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榆听她提及人名,忽的就想起了金陵十二钗的那几位妹妹,其中四位名字里都带着春。 想来以黛玉之聪慧,记人名这件事情与她来说并不难。她只是不想突然从熟悉的林府,换到一个没有父母所在的新的地方吧。 “黛玉妹妹,你之后想不想入贾府的事情,可以再花些时间考虑考虑,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你外祖母很有可能不是只让你小住几日,此去金陵路透遥远,她很有可能留你久一些。”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顾思榆提醒身边的人的时候,总是适当的点到为止。 就像她对顾泓皓说下一任皇帝是四皇子的时候,也不敢信誓旦旦的拿命起誓。 “姐姐似乎对外祖母要接我过府的事情并不惊讶,你莫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之前好几次也多亏了姐姐出手,娘亲才能逢凶化吉。”林黛玉很是相信顾思榆的话,甚至把她视作自己的小福星。不只是母亲难产那日,她带着李神医来救她们母女。 前些年父亲不信任江湖郎中,非要写奏折私事往公事里掺,求得了圣上为母亲寻了太医院的医正到府里为母亲瞧病。 太医为了病症有见效,下药过于猛了些,娘亲的身体一时受不住,虚不受补,流了鼻血。 最终还是换了李大夫开的药,才恢复了身体。 这些年若不是李大夫一直随叫随到,她娘亲很难从鬼门关里一次又一次的被拉回来。 林黛玉感激顾思榆的救命之恩,也感谢她把李大夫介绍给自己的娘亲看病。 “不,我没有这么强的能力。若我真有那能掐会算的本领,也就不会让李大夫平白受那牢狱之苦了。若我真能算命,就该让他最近一直都在林府待着,这样或许还能救干娘一命。”顾思榆往常只是在脑海里想想,今日倒是没忍住把内心所想在林黛玉面前坦白了个干净。 母亲的去世对于林黛玉来说,已经是不想接受,但是也必须接受的事实了。 如果时间可以退回到,她没有出生的那日,她不曾来到这世间,或许贾敏还能多活几年也未可知。 追根究底下去,她或许也是促成贾敏生命流失中环环相扣的那一环。 只是顾思榆谈及的李大夫把她娘亲从生死关头拉回来好几次,这次李大夫出事,她本想出些力,奈何母亲也随之离开,她实在是分身乏术。 “没有人会想到母亲竟然会走的如此之快,但是她真的走了。午夜梦回,我总感觉她还在我身边。” “榆姐姐,李大夫被你救出来了吗,你这两日都在陪着我,泓哥哥的身体好些了吗,可以正常进宫了吗?”林黛玉逼迫着自己接受母亲离世的事实,也同样逼着自己成长起来。 她不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也要去关心身边的人。珍惜自己身边这为数不多的真心待人的人。 “救是救出来了,只是这三魂七魄,被吓丢了好几魄吧。” “妹妹不必忧心,我兄长的病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一番折腾下来,李大夫应该伤的更重一些。” “但他仍然拖着病体替我兄长诊治一番,他是最熟悉兄长以往病情的人了。有他在,我很安心。”顾思榆很感恩李天阳对她兄长的这份仁者医心,也正因为如此,穆尔德的这口恶气,她是如何都咽不下去了。 三个臭皮匠不一定能顶个诸葛亮,但是有林黛玉作为她的军师,那她绝对能全胜而归。 她是有相信玄学的人,以黛玉作为百年名著的女主的光环来说,她的冰雪聪明,就是原作者的智商的投射。能写出如此不朽的诗篇的作者,必然绝非池中物。 “黛玉妹妹,当下姐姐这里有一件事,还需劳烦你帮着出谋划策一下。以你的聪明才智,定能解我燃眉之急。” “榆姐姐但说无妨,但凡我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必万死不辞。”黛玉听着已然知晓了李大夫的境遇似乎不是很好,也不知道他是遭了多大的霉,才遇到了这位不讲道理的穆大人。 “何须与我谈什么死不死的,若是真有如此危险的活,我何至于找妹妹呢,这不是生生的想着连累你吗?”顾思榆是想自保没错,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无底线的去牺牲别人,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若是她真这么做了,那她跟丧心病狂的穆尔德有什么区别。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不知该拿那恶人怎么办,他把李大夫丢到班房里还打伤了他的腿,我好不容易求我父亲把他从里面捞出来,安置在寻物居,他又派人放火烧了我的寻物居。” “这些我都可以不同他计较,但是他却在我安排陈叔去衙门报案的时候,草菅人命,直接拿府中的下人的尸体抬到衙门高堂之上交差。” “这些还是我们看得到的他的恶行,在我们没有看到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到底还欺压了多少人。” “如此十恶不赦之徒,竟然还在逍遥法外。这世界还有正道可言吗?” “他何以如此嚣张,不怕大清律例吗?”罪行累累,罄竹难书。听完了顾思榆完整的叙述之后,林黛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知晓这世间有绝对的恶人,但没想到恶人做起恶来,如此无法无天。 “他身为礼部侍郎,如何不知律法严明。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一般人不敢随意参他一本罢了。”他为官,如何不懂法,还未出生在皇家,就已经仗着皇家势力为非作歹了,他若是皇子,更是民不聊生,哀嚎一片了。 “原来如此,是宫里有人啊。但是古语有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最大不过是一个国舅罢了。皇上妃子中的一位妃子的兄弟,与皇上的直接关系不大啊。” “再加之,他既为礼部侍郎,可有贪污受贿买官卖官之嫌,有没有利用科举舞弊,扰乱官场秩序。主办的祭祀庆典可有什么纰漏的地方,有什么细小甚微的流程被他忽略了。这些都是能参他一本的地方,足以拿掉他头顶上乌纱帽的。”林黛玉没想过什么雇人把穆尔德再打一顿,出了顾思榆心口的那口恶气。 以暴制暴,冤冤相报何时了。 还是要从源头上打击对手,让那人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黛玉妹妹言之有理,我就是想让他陷入绝境,毫无招架之力。你说的这些正得我心,只是凭我之力,难以查到他的罪行啊。我接触不到任何与他相关的人员,更别说从中找到他的错处了。”顾思榆倒也想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侦探,但是穆尔德当差的地方,以她现在的身份,凭她自己根本就进不去。 穆尔德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侍从守着,以她的三脚猫功夫,根本就别想近他的身。 “姐姐无需如此妄自菲薄,你在我心中即是智勇双全。只要你肯下功夫,何愁找不到机会抓住他的马脚。静下心,让我们好好谋划一番。” “想要扳倒朝中一位从二品的官员,可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干成的事情。你即使再心急如焚,我们也需从长计议。” “父亲那边由我去说,我会让他留意一下这位穆大人最近的行踪,以及他所操办的典礼。届时,待我们掌握住了他的犯错的罪证,绊倒他,就在一份奏折,或者几份奏折之间。”林黛玉丝毫不急,温水煮青蛙,才更容易麻痹对手。 她们现在贸贸然的出招,很有可能继续连累无辜的人。 这次是死了一个下人,没人能替他申冤,下次又会是谁深受其害呢? “就光我知道的,父亲交好的大人中,就有几位大人是言官是御史。有他们有本启奏皇上,再由皇上下旨到三司受理案件。一切都会很合理,我们也能被排除在外。”林如海出门应酬之际,从来没有避讳不告诉贾敏,继而他的交际圈,贾敏也是知道了。 贾敏既然知晓夫君在外结交哪些知己好友,那林黛玉自然也会跟着了解一些官场上的事情。这些朋友除了关键的时刻能帮着在圣上面前说几句好话之外,更多的是志同道合,或者说能一起报团取暖。 “听你讲来,我竟越发觉得还是义父最为可靠。他入京为官不过五年,就已经结交了如此有用的朋友。不像我父亲,骨子里有那份清高,与谁都是泛泛之交。就连同你父亲,他都是不太亲近的。”顾思榆很不喜欢他父亲的那份装,他其实明明什么都想要,却还要装出一副不甚在意,清风朗月相伴就足以的豁达模样。 林黛玉何尝不是不太喜欢这位顾大人,明明他们家都把榆姐姐视若珍宝,唯独他却将明珠视作鱼目一般,好坏不分。 “顾大人爱惜羽毛,独善其身,也是为官自保的一种方法。说到底,他终归还是你父亲,即使他做的再不好,也将养你养大不是。我们作为小辈,就且原谅一下他们大人的难言之隐吧。” “林妹妹如此善解人意,倒显得我有些小肚鸡肠了。”顾思榆未曾想过有一天,会是林黛玉大义凛然的有理有据的劝自己同家人和解。 她明明那么好,为什么也要一直受这么多不被理解被误解的苦头。 为了她的这份帮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自己也要好好守护她的这份善解人意。 “榆姐姐若是小肚鸡肠之人,那这世间其他人不都是睚眦必报了。” “刚才的话是心里话不假。但我还想再提前说上一句,他若不是你的父亲,我也是瞧不起这种人的。” “身为父亲,他对你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我从旁看的那叫一个窝火。你也别怪妹妹,我如此放诞无礼,我实在是想为姐姐叫屈。” “你且就同我说你的真心话,咱们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礼教陈规。你看不顺眼我父亲才是对的。为何我们就非要理解他们大人,谁还没有个难言之隐啊。” “我的好妹妹,义父那边就交由你去说了。无论他是否答应都不要怪他,他们有他们的取舍与抉择。” 顾思榆可以理解林如海的难处,但是不能理解自己父亲的为难,这一点让林黛玉有些意外, “榆姐姐,你刚才不是还埋怨着顾大人对此事不甚关心,怎的,这会子,变成了林大人,您又可以原谅了些?” “可能越是血缘亲近之人,我就越是对他要求甚高吧。我既想要他明辨是非,惩恶扬善,又想让他顾全大局,安稳度日。 “我想让他一碗水端平的对待我们这些子女,又忘了他要顾全的人太多了,也轮不上我了。”她对顾清辉的要求甚高,但顾清辉终究不是圣人,做不到众生平等,一视同仁。 “无论在顾大人心中,榆姐姐排在第几位,你在黛玉心中稳坐前三的位置。倘若今后,我父亲有了新夫人,我有了新的姊妹。哪怕是为此得罪了他们,你也永为我的好姐姐。”不被在乎的顾思榆,让林黛玉忍不住想让她知道她在自己心中很重要。 “你怎的会突然提及新夫人,还有弟妹。是有人在你耳边乱嚼舌根了吗?”顾思榆眉头一皱,显然已经跑偏了,完全没有关注到林黛玉这些话里的情意。 “还需得他们说什么吗,顾大人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我也没有什么立场去强迫自己的父亲为母亲守寡一辈子吧。” “我们不提这些会让你伤心的事情了。李大夫之事,我不可能只让你一人使力的。待我明日就书信一封给我堂姐,她有明辨是非之能,必然也会倾力相助我们的。” 顾思榆堂姐的父亲是兵部侍郎,对方乃礼部,但是兵部所掌管的实权比礼部要多的多,就像尚书与尚书之间,虽然都是为从一品,之间也有差异。 “堂姐同你一样最爱看书了,她若是知道这歹人烧了我这么多的好书,必定会义愤填膺,难解心头不平,秉公灭私。” 很显然的,她们俩无论是从性格还是从其他方面没有一处重合的,能亲如姐妹也是需要一点点投缘的地方的。 可能跟她们一直都更在意别人话中自己在意的东西,而不是这句话本身有关。 “我倒忘了,榆姐姐可不单单只有我这一个好妹妹。早就听闻那顾家姐姐单名一个盈字,自小便是个才女,过目成诵,七步成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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