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艳阳高照,这小楼内却因这一句话而阴风骤起,令人胆寒生津。 苏宛轩虽有心理准备,却还是面色微滞,她顿了顿,反问:“道长何出此言?” 魏玄矶似有一分怒色,冷道:“我既有此一问,便是已瞧出端倪,郡主请勿藐视贫道。” “云安不敢。”苏宛轩想了想,正色道:“难道魏道长以为我就是这小楼所镇邪祟,专门出来缠着夏将军,为了报仇雪恨或者为祸人间?” 还未等魏玄矶回答,苏宛轩继续:“我不是,道长信吗?” 她的瞳仁清亮澄澈,通身气质淡薄如云,是心魂坚定之人,一丝奸邪气息也无。 魏玄矶凝眉看了她半晌,叹道:“请殿下借手一观。” 苏宛轩毫不在意地伸出手掌,魏玄矶仔细看着,心内一凛,面色纠结,半晌后才抬眸道:“请殿下恕我冒犯。” “无妨。”苏宛轩奇道:“道长可看出什么?” 魏玄矶缓缓眨了眨眼:“天机难窥,慎遭反噬。” 是自警,也是警人。 “我知晓了。”苏宛轩收回手,轻道:“多谢道长指教。” 这事算就此揭过吗,苏宛轩不知道,她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打算走什么正路,如果魏道长看不惯,拿她当妖邪诛杀,她亦不惧。 但出乎她意料,魏玄矶眼神转暖,却道:“因你前事未处理好,不久以后你有一大险,好在还有转圜余地。只需你心念坚定,必能扭转乾坤。” 苏宛轩眸光微震,见魏玄矶脸色没有异常,才反应过来她所说的是“前事”而不是“前世”。 她想继续问明,但还未等她张嘴发出一个音节,魏道长却将右手手掌一竖,做出禁言之姿,显然是阻止她追问。 天机难窥,慎! 但她能告知于她,已然是将她当作了自己人,苏宛轩心下稍安,恭谨道:“多谢道长。” “但也无需瞻前顾后,或许事在人为,转祸为福,都不好说。”魏玄矶安慰她,接着起身与她作别:“叨扰郡主良久,贫道也该走了。” “魏道长不等洛钦吗?”苏宛轩讶然:“她有事与您相商。” “我有一事需要去确认。”魏玄矶聊到洛钦,目光中露出几分慈爱,柔声道:“请郡主转告洛钦,我三日后便回来,届时还需叨扰郡主和将军两日。” “好。” 送走魏道长后,苏宛轩才觉后背紧绷汗湿,她缓步走在路上,想理一理头绪。 是什么事,她做错了呢? 回到饭厅,苏宛轩转告洛钦魏道长之言,吕英闻言也顾不上对魏道长的畏惧,忙道:“钦钦,你师傅,不会不同意我们成亲吧?” “这是什么话?”洛钦疑惑,“我师傅哪句话说了?” 见吕英还忐忑,她哄道:“你没听郡主说,师傅她三日后就回来,还要住上两天,你想想是为啥啊?” “三日后,我爹娘应该就到了......”吕英一拍大腿,笑道:“你师傅算得真准啊!” “......”洛钦:“你自己刚刚跟她说的,你忘了?” 苏宛轩和夏槿言一面吃饭,一面看这两人你来我往地拉扯,相视会心一笑。 果然三日后,魏道长准时回来,而前一天傍晚,吕英的爹娘也到了,被安排宿在邓通达院中,夏槿言与吕英是多年战友,因此吕英爹娘与邓老爷是旧相识,如今总算是都达成心愿,喜不自胜,每日都开怀畅谈。 洛钦身为修道之人,对凡尘俗务没有那么看重,因此婚礼也是一样简单干脆,跪天地,跪爹娘师尊,敬茶后,便是大伙围坐,吃饭谈天。 说起后续的安排,魏道长表示她还要继续去游历,洛钦已经成家,又有郡主护卫之责在身,便会留在王都。 修道之人心境开阔,对于分别,洛钦和魏道长都没什么情绪,倒是吕英一个劲地表示不如再住段时间,好像忘记了他在魏玄矶面前的局促。 苏宛轩则与道长聊了聊之后的打算,魏玄矶听完她的话,赞道:“郡主好心思,贫道少不得也要出一份力,正好我要去各地,会留心传达一二。” 永穆出宫后因会昌帝盯得紧,今天也没找到机会出来,甚是遗憾,传话来说明天一定来拜会魏玄矶。 苏宛轩不知道魏道长和夜鸿风之间有什么过往,怕她不愿见,没想到魏玄矶听她说完,笑道:“自然要见的,郡主所言说的计划,这位风头无两的定真道长是关键。” 夜渐渐深了,没有什么闹洞房,大家说说笑笑,看时候不早,便都起身离席,各自归院。 暮春的夜晚,凉爽惬意,苏宛轩和夏槿言携手登上小楼,偎在一起听风赏夜。 这小楼的三楼是一个观景台,台柱四面垂着两重碧影纱,轻柔夜风一过,扬起深深浅浅的碧色。 苏宛轩往后靠坐在夏槿言怀中,想到重生那日在这楼上与他遥遥相对,不禁心生喟叹,平复片刻,与他谈起这几日朝中动向。 宁王被训诫后,宁王一系的官员在朝中被屡屡参奏,聚龙阁也倒了,他竟然没有再做什么,每日只在王府中饮酒作乐,想必也是发觉主动行事会被抓把柄,不如蛰伏下去等候时机。 虽然如此,要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苏宛轩观察王都乃至全国,民众修道热情高涨,她之前与会昌帝提及的规范问题,很快就会有显现。 以及受陆尚书之案拖累,这一批新晋的新科进士,全部都被安排到了翰林院,修撰抄录史书。 很快就要吏部遴选,李汌跟着贾诩良,应该会去大理寺,萧允竞则自然跟随萧家一贯的路数,进入户部,全国钱税,萧氏一族必然紧握不放。 只是礼部尚书现在空着,由礼部侍郎暂代,同样还有被罢的京兆尹空缺,圣意难决。 那宋玱被言官连本参奏,已经不止是罢官这么简单了,会昌帝随后下旨,永不录用,连带吏部尚书都背上了失察之罪,罚俸加反省两月。如此一来,这一波新科进士的遴选权,也落入了太子系手中。 苏宛轩将手扣在他掌中,轻轻地抚触他指根厚茧,魏道长那日走后,夏槿言一直等到与她独处时,才不断忧心追问,道长找她究竟所为何事。 被她寻了个理由敷衍过去,加上被魏道长提醒的不明劫数,她还是做不到一点也不在意,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夏槿言这几日已经回营当值,每日白天过得甚是难熬,什么是温柔乡,他算是体会过了,食髓知味,欲罢不能。偏偏那日清晨她的痛呼,虽然她说不是因为他......但总归心有戚戚,强自克制。 “槿言?”苏宛轩听他气息愈来愈沉,忙住了手,她任何不经意的小动作,都能带得他情/动,但他总有顾虑,只埋头温柔吮吻,服侍她舒坦后,便不再继续,连着两晚都如此。 “没事......”身后贴紧的胸膛离开她的脊背,刻意远了远。 苏宛轩咬了咬唇,干脆从身前书案取了纸笔,问道:“那日你选的名字呢?” 夏槿言坐到她身边,执笔写下两列名字,她偏头仔细看,笑道:“槿言,我都没看过你写字。” 他笔触一顿,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写得不好。” 他的出身摆在那,能识文断字已经是不错了,苏宛轩撑过脑袋,没有接话。 待夏槿言写完,她才问:“你喜欢哪个?” 他手腕微动,在中意的名字旁边圈出,苏宛轩低头一看:“倾霏?何意?” 夏槿言眸光闪烁,小声道:“倾心于云。” 她一瞬不移地继续盯着他看,看得他不自在起来,眼神闪躲着,终于忍不住问道:“我怎么了?” “你有没有什么话跟我说?” 夏槿言不明就里,茫然摇头。 “我却有话要说。”苏宛轩抽走他手中的笔,扔在一边,那笔便甩了案上宣纸一片墨点。 趁夏槿言被那墨点吸引走注意力,她一抬腿,翻身坐到他身上。 “云...云安?”夏槿言下意识扶住她腰身,仰头看她。 “那日魏道长与我在这小楼,她问我......”苏宛轩微微挺腰轻蹭,接着道:“问我是不是这镇魂楼所镇邪祟,专门来勾缠你的。” 她言语中的暗示意味太强,姿势太危险,夏槿言脖子和脸庞开始泛红,他讷讷道:“道长怎么会有此疑问......” “我说我不是,道长信了。”苏宛轩一手勾着他脖颈,另一手点着他眉眼描摹,逐渐往下,问道:“槿言,你信吗?” 男人喉结滚了滚,全身紧绷,动也不敢动。 苏宛轩轻笑,凑过去,温软的唇贴紧他,小巧的舌一勾一点,顿时便教他方寸大乱。 忘情之下,两人不清不楚地抱着缠吻不知多久,才勉强停下,苏宛轩额头抵住他的,问道:“槿言,我好吗?” 他毫不迟疑:“你很好很好。” “那我眼光好吗?”苏宛轩手指勾着他的耳骨,撩拨两下。 夏槿言想起她那日在田埂上说的话,回道:“自然。” “你是我选中的人,那你好吗?” 夏槿言面上一缓,眸中似有湿意,短短几句问话,便教他心中郁着的怀疑与自卑消解。 酥麻传遍心间,她身上春衫随风而动,苏宛轩扭腰慢慢沉身,挺摆着紧上深下…… 他大掌托着她后背,扶着她小心行事。 直到她满意到气力不支,伏在他肩头歇了片刻,再抬头盯紧他的眼浅喘道:“我也不是选你写字念诗的,好与不好,我都不在乎。” 她真是缠人的女妖,夏槿言揪着她后腰上的衣料,微微扯下,便叫春风拂上她后颈白皙雪灵的肌肤,带起一脉醉人的馨香。 “云卿......”他感受她时松时紧,喘出紊乱急促的呼吸,埋进她温暖汗湿的颈间,自下往上一路亲往她有如染上花汁一般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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