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的速度快得可怕,叶卿云御剑飞行带着申明舒和木余也才堪堪追上他。然而就在叶卿云已经即将要靠近林然时,他的气息却突然消失了。 率城百里外的一处荒郊,一道流光坠下,光华散去,露出叶卿云一行人的身影。孙生魂形一晃,自十八地狱图中显形而出,不用叶卿云命令,自动领了一个方向去搜寻。 申明舒和木余不能单独行动,叶卿云就带着这一大一小两个拖油瓶,放开神识,朝另一个方向找寻。 然而找了半天,却半点痕迹也无。 叶卿云眉心蹙起,心中疑惑。奇怪,这林然体内蕴含的古怪力量全部释放也不过元神境大圆满,自己的神识与万年后这些人非常不同,凝练且搜寻范围极广。能在她的神识笼罩下突然消失,这林然若不是有什么神鬼莫测的手段,就是遭遇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意外。 叶卿云脚步一顿,内心思量了一番,看了一眼四下无人的荒郊,最后决定用一个法术来尝试找寻林然。 叶卿云双眸轻敛,手成莲花指诀,指尖光华流转,一道彩色流光顺着指尖经脉一路向上,融进了叶卿云闭合的双目中。 青云十六小神通——蛰云望气术。 叶卿云缓缓睁开双眼,天地万物在她眼里一下变了个样子,山川草木皆散发着或浓或淡的灵光,身旁的申明舒身上,一道漆黑且夹杂着血色的光柱直冲云霄,而木余身上则是一金一黑两道光柱纠缠在一起,气贯云天,只是颜色上照比申明舒浅淡了不少。 这种光柱就是一个人的气运,蛰云望气术可以使施术者在一个时辰内以观气之法观测到一个人的气运,但此术对真气和修者境界的要求都有限制,以叶卿云目前的修为也不可随意施展,且维持术法的时间缩短到了一炷香。 并不是所有人的气运都可以凝成光柱,凡身含气运光柱的人,必是天命所归,身怀大功德或是大罪孽之人,才有机会将气运凝成光柱。此前在郜国,戌陀罗专门抓一些身怀气运的祭品,也是想借吞噬他们的气运之力来巩固修为。常言道,一命二运三风水,运势对一个人的加持有多重要,就不需要再过多的赘述了。 叶卿云看着申明舒头顶那黑到发紫的气运光柱,倒吸了一口凉气。 木余的气运光柱很好理解,他身负佛道一脉的传承,是佛修最后遗留下的香火,所以继承了佛道的功德金光,而玄屠是万年前的大魔,纵然转世,那背负的孽债也没有那么容易抵消。反倒是因为木余这善魂的缘故,让他沾了光,让功德金光中和了他的孽光,才成了这一副黑金纠缠的模样。 叶卿云作为施术者是看不到自己的气运光柱的,但是一般的修士,或深或浅,或大或小,只要有机会踏上仙途,身上都会带着气运光柱。 叶卿云施展此法,就是为了以观气的方式,找出隐藏的林然和国师。毕竟,你藏得住气息,可藏不住气运! 叶卿云双目含光,极目远眺,只见荒无人烟的郊野上凌空腾起两道气运光柱,一道阴气森森,灰中含墨,应当是来自孙生。而另外一道就十分诡异了,祥瑞的金红色光柱上盘旋缠绕着一股浓黑的气流,像是攀在柱子上的黑龙,张牙舞爪,分外狰狞。 这道光柱十分凝实,可见这人的气运着实不凡。叶卿云的神识所过之处,除了她们就只有这两道气运光柱,既然一道属于孙生,那另一道..... 叶卿云心念传讯,召唤孙生,这边抢先一步,飞剑化作一道流光,卷起一大一小,风驰电掣地朝另一道光柱所在飞去。 赵国临海,气温适宜,所以花草树木生的都分外葳蕤高大,枝叶蔽天,浓绿色泼洒在寂静的郊外,合着风能闻到草木清新的香味。虽然今日天气阴沉,但是暗蓝色的天空反而将这郊野的绿衬得更深了。 卞斯老迈的身躯拖着沉重的步伐行走在林中,他手里拿着一根麻绳,身后还跟着一个一瘸一拐,骂骂咧咧的猎户。他耷拉着花白的脑袋,一声不吭地挨骂。 那猎户拄着一根粗大的树枝,似乎断了一条腿,他一身皮衣上到处是伤,还缺了一颗牙,他唾沫横飞地追着卞斯骂道:“你这个老瘪三,扫把星!害老子丢了猎物还摔断了腿!你个老王八祸害遗千年,要死,你能不能换个地方死??他娘的,上吊还往老子辛辛苦苦布置的陷阱上撞,你可真是会找地方!” 猎户骂着骂着,见卞斯一声不吭,觉得不解气,上前扯了他一把,把卞斯扯了一个踉跄。“你怎么不吭声?别以为你年纪大我就不和你计较!老东西!想死?先赔老子钱!” 他大手往卞斯面前一摊,十分蛮横地讨债。卞斯苦着一张脸,把手里的麻绳朝猎户一递,“老夫身无长物,只剩下这个了。” “老东西,你耍我!?”猎户粗暴地扯住卞斯的领子,唾沫都喷到他沟壑纵横的脸上了,但是卞斯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像根儿面条一样挂在猎户手上。 猎户见他一心求死,也拿他没辙,狠狠啐了一口,“晦气!”说罢便将卞斯一把扔在地上,随后一瘸一拐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不甘心地自语道:“娘的...老子打了十年猎,好不容易才打到一只老虎....真他娘的倒霉.....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一声惨叫,掉进了一个别的猎户布置好的草坑陷阱中。 心如死灰的卞斯双目无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满心都是死在自己怀中的老父亲,只觉得是自己气死了父亲。如此大逆不道,不如死了算了。他像一只游魂,晃荡着拎着麻绳,找寻下一个适合上吊的地点。 他一心求死,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连不远处的草丛传来怪异的动静,也丝毫不放在心上。 走了一会儿,他又寻到一棵枝杈粗壮的大树,把麻绳往上一甩,拿手扥了扥,确认结实以后,才打了个环首结,将一头银丝的脑袋伸了进去,双手攥着绳边,开始回想自己这一生,喃喃着遗言: “想我卞斯,书香门第,一生苦读,奈何是生逢乱世,朝廷昏庸,有志不能伸,有才无处报。如今行至寿终,还做了不孝之子,呜呼哀哉~~” 卞斯长吁短叹的声音像是在唱戏,他呜呼哀哉了半天,从四岁习文一直絮絮叨叨讲到自己去年在庙里被人嘲讽书呆子,狠狠回忆了一把自己这近百年的人生,才沉沉一叹,两腿一蹬,踢开了脚下搬来的石头,正式开始上吊自尽。 然而他像根腊肠一般才在树上挂了没几息,身旁这棵粗壮的大树忽然拦腰而断,巨大的树冠轰的一声砸下,连带着正上吊的卞斯一起摔在了地上。 卞斯脸色涨红,跪在地上吐着舌头粗声急喘,好半天才从缺氧窒息的状态缓过来。他低头一看自己的麻绳,已经断裂到不能再用了。他刚要悲叹,忽见膝边蜿蜒了一圈血迹。 卞斯一惊,连忙慌张地检查自己身上是不是缺胳膊少腿了,他可不想死无全尸。 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通后,卞斯才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自己一身都还全乎着。等等!那这血....... 卞斯苍老的身躯一僵,徐徐转头顺着那血流的方向看去,就只见那大树冠下压着一只已经没了气息的老虎。老虎死不瞑目地瞪着一双黄澄澄的眼,无声地看着卞斯,给卞斯吓得一个激灵,双腿猛蹬,连滚带爬地朝后退去。 慌乱之中,后背好像撞到了什么冰冷的物件,他心有余悸地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张喜气洋洋的笑脸。这张脸惨白如纸,偏偏挂着像画上去一样的死板笑容,一身看着非常古旧的绛红官袍,更衬得眼前人阴气森森,格外渗人。 再加上背后不停传来的刺骨凉意,卞斯悄悄朝自己腰后的地面摸了摸,果不其然没摸到脚。卞斯干瘪的脖颈喉头滚动,干咽了口口水后,骤然爆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娘啊!!有鬼啊!!!” 他咻的一下窜了起来,像屁股着火一般,不要命地往前跑。苍老的身躯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一边鬼哭狼嚎地叫,一边撒丫子跑得飞快。 他眨眼间就跑了数十丈,却在回头看那鬼有没有追上来时又‘砰’的一下,撞上了一个冰凉的胸膛。 巨大的冲力直接将他弹飞了出去,他的白发在半空划出了一道雪白的弧线,才啪叽一下摔到了地上,揉着屁股直哼哼。 卞斯头晕眼花地坐起身,就看到一个容貌清丽如海棠般的白衣女子,带着一个同她一般俊俏的高大男子,和一个黑肤银发的小孩儿朝他走了过来。这三人,女子神情冷漠,男子死气沉沉,孩童目光邪肆,怎么看都不像是凡人。 前有狼,后有虎。 卞斯胸膛剧烈起伏,抬起枯瘦的手指指着对面的三人,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鬼啊——!!!” 话音未落,就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