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凝微微讶然,“等我?” “三日前,我又遇到了那个刺客,本想把他抓了交给你,只是没想到让他跑了。” 宋星凝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他所说的应该就是先前刺杀自己和萧璟的那个刺客。 两人初次见面之时,她正撞见了那个刺客,即将擒下对方,却没想到他多管闲事出手相救,导致对方从她的剑下逃走了。 之后,她回到了东宫,跟萧珩促膝长谈,得知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的她已经放下了这件事,抓不抓得到那个刺客都无所谓了。 “没事,跑就跑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已经想开了,不用管他了。” 然而,晏清川的神色微微凝重,似乎对这件事上了心。 看在眼里,宋星凝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这个人是个杀手,会用淬毒的暗器,你要多加小心。” 晏清川轻轻“嗯”了一声,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她,“你又从家里偷偷溜出来了?” “是啊,我是偷偷跑出来办事的,没想到看见了你的核桃,就顺便来看望你了。” 话音一落,宋星凝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夜幕,寻找着核桃的身影。 看在眼里,晏清川会意,立即吹了一个口哨。 下一刻,核桃就如同一片飞雪划过了夜空,再次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晏清川抬起了手腕,核桃如同流星般坠落,稳稳站在了他的护腕之上。 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宋星凝好奇地打量着它,只觉得这只大鸟威风凛凛,卓尔不群,“对了,它为什么叫核桃?” “寻常海东青都只食肉类,它却与众不同,还喜欢吃核桃。” “原来如此,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三年前,我在游历的途中捡到了它,当时它的翅膀受了伤。等它的伤势好了,我本想放生,它却不肯走了,之后,我们就一路相伴,闯荡江湖。” 这等机缘可遇不可求,宋星凝好生羡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中顿时变得痒痒的,“我可以摸摸它吗?” “小心一点。” 宋星凝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轻轻用指腹触碰了一下它的羽毛。 就在此时,核桃歪头看了她一眼,下一刻,它就展开了翅膀,飞上了天空,很快就消失在了远处。 目送着核桃的离去,宋星凝不禁羡慕起了它,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翱翔在天空。 “上次回去之后,你的家人有责骂你吗?” “放心吧,他从来都不会责骂我的,”宋星凝收回了目光,笑着看向了他,“对了,你呢?” 晏清川的目光微微一滞,神色渐渐黯淡,“除了核桃,我没有家人了。” “抱歉。” “无碍。”晏清川转眸看向了她,眼底多了几分期许之色,“切磋?” 宋星凝本想早些回去的,只是方才无意中提到了对方的伤心事,她心中有些过意不过去,便同意了。 她始终惦记着有人独守空房,等待自己归来,并不想全力以赴,一争胜负,只是想着陪朋友练一会儿剑就好。 然而,剑意随心,她很快就从切磋中觉察了出来,晏清川似有心事,就连剑势都受到了影响。 比试结束之后,晏清川直接在钟楼上坐了下来,将目光投向了远处。 月华之下,少年的面容俊美,修眉如剑,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却闪烁着浅浅的迷离之色,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中。 宋星凝也跟着坐了下来,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出身河西晏氏,原本是四大世家之一,然而世事变迁,晏氏一族从我太爷爷那一辈开始没落。” “二十年前,我爹曾经是文坛泰斗郑老的得意门生,也是这京都朝局之中的风云人物,只可惜天妒英才。” “在逝世前,他让我弃剑从文,回归仕途,重振家族。” 听到此处,宋星凝恍然大悟,“所以你就离开了门派,回到了京都?” 晏清川微微颔首,“如今世人皆认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却不以为然。” 作为习武之人,宋星凝感同身受,和他持有相同的意见。 “这世间也许只有你能理解我了。”晏清川转头看向了她,眼底隐隐有几分期许,似是等待着她的回应。 宋星凝自然能够与之共鸣,忙不迭是地点点头,“我当然理解!朝堂上,明争暗斗,各种阴谋诡计,还是江湖好,自由自在,快意恩仇。” 晏清川凝目望着她,面容上渐渐泛起了一抹感激知己之意。只是他眼眸中的光芒还是渐渐暗了下去,显得怅然不已。 “因此,你不知道是要听从你爹的遗愿,还是要追随自己的内心?” “正是。” 略一沉吟之后,宋星凝给出了一个提议,“要不你给自己定一个入仕的期限?” “在这个期限内,你全力以赴,要是不能做出一番成就,证明你不适合仕途,就回归江湖,如此,你也给了家人一个交代。” 少年清澈的明眸里再次闪现了温润的光泽,似是被说动了心。 看在眼里,宋星凝展颜一笑。 “一年之后,你的家人才会放你离开?” 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到这个,宋星凝还是如实回答了,“是的。” “那我也以一年为限。” “好啊。” “若是这一年之内,我仕途不顺,那我……们一起回归江湖?” 宋星凝刚想一口应允,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如今马上七月了,你以一年为限,那就是明年七月到期,而我明年四月底就可以离开了,比你早两个月呢。” 晏清川的语声平静,隐含淡淡的自嘲之意,“也许不用等到明年七月,我就会发现自己不适合仕途这条路了。” “总之,我们一定会江湖再见的。”宋星凝的杏眸清亮如映星辰,笑意盈盈,朝他举起了右手。 看在眼底,晏清川的眼底也浮现了一抹清浅的笑意,他会意,与之击掌,“好,一言为定。” 就在此时,三更的更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你又要回去了?” “是啊,后会有期!”宋星凝朝他挥了挥手,一跃而下,就隐入了夜色之中。 * 夜幕中,一轮弯月如钩,将无限的月华静静洒落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之上。 只有远处的宫殿灯火通明,给夜归人指出了回家的方向,宋星凝归心似箭,不由加快了脚步。 回到东宫之后,她又放缓了步伐,偷偷外出不好交代,偷偷外出不仅没教训对方,还出手救了对方,更是不好交代。 不行,她得好好想想,要如何跟萧珩解释这件事。 因此,她暗暗祈祷萧珩还在长信殿,还未回来,如此,她就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好好想想了。 只是一推开门,她就瞥见了那个清隽颀长的身影正倚靠在卧榻之上,不由暗道一声糟糕,心中顿时打起了小鼓。 其实她知道自己出宫这件事情瞒不过去,只是被萧珩当面抓个正着,倒是有些尴尬。更何况,她还没想好要如何跟对方解释,不由头疼了起来。 听到了开门声,萧珩从书卷中抬起了头来,并无半分惊讶,只是温柔一笑,“你回来了。” 宋星凝也豁出去了,便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我回来了。” 其实她心虚得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方的神色。 似是看出了她的忧虑,萧珩的眼底泛起了柔色,并无半分责怪之意,“没事,只要回来就好。” “我……把小谭御史给揍了一顿。”宋星凝鼓足了勇气,主动坦白从宽。 闻言,萧珩的唇角微微上扬,“他对我不敬,揍得好。” 从他的眼底没有读出愠色,宋星凝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只是又有些担心,“你就不怕万一我给你惹上了麻烦……” 萧珩的眼底皆是宠溺,平静的语声却带着掌控一切的气势,“只要没有万一就好。” 感动之余,宋星凝怔怔望着他,他竟然如此包容自己,倒是出乎意料。 萧珩又笑了笑,拍了拍卧榻示意她坐过来。 略一迟疑,宋星凝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落了座。 “想做的事情就大胆去做吧,下次记得提前说一声,我好给你查缺补漏。”萧珩收了笑意,目中大有鼓励之色。 想做的事情?大胆去做? 对方的神色真挚,并无玩笑之意,等等,这已经算不上包容了,而是“纵容”了吧? 惊讶之余,宋星凝还真的认真想了想,当然是恨不得替萧珩把那些欺负他的人都狠狠教训一遍。 她第一个就把兵部尚书给绑了,然后拿锣鼓在他的耳边敲个三天三夜,让他尝尝震耳欲聋的感觉。 转念一想,她又有了更好的想法,要是萧珩能亲自出手的话,岂不是更快意恩仇? 刹那间,一个奇怪的念头从她的心间一闪而过,“要不我教你以武服人?” “以武服人?”萧珩微微讶然。 宋星凝明亮的眸子真诚地望着他,忙不迭时地点点头。 病弱太子变成强悍剑客,当朝砍人,谁不服砍谁,这样的场景哪怕只是想想,她都觉得痛快不已。 “只可惜朝堂之上所用的都是不见血的剑刃,”萧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为臣之道,我自然会慢慢教他们,倒是不急于一时。” 美好的想象瞬间破灭了,失落之色溢于言表,宋星凝轻轻叹了口气。 “不如教些更有用的。”萧珩俯身凑近,眸色微暗,尾音勾人,“教我成为你真正的夫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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