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津楼的百戏表演过后,变法制度推行的阻碍是日渐减少,甚至祁琮要继续拨款增加兵力、扩大兵器制造规模时,反对的声音都变少了。 至于要如何填充国库,祁琮正在思考,要不要增收一项玉石矿产开采专项税。 变法至今,虽然新增国用的玉石矿不少,但是收归的并不多。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要那些多年占据玉石矿的世家地主交出矿地,他们八成会合谋造反。 大雍建国至今,并未单独对玉石矿产设税,故其归类到商品买卖税上。 一开始是为了让大雍先富起来,所以针对玉石矿产的交易流通限制很少;时至今日,若再不加以管控,那帮堆金积玉且想法子钻空偷税的士族乡绅,会越来越不把国法政规放在眼里。 只是这税要如何悄无声息、循序渐进地增收,还需从长计议。 所以百戏过后,祁琮秘密召集宁长策、秦坚等心腹大臣,谨慎详谈。 那厢的姜雀灵心里还记着系统想去慈济寺的望高楼,于是找了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出发了。 祁琮却难有清闲,但又不放心她出门,于是权衡之下,让秦坚暂退增税商议,陪着她去。 经过上回陪着窝在东宫,这次秦坚并无二话。 经过上回不小心在玉津楼发现的事情,这次宁长策保持沉默。 秦坚与一队羽林卫做普通家丁打扮,陪着一身常服的太子妃出门。 经过之前的相处,秦坚认为太子妃是一个十分好对付的人;说哪些地方不要去,哪些事情不要做,哪些东西不要吃,否则会如何如何,她就会马上放弃。 只要有的吃有的喝,最好还能时不时坐下来歇会儿,她就心满意足别无他求了。 好哄又好养。没想到殿下喜欢这样的小娘子。 正想着,在望高楼看完风景的姜雀灵喊他,“秦坚,我们回去吧,我看完了。” 下楼的时候,秦坚问了一句:“望高楼是无数才子才女登完,都会忍不住吟诗作词一首。不知夫人看完,有何感想?” “哇,好看。”姜雀灵正在听系统叽里呱啦描述自己的兴奋之情,回他的话比较敷衍。 秦坚:“……” 姜雀灵跟系统聊完,回头一瞧,发现秦坚那看自己如看草包的眼神,脑海闪过数句诗词,然后说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秦副将以为如何?” 秦坚在心里默读了两遍,展颜一笑,“真是好诗。没想到华容道半个月都解不开的夫人,能作此好诗,秦坚佩服。” 姜雀灵耷拉着脸,“你这夸我还是损我呢?” “当然是夸您了夫人。” “哼——我倒是没听出来。” 回东宫后,姜雀灵进入虚幻空间。 由于目前与祁琮生活平静舒适,她已经好些日子没能抽道具了。 来虚幻空间,就是来找系统唠嗑的。 十五分钟不长不短,聊得七七八八后,姜雀灵忽然说道:“我俩都这么熟了,老叫你‘系统’好生疏,不如我给你取个昵称如何?” “您请讲。” 姜雀灵扫了扫四周的古韵摆设,“唔——叫你‘书生’咋样?” 不料她这一说完,面前的光团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一样,随后一股浓烈的悲伤情绪流淌出来,吓得她手足无措,“你怎么了?你不喜欢我就不这么叫了,要不还是换回‘系统’吧?” 光团在她面前消散了,在即将消散时,她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姜雀灵真是吓坏了,“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我说错话了?你别难过了,我以后再也不提昵称了。” 十五分钟到了,姜雀灵从罗汉床上坐起,不管她怎么叫系统,系统都无响应。 姜雀灵情绪有些低落,走出内室问宫女太子回来没。 今日本是休沐,但是祁琮却没得清闲,一早就去处理公务了,说是午时左右会回来,现在看这天色已是午时过后了。 宫女说太子回来后见太子妃还在午睡,故而去了松风院的书房。如果太子妃醒了要找,找人前去通报一声即可,无需来书房。 姜雀灵听完摆了摆手,“我自己在院里逛会儿就行,不用去通传了,免得打扰他。” 只要祁琮在东宫,基本都会跟姜雀灵待在一起,除了松风院的书房。 祁琮虽然没有明确说明不让她进,但他说了想要一个人待着,她也就没必要硬凑上去惹人不快了。 姜雀灵走到后院的大榕树下,躺在美人靠上,看着树上明暗摇晃的光影发呆。 她的心情低落又愧疚,不知道系统什么时候才愿意理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舒凉的清风吹来困意,她阖上双眼,意识慢慢朦胧起来。 系统却回应了:那个主人,对不起啊,我刚才……有些失态了。没吓着您吧? 姜雀灵瞬间清醒:险些被你吓死!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要理我了。 系统:怎么会! 姜雀灵:我以后再也不说换昵称的事了。 系统:没事儿,我现在已经想开了。“书生”挺好的,您就这么叫我吧。 姜雀灵:可是—— 系统:那我跟您讲讲我的事吧? 姜雀灵:洗耳恭听。 系统:我原先是一个有些才气的秀才,与同窗一起去盛京参加科举。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我们是至交好友,甚至在路上同他分享了我押了哪些题,写了什么文章。 谁知即将要抵达盛京时,在一个赶路的雨夜里,他把我杀了。 也许是不甘,也许是怨恨,总之我变成了一缕游魂飘荡在世间。我看到他拿着我写的文章,金榜题名,高中探花。 他还因此受到了皇上的赏识,甚至为他与公主赐婚,真是平步青云,春风得意。 而我只是一缕游魂,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积攒的怨恨越来越深,等我发现我已经成为一只恶鬼时,这世间早已沧海桑田。 后来因缘际会,我成了系统局的众多系统之一,自己的名字忘了,容貌也湮灭了。 其实做人时候的那些记忆,都忘得七七八八了,但是您一叫我“书生”,我又都想起来了,所以一下就失态了。 您是我成为系统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宿主。做鬼太久,做系统又太新鲜,所以业务还很生疏,坑了您不少次,真是非常抱歉。 姜雀灵听完,大受震撼地愣在原地。 她咬着唇,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又想自己如果一直沉默,系统怕是会伤心。 姜雀灵:……你等我消化一下。 系统:您不要害怕我,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伤害您的。 姜雀灵:我没有怕你,只是乍一听这么曲折的故事,有些惊讶罢了。 系统:真的? 姜雀灵:珍珠都没这么真。 系统经历的这一切,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叹息,她就是想说些什么,此刻也没必要再说了。 姜雀灵:那我可以叫你“书生”吗? 系统:当然。比起“系统”“系统”地叫,还是“书生”好听多了。 姜雀灵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还想跟继续跟系统唠嗑时,宫人在门口朗声通报:“太子殿下到。” 姜雀灵闻声转过头,就见眉目舒朗的祁琮朝她走来。 她穿上绣花鞋,边朝他走过去边说:“你忙完了?” 祁琮停下脚步,看她在自己面前站定,笑容轻浅:“嗯。终于忙完了。” 她听出他口中的“终于”有别的含义,笑着问他:“什么‘终于’?” “随孤来。”他转过身往前走,她连忙跟上去。 二人一起来到松风院的书房,祁琮先她一步迈入屋,转过身面对着她抬起左臂,示意她往左看。 她满怀期待地望过去,然后整个人愣住了—— 那是一幅等人高的,巨幅工笔画。 总听别人说祁琮的工笔画技艺超群,她一直没见过他的画,还以为只是别人奉承太子的话。 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 这幅巨幅工笔画的主角,就是她。 是身穿喜服、刚把团扇放下、低眉垂眼双颊微红的她。 成婚那日的头饰、服饰、妆容……每一处细节都被他一一还原。 真是栩栩如生,韵味非凡。 姜雀灵总算明白,他为何不让自己进松风院的书房,原来是他一直在默默地画,要给她一个惊喜。 她缓步走上前,靠近欣赏画卷上的细腻笔触。 祁琮停在身后,“喜欢吗?” 她毫不保留地赞美道:“嗯!太美了!简直是人间难得几回见。” 祁琮是第一次送画给姑娘,即便他再自信于自己的画技与笔法,还是难免会心生紧张,担心她会不满意。 祁琮不动声色地拿过木架上的布帕,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语调里带了点笑意:“喜欢就好。” 看着看着,她发现右上角还有题字—— 雀临屋室 灵人而至 这一看,看得她是热泪盈眶。 因为他题的字,与她名字的释义不谋而合。 她是独生女,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爸妈说给她取这个名字,是因为生她那天有只小雀飞进屋报喜。 父母还说,她的到来就是仙女下凡给他们来当女儿了。 来大雍至今,她一直克制自己想家的欲望,在时而躺平时而奋进中,不断寻求提升好感度的方法。 今日她看到这题字,思念如潮水般涌向心头。 不同的时空出现相似的释义,一股微妙且复杂的宿命感在她心间,蓦然而生。 祁琮垂眸问她:“哭什么?” “太子为何写这题字?” “想着‘姜雀灵’的名字释义,该是如此。” “‘灵’明明有很多种释义,为何偏偏用‘灵人’?”她魔怔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执意要追问下去,因为她不信他是随手写的。 祁琮抬手,用手背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灵人’有‘神仙’之意,很衬你。” 姜雀灵看着祁琮,发觉他今日异常温柔,温柔到她头脑一热问出一句:“祁琮,你很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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