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落君点开了电子邮箱里的异常信息,提示有人非法侵入。 荆雨疏眉色微浓,日光灯下,吹出的白气一团团的,像薄雾一样,轻轻一吹,颗粒飞散四处,他将手机交还给她,留了一句“等我。” 宋落君卷翘的睫毛垂落又回升,他徒步进入晚风,风衣的衣摆晃荡,院子里最亮眼的白光,被他的短发轻而易举地盖住,像是月食,黑影逐渐吞噬皎洁的月亮,又不得不按照目的地的方向,继续前行,放过那轮玉盘。 想起上次旗袍美人的热搜,时见说有熟人可以帮忙查一查,不知道查的怎么样了。她去问了问时见,【见姐,热搜查的怎么样了】 没有回应。 她拨了电话,免提开着,提起医疗箱,放回柜子最后一层,柜子是原来的软装,没有更换,她拉开抽屉时有一种斯拉的噪音在响,推回去也是,避无可避,师傅怀旧之物,不肯换掉,他们这群小辈都能理解,大不过就是耳朵受点折磨。 “喂,落宝。”甜美可人的声音传了出来,时见离远了传声筒,小声警告旁边的人,“别闹,你妹妹在呢。” 宋落君坐回短腿板凳,摁掉免提,拿起手机,置在耳旁,“你帮我查热搜的事,怎么样了。” 时见被身边人捉弄着,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听不清她说的话,“什么,落宝,你再讲一遍。” 紧接着,身边人急急抢过时见的手机,前半句还挺正经,后半句却突然变了调,“阿君,有什么明天再说。我还要跟你嫂子学习,怎么暖床呢。” 宋潜一副饥渴难耐、按捺不住的样子,让宋落君回忆起小时候,哥哥毛头小子的模样,摔的狗啃泥,还要横冲直撞。宋潜把时见的手机扔在了沙发上,宋落君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又承受了不该承受的东西,她听了一点断断续续的绯红戏码,面色有些不自觉地潮红,直到时见低吟的“宋潜,你不要脸。”,便听不下去手动挂断了。 “跟谁打电话?” 宋落君背过身,抬眸,荆雨疏竟无声无息地回到这里,一抹暗笑留在嘴边,手臂撑着一架笔记本电脑,风尘仆仆。毛发,衣袖都沾上了翻找的灰,她抬起了手,中途又放下,反复告诉自己,只是一场合作,不能动情。 她无视了落灰,回答道:“时见。” 荆雨疏把电脑放在了工作桌上,她息屏,将手机放在电脑旁边,他从兜里掏出了数据线,将两者结合在一块,“这么晚,没打扰别人的好事吧。” “打扰了,这不,把我扔在一边不管了。”她没好气地瞟了荆雨疏一眼,够着了纸巾盒,丢到他怀里,荆雨疏稳稳当当地接住。 卯足了劲的力度,即刻抵消。他反手表演了一个“盒子空中旋转”,盒子还没站稳,他抽了几张纸,摁住了纸巾盒子最后的挣扎。他擦干净身上的灰尘,揉成团,靠近那张红浪还没退却的脸蛋,“其实我们也。” 其实我们也可以,只要你愿意。 “打住,查你的东西。”她身子往后仰,抽走他手中的纸团,手一松,纸巾落进她左腿边的垃圾桶。荆雨疏含笑地收起不轨的苗头,专心查找漏洞。 排查的过程漫长而无趣,她转到板凳的另一边,迎着光,看见了靴子上的斑驳泥尘,拿着几张纸,用力擦掉干巴巴的泥。最近通往寻鹿园的某条必经之路上正在铺水泥,她只好绕道走了一条泥泞小路,荆雨疏本想来个公主抱,她执意自己走。 荆雨疏敲了几行代码,系统自行运转排查,瞅见宋落君弯腰擦不干净泥灰,献上殷勤,“我来。” “不用,我自己可以。” 他装作听不见,单膝下跪,宋落君指腹捏着的纸巾,被他宛转一带,顺到他的手里,还故意炫耀了一番。他的口袋像个百宝箱似的,变出了有用的数据线,变出了擦泥的鞋子清洗剂,还变出了一小袋板栗饼,放在她的大腿上。 “吃吧,知道你饿了。”荆雨疏特地解释了食物的来源,“是你自己的板栗饼。” 宋落君看到两块板栗饼,是中午她给的,他没有吃,兴许是不喜欢吃,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口味变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她隔着鞋皮,也能感受到他力道轻柔,清洗剂挤了一片在脚尖上,有些清凉。她晃了晃腿,被荆雨疏拍了一下小腿,“鞋子上的泡沫,快被你晃掉了,还想不想要了。” 心里喊着“不”,落实到腿上,她自觉地安分许多。泡沫覆盖了她的鞋尖,咕噜咕噜地冒着一丁点气泡,藏在底下的泥土也有软化的迹象。电脑滴的一声,荆雨疏柔声地叮嘱了第二遍,“听话,等它软化了,我来清理,你不用动。” 她啃了半块的板栗饼,看着荆雨疏柔情似骨的眉眼,带着清淡和几分认真。似乎是坐久了,他扭了扭身子,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摆在她面前,随后继续专注排查。 宋落君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子衔着轻飘飘的窗帘,随风飞舞,耷拉着眼皮,越看越困,支撑不住,趴在了桌上,因为桌上带着一层玻璃,直接接触会很凉,荆雨疏从柜子里找出了一个小抱枕,枕在酣睡的小懒虫底下,风衣脱下,给她当了披肩。 终于有一次,能如愿以偿,为她披一件衣服,以前不是这推,就是那里白眼,各种跟他杠,跟他闹反骨。如今这么乖顺的模样确实不多见的,轻轻靠近,平稳的呼吸就会扑到他的脸上,不可思议的绯红转为了正常的红润。 耗费了不少功夫了,荆雨疏查到了侵入分子的ip地址,他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她了。以前就没牵扯进来,现在倒也不必。 她偶然跌入睡梦里,又被少女的轻柔唤醒,“师姐,师姐,起来吃夜宵了。” 吃夜宵?她揉了揉眼睛,旁边的荆雨疏不在,只有华船听一人,“你荆师哥呢?” 小师妹满脸开心,咧起的笑一绽开就停不下来,“在厨房里忙活着夜宵呢。我还是第一次尝到师哥的手艺。” “师姐,快来,就差你了。”小师妹摸着肚子,一溜烟跑没了。 宋落君揭下身上的风衣,放在板凳上,抖了抖小枕头,像是前不久刚晒的,有一股太阳的味道,但不知道原来放在哪里,先放在她打瞌睡的桌上。手肘不小心碰到一个物件,竟是荆雨疏的手机放在了她的身旁。 那手机感应到人,自动亮起了锁屏,弹出了一个消息。 【夏舒糖:荆哥,下次什么时候约?】 略微眼熟的名字,像在哪个地方频繁出现,宋落君闭着眼回忆,也找不出关键点。荆雨疏检索用的电脑和她的手机都不在。 一边说着追她,一边钓着其他女人,是荆雨疏的两把刷子了。宋落君拿起风衣,将手机塞进衣兜里,走去了餐厅。 走的近些,华船听目光敏锐,放下碗筷,拉着宋落君入座。 大厨荆雨疏端上了一口锅,里面盛满了海鲜大杂烩的面汤,汤勺挂在锅的一端,他解了围裙,与宋落君排排坐。 华船听吸溜了一口面,烫的吐舌头,咽下去后,嘴甜道:“谢谢师哥,这个好好吃。” 宋落君的胃不好,为了给她做点吃的且能让她顺利吃下,荆雨疏谎称给大家准备了宵夜,从两个人的份,扩充到了五个人的份。其实还准备多了,老人家晚上不吃宵夜,怕不消化。 荆雨疏拿走了宋落君面前的碗,用一点海鲜汤,过了碗里的灰,再倒进不用的碗里,他汤勺捞起了挂面,装进碗内,又添了几勺鲜嫩的汤汁,端给她,“剩下的,你们自己装。” 她食指碰了碰瓷碗壁,烫的,溴一下躲开,她舔了一下手指,没接触几秒,就能感受到沸腾的火热。荆雨疏坐在旁边,有形无形地笑她傻,她顾不上手指上的口水,把衣服还给他,“谢谢,口水不谢。” “我不嫌弃。”荆雨疏刻意摸到了沾了口水的地方,摩挲了几下。 宋落君摊开手,说道:“我手机呢?” “嗯?不在……”荆雨疏不明所以地垂眸看着她。 她手缩回,从风衣里掏出了荆雨疏的手机。荆雨疏才有所反应,从裤兜里拿出了她的手机,眼尾噙着笑意,“走太快,拿错了。” “物归原主就好。查出什么结果吗?”宋落君面色和善,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漫不经心地吃着热乎的汤面,抬头望望锅里的海鲜,低头看着面前素净的面,一小口接着一小口地吞咽。 “没事,这点东西威胁不到我们。”荆雨疏看她没精打采的,在她碗里加了几根浸满了汤汁的菜叶,“想吃海鲜啊,明天带你出去吃,怕你晚上闹肚子。” 真的没事吗?或许吧。她轻哦一声,她想吃,还轮不到荆雨疏,不过这宋落君也无暇顾及,那个叫“荆哥”女孩的名字,究竟在哪见过,她的好奇心挠着发痒。 回到公寓时,她亲眼看见荆雨疏开走了车辆,渐行渐远。她搜索了一下那个名字,内心哗然一片。 前段时间稳坐热搜的那位发表单曲的非科班小花。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荆雨疏还会敲打敲打她。可荆雨疏不是,碗里都是鱼,无需敲打。若不是她注意到了那个名字,怕是不会知道荆雨疏前女友的身份。 那个长相,宋落君不会忘记,五官标致可人,樱桃小嘴,美人痣点的恰到好处,很适合演戏,她也不会忘记,几年前的某天,她无意撞破荆雨疏和前女友的秘密。 - 荆师傅与荆雨疏签订了合约,成画工作室与寻鹿园正式达成合作。 签完字,荆师傅叫住了宋落君,拿了包药,放在她手心里,“落君啊,我这几天要出远门,不在家,园子就托你照顾了。” “好,师傅。” 老人家温热的手心拢了拢她的手背,“这包药你拿好,我这孙子,你也知道的,心思多,又总爱受伤。我看不住他,你多留意。” “我会的,师傅。” 荆雨疏派了工作室里几位精英,前来布置取材,摄像机架在工作间里,拍摄几位学徒的日常练习。华船听和于眠也有了新的课题作业,还原游戏里几个代表性的木雕。 桌上一小排,大小不一的雕刻刀,孟子嘉目瞪口呆,拉住宋落君,“落君姐,雕刻需要这么多刀吗?” 刚拉扯上,又被荆雨疏以手作刀,砍了下来,他翻了一个白眼给孟子嘉,“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宋落君忽略了这个小插曲,指腹拂过每一把刀,“需要的,每一把刀都有自己的作用,这把是用来锉面的,那把是用来处理细节的……” 她讲解时,眉眼带着耀眼的光芒,像个无形的太阳,将温暖传给每一个不知道的人。宋落君收到了许多疑惑,她一一为工作室的人解答。说的口干舌燥,荆雨疏送来了一杯热茶,供她解渴。 待她喝完,荆雨疏又忙里偷闲地坐回庭院喝茶,沐浴着暖阳的光辉,起来做事,时而给她端茶倒水送面包,时而给她当摆外套的衣架子。 同事们问这问那,宋落君有些找不到北。有位女同事,还暗戳戳问起了她和荆雨疏的八卦,“落君姐,你和荆总,不会是那啥关系吧。” 她当作没听见,转而回答下一个关于专业的问题。 华船听空了半会儿,缠上了休息的宋落君,念着昨晚的一口海鲜面,“师姐,师姐,你和师哥,真的没可能了吗?” 她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装傻道:“什么没可能?” 小师妹打着下一回的海鲜面的算盘,直挑心思,“在一起啊,有情人终成眷属嘛。” 他们算不上一对有情人,也许以前是,但至少现在不是。 小师妹舔了舔唇,想吃的眼神瞟了瞟厨房的方向,又飘回她面前,仅一眼就被宋落君看穿了心思,“想念海鲜面的话,昨天还有剩,自己去热一热。” “耶,最后一碗海鲜面。”华船听活蹦乱跳地跑走了。 “这么舍得那最后一碗。”荆雨疏折了半腰,靠在她耳垂边上说话。 宋落君吃过早餐,不算饿,也不像小姑娘般眷恋一个好吃的东西,看着那道活泼的身影,神色温柔,“我不饿啊,能哄小姑娘开心的东西,当然舍得。” “可你还没回答她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俩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她噤声,保持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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