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此时,驿站内只有灵韵一行人。 兄妹两个坐在大堂不免觉得无趣。 鸿文起身:“我出去逛逛。” 灵韵还不了解自家兄长,鸿文定然是要出去看仵作验尸,不想带着她。 以往鸿文总是用这招糊弄她。 灵韵捏着帕子,想一同去看,又觉得看尸体实在不是一个大家闺秀应做的事情。 眼看鸿文就要走出大堂,灵韵连忙跟上。 “灵韵,你也要一起逛逛吗?” “兄长,我不放心那位马大人,想去查看仵作的进度。” 果不其然,灵韵看见鸿文的脸色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在家人面前,鸿文很少控制自己的情绪。 今天的兄长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懂啊。 她语笑嫣然的说道:“兄长,陪我一起去吧。” 看着灵韵甜甜的笑容,心想有他在,也无需顾及些什么。 任由灵韵拉着,一起前往死者居住的厢房。 死者所在厢房在驿站的最外侧。 驿站官员守在院子中,厢房门户大开。 “江公子,江小姐,这是?” “相逢即是缘,我与舍妹听闻噩耗,心中不安,便留下来等一个结果,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直说。” 灵韵与鸿文两人就这样进了院子,当然了更重要的是鸿文熟读律令,驿站官员觉得能搭把手。 几人并未进入厢房,仵作不仅要查验尸体,还要观察昨夜死者死前的环境。 驿站官员稍稍解释:“一发现尸体,在下就命人将院子封锁,在马大人来之前,没一个人进出过此院子。” 他们只能站在窗户旁,看着屋内两位仵作再次查验尸首。 一靠近,灵韵就闻到一股臭味。 用手帕捂住口鼻,“这是尸臭吗?” “哈哈哈,小姑娘,人还没死多久,哪来的尸臭?” 驿站官员面露尴尬:“这应当是马粪味,不远处就是马厩,本也没这么大的味道,昨日情况特殊。” 很好,灵韵明白了,正是因为他们一行人骑来五十几马,将马厩填满,这才让院落中充满马的遗留物味道。 捂住口鼻,再不言语,凝神观察死者。 灵韵虽然不是头一次瞧见尸体,但距离这么近,还是头一次。 尸体一手捂着胸口,面容充满痛苦,瞧上去真跟心疾发作一般。 为了证明自己,小王先是从尸体口中扯出舌苔,让马大人细细观察,正如小王所说,舌苔发黑。 按照小王的说法,下一步就要查看尸体大腿上的淤痕。 小王磨磨蹭蹭,用眼角看着灵韵。 然后院中一众男性的目光聚焦在灵韵身上。 他们的意思灵韵十分清楚。 未婚少女,非礼勿视,来看仵作验尸,已经超出常人许多。 不过是一具尸体,同之前看见吴敬松当街杀人一样,灵韵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灵韵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但身侧鸿文虽未说话,但意思也很明显了。 ——这里不是灵韵一个女子该待的地方。 再不离去,兄长定然要开口的。 灵韵浅浅的行了退礼,团扇遮住面容:“诸位大人,我去别处看看。” 声音同往常一般无二,扇子后面无表情。 她退让,也只能退让。 出了院子,灵韵并没有直接离开,绕着死者所在院落走,马厩在死者厢房后面。 对着马厩那面,厢房也有一个窗户开着,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到院子的。 虽没进屋,灵韵也浅浅的看了死者厢房的结构,这窗户离死者的床榻极近。 正好有侍卫在侍弄马料。 “这味道是几时开始的?” “回小姐,咱们在驿站安置后,属下就安置马儿们了。” 昨日灵韵一行人天刚刚黑,就不再赶路,差不多酉时赶到驿站歇息。而死去的官员比灵韵一行人来的晚,是驿站所有客人中,来的最晚的。 亥时到达,与灵韵一行人差了两个时辰。 而且灵韵鸿文并一众侍卫,因为人数众多,独占一个院子,并未见过死者,如今驿站仆从更是被看管起来,连个消息也打探不到。 挨着马厩,昨夜臭气熏天,窗户还打开,灵韵总觉着有说法。 寻不到线索,灵韵干脆就在驿站中闲逛起来。 这一闲逛就正好在死者厢房附近,看到一个仆役。 一个仆役打扮的男子,跟在侍卫身后。 ——他十分自然的混在侍卫中间。 一点没发现身边都是灵韵自己人,他一个外人显眼极了。 很快被侍卫扭送到灵韵面前。 “你是何人?如今驿站已经戒严,你不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房间,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小的名唤王山,是这驿站中的奴仆,出现在这里是想看看我兄弟刘广,他昨夜发现了尸体,便被关起来了,我怕他没饭吃,来给送饭。”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粗面饼,表示清白。 驿站中仆役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罪臣的家仆,因主家犯了错,连坐,一同惩罚,主家罪责轻的,被充作奴仆,往往工作一定年限,便能恢复自由身。重的送往边关为陪隶,一辈子在战场上打拼,若是能立下大功,也可免罪。 另一种是家境贫寒,在驿站中做活的百姓。 刘广王山就是前一种奴仆,在驿站干活,除了吃住外,并无工钱。 正想着寻不到线索,线索这就送上门来了。 故作高深套话道:“你倒是与刘广兄弟情深。” 见灵韵态度软核,王山讨好道:“不敢瞒贵人,我与刘广本在同一主家做活,连罪被充作奴仆已有五年,再在驿站中干三年,就能成为良民了。” “小的与刘广从小一起长大,他是断断不会杀人的,还望贵人明察。” “那你且说说你知道的。”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与刘广说的不一样你们兄弟二人就要罪加一等了。” “是,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山慢慢诉说起他知道的事情。 “昨夜,刘广来找小人,说是接了个私活。那位大人说要热水与膳食,还给刘广打赏了金瓜子。” “他高兴坏了,不过,他拿着东西进去,就发现那位大人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你确定是这样?” “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对了,刘广说,那位大人一进驿站,就待在屋子里,没离开过,这个行吗?” 一开始的惊吓过去,王山眼见灵韵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小眼睛一转,跪在地上卖惨:“贵人,您有所不知啊,我们兄弟二人自幼相依为命,主家犯了错,我们年少时便被充作奴仆,在驿站一直老老实实干到今日,马上要脱离苦海,谁知,谁知竟发出这种事情,请您给做主啊。” 说实话王山并不觉得这种日子苦,但当着旁人的面自然要把过去说的可怜了些。 若是能让这位小姐心软,发发善心,就算不能减轻刑罚,多给多打赏几两银子,也是件好事。 “只听你一面之词,也不好判断,你先回去等消息吧,刘广那里有人伺候。” 说完就让侍卫押着王山回去。 灵韵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插进来。 “慢着,老夫有话问你。” 是老陆,王山话说了一半时,灵韵就看见他了。 老陆一直没出声,还以为他不会开口了。 若是平常,老陆肯定不会开口,今天不一样。 当面被一个后生质疑学艺不精,为了证明自己的验尸结果是对的,可谓是拼了老命那边。 留下小王在马大人身边献殷勤,他出来就是找线索的。 如今线索就放在眼前,哪里还能忽略的下去。 只看了灵韵一眼。 “江小姐好。” 随意问好,专心盯着王山看。 这术业有专攻。 看老陆有心询问。灵韵当然不阻止,十分之趣的让出了位子。 这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老陆问的就比灵韵细节多了,几时几刻发生了什么,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 有时还问些旁的事情,翻来覆去问了三遍,王山的说辞同第一次与灵韵说的差不多,顶多描述的多了些细节。 他再也说不出更多线索。 王山回答了一连串问题,只觉得比干活还累。 得了可以离开的命令,头也不回的跑了。 “陆大人可有所得?再次验尸后,结果可有改变?” 老陆一声冷哼,“老夫当仵作的时间,比你年龄都大,一眼就能看出死因。” “屁大点小子,仗着家里世代仵作,没看过几具尸体就叫板。” 老陆眉眼间满是对自己的自信:“那后生的爹去的早,只学到皮毛便出来卖弄,早晚要吃亏。” 一点也不把小王放在心上,说完就离去。 灵韵哑然,她也更倾向心疾,但做出判断还需更多线索。 正要往刘广处走走,侍卫匆匆来寻。 “小姐,已经验尸完毕,大人们已经赶往大堂。” 不用问结果如何,灵韵便知道答案。 ——被要求待在房间内的仆人此时出现在大堂。 大张旗鼓,声势浩大。 那位马大人就坐在院子中,审问仆人。 那熟悉的问法,灵韵刚刚领教过,同老陆十分相似。 灵韵在鸿文身旁坐下,兄妹两个眼神交流。 [这又是唱什么戏啊?] [找线索,判凶手,马大人认为是毒杀。] 在场仆人除了刘广外,无一人进过死者厢房,且除刘广外,都未单独行动过。 还有仆人说,那位大人刚来就似乎有不适。 这本来是佐证老陆的证词,但马大人则越审越兴奋。 嫌疑人只有一个与死者接触过的刘广,一届奴仆,无权无势,正是替罪羊的好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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