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睿王府之后，宋星凝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里的。直到关上了院门，她才完全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对面的房门打开了，宋星雨的脑袋探了出来，“阿姐，你回来了！” 宋星凝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快步迎了过去。 宋星雨压低了声音，“阿娘吃了药，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担心。” “辛苦你了。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宋星凝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就在此时，宋母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是凝儿回来了吗？” “阿娘，我回来了。”宋星凝立即应了一声，和星雨一起回到了屋内，“阿娘，星雨，你们放心吧，阿爹他不会有事的。” 宋星雨的神色一喜，“真的？” 闻言，宋母的神色并未有所缓和，反而更加凝重了，“凝儿，你去找睿王殿下了？” 宋星凝故作轻松，强行展颜一笑，“睿王殿下已经答应救阿爹了，你们放心吧，阿爹很快就能回来了。” “太好了！睿王殿下真是太好了！”宋星雨几乎都要欢呼出声了。 听到这般天真无邪的言语，宋星凝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在心间弥漫。 宋母一直注视着她，长长叹了口气，“凝儿，你如实跟娘说，你爹这件事情是不是跟睿王殿下有关？”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一语中的，让宋星凝有些猝不及防。今日她一直处于一种极度压抑的状态，此时陡然被扯开了一个宣泄的口子。 那一瞬间，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顿时夺眶而出，“阿娘，对不起，都是女儿的错，是我连累了阿爹。”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娘不怪你，说来听听。” 宋星凝不由怔住了，奉命行刺太子，被萧璟万箭诛杀，每一件都是天大的事情，她实在难以启口，更是担心家人承受不了真相。 似是看出了她的为难，宋星雨忍不住替她回答了一句，“阿姐好像和睿王殿下闹矛盾了。” “闹矛盾？”宋母微微蹙眉，又看向了她，“你是因为这个才离开睿王府的？” 宋星凝赶紧出言澄清，“不是，约定到期了，我决定离开，只是……” “他不想放你走，就用你爹来要挟你？”宋母也猜到了几分，神色更加沉重了。 宋星凝有些僵硬地点了下头，垂下了眼帘。 宋星雨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欲言又止。 “凝儿，你跟我说实话，你和睿王殿下之间有没有……私定终身？”宋母有些急切地抓住了她的手，直直地将目光投了过去。 迎着对方的目光，宋星凝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没有。” “那就好。”宋母这才松了口气，却又追问了一句，“那你还想留在他的身边吗？” 这个问题早就有了答案，宋星凝神色坚定地摇了摇头。 目光闪动之间，宋母似乎做了一个决定。她用目光点了一下对面的墙壁，“那幅画的背面有一个壁橱，咱们家的所有家当都在那里。” 一时之间，宋星凝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不由怔怔望着她。 宋母又拉过了宋星雨的手，将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凝儿，我把你妹妹就托付给你了。你们离开京都，离开珵国，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阿娘！”宋星凝震惊至极。 宋母倒是平静得有些异常，温和地笑了笑，只是眼里隐约闪烁着水光，“你不是一直想要仗剑天下吗？” “我们走了，那你和阿爹呢？” 宋星雨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要走一起走，怎么丢下你们呢？” “结党营私也不是什么死罪，大不了革职抄家，你爹那个官不做也罢，这个家要抄就抄吧。” 宋星凝的眼泪渐渐模糊了双眼，“不……” “虽然你阿爹不善言辞，但是他的内心是很疼爱你们的，今日若是换作是他，我相信他也会做出相同的抉择。” “最是无情帝王家，既然你不愿意，我们就更不愿意你深陷其中。”宋母叹了口气，松开了两人的手，“走吧。” 宋星凝心神大乱，“噌”一下站了起来，“阿娘，对不起，我做不到。” 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到抛弃自己的家人，更何况如今萧璟答应出手相救，事情已经有了转机，既然是她自己闯的祸，就应该她一个人承担。 宋母急切不已，语声微沉，“傻孩子，如今这京都的形势越来越乱，再不走，只怕想走都走不了了。” 宋星凝阖了阖双目，眼泪无声地滑落，“不，我不走，我不能走。” 就在转身之际，疼痛感立即从她的双膝传了过来。那一瞬间，她竟然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不由自主地摔倒在了地上。 宋星雨被吓了一跳，立即跑了过来，“阿姐，你没事吧？” 话音一落，她有些急切地掀起了对方的裙摆，想要查看伤势。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淤青，她的神色顿时一变，“阿姐，你的膝盖……” 宋星凝反应极快，立即用眼神示意她不可多说，“只是磕了一下，没事的。” 宋星雨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宋母，神色一黯，也没再多说，只是默默地扶起了她。 “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习武之人，怎么好端端地摔倒了？”被挡住视线的宋母也没多想，“雨儿，你快去拿伤药给你阿姐。” 回到了房间之后，宋星雨含着眼泪给她上了药，“阿姐，睿王殿下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恩威并施，不过是帝王的驭人之术罢了。”宋星凝倒是相对淡定得多，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帝王之家，就算是夫妻，也是君臣关系，我有所僭越，他不过是略施惩戒而已。” 宋星雨咬了咬嘴唇，“阿姐，最是无情帝王家，之前我不理解，但是现在我理解了。” 宋星凝伸手轻轻拭去了她的泪水，“你不用理解，离得远远的就好了。” “阿姐，那你呢？”宋星雨的眼泪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宋星凝勉强一笑，内心满满都是苦涩之意，“只怕我这辈子都无法远离了。” 宋星雨神色黯淡，欲言又止，“阿姐，那你躺着好好休息吧，阿娘还是交给我吧。” 看出了她眼里的坚持，宋星凝也感觉身子有些不适，便没有推却。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踏实，时而如坠酷暑时而如坠冰窟。等醒来之后，她头晕乎乎的，浑身无力，头疼更是得就像被针扎一样。 星雨已经照顾了阿娘一天一夜，宋星凝实在不忍心让她一个人继续承担一切，便换她去休息了。 出门买菜之时，她发觉整个京都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了，而路人的议论声传入了她的耳中。 “今日御史们联名上奏，说太尉与敌国有私下往来，有通敌之嫌，陛下下令严查，可了不得，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难怪昨日太子殿下替太尉党求情，被陛下狠狠训斥了一顿。” “唉，如今这京都的局势是一天一变，这蹚水是越来越浑了。” 闻言，宋星凝忍不住抬头看向了远处，只见阴沉沉的天空中，一层层乌云如同浑浊的波浪，将昏黄而微弱的一线光亮推到了地平线。 看来大雨将至，只是这京都究竟几时能放晴呢？ 昏昏沉沉中，宋星凝一直忙到了夜幕降临，陡然之间，她想了起来，今日还未去见萧璟。临行之前，她决定跟星雨打一声招呼。 宋星雨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伸手探上了她的额头，神色立即就变了，“阿姐，你发烧了。” 可能是昨天淋雨，染上了风寒，宋星凝也没放在心上，“星雨，我要出去一趟。” “阿姐，你要去哪里？去见睿王殿下？”宋星雨立即警觉了起来。 宋星凝默认了这一点。 宋星雨立即展开双臂，气呼呼地拦住了她的去路，“我不同意你去见他！” “星雨，我不得不去，你明白吗？” 宋星雨急得都要掉眼泪了，赶紧拉住了她的手腕，“阿姐，你都生病了，今天就别去了，在家好好休息，我帮你送个信到睿王府，好不好？” 转念一想，宋星凝认为生病倒是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便听从了对方的建议。 一宿过后，她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直到次日夜晚，她身上的热度才渐渐褪去了，意识也跟着清醒了一些。 一睁开眼睛，她就看到星雨在屋子里不停地来回踱步。 见她醒了，宋星雨的明眸里闪过了一抹欣喜之色，立即扑到了她的面前，“阿姐，你好些了吗？” “我没事了。”宋星凝感觉自己的烧退了，只是身子还是有些虚弱。一眼瞥见了宋星雨的眼睛里火烧火燎的急切之色，她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星雨再也憋不住了，带着哭腔开了口，“阿姐，不好了！今日那帮御史又跟陛下告状，说什么太尉党都是卖国贼，还上呈了一份长长的罪员名单，阿爹的名字也在里面。” “你说什么？”宋星凝惊坐而起，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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