明显是听过托克转述对自己的评价后的强烈不满! 商人被琅青架着,暗暗想到。 公子松开托克,用一副“求你闭嘴”的表情看向琅青,然后他示意一旁的手下,“请带托克和这位先生去招待室,我要和琅青小姐单独说几句话。” “好的,公——” “好了好了快去吧!” 未等自己的名号报完,公子赶紧打断,挥挥手示意她离开。 等到自己的弟弟和那位一瘸一拐的先生被手下带离,公子走到琅青身边,展示出善意,“多谢你带来托克,这孩子竟然自己一个人来到璃月,实在是太乱来了。” “不仅如此,还跑到刚被我打瘫痪的遗迹守卫边上热情地称呼人家为‘独眼小宝’,美其名曰是哥哥告诉自己的。”琅青叉腰道:“这个哥哥——啧啧啧。” “喂喂,不至于吧,听起来我这个哥哥当的很差劲诶。” 琅青板起脸说道:“最近山上突然出现了很多遗迹守卫,如果这孩子抱着这种想法遇到他们的话,不仅抱有的正义期待会被打碎,甚至还会丢了性命。” “嗯,我知道。” “你还不打算告诉托克‘独眼小宝’的危险性吗?” “请替我继续瞒下去吧。” 不把危险阐明,总觉得这样有点不负责任,但琅青还是点了点头。 看着她仍然颇有微词,公子只好向她解释:“琅青,你还记得你孩童时期的梦吗?” “......” 那种东西,早就不记得了。 琅青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她没有出声。 沉默引来了青年的陈述:“看来,你和我的梦早就在不知何时碎了个干净。” 琅青听着公子和缓地说话。 “天马行空的想象,对世界无边无际的向往,孩子的童年总是遨游在美梦之中。但是他们想象在我们这些成年人看来都是不切实际。我们早已不是孩子,随着不断长大,不断发现世界的残酷,我们在不知不觉就会丢掉那些孩童时期的梦——正因如此,那些梦才是最易碎的东西,因为我知道,哪怕放着不管,也总有一点会自己碎掉。” 女孩低低地笑了,“所以,做哥哥才要来保护这股梦?” “正是如此,小姐。我就知道你能够理解我。” 因为见识到了自己的梦之破碎,所以才要小心翼翼呵护弟弟的梦。 琅青也有点能够理解。 好吧,一码归一码。 眼前的青年的确做了坏事,但并不妨碍他是一个好哥哥。这两点并不冲突,琅青仍会因为他放出奥赛尔警惕他,但也会因为他保护弟弟小小的梦而帮忙隐瞒真相。 “行吧,你是个好哥哥。” “能得到你的承认真是太好了,为了感谢你带托克平安回到璃月港,接下来让我带你和托克吃顿饭吧——当然,那位先生我也会请医生帮忙治疗,再奉上礼物以表感谢。” “我吃饭就不必了,谢谢你为他请医生,如果送礼物的话,我建议你给他一张通往须弥的船票。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哎等一下——” “啊!一件事让我给忘了——” 公子跟在她身后还想要说什么,琅青走在前面,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猛地顿住脚步,公子的下巴与她的头近在咫尺,一个回身与他撞了个正着。 淡淡的发香萦绕在公子鼻尖,但这并不是什么浪漫的场景——琅青的头撞了公子的下巴,身体则结结实实撞在他肩膀上,皱着眉后退两步,他条件反射捂住肩膀,有些吃力的忍痛。 “你怎么了......” “我没事,一点小伤。” 琅青显然对他的反应出乎意料,她盯着公子活动几下自己的胳膊,“你要说什么?” “你先说吧。” “好吧,那我就先说了。”她恭敬不如从命,“关于你昨天口中的那个八津,我回到往生堂把近四百年间所有记录名字的名册都翻了一遍,无论是历任仪倌的任职的名册,还是人们的丧葬名单,都一无所获。” 四百年间的名册?还是员工和所有在往生堂办理丧葬的全部人名——这要翻多久才能看完? 公子为琅青认真的态度而暗暗吃惊。 “你竟然真的帮我查了......?” “随手一翻罢了,你有什么事?” 啊,那个啊。 公子兴奋地说道:“我想和你约个时间打一架——” “恕我拒绝。” “喂......” 严肃地说完,女孩甩给他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 她出了北国银行,朝着自己最后追查风之踪迹的地方进发。 —— 一次也,没有梦见过。 无论是死于非命的三位兄弟姐妹,还是不知踪迹的大哥,一次也没有在梦里见过。 神情恍惚地抬起头去,上面是湛蓝的天空,下面是干净的草甸。 温柔的风吹起自己的发梢。 魈看着前方四位兄弟姐妹,神情有些恍惚。 中间的夜叉向他伸出手,露出微笑。 魈很少流露自己的情感,此刻却难以抑制的住自己的内心,他想走上前,去多看一眼兄弟姐妹。 “好久不见,魈,不知你是否思念我们。” 大哥浮舍的声音清楚地传来。 他们早已与世长辞,眼前浮现的种种不过是假象,尽管如此,他也不忍心开口戳破这片梦境。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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