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非晚是被冻醒的,山间的夜风刮在身上刺骨的冷,她一睁眼就望见了一轮明月,跟鸡蛋黄似的又圆又亮。 她懵了一会儿,撑着身体坐起来,发间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不待她好好打量一番新身体,系统的声音就游荡在她的脑海里。 【友情提示,男二距您不足百米,半刻钟后他的侍卫会发现您,并将您绑到男二面前,彼时他正在销毁杀人证据,为灭口将您一剑穿喉。】 听见这话,程非晚愣是给气笑了,“所以你是把我送到了将死的那一刻?那我穿书过来的意义何在?” 系统并未因她的质问而感到羞愧,给出的解释非常官方,让人无法反驳。 【您的身份虽然只是个炮灰,但凡是书中人物皆受剧情控制,有自己必须要走的轨线,若想真正脱离剧情控制,只有选择死去的人物。】 【若您今晚可以活下来,即使您往后天天出现在男二面前,影响他的行为举止,天道也奈何不了您,因为程非晚已经‘死’了,而您本非书中人。】 程非晚尬笑两声,咬牙切齿的说: “问题是我现在怎么活下来?你还记得你刚才说什么吗?他是在销毁杀人证据!” 她一边低声说话一边小心的观察四周,手上不忘摘掉时不时发出声响的流苏饰品和一些贵重首饰丢进旁边茂密的草丛里,一是为了方便,二是为了留下暗号。 这身装扮一看就是富家小姐,孤身一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十有八九是被绑架了,家里不可能无人寻找。 “他杀了谁?他又是谁?我又是谁?”程非晚抛出一连串的问题,试图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系统一一告知:【他是当朝储君,帝后嫡子,行五,名唤谢无期;所杀之人是他的启蒙恩师,当朝二品大官,礼部尚书高儒;而你则是四大世家之首雁南程氏的嫡四小姐,帝后最中意的储妃人选。】 程非晚十分机敏的抓住了重点,精准发问:“也就是说,谢无期不仅忘恩负义的杀了自己的老师,还顺手杀了他爹娘给他选的老婆?” 系统:【是的。】 程非晚皮笑肉不笑,“1982,你确定你不是来坑我的吗?” 系统装死,没了声响。 程非晚刚要追着骂几句,忽然听见前方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她心里一紧,眼珠乱转,大脑飞快的运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保命的法子。 那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对方发现她之时,程非晚终于想到了办法,虽然不一定有用,但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偏了偏头,装作看不见的模样伸手在半空中乱摸,口中啃啃巴巴的问:“谁?有……有人来了吗?” 对方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盯着她,好半天没有动静。 程非晚心跳如擂鼓,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却也不敢抬头去看来人,只能继续扮演柔弱小白花。 “请问是有人来了吗?”她慢吞吞的从地上站起来,一边摸索着往前迈步,一边装出忐忑害怕的样子,“你说句话,别吓我……” 为了效果逼真,没走两步她就跌倒在了地上,程非晚一点没心疼自己,实打实的摔了一跤,趴在地上低声呜咽了起来,仿佛恐惧到了极致。 那人瞧见又重新向她走了过来,然后在她身前蹲下,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程非晚全身僵硬,抑制不住的发抖,对方却只是将她扶起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程非晚不敢抬眼,继续扮演着盲女,微微侧耳做聆听的动作。 “谁?” 那人一身黑袍,衣衫间全无装饰,个头比她高出许多,应该是个健硕的男子,无论她如何询问都不肯应声。 程非晚试探性的抬手欲摸他,没曾想对方竟未躲开,任由她的手拂过他的胸膛,再顺着往上到脖子、嘴巴、鼻头、眼睛。 她借此机会看到了对方的脸——那是一张隽秀的面容,浓眉大眼的标准长相,轮廓深邃却又不失温和。 半晌,她收回了手,神色忐忑不安。 “你是不是不会说话?”程非晚小心翼翼的与他交流,“如果是,你拉一下我的衣服好不好,我看不见。” 男人听话的拉了下她的袖口,然后一手托住她的手腕,一手在她的掌心写字,他的动作缓慢,仿佛是怕她辨不出来。 不过他的担忧并没有错,程非晚确实辨认不出来,他一个古人,写的自然是古字,何况笔画繁多她也记不住,便只能尬笑道:“对不起,我不识字。” 男人一顿,不再写字,转而拉着她的胳膊往前走,程非晚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跟着他。 “你……你要带我去哪?” 她虽有装的缘由,但也是真的害怕,毕竟刚死过一次,那种碾碎骨头的痛,她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可对方并没有因为她染了哭腔的声音而动容,依旧不急不缓的拉着她往前走,甚至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虽神情柔和,却总给人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程非晚不想处于这种被动的状态,假意崴脚企图让他停下,但男人似乎早有预料,迅速回身扶住了她,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无声安抚。 只是这种氛围下,他如此举动更像是一种警告,程非晚瞬间歇了逃跑的心思,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身后。 他带她穿过杂草丛生的山坡,来到茂林深处,乌鸦啼叫不止,四周一片昏暗,所视范围不超三米。 程非晚莫名有些心慌,男人却在此刻突然停下。 他们前方站着一个人,与她眼前这个男人差不多的身量,也是一身黑袍,乍一看都分不出来谁是谁。 不过按照剧情发展,前面这人想来就是她要拯救的对象——谢无期;而刚刚这个哑巴男人定是那个杀千刀的侍卫了。 程非晚咬牙暗骂,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宛若透明人似的待着,只可惜敌人并没有如她所愿。 “谢无期”转过身来往旁边移动了几步,而被他挡住的那些东西也在此刻彻底暴露在月光下,映进程非晚的眼底,她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掉了个干净。 那在他身后的东西是——尸体! 人的尸体,且不完整,碎了好几块。 其面貌像是个老头,脑袋连接着上身侧躺在地上,一条断腿扔在旁边,另一条腿不知所踪,唯有紫色外袍尚算齐全的铺散在地上,仿佛一朵凋零的兰花。 程非晚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死死咬住内颊的肉壁不让自己尖叫出声,碎尸的场景深深的冲击着她的大脑,胃里翻江倒海叫嚣着两个字——恶心。 “谢无期”脚下的那一片地面都布满血迹,月色斑驳下不甚明显,唯余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血腥气。 而程非晚离这片土地仅有——尺寸之遥。 她的反应引来了敌人的注意,两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无不充满好奇打量,仿佛她就是下一个待宰的羔羊。 “谢无期”看了哑巴一眼,眯着眼睛试探的问:“姑娘不舒服?” 程非晚知道自己十有八九已经暴露了,在这样的人面前玩心计实在危险,但若就此承认必定死路一条,她能做的唯有赌一把,赌谢无期对她的好奇心大过弑杀心。 所以,她选择了继续装瞎。 “没有,就是这儿的腥味太大了。”程非晚强忍着害怕,逼迫自己求生,继续扮演无知可怜的小瞎子,“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谁啊?” 对方没有发出质疑,谎话张口就来:“这里是原西山,我家公子是山下一个医馆里的郎中。昨日我陪公子上山采药迷了路,夜间恐遇猛兽,只好在此休整一晚。公子口不能言,其余四感异于常人,方才听到远处有动静前去查看,没成想竟带了个姑娘过来。” 听见这话,程非晚一怔,脸色更白了一个度。 他方才说……我家公子? 所以她面前这个男人才是原剧情中发现并将她绑到男二面前的侍卫,而她旁边的哑巴才是真正的谢无期? 可一国太子怎会是哑巴? 除非……他是装的。 程非晚瞬间觉得浑身冰冷,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偏偏那侍卫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见她不回应就继续问:“我瞧着姑娘眼睛也不好,深更半夜的何故独自出现在这深山老林中?” 程非晚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心知自己恐怕难逃一死,索性破罐子破摔,最后博一把,谢无期既然有耐心陪她演戏,就说明她也不是非死不可。 这一丝好奇就是她的生机! “我也不清楚,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了,昏迷之前的事……我不记得了。”程非晚声音细弱,说话慢吞吞的,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裙。 那侍卫与谢无期对视一眼,往她这边走了两步,略带关心的问:“这么说,姑娘是失忆了?” 程非晚咬着唇点了点头。 对方继续追问:“那姑娘可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 程非晚咬紧牙死撑下去,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侍卫怜惜的轻叹口气,“姑娘不必害怕,我们都是良民,公子更是仁善之人。他让我告诉你,若无去处明日可随我们去医馆暂居,公子会替你医治,也会助你寻找家人。” 程非晚福了福身,表现出一副感激的模样:“多谢公子义举。” 笑话! 他谢无期若是仁善之人,那这个世界恐怕就没有好人了,谁家好人大半夜在也野外抛尸啊? 幸好她以前演过几部古装剧,不然光旧社会的繁文缛节这一关她就混不过去,毕竟失忆不是失智。 只是,她现在连活下去都很困难,真的能度化这样的疯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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