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不是律师吗?就自我介绍一下,怎么就装了?” “切。”叶施泽嗤笑,一把将他放在桌上的名片抓过去,拖长声音道:“哦——美晟律师事务所,蒋宗晟。” “我的天哪,你这名字起的,不会是为了你那个小女朋友?”叶施泽啧啧摇头:“还没结婚,就把人名字都加进律所里……” 蒋宗晟愤怒:“你好意思说我?不如你问问自己现在你在干……” 叶施泽将另一张椅子上的蒲团扔过去,砸在蒋宗晟脸上,堵住他的嘴。 尤露很快将毛毯摘下来搭在肩上,过足的冷气被隔绝,吹得凉凉的肩头有了庇护。 看着对面两个人插科打诨的样子,她觉得有点疑惑。他们三个人,可以是这样自然而然的关系吗? 但无论如何,她确实自然了许多,不再端着姿势,安稳靠回椅背,“蒋律师。” 蒋宗晟抱着蒲团想要打回去的动作一顿,在叶施泽眼神示意下,迅速坐好,恢复了那副精英律师的样子,理理领带,对尤露略一弯腰,道:“您说。” “……”尤露有点不适应,将桌上那堆资料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先看看这些吧。” 蒋宗晟又与叶施泽对了一下眼神,这才拿起资料,随意翻了翻,不过几分钟就说:“情况我已经清楚了,一审判决大概率可以扭转……” 他紧接着说了许多专业名词,尤露听得认真,不懂就问,丝毫没有显出局促不安。 叶施泽看着她,不觉皱起眉,突然出声将两人打断:“如果没有我,你打算怎么办?” 尤露微微偏头,似乎疑惑他这么问的目的,自然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 这件事情,本质上不过是钱,就当做家里老人被保健品骗去几十百把万,心里多少会好受一些。 然而她这么说,实际上在一定程度上否认了叶施泽的付出。 她不知道,叶施泽在昨天听钟灵殊说了这件事后,连夜把蒋宗晟从家里抓出来,两个人在办公室分析案情到凌晨,然后回家收拾东西,就在下午坐飞机赶过来了。 叶施泽还没说话,蒋宗晟已经很懂事地说道:“尤小姐,话不是这样讲的,一审判决已经下来了,说实话,在成都,同样的价格,您找不到另一个能帮你的律师了。” “所以,”尤露眯起眼:“你的价格是?” 蒋宗晟报了一个数。 尤露在昨天晚上,其实已经收集了很多信息,蒋宗晟报的这个价格,与他事务所的身价比起来,确实非常低廉。 她抬起眼,看向叶施泽。 叶施泽摊手:“看我干嘛?” 蒋宗晟道:“尤小姐,这个价格还要犹豫吗?如果二审继续败诉,你就得还这笔钱了,据我所知那几乎是你所有的存款……” 叶施泽一巴掌打在他背上,蒋宗晟立马意识到,自己确实多嘴了。 尤露看着他们的小动作,已然明白一切。 叶施泽把她整个人已经摸得清清楚楚了,这次过来帮她,是已经知道,如果没有他的帮忙,只靠尤露和王佳丽两个人,哪怕二审上诉成功,也势必要伤筋动骨。 尤露心里有点不爽,感觉现在两个人之间的局势,好像扭转成他在上对她施以援手,于是微微抬起下巴,道:“蒋大律师,你这个价格确实很有诚意,但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找你?” “我虽然没什么能力,但我的老板是个很好也很优秀的人,只要我开口,她就会帮我。” 蒋宗晟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他跟叶施泽这样帮她,却还要受到质疑。他刚要张口,一杯茶被端到眼前,叶施泽说:“喝茶。” 蒋宗晟:“……”妈的这个恋爱脑。 叶施泽摆出一副闲适的姿态,也抬起下巴,对尤露说:“你是说钟灵殊?她现在不是忙着别的事儿吗,你要是能向她开口,我也不需要过来了。” 他端起茶,老神在在喝了一口,慢悠悠道:“何况,你一贯很聪明,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穿着旗袍的侍者走进来,将茶桌上的紫砂壶端走,开始重泡。 三个人隔着她对视,在侍者起身时,她道:“那么,就辛苦二位了。” 又聊了些官司的事情,尤露起身告辞,走出去的时候,刻意只对着蒋宗晟打了招呼。 等她一离开,蒋宗晟立刻“嘶”了一声,转头怒道:“你还好意思瞪我?她那个样子不是你惯的?没有你叶大少给的底气,她敢这样么。” 叶施泽面无表情:“说什么呢。” 见他还在装,蒋宗晟双手将自己脸揉来捏去五官都变形,受不了道:“你别装了!!” 他语速极快道:“你看看这几个月你过的是什么日子,明明都脱离叶家出去创业,一切进展顺利,你非要回头去看她,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看到现在有什么结果吗?人家一出事儿你就颠颠儿跑过来,结果人家多给你一个眼神了没?” 叶施泽说:“你怎么知道,她没有给我眼神?” 蒋宗晟转过头,仔细观察他表情,不可置信地说:“天哪,你还是那个叶施泽吗。” 叶施泽不置可否,眼神却飘忽到不知何处。 他想起,分手那一天,自己放出狠话落荒而逃之后,躲在楼梯间里正抖着手想要抽烟,没摸到烟,却听到楼下女人传来的哭声。 她在哭什么? 这个问题,他想了半年。 想她哭什么,哭的时候在想什么。想她这一场眼泪,会不会是为他而流。 如果是为他而流,那是不是代表着,那几个月里甜蜜的恋爱,其实也不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这样的想法辅一冒头,便再也压制不住,他试图再去找别的女人,试图用任何跟她无关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但最后兜兜转转,无论他在干什么,眼前却总是晃着她笑着叫他阿泽的样子。 耳边也总是响起,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于是他放弃了,放弃与自己抵抗,放任心里那些爱意和思念肆意生长,想见她的时候就偷偷回来见她,想知道她消息的时候,就千方百计找人打听。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马上拉着人来帮她。 蒋宗晟还在继续说:“而且,你爹都那样了,你也不说回去看看,还在这儿追女人……” 叶施泽听到这,忽然放下杯子,转头望过来的时候,眼神清冷,让蒋宗晟顿时一惊,不敢再说。 “叶超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叶施泽冷笑:“他自己做的事,不能自己当,还想拉一家人垫背吗?” “可那好歹也是你爹……”蒋宗晟嗫喏几句,在他眼神之下举起手:“好好我不说了!你做的对,你做的都对!” 叶施泽不再理会他,起身往外走去。 蒋宗晟见他真走了,连忙喝完最后一口茶追过去:“诶,你去哪儿啊!等等我啊!用完就丢吗?” 尤露回家的时候,王佳丽还没睡,坐在客厅里,眼睛看着电视,却是无神得很。 她便走过去坐到王佳丽身边,握住她的手:“别担心,会解决的。” “哦,你回来了。”王佳丽对她挤出一个笑,有点疑惑:“解决什么?”她记得,尤露今天是去谈工作的。 尤露顾自从包里翻出资料,给她讲解起来:“这件事,可以抓住对方利用保理名义实行贷款的漏洞,你们签订的不能算是正儿八经的贷款合同……”她慢慢说了许多,怕王佳丽听不懂,还不时用手机翻出视频,给她科普。 说完时,尤露抬起头:“总之,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千万不要自责……” 不成想,入眼却是王佳丽满脸眼泪。 “怎么了?”尤露心疼地抱住她:“别哭啊,别担心,我会解决好的,我们会没事的,对我们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 王佳丽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已经是知命之年的女人,却靠进尤露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露露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王佳丽嚎啕大哭着,把这些年偶尔冒头、却又被她自己强压下的愧疚之情,一股脑倾泻而出。 客厅的灯光昏暗,电视里播放着好似永无止境的广告,隔家饭菜的香气从窗沿偷偷溜进来,满溢室内。尤露抱着王佳丽,把脸贴在她脸上,依恋地蹭着,不断说:“没事的,没事,都过去了。” 痛哭一场总是很消耗精力的事情,两人都没什么胃口,但王佳丽还是被尤□□着吃了点东西,她睡了一阵,醒来觉得口渴,便到客厅去接水。 路过客厅的旧窗时,忽然看见楼下那颗古老的榕树下,站了个身形颀长的男人。 他的气质实在出众,哪怕她们住在五楼,也能清晰看出他挺拔的身姿。 他就站在榕树下,双手插兜,抬着头看向她们家的方向。 大半夜的,一个男人站在小区里盯着她们家的窗户看,原本王佳丽应该觉得可怕,但不知为何,她就觉得这个男人没什么可怕。 于是看了半晌,她端着水杯回到房间,经过尤露屋子时,从半掩的门缝里,她看见尤露睡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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