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听说过这位顾姑娘的名号，对她是只闻，却未见，“认真算起来时间，顾姐姐今年也有十五了吧，可有婚配否。京城第一才女，风华绝代之姿，何人能与之匹敌。” “以顾姐姐的才情，怕不是唯有泓哥哥可相配之，可惜啊，他们之间是亲人的关系。”林黛玉说着说着就开始语出惊人了。 “我没想到你年纪这么小，竟然还对禁忌之恋有所探究。”林妹妹不愧是林妹妹，以往只知道她会偷偷看禁书，却未成想，她连磕CP都走在时代的前沿。 “我认为这不算禁忌之恋，他们又没有相恋。我只是觉得才子佳人，实乃良配。坊间传闻，她尤善古琴，琴技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也不知今后能否有机会，一睹芳容，闻弦歌之声。”黛玉更多的还是喜欢顾盈的才情，希望她能觅得一良人。 “堂姐年前被圣上赐婚了，许了镇南大将军岳铄之子岳渌，他也是位少年将军，现随父镇守边关，待年后元宵节再完婚。” “一代才女配良才将相，不失为良配。只是不知道这位岳将军能不能懂，顾姐姐的风花雪月，与其吟诗作对。”林黛玉的潜意识里还是认为才子配才女才最搭，而舞刀弄枪的武将，能懂才女的内心吗？ “我也不清，我还未见过这位岳将军，只知道他似乎也是位文武双全的人物吧。”顾思榆未曾听过岳渌之名，自然也不知道他到底人品如何。 在清朝盲婚哑嫁多了去了，顾盈至少从宫中选秀中落选，又被赐婚给了少年将军，从外部条件来看，也是门当户对，互相匹配。 等岳渌从边关回来了，自己再找个机会让堂姐见见这位准姐夫吧。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也好及时退婚。只希望他不要辜负圣上的赏识赐婚，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能与堂姐白头偕老吧。 从顾盈被许婚可以看出，只要你的父亲得皇上喜爱，除了入宫为妃这种可能之外，也能求得一个恩典许一个家世清白年轻有为的男子作为夫婿。 黛玉本就身体不好，肯定是过不了选秀那关的。只不过顾思榆很难想象，这个朝代有哪位男子能配得上她的七窍玲珑心。 “不止我堂姐，假设黛玉妹妹，你若将来想嫁人，我同样也不知道何人能配得上你。”论姑娘太优秀而男子都参差不齐是一种什么感受，在这个男尊女卑最为盛行的清朝，又有几个会真心把女子当做心上人从一而终的好男人。 “嫁什么人，我才不想嫁人呢。我就想守着父亲，守着榆姐姐。那些个臭男人，哪里有姐姐知我懂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林黛玉秉持着谁都没有我榆姐姐好的念头，视顾思榆为此生唯一知己。 顾思榆听着她想永久的守着自己，当下立即想到了林黛玉之前提过的顾泓皓。想来她认兄长才子之名，必定对她有所赏识吧。 只是顾思榆心中也有自己的顾虑，她半试探的说道：“若真想守着我不分开啊，那你大可以嫁给我兄长啊。只不过我兄长什么都好，败就败在身体不好。你们两人都需要一直服药的那种，在一起，兄长怕是无力照顾你。” “榆姐姐休要同我胡说，泓哥哥是你我的兄长，我怎么会对他有其他的感情。” “到底是我胡说还是你不喜欢他啊，你刚才还觉得我堂姐与他最为相配，现在又拿兄妹那套，套入你们自己。他是我兄长无疑，但与你并无血缘关系啊。我却是有私心没错，我自认为兄长很好，你很好，就想着让你做我嫂子也没什么不好。” “但你若不喜我这么说，我今后肯定是不说了。你就当我是熬着太累，开始疯言疯语了。是我不该胡言乱语，毁了妹妹的清誉。你还小，这终身大事，还可以再挑选很多年，是我着急了。”顾思榆同林黛玉道歉，接着打消了这个乱保媒拉纤的念头。 从顾家的长辈的角度来看，顾泓皓虽好，但是顾家的当家人是顾清辉啊。以他对顾泓皓的看重，林黛玉的家世很好，但是林如海若成了亲家，能给顾泓皓的助力有限。 他未必想同林家结亲。 “榆姐姐，黛玉未曾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从来没想过这些男女之事，一切随缘吧。” “是我的问题，我不该在你才五岁的时候，在你初丧母之际，就同你说你将来的婚事，是我太心切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讲过，把这些话都忘了吧。”顾思榆越发觉得自己没有边际了，对着一个孩子什么都说。 “榆姐姐，我这个年龄该懂的我也都懂了。” “现如今八旗女子十二岁便要入宫选秀，其他姑娘也一般许配人家都比较早，有的还有些娃娃亲。既是我先问起的顾家姐姐的婚事，你再延伸到我身上，又怎能算你对我胡言乱语。” “我不管，就是我口不择言信口开河，闭着眼睛，乱点鸳鸯谱，你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就好。” “我平日里念你是个知己，你这会怕是不想当我的知己吧。” “榆姐姐，你一直同我道歉，怕不是觉得我气量小，同你开不起玩笑吧。姐妹之间的笑谈而已，何必认真。” “我知晓了，你心里自然有我这个妹妹，但是比起你的姐姐你的哥哥啊，就不足挂齿了。我哪里比得上他们，我不过是个草木人罢了。” “我的好妹妹，即便他们是我血缘上的亲人，但你同是我在意的人，你同他们在我心中没什么分别。不然我也不会生出要你当我大嫂的念头啊。” 林黛玉还想接着说些什么，跪在她们身后的紫娟上前提醒她道：“小姐，香快烧完了，还有那长明灯的蜡烛也该换新的了。” 黛玉随之点头将此事正好带过，在紫娟的搀扶之下，起身，跪了太久，一起身还有些头晕，她两眼一黑差点没倒下去，还好有紫娟还有顾思榆在一旁扶着。 她站在原地缓了一会，没有那么晕了之后，就移步走到桌案前拿起一根新的香，在蜡烛下点燃，对着棺椁鞠躬了三次。接着插好之后，又接过紫娟递过来的新的蜡烛，在旧蜡烛的基础上点燃新的，放置在烛台上。 这样的动作，一天要重复好多次，具体多少次她也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这点的每根香，都是为了自己的母亲。所以她要亲自点，要亲力亲为，尽心尽力。 换完香之后，她再度回到了顾思榆的身边跪下，忽然有感的说道：“榆姐姐，其实我听闻这守夜上香点长明灯，在别家都是由男子来做。若不是我父亲身边没有什么兄弟，而他们又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怕不是还轮不到我来点灯。” “点香点的是后代们的心意，分什么男女。那往后祭日祭奠，还不是要靠你这个女儿。我最烦他们这些破规矩了，怕不是之后出殡，连灵牌也不让你端。”顾思榆这话完全是依据她之前所待的现代社会，还是一样的重男轻女，扶灵的一定要是男子，连给祖辈们清明节上坟，因为性别不同，女子去的都少之又少。 “我既为林家长女，自是有资格为我母亲捧灵位的。谁又能替我，谁又愿替我，谁又敢替我？”林黛玉在这点上是绝对不会退让的，不亲眼看着母亲入土为安，她之后的每一天都是苟活。 “死丧是大事，确实无人能替你的位置。谁若是敢质疑，那就由他来做好了。站着说话不腰疼，随意插手他人家事，那就负责到底好了。”林黛玉之所以之后孤身寄居在贾府，还不是因为她的直系亲属全都故去，而她又没有兄弟姐妹给她依傍。 当下贾家甚至都没有派一个有分量的人来分担一下林如海的烦忧，想必还是怨他没能照顾好贾敏，让她早早就香消玉殒吧。 “出殡那天，榆姐姐能陪在我身边吗？” “当然，我会一路跟着你，万一你撑不住了，我还能帮你扶着会。”顾思榆其实更想说，没想到对于体弱多病的你来说，唯一一次出林府，在外走动，竟然是为了母亲的丧事。 “有榆姐姐在我身边，我就安心多了。”这种大场面，对林黛玉来说，之前只在书中看过。以及听过路过林府时的仗队吹吹打打，一片哀嚎的声音。如今亲身经历，她只觉得自己是个二愣子，什么都不懂。 顾思榆知晓她们俩对如何操办丧事那是一窍不通，除了跪着就是想起往日同贾敏相处的画面而后暗自垂泪。 烧纸哭丧这些，全都由林如海安排了。 “我虽不懂这些，但会有懂的人指引我们哪些该做哪些不能做的。黛玉妹妹，你不用担心自己会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义父已经同我说了，出殡那日，他请了棺材铺的老板帮着下葬，办丧事的流程，他懂得比我们多。” 林如海这三口之家在现代可能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但换作在古代就显得有些人丁稀少了。偏巧着，娘家的人也没来使上力，婆家的人就剩个姑爷还有小姐。 连带着守夜的亲人，也是林如海和顾思榆还有林黛玉三个人换着守。 顾泓皓也是想来帮着守灵的，但是他白日还要同太子一起读书，又还在咳嗽，他来几次，顾思榆同林黛玉就劝他离开几次。于似乎，他每日都会来贾敏的灵前上香，接着陪两位妹妹跪一段时间，再回顾府。 顾思榆即便在同龄人中身体已经算好的了，但是她也扛不住这几个大夜不睡觉啊。白天这边由林如海守着是因为还有来祭拜的客人们，而晚上其实是应该由他们的亲人帮着守夜的。 顾家老夫人虽未拦着顾思榆来给贾敏守灵，但是却有意阻拦顾泓皓去顾府。她孙子身体弱，而死者为阴，阴气重了对顾泓皓的身体不好。 在顾老夫人的旁敲侧击之下，顾泓皓每日也只敢在祖母歇下之后，再来林府看顾思榆。 顾泓皓进到林府的时候，没让陈宣颐跟着，独自一人前来的。 他进到灵堂的时候，林黛玉已经抵不住困意枕着顾思榆的腿蜷缩着身子睡着了，而林如海也处理完了事情，正在下人的帮助下更换香火。 顾泓皓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不敢打扰他们，顾思榆正盯着林如海手上的香一直在看。 当林如海点完灯回头，正好看见顾泓皓站在门口，他对其招了招手，待顾泓皓走近之后，他交代的说道：“我且先将玉儿送回房中，泓皓你就留着这里陪着思榆，等会我来替她，你带她回府歇着吧，今日这夜无需她们两个孩子来守了。” 顾泓皓点了点头，林如海快步行至林黛玉身边，直接把她抱了起来。顾思榆在黛玉的身体离开之后，减少了重量，就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腿。 贾敏灵前的跪垫就没有空过，给她烧的纸钱也没有断过。林黛玉一离开，顾泓皓就补位跪在了顾思榆的身边。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对妹妹说道：“困了的话，你就靠在我的肩膀上眯一会。” 顾思榆摇了摇头，最近熬夜熬久了白天睡觉，夜晚反倒是一个劲的很精神。 “四皇子要的糕点，兄长你送了吗？” “送了，我让月华带着宣颐早早的就去德胜楼排队了。四皇子收到之后，很是高兴。” “那就好，但愿佟贵妃娘娘也能高兴。” “那他们都高兴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高兴。寻物居出事，你又打算瞒着我吗，你开铺子用的钱好歹也有我一半吧。” “所以我这不是打算年底要是赚钱了给你分红。我没想吞你的钱，我还想着给你攒聘礼呢。” “我说的是银子的事情吗，我说的是我有权知晓你所发生的事情。穆尔德与李大夫的恩怨，你就打算以李大夫在我们府中养病而结束了吗？” “我听父亲言，这件事还牵扯上了人命。” 顾思榆一听到顾泓皓提及顾清辉就气不打一处来，敢情他对李天阳同自己的遭遇是一清二楚啊。 自己还纳闷着怎么已经交代了周眠夫妻要对顾泓皓守口如瓶，怎么的转头顾泓皓又来这里质问自己为何老是有事就瞒着他不说了。 原来真正的大漏勺竟然是远在高堂之上的顾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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