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张典衡量利弊后,做了决定,“那我就给你一点时间,不过,我使力了,你也要使力,如果给你机会还爬不上去,那...就别怪我没耐心了。” 对张典隐约的威胁,安绘轻轻一笑:“张管事只管放心,这年头,谁不想往上走呢。” 安绘转身走了,张典却站在原地看着安绘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他的跟班小三凑上前,“管事,这妮子的话,可能信?” 张典冷笑:“她是真心想和我合作也好,还是只是想使拖字诀拖延时间也好,都无所谓,我同意她的提议,不过是她也想法也正好是我的想法,红了的舞姬,才能卖出更高的价格,既如此,陪她玩玩,也未尝不可。” “那若果...”小三试探的问了一句。 “小三,你在玉腰社这么多年,可看过我失手?”张典自得一笑:“她啊,有些心计,但如果以为红了就能翻出我的手心,那就想差了。” 看到主子踌躇满志的样子,小三犹豫了一下,“那罗玉香那里...” 听到罗玉香的名字,张典冷哼一声:“这女人越来越愚蠢了,主动挑衅被人收拾了还有脸来找我,也不知是那里来的自信,行了,你先敷衍着,她再蠢,晾几天,应该也能看懂眉高眼低了。” 小三忙诺诺应了,张典突然又笑:“我倒真盼着这许安绘能有出息,毕竟这大管事如今也老了,这玉腰社的天啊,也该变一变了。” 张典和小三的一番对话,安绘自不知情,接下来两天,一切也都风平浪静,安绘每天都照常去舞社上工练习,而期间郑媚非常警惕的罗玉香来找麻烦的事,也没有发生,最激烈的时候,也只是罗玉香瞪了安绘几眼而已,对此,郑媚很是吃惊,但安绘却知道,多半是张典背后做了什么,罗玉香才会偃旗息鼓。 排练和演出的生活很充实,而从那天后,姜三娘也经常出现,但是,却一直都只是静静看着,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一开始舞姬们都有些紧张,但一而再再三之后,舞姬们也就渐渐习惯了。 时间一晃,就是四五天过去,这天安绘回到家时,已快子时三刻了,平常的这个时间,小贾氏早休息了,但今天安绘进门后,却发现自己房间灯亮着,小贾氏正坐在里面等她。 “你回来了?”小贾氏看到安绘,脸上立刻堆上了关切的笑,“我给你熬了甜汤,正坐在锅里呢,你先洗个手换件衣服,我这就去端过来。” 忙活了一整天,安绘还真有点饿了,听了后笑着点头:“那就劳烦母亲了。” “哎哟,你这孩子,还跟我客气呢,我既然是你母亲,帮你做事自然是应该的。” 小贾氏嗔怪的瞪了安绘一眼,笑眯眯的去了,不多时,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甜汤过来,安绘也不客气,端过来就开始大快朵颐。 从小贾氏那天找她要钱到今天,已经有十余天了,安绘估摸着小贾氏耐心也差不多了,左右不是这几天的事,因此,见小贾氏这么晚还等着她,还专门煲了甜汤,安绘丝毫不意外,可惜,就算她使出十八般武艺来,钱也别想再落一分了。 “可好喝?” 小贾氏见安绘吃的香甜,笑眯眯的问。 安绘又舀了一口下肚,才真心实意的夸。 “母亲的手艺总是那么好,这甜汤清甜爽口,难怪父亲当年那么多厨子做的菜都不赏光,偏要母亲做的这一口。” 说到许征,小贾氏怔忪了一下,才说:“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亏你还记得。” 安绘微微一笑,却不接口。 小贾氏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了,“绘绘,那日我和你商量的事,你可有法子了?也不是我逼你,实在是家里要揭不开锅了...” 安绘不等小贾氏把话说完,脸色就淡了下来,她把碗轻轻往前一推,抬眼看小贾氏。 “母亲,我身上是真没钱了,怎么,母亲难道不信我?” 小贾氏忙摇头:“不不不,我怎么会不信你,自然是信的,只是家里真真是没钱了,一家人总不能不嚼用吧?我就寻思,要不你去找你主管商量商量,再预支一个月月钱,如何?” 安绘静静看她:“母亲打量舞社是做善堂的呢,预支一个月月钱已经是极限了,竟还想着下个月?不用去问我也知道,必然是不能的。” “可...”小贾氏神情犹豫:“可这家里...要不,绘绘,咱们把你那玉佩去当了,先应应急,可好?” “啪”的一声,筷子就被安绘拍在了桌上,这一下,她是真的生气了。 小贾氏说的玉佩,是安绘生母留下来的东西,安绘百日时专门请了高僧开过光的,蕴含的是安绘生母对安绘浓浓的母爱。 小贾氏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这玉佩身上,安绘就算有了心理准备,此时也难免有些气恼。 她看向小贾氏。 “应急?有什么急竟要我去典当玉佩了?我又不是没给家用,不过是母亲大手大脚糟蹋光了而已!日前我也说了,今时不同往日,家用若真没了,就该先顾着肚子,要不先不给安云做诗会的衣服,要不就把浩然屋里那些不用的物件卖一卖,说到底,咱们家到底能多大个开销,竟然连这些舍了都不够,母亲今日竟还打上我玉佩的主意了?” 安绘虽然生气,但情绪控制的好,面上却不是很显,因此,小贾氏虽然察觉她有些不高兴,却并不太在意。 “安绘,这两件事你日前的确说过,但后来我细细想过了,都不成。”小贾氏还给安绘分析:“诗会一年一度,且与会的都是各大书院杰出的学生,你妹子若是不去,岂不失了很多机会,因此,是定然要去,而且,衣裳穿戴上,是绝对不能省的。” “此外,卖掉你弟弟的砚盘毛笔,也不行,我们家如今的境况何等艰难你是知道的,唯有指望你弟弟早日高中,我们的境况方才真正改善,因此,别的我们都能省,但你弟弟的东西,是绝对不能动的啊!” 呵呵。 她儿子的书本笔墨不能动,她女儿的衣服也不能动,咋的,就她的玉佩是该动的? 安绘目色越发暗了。 然小贾氏却没有注意到,说实在的,小贾氏早年伺候嫡母虽有点懂看人眉高眼低,但这本事在进了许家后就逐渐生疏了,毕竟上头没有长辈,丈夫又经年不在家,下头的继女也是个好性子的,她也用不着再留意这个,因此,此时她也没有察觉,安绘是真的要发火了。 “绘绘,之所以给你提这件事,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家里的米缸都见底了,只怕明日就要没米下锅,而俗话说,长姐如母,你的一双弟妹...” 当年,原身就是被小贾氏一口一个你是他们的长姐,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哄得点了头,才有了后面原身呕心沥血之路,但现在换了她,听着只有两个字,恶心! “长姐如母,那前提是没了母亲,如今他们姐弟可是有亲娘在的,母亲,你和我提这个,是不是不太恰当了?” 安绘语气冰冷,目带讥讽。 “我顶了你的责任,舍了自己帮你养儿养你女孩不够,怎么,连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都该奉献了?” “你儿子女儿的东西是宝,我的东西就是草不成?亏我进屋时还听感动,觉得你这么晚了还在为我等门,还给我做了宵夜,真是不容易,结果,你这是孙猴子闯水帘洞,好戏在后头啊,满口的关怀担心,合着,是为了哄我东西呢!” “你儿子的笔墨纸砚要紧,你女儿的衣服首饰要紧,就我母亲的遗物都不要紧了?素日里戏文上都在唱,继母不是好东西的多,偏我还傻乎乎的不信,以为自己遇到了独一无二的慈悲人,如今想想,呸,我也真是眼瞎,哄我进了那所在不够,如今还想着法子骗起我母亲的遗物来了!改日,你岂不是把我卖了才肯作数?” 安绘这突然发作,实在是太过突然,小贾氏实实在在吓了一跳。 “你...你胡说什么呢!”小贾氏眼圈一下就红了:“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不过是家里揭不开锅,找你商量个办法,这卖玉佩的事,也不过一个提议,你不愿便罢了,我也没有强行逼你的道理,你...你这样说话行事,就不怕伤了我的心么?” 说两句话就伤心了,那心是玻璃做的么?不过就算是,只怕也是黑玻璃吧。 说起来,小贾氏虽然已有三十出头,但因未经风霜,还颇为娇艳,这眼圈一红,到真有几分楚楚可怜,可惜安绘不是男人,不吃这一套,见小贾氏伤心,不怒反笑。 “母亲哭什么呢,倒弄得像是我欺负你一般?真真奇了,我整日抛头露面在外面工作,辛辛苦苦挣钱回来养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为了养活这家里几口,脸面清白都不要了,都还没顾得上伤心,母亲倒矫情上了,这伸手要钱的,竟比出门挣钱的还委屈,也真是奇了,既如此,母亲也别伤心了,明日自行到外头挣钱去便好,也免得觉得受了我的气!” 说完,安绘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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