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想要让永穆以身试险,但阁骨必定要起疑心,因此苏宛轩只好对永穆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 魏玄矶昨夜的伤还未好,但她依旧是护卫永穆及对付夜鸿风最好的人选,因此无需苏宛轩多言,她从童百薇那里回来,便依旧跟在永穆身后。 那左军偏将一带人离开去报信之前,阁骨便已经命人押着南诏王先行下谷,之后她便一直有些玩味地看着苏宛轩前后打点,心中纳罕:这就是重活了两世的女人吗? 她也曾想过这是不是苏宛轩的计谋,但此人表现出来的冷血与神秘,的确是经历过重大变故的人才有的,否则一个没有经历过任何坎坷的闺中女子,怎么可能做到呢? 她作为南诏祭司一向是直觉准确。 * 当谢淮辰找到夜鸿风后,快速将目前的情况告知对方,果然他的决定是对的,夜鸿风听完,直截问他:“现在定真在哪?” “被阁骨挟持逃亡西南方向了。” 这个小小的溶洞深处,只容两人站立密谈。 “谢将军......”夜鸿风压低声线,悄声问:“你知道公主的重要性吧?” 谢淮辰点点头。 “那就好,现在您打算如何做呢?” 谢淮辰冲夜鸿风点头致意:“但凭国师吩咐。” “既如此......” 虽然总觉得不妥,有些操之过急,但在这临门一脚,他顾不得这许多了。 十一月初二子时正,峡谷西南一处宽广平地,谢淮辰赶到的时候,不见夏槿言,但见数千鸦羽卫围着阁骨与南诏军。 根据先前的推测,恐怕鸦羽卫剩余的人员基本都在此处了,如果此时他能将这两方一网打尽,那勉强能算得上计划顺利。 火炬在穿过峡谷而变强的北风之中摇摆,映照着对峙的肃穆军队。 在包围圈最中心的位置,阁骨依旧一手箭弩直指对面的女冠,一手掐住年少公主的脖颈,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最外围的鸦羽卫回头,见谢淮辰领兵前来,明明知道对方不安好心,却也只能让出一条路,否则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谢淮辰满意看到这些兵士面上的疲累与不甘,他扬手,心腹精兵便包抄上去,不明者看来,情势瞬间被打破,南诏是插翅难飞。 夜鸿风附在他耳边低语两句,他点头,亲自护送国师前往战圈。 在场的阁骨与魏玄矶,都算是“夜鸿风”的旧识,而永穆则是他名义上的徒弟。 只是她们每一个人对夜鸿风究竟还有什么秘密,都是不明就里。 永穆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双手回掐住阁骨的手腕,艰难扭头,见谢淮辰果然与夜鸿风前来,哀求道:“师尊!” 阁骨讥讽道:“小公主,指望此人还不如指望你这些不中用的护卫!虽然你的姐姐姐夫也不过如此!今日我要是在此地身死,带你同去也不错!” 夜鸿风站去魏玄矶身边,轻声问:“夏将军怎么不见?” 魏玄矶偏头看他一眼,看不穿他究竟要做什么,只好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将军与郡主身受重伤,只是不想让阁骨发觉......” 夜鸿风面上毫无波动,倒是后方的谢淮辰倒吸一口气,难以置信道:“受伤了?” 魏玄矶心中冷哼,这人明明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现在倒来假惺惺。 但她面上还是露出难色,恳求道:“谢将军,公主的性命就靠您了!” 谢淮辰点头,看向夜鸿风,只见这位淡然的国师看着阁骨,接着走上前去。 “国师?!”谢淮辰担心他会被对面射杀,结果阁骨根本没有动作,只是冷眼看着他走过去。 夜鸿风走至阁骨和永穆身边,以只有三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开口问道:“骨女,你此行只为报杀子之仇,现在夏槿言据说已经重伤不治,你待如何?” 永穆双眸震惊,顾不上装出来的尊敬,急咳两声:“你...你胡说!” 但她看向魏玄矶和一众鸦羽卫,的确不见夏槿言,她被抓走,如果不是苏宛轩和夏槿言双双遇险,她们绝对会亲自来救她的。 她激烈地挣扎起来,阁骨一时不妨,被她挣脱,然而下一刻夜鸿风却点住她的额头,低声念出,三人都无比熟悉的“唤魂之经”! “你?!”阁骨震惊,虽然她并不明白对着神智清醒的人念此经有何作用,但她没有动作,甚至后退了两步,任由夜鸿风取代她,变成挟持大夏公主之人。 永穆眼中蓄着大股的泪水,瞬间涌出,心情激荡之下,浸入夜鸿风低沉的念吟之声中。 一时之间无人作声,甚至此刻谷中北风不停,不远处的火光晃荡,加剧了此刻的诡异,火光映在夜鸿风眼中,永穆看向他,眼神逐渐迷离。 夜鸿风淡然的面目再也抑制不住,泄出一丝疯狂的惊喜,忽略了少女的双拳隐在宽袖下,暗自较劲。 他最后两句话是用汉话讲的,永穆听出来了,她连忙敛下双睫,强忍住心中的震惊与愤怒——夜鸿风口中所念,正是她准确的生辰八字! 这是她甚至都不曾与苏宛轩坦白的秘密——她真正的生辰八字。 因为她其实是萧皇后去世后,从尸体中剖解而出的“棺生子”! 而这个秘密,世上只有她阿耶和阿兄知道...... 她心中剧痛,是谁?!是谁背叛了她?! 会昌帝明显受制于夜鸿风良久,而太子,太子在幽州战事发生之后,已经不顾一切,他们都有嫌疑! 夜鸿风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他手指用力点住永穆的额头,强迫她抬起头来,只见这尊贵的公主眼含热泪,然而泪滴滚落之后,她的眼中的高光似彻底熄灭...... “定真?” 永穆心中虽然翻江倒海,甚至几欲作呕,然而一回生二回熟,她先前的反应,夜鸿风没有怀疑,所以此刻她依旧装作木然的模样,并不应他。 夜鸿风一手牵住呆滞的永穆,看向阁骨,见对方面色惊疑,却依旧没有阻止的意思,他长舒一口气,将木偶般的少女牵回去。 战场上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魏玄矶和鸦羽卫见永穆安然回来,知道穷寇莫追,任阁骨扬手后撤。 谢淮辰看在眼中,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何阁骨不出手阻止夜鸿风。 而夜鸿风已然抑制不住得手的狂喜,更加没有深思这其中的不对劲,只当一切顺利,无比顺利! 魏玄矶想上前接过永穆,然而夜鸿风却将她带到谢淮辰的精兵之中,谢淮辰自然懂得他的意思,转眼便命兵士将两人围住,把魏玄矶和鸦羽卫挡在外围。 “这位......”谢淮辰不知她名号,他一脸严肃,对魏玄矶道:“公主既然是国师徒弟,有我们护卫,你大可放心,本将军看你们连夜追敌,不如原地休息,再作打算!” 这里除了魏玄矶以外,便只有数名小队长,都只能听从谢淮辰的安排,而永穆的身影被重重兵士掩藏,已然不见。 好在阁骨按郡主计划的放过永穆并撤退了,而且看上去是相信了苏宛轩关于夜鸿风的说辞。 魏玄矶看了谢淮辰一眼,点头应下,接下来,就靠永穆自己了! 这样的深夜,不便行军,而且南诏不一定真的撤离了,鸦羽卫原地休整时,谢淮辰这边也打算同样在此地过夜。 永穆依旧一动不动,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夜鸿风看了她片刻,让谢淮辰吩咐兵士们燃起篝火后远离他们。 夜鸿风端详她,逐渐冷静清醒,察觉出种种不对劲,低声道:“好了,别装了。” 永穆心头一震,看向他,她眼波流转,瞬间恢复了灵巧,但沉默不语,静待夜鸿风接下来要说的话。 “阁骨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设计吧?”夜鸿风低声问:“苏宛轩许了她什么好处?能让她放弃向夏槿言复仇?” 永穆歪头看他,讥讽反问:“那你呢,你费尽心机,一路追着我出王都,还不惜劝动谢淮辰放下杀父之仇,背叛大夏,与南诏联手陷害鸦羽卫,我何德何能,能让你放松对我阿耶的控制,千里奔袭,只为将我从阁骨手中‘救下’?” 这虚情假意的师徒两人对视,终于夜鸿风轻笑:“你说的没错,你阿耶的确在我控制之下,所以,我劝你别动歪心思。” 永穆心中一动,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这笃定的样子,就是知道别人无法想明白他的底牌。 然而…… 她直视他的眼,语速飞快:“诚阳散人……我知道你的秘密。” 不妨被她道破真实身份,这下轮到夜鸿风眼眸紧缩震动,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永穆伸手按在他额心,接着用准确的南诏语,念出了他方才所言经咒——而且更为完整清晰! 阁骨究竟! 这个念头还未在他脑中转完,夜鸿风的眼神便迷离了一瞬,永穆没有错过,她试探性地问道:“诚阳散人,你的方法是什么?能让我阿耶和谢将军都唯你命是从?” 夜鸿风面上显出真实的迷惑,他回道:“诚阳散人是我师尊名号,你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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