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玉腰社大管事的声音,虽随着她话音落下,一个大约四十许上下的绛服中年妇人,在大管事的陪同下,缓缓走了进来。 “竟然是她!” 安绘耳尖,立刻听到身前一个资深舞姬嘴里发出的惊呼。 来人必然身份不一般,要知道,她身前那个舞姬在她们这个舞团可算的上前三号的人物了,比罗玉香地位还高些,但在看到那位妇人之后,原本略有些漫不经心的表情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恭敬和乖巧。 安绘心中思量,身体也越发站的笔直。 “姜娘子,这些便是我们团如今的舞姬了,请您过目。”管事恭恭敬敬的向那位妇人汇报。 姜娘子? 安绘脑中飞快转着,搜寻着这个所谓姜娘子的讯息,而很快,她就想起之前曾听过的一个人。 姜娘子,又叫姜三娘,原名已不可考,但听说从舞团成立之初,就跟在团长身边了,尤其长于编舞,在舞团,算得上赫赫有名的一号人物。 难怪管事这样恭敬,毕竟十个管事加起来,在团长面前,分量可能也比不过姜三娘的一根小手指。 “看起来都不错,不过,这舞者的工夫,光脸可不行,最终还是要落在舞蹈上面的。”姜三娘一一把人看过后,径直坐在了众人前方的座椅上,“行吧,现在开始,把旧日的舞一一练给我看。” 语气清淡,但威严显露无疑。 大管事忙下令,紧接着,排练开始,在场的舞姬,也有知道姜三娘身份的,也有不知道姜三娘身份的,但俱都拿出了十二分精神,认真参与排练。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敏感,排练期间,安绘总感到上头的姜三娘时不时会看她一眼,第一次的时候安绘还以为只是偶然,但次数多起来后,她心里便不由嘀咕。 一曲奏罢,众人纷纷停了下来,大管事满脸堆笑的看向姜三娘:“姜娘子,你看这群女娃娃,可还能入你的眼?” 姜三娘不置可否的看了管事一眼,才淡淡的说:“尚可。” 听了这句话,大管事心底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年来她马不停蹄的催这些死妮子练习,效果总算还好,没在姜娘子面前丢脸。 姜娘子缓缓放下手里的茶,站起身,缓缓看向众人,原本因为她的认同而稍微轻松了一点的舞姬们,立刻又都紧张起来,个个俱是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 “先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姓姜,行三,因此大家都叫我姜三娘,你们里面,也有听过我名字的,也有没听过的,不过,这些都不打紧,你们只要记住,接下来舞社会排几只舞,而排舞的人选是我来决定,这就可以了。” 她话说到这里,下面虽然没有发出的嗡的一声,但大部分的人的眼睛,都腾的亮了起来。 “看你们的模样,应该也知道这是机遇,毕竟能否进入新舞,关系到你们每一个人的身份和收入,”姜三娘等众人消化了一下讯息后,才又继续说:“不过,机会虽然是机会,但同时,也是考验!毕竟我虽然老眼昏花,但依旧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从现在起,你们都给我认真练习,我这人选拔人才的唯一标准,就是看个人的水平,其他的魑魅魍魉,比如什么资历什么身份,在我眼里就是个屁!如果有人自以为是老资格就能倚老卖老败坏舞社的风气,那不好意思,我这人最是心狠手辣的!” “所以!你们接下来,必须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演出,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的演出,至于我,会从你们这段时间的表现里选出优秀者,进入下月开始排练的新舞!” 姜三娘的训话很短,甚至半柱香都不到,但带来的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就连罗玉香,也屏息凝神,虽然满心的不忿,却再不敢提之前的不愉快。 姜三娘出现的时间不长,很快就离开了排练室,但舞姬们的兴奋劲,却长长的持续了下来,当晚的表演,水准比往日高了两三个层次还不止。 安绘参加的舞蹈一共有三个,分别排在当天节目的第一第三和第七个,算是比较靠前,而这个时间段并不讨好,而想要挣钱多的舞姬,一般会找管事争取把演出往后排,因为真正有消费能力会打赏的客人,通常都会天黑透了才来。 对此,安绘毫不介意,甚至还有些满意,舞排在前面又怎么样,反正姜三娘依旧能看到,排在后面让一群□□熏天的男人们当商品一样评估议价?她头坏了才会去羡慕这种机会。 安绘演完自己所有的节目,时间已经到了亥时两刻了,练习了一下午加表演了一晚上,安绘确确实实有点累了,她到后台收拾了一下妆容就打算走,结果刚出门,就碰到了舞社的二管事张典。 妈的,今天出门该带个平安符的,居然碰到了这个混蛋,真是让人恶心。 安绘黑脸。 “许安绘?”张典站在安绘身前,笑吟吟说:“就说咱们有缘分,这不,随便走走也能碰上,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上次和你提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张典的眼睛,死死盯着安绘,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垂涎,他说是偶尔遇到,其实,他是特地等着安绘的。 既然躲不过,安绘也懒得躲了,她停住脚,笑吟吟的看着张典:“二管事原来是偶然碰到我的啊,我还以为,二管事是为了心尖上的人,来找我算账的呢。” 罗玉香和张典有一腿的事情,在玉腰社也不是什么秘密,而实际上,罗玉香的确来找张典告过状了,只是,罗玉香没想到,张典并没有为她出头的打算。 罗玉香今年二十二了,在这个行当,已算的上年老色衰,这半年来给张典带来的收入更是锐减,张典已经有些嫌弃她了,和潜力股的安绘比起来,孰轻孰重,张典心中自有衡量。 当然,前提是安绘足够听话,如果依旧冥顽不灵,张典也不介意用罗玉香当枪,先给安绘一点颜色瞧瞧。 “玉香的确是你前辈,许安绘啊,你今日这事,做的的确不太合理。”张典笑吟吟的说:“不过,这团里的事,是大是小,咱们都好商量。” 安绘心中冷笑,脸上却不显:“张管事,这走道过上过下的,人多眼杂,咱们借一步说话,如何?” 对方都找上门了,总躲着也不是办法,还是先想个办法,稳住对方再说,至于以后,等到她有足够筹码后,自然是要收拾他的。 张典一愣,旋即有些得意。 就说了,财帛动人心,在淤泥里打滚久了,哪有真能干净的,这不,还是心动了。 张典笑吟吟的就答应了,他是压根不怕安绘耍什么花招,这舞社里,还没有他不敢去的地方。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就到了僻静处,不等张典开口,安绘先说话了。 “张管事,我这两日又把你说的那事细细考虑了一回,大抵我是愿意的,但我觉得,现在的时机不够好。” 时机不够好?什么意思? 张典狐疑的看着安绘,脸上却不露声色:“哦?你什么意思,仔细说来听听?” 安绘浅浅一笑:“我虽年轻,但到舞社也有两三月了,对这一行的事也略有了解,至于张管事,就更是团里的老资历,因此,有些事,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我知道张管事看得上我,是我的福气,但是,我自家人知自家事,我虽身段不错,脸蛋长得也可以,但在名气上,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三流舞姬罢了,就算有心向上,也没有资本。” 张典听出了安绘的言下之意:“你意思是?” “我愿意和二管事合作。”安绘抬起下巴:“不过,不是现在,最近舞团不是要为编几只新舞么,我就有信心凭自己的实力得到分量更重的角色,二管事在在旁替我美言几句,一旦我名气上升,咱们服务的对象,质量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张典眯了眯眼,仔细看着眼前的女子。 舞社娇娥数十上百,其中主动向他抛出橄榄枝的人,不在少数,但他为什么偏要咬着安绘不放,原因无他,实在是安绘外在条件太好了。 团里美人许多,但是,大多光有美貌而无气质,能够兼合安绘身段样貌还有气质的女子,太太太少了,百里也未必能挑的出一个。 这些年虽然有许多王公贵胄热捧舞社,但在大部分人眼里,舞社依旧地位低贱,里面的女子除了极少数的一小撮,都是给人取乐的,在这种前提下,但凡生活能过得去或是有气节的家庭,是不会让自家女孩往这行当里走的,因此,来的女孩,大多都是出身贫寒,没怎么读过书的。 张典瞄准了安绘,也是因为安绘身上那股自带的书香气。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怎么相信,你不是骗我的呢?”张典摸着下巴,缓缓说道:“要是我给你牵线搭桥,你红了后一脚把我蹬了,可怎么办?” 安绘噗嗤一笑:“张管事多虑了,我红到什么程度,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再说了,合则两利的事,我犯得着毁了么。” 这话倒也有道理。 张典不是相信安绘,但他对自己有信心,舞社出来的人,看惯了灯红酒绿人间浮华,还有甘心回去过平淡日子的?安绘态度的软化,估计也和她最近看到的东西有关。 再说了,就算安绘到时真想把他蹬了,也要看看她有没有那本事,他在玉腰社经营了十多年,根基之深厚,可不是一个小小舞姬能想象得到的,他能把她捧上去,就能把她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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