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去年乱糟糟的一年之后,会昌帝情绪收敛了很多,因为他发现自己一旦动怒,马上便会病倒。 因此他听完这三人的回答,深吸一口气,只不重不轻地拍在书案上,冷道:“你们都挺会当差的!” 苏宛轩敛目,与夏槿言一同跪下。 永穆撇撇嘴,有些不满道:“阿耶太偏心了。” 她们所说的这些,全部直指宁王,会昌帝在心里自然就觉得是为了抬高太子。 两方主将起内讧,其中一方勾结外敌暗害;一国国师是敌国人......这样丢人的事,南诏王到了王都,他怎么也问不出口! 苏宛轩低头想:便这样想吧,等你发现其实是太子筹谋这一切的时候,看你能不能承受。 “朕偏心?”会昌帝看向永穆,哼了一声,“朕要是偏心,现在就把她俩以欺君之罪关进大牢!” “阿耶!绝对不行!”永穆急道:“阿耶您不知道当时有多紧急!姐夫受的伤有多重!就算不看鸦羽卫,寒洲当地的驻军又多委屈!” 说完竟红了眼眶,几乎要落下泪来。 会昌帝拍拍永穆的手,对苏夏二人道:“起来吧!跟随永儿回来的鸦羽卫暂作公主卫,你们两个先回去,无事就不要出府!” “是。”苏宛轩顿了顿,刚想问若是太子殿下有请呢...... 便听得会昌帝接着道:“你们先在府中休息,莫多心,等南诏使团到王都再说。你们先前那样禀奏,朕不好给你们赏什么,等和南诏王谈好,朕再赏你们。” 呵,看来还是舍不得南诏示好甚至期望阁骨称臣,需要她从中周旋,可惜她不需要他的赏赐。 苏宛轩和夏槿言依命退下,出宫回府。 翌日下午,吕英洛钦护送阁骨和使团顺利到达王都,在礼部安排下住进驿馆,因为鹰羽卫之前的表现,会昌帝又下一道旨意,特命吕英选出数百鸦羽卫精兵,专门在驿馆周边巡逻。 待使团休整完毕,八月三日,会昌帝亲自在宁和殿接待了南诏使团,还屏退宫人,只带北衙卫韩霖锋在内室与阁骨相谈。 至于密谈的内容,在未与近臣仔细商议之前,会昌帝当然不欲外人知晓,特地告诫了韩霖锋。 然而他没料到,阁骨却是个直性子,在当日晚上,礼部准备的正式迎宴上,阁骨遍寻苏宛轩无果,也不见永穆,只有吕英在。 她看着满场只有男性高官和皇室男性成员,舞女和宫人穿插其中,助兴服侍的画面,接着转向在主位的太子,派心腹随侍前去,询问为何不见公主和郡主。 不一会,侍从回来回话,道是太子说大夏礼宴规制如此,如果诏王想见郡主和公主,可向陛下提出。 有宗亲和朝臣在喝了几杯酒后,见这位新任南诏王似乎为人疏阔,并不似她的前任那般阴沉,加上的确好奇她来访的目的,便纷纷询问。 阁骨微微皱眉,提气朗声答道:“自然是为贵国永穆公主。” 殿上瞬间静了片刻,接着议论四起,众人的余光也没忘悄悄飘向太子,只见他果然愣了一瞬。 “哦?难不成诏王殿下有意交好,已经选定王储,要为王储向陛下求娶公主吗?” 太子端起酒杯,瞥了发问的那名户部官员一眼,还未来得及出言阻止,便听阁骨哈哈一笑。 “贵国永穆公主殿下过目不忘,在不懂南诏语的情况下,连我南诏密经只听一遍就能一字不差背出,令人印象深刻......我来大夏不是为了王储求亲公主,而是为了求公主为王储!” “什么!” 这简直是前所未闻之事! 在场诸人更加迷惑,再联想到之前隐约流传的国运一说,便有人脸色微变,与同僚传递眼神——难道南诏王看似有意交好,实则借口,意在夺取大夏国运? “这怎么可以......” 阁骨好笑,奇怪道:“本王听说去年北狄以数城之地为聘,意图向陛下求娶公主,陛下也有考虑过......那本王求公主为南诏国教圣女和王储,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大着吧?!! 此外,您国内的臣民会同意让一个大夏公主来继承王位吗?! 群臣纷扰时,太子目光如炬,从阁骨看到夏槿言吕英,他突然明白了,阁骨与苏宛轩达成了什么样的合作! 他的右手紧握酒杯,左手在袖下紧握成拳——永穆!永穆在跟他装傻! 她们一定早就发现了他与夜鸿风的共谋! 这些人,都留不得了。 * 八月初四一早,早朝上关于南诏王所请之事,虽然吵得激烈,但人人都不肯说确定的话,都只说这样也好那样也行,会昌帝头疼不已,点出太子问道:“太子,你觉得此事该如何?不许打马虎眼!” 苏琸出列行礼回道:“回陛下,儿自然是不愿公主背井离乡,永儿必定也不想离开大夏......” “孟卿,外面的百姓怎么说?” 礼部尚书答道:“回陛下,百姓们议论纷纷,认为此事蹊跷,公主不应该去。” 宁王昨晚没有参加宴会,趁驿馆人少,他派人前去探探底,看看能不能将夜鸿风劫出,但苏宛轩做事向来非常谨慎,尤其在康阳城外他们已经打草惊蛇引起戒备,结果自然是铩羽而归。 他定定神,会昌帝果然也问了他,他便跟着太子的回答又重复一遍,但随即话锋一转,接着道:“但是既然南诏王属意永穆,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消永儿在南诏待上十年八载,届时南诏版图岂不归于我大夏?陛下,之前永儿小小年纪便为君父分忧,前去赈灾,那现在这件事,相信永儿也不会有异议的!” 韩仆射哼道:“宁王殿下真会慷她人之慨,公主殿下貌似没有亲口对您说过她是什么想法吧?” 会昌帝眼皮一跳,看着韩仆射,“韩卿,永儿说依朕的意思,无论怎样她都遵从。” 这几人吵成这样,其余人等基本是跟着站队,整个朝会乱糟糟,讨论无果,最终还是要会昌帝自己做决定。 “孟卿韩卿你们都先退下吧,驿馆那边还是按礼数对待。” 会昌帝只好提前下朝,回到鸣鸾阁内,他见永穆不在,便问郑少监:“永儿呢?郑原,你让人去把云安宣来!另外告诉公主,让她今日不必来了。” 郑少监躬身回道:“回禀陛下,永穆公主和云安郡主夫妇,现在正在东宫呢......” 会昌帝看向他,问:“什么时候去的?是太子妃叫去的?” “回陛下,大概您下朝前。公主说,太子殿下今日要宴请郡主和将军,单独为她们接风......她先过去看太子妃和小郡主。” 会昌帝沉吟片刻,说实话,他昨日听到阁骨说来访目的的时候,也觉得好生奇怪,但阁骨的理由非常合理,她说一开始在寒洲看中永穆的机敏与才能,占卦一算,竟然是南诏国教非常合适的人选,最近又听闻永穆在江南赈灾,进一步了解到她的施政本领,更加满意了。 如此一来,他如果答应,那便是将永穆送到蛮地,但如果不答应,接下来却不让永穆再参政,岂不是让南诏甚至本国百姓觉得,他还不如南诏王会识人用人,让明珠蒙尘! 原来他总觉得永穆是女孩儿,年龄又小,总归要嫁人,所以不是很在意她随时跟着看奏折,而且永穆是过目不忘,有她随侍,随时可以说出某年某月某官的奏折内容,如果让他突然离了她,想想会很不习惯! 现在南诏王只一招,便叫他骑虎难下。 这一看就是云安的手笔,逼得人只有一条路可走! 云安与阁骨合谋,现在都不遮掩了是吗? 还有,明明让她们在府邸好好呆着,竟然不顾旨意,到太子那里去,到底要干什么? 他思量完毕,越想越气,吩咐郑少监:“郑原,不要惊动任何人,叫上韩霖锋,摆驾东宫!” “诺。” 然而驾撵刚走到昭庆门,便有禁军来报,道是太子和永穆公主及云安郡主夫妇一起出了东宫,往南去了。 会昌帝听完后没出声,郑少监问:“陛下?还去东宫吗?” “韩将,去查查她们去了哪里!郑原,回宫换常服。” “陛下,这......” 知道郑原想劝他可以等她们散了再传召,也可以现在就让她们回宫,会昌帝打断道:“还不快去!” 韩霖锋拱手行礼,领命而去。 “起驾回宫!” 烈日凌空,驾撵转了个向,走了一会,突然一片云飘来,隐隐遮住日头,也在会昌帝心里投下一块阴翳。 他心中有非常不好的预感——苏宛轩在谋划什么事!永儿绝对被她利用了,不,不仅是永儿,恐怕夏槿言,甚至太子和宁王都是她的棋子! 但她究竟想要什么? 会昌帝怒意抑制不住——难不成她想要这个皇位不成? 不,不会,她根本没有这个资格肖想,那么一定是她撺掇永儿积极参与朝政,也一定是她与阁骨釜底抽薪,逼他做选择! 不一会,韩霖锋回来禀告,太子一行去了迎客来酒楼。 “韩将,你也去换常服。” “备车,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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