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生顺着风飘了过来,稳稳地落到了叶卿云身旁,他和叶卿云一齐看向昏死的卞斯,疑惑道:“宗主,此人....就是那道金红色气运光柱的拥有者?” 叶卿云也很不解,按理讲,她的蛰云望气术从未出过岔子,但是这么一个残年余力的老者,还是一个凡人,怎么会有如此凝实又古怪的气运光柱呢? 回想他们跟随这个老人一路上看到的情况,叶卿云不由得在心里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她将这个想法告知孙生后,孙生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他还是决定配合叶卿云试探这人一番。 若是证实了这一点,那么林然莫名的消失也许就有了答案。 卞斯受惊过度,晕了快一炷香的功夫才醒来。待他疲惫地撑起眼皮,就惊骇地发现自己面前悬了一把寒光湛湛的宝剑,那锋利的剑尖正对着他的鼻子。卞斯的冷汗唰地淌了下来,后背发麻,磕磕巴巴地来了句:“好....好汉饶命。” “饶命?”叶卿云好笑地一挑眉,剑锋上下点了点:“你不是正在找死吗?怎么突然又不想死了?” 卞斯咕咚咽了口口水,视线紧张地随着剑锋上下摆动,被叶卿云问住了,好半天说不出话。 叶卿云却笑了笑,凌厉的剑气缠绕在擎天剑上,“你看,你费心费力地自杀也死不成,不若我好心帮你一把?” 勾人的尾音此刻如同勾魂的利刃,卞斯睁大眼睛,惊惧地看着面前言笑晏晏的女子,只觉得脊背发寒。那如光如影的剑气看着虚无缥缈,但是卞斯仿佛已经在那剑锋处嗅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明白了,眼前这几人是修士。神通广大的修士。 跑,是跑不了了。既然如此,也只能引颈就戮,死也要死得洒脱一点。 卞斯在心底自己安慰自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叶卿云憋住乐,面色冷肃,手中擎天剑轻轻向前一递,势如破竹的剑气已经将卞斯满是皱纹的咽喉划出了一道血丝。 “轰隆——!” 九天上忽然传来一声雷鸣,震耳欲聋的响声在空寂无人的荒野上回荡。 叶卿云猛然抬头看向天际,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妈的!又是天劫??? 现在天劫是不要钱么?隔三差五就劈她几回?? 但好在她早有准备,她猛一撤步,剑锋一旋,险而又险地收回了擎天剑,退到一旁。而身形鬼魅的孙生接力一般忽然出现在叶卿云方才所站的位置上,青白的手一伸,眼看就要掐住卞斯的喉咙—— “嗷呜——” 一声凶厉的嘶吼陡然自孙生背后响起,竟是方才那只死去的老虎化成鬼魅,黄澄澄的眼睛散发着残暴的光,怒吼一声就朝孙生扑了过来。 孙生连忙躲闪,唤出自己的小印,就和虎鬼斗到了一起。 叶卿云刚要甩出一个大千圆光,可天上的劫雷似乎并不打算如此轻易地放过她,无论如何也要劈她一下。 叶卿云左看看申明舒,不成,这人不可对上任何天劫类的东西。 右看看木余,玄屠幸灾乐祸地和她对视,叶卿云忽然灵光一闪,一把抓起木余,将小和尚举到了头顶。 这番动作,分明是要拿他当避雷针。 “他娘的!臭丫头!快点放本座下来啊啊啊!!” 玄屠老魔吓得呜嗷乱叫,手忙脚乱地挣扎着。没有一个上古修士不惧怕天劫之威,尤其是玄屠这种万年前的魔修。 若是玄屠不害怕劫雷,当初就不会另辟蹊径,置之死地而后生地创造了‘苍屠九变’这门杀戮功法,打算以杀证道。更何况玄屠当年就是被天谴雷光给劈死的,到现在还对劫雷心有余悸,如今见叶卿云打算拿他抗雷,吓得嗓子都快喊劈了。 “啊啊啊!!死丫头!叶卿云!宗主!!!快放我下来啊啊啊啊,那道雷要劈下来了啊啊啊啊!!!”玄屠吓得眼泪都出来了,什么大魔的尊严都不要了,指天誓日地朝叶卿云表忠心。 然而叶卿云仿佛铁石心肠,半点不为所动,甚至还有空和申明舒拉开一段距离,好似怕劫雷波及到他。 玄屠见到这一幕,彻底死了心,他涕泪横流地叫骂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妙智那老贼尼真是瞎了眼才将木余托付给你们!!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啊啊啊啊!” 天空酝酿半晌的劫雷终于在玄屠的叫骂声中劈了下来,玄屠一声尖叫,嗓音都扭曲了,他紧张到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最后四肢一摊,闭目等死。 可谁知那劫雷堪堪要落到玄屠身上时,却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一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片刻后就在玄屠身前半尺的位置烟消云散。 果然如此。 叶卿云不慌不忙地将玄屠放了下来,抬头看看一片平静的天空,若不是孙生还在与那虎鬼周旋,刚刚的一切就恍如一场幻觉。 玄屠一落地就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毫无形象地往地上一趴,有出气没进气地抬手指着叶卿云,看样子是想再骂几句,只是还没缓过来精神,说不出话。 叶卿云看他那副怂样,抿嘴一笑。 她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以木余那冲天的佛门功德金光,天劫休想伤他分毫。正是有蛰云望气术打底,叶卿云才如此笃定天劫根本奈何不了木余。 但是能吓吓这一肚子坏水的老魔头,还是很有趣的。 叶卿云面色一变,忽然做出一副极为怜惜愧疚的表情看着瞪视她的玄屠,语气心疼地道:“唉,看我们小木余可怜的喂,都被天劫给劈焦了。” 玄屠气得直翻白眼,这恶毒的女人,拿他挡完雷还嘲讽他黑!再黑也没有她心黑! 没有了天劫的威胁,叶卿云一个大千圆光就朝那虎鬼罩去,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其收进了十八地狱图中。 “宗主,这虎鬼好生诡异,明明是个畜生,还是刚刚凝魂,竟然就能和小人斗个旗鼓相当,实在是太古怪了....”孙生飘到叶卿云身旁,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叶卿云却已经想通了这其中关窍,她意味深长地一笑,“依我看,古怪的不是这虎鬼和天劫,而是另有其人。”她说着,就朝那个正悄悄打算开溜的老迈身影抬了抬下巴。 孙生心领神会,一个滑翔就挡在了手脚并用、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卞斯的面前。 察觉到面前阴冷的气息,卞斯僵硬地抬起头,朝悬浮在空中的孙生露出了一个宛如秋菊绽放的笑容,脸上的褶子都展开了,那是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叶卿云缓缓踱步到卞斯面前,刚要伸手扶起他,身旁影子般的人就抢先一步,结实冰冷的手臂像铁钳一样,拎着卞斯的领子就将他提了起来。 叶卿云看着脚尖悬空,挂在申明舒手里不敢作声的老秀才,无奈地抬手扶额,淡淡吩咐道:“放地上。” 申明舒对‘放’这个字理解很深了,轻轻地一松手,老秀才扑通一下就摔在了地上。趴在地上的卞斯见叶卿云似乎还想张口说什么,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利索地站好。身体力行地表达了自己不需要再次‘被搀扶’的意思。 叶卿云刚张开嘴就又闭上了,扭头瞪了申明舒一眼,转回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卞斯笑了笑,却给老秀才笑得汗毛直竖。 “这位....老先生,不知怎么称呼?” 叶卿云玉珠落地般好听的声音响在耳畔,和刚才喊打喊杀的模样判若两人。卞斯心里直嘀咕,怎么?这些修士杀人之前还有先问清楚名字的癖好? 但是这般腹诽他可不敢说出口,只喏喏地应了句:“老...在下姓卞名斯,字文素。” “什么!你说你叫什么!?” 一旁拦路的孙生忽然变了脸色,他震惊地再次追问。 卞斯吓得一缩脖子,但也不敢反抗面前这群人,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在下姓卞名斯,字文素。” “卞斯...卞文素....文素.....”孙生双目一空,似乎陷入了什么久远的回忆中。 一副在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画面此刻拂去岁月的灰尘,再次浮现于脑海。 新科进士里年纪最小的同乡总爱跟在自己身后,还未及冠的翰林院编修成日里“尚书大人”长,“尚书大人”短地絮絮叨叨。某一日休沐,约了一起去酒楼尝新菜,编修喝得醉醺醺的,非要拉着他给还没有影的儿子取个名字。 “尚书大人才高八斗,美名远扬,我儿若能得尚书大人赐名,日后定然能同尚书大人一般,金榜题名!” 他当时笑骂他异想天开,但还是给编修的儿子起了字,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对了。 【叫文素如何?恪守文心,载一抱素,愿令郎他日能学业勤勉,纷哉万象,劳矣千想,玄神宜宝,素气资养①】 “恪守文心,载一抱素,愿令郎他日能学业勤勉,纷哉万象,劳矣千想,玄神宜宝,素气资养。” “你.....你是如何知道这段话的?!”卞斯震惊地看向孙生。 原来是孙生恍惚间竟然将心里所想的话说了出来,他看着眼前已经朽迈不堪,垂垂老矣的卞斯,感慨万千地道: “未曾想,还能得见故人之子。” 孙生此话一出,叶卿云和卞斯齐齐一惊。 叶卿云惊的是,没想到她刚想和这个‘天命长生’的奇人套套近乎,这关系竟然就直接送上门了? 思及此处,叶卿云不由地朝卞斯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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