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尚书一案终于在三日后彻底结案。 沈廷尉顺藤摸瓜,证据确凿,查出的真相严丝合缝,且他铁面无私,咬死了就不会松口,硬是将万金台与裕兴斋及他们在王都外的产业都一并拔起。 那吕绍最终也因做了污点证人而免去死罪,连同其他的打手和中层管事一起,又勾连供出好些王吕二人鱼肉百姓,违律犯法的丑事来。 至于那奇毒,乃是陆府管家之子投在陆尚书院子的几株牡丹花苞里,因他知道陆尚书最喜牡丹,回府必要修剪花枝,品茗赏花的,之后便是酒性引发毒性。 王吕二人不堪重刑交代,他们是因得了南诏的诸多好处,才冒险做出这等叛国之事。 朝野皆惊,天子震怒,斥曰:“南诏王小人下作!”,并派使臣前往南诏质询此事。 以及今后柜坊等涉及钱财的铺子,不再允许非官家来办,并严查全国赌坊,凡有欺凌霸市,为非作歹者,一律取消入市资格。 于是吕王二人连同那被人推出去下毒的陆府管家之子,一起被判斩刑,其余人依据罪责轻重判流刑一二千里不止。 而传递消息的秦氏,因之前侍奉公主勤勉,现在又为圣上立功,为大理寺和鸦羽卫查明真相出了一份力,圣上御笔亲封“锦绣玲珑”匾额,并赏赐皇商资格。 太子与萧允竞无碍,被罚俸的鸦羽卫也免去责罚,至于宁王的聚龙阁,全数放出,照旧开业。 苏宛轩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田庄别院查看陈桂兰夫妇春耕进展如何,她冷笑道:“呵。圣上果真是疼爱宁王……这种祸水东引的把戏,他也信。” “他不得不信,但总归是斩断了宁王在民间敛财作恶的一条路,让他自食恶果。”夏槿言大步跨上田埂,转身低头,伸出手去,柔声道:“当心,走这里。” 好像是上天也知陆尚书冤情得解,今日上午还是阴天,午饭前便渐渐晴朗,这会子已经完全放晴,日光灿烂,均匀地覆在十里青翠稻田。 苏宛轩心中一甜,纤长素手搭在他宽厚的掌心,被他牵住,随后她一跳,整个人便稳稳地落在田埂上。 “陈桂兰和刘三郎的确不错。”苏宛轩沿着田埂查看,一面笑道:“我看人果然很准。” “嗯。”夏槿言跟在她身后,看阳光在她发钗上闪着跳跃的光点,熠熠生辉,他不自觉接道:“很准。” 苏宛轩心说他又在犯什么傻,正想转头看他神色,不料她头上那发簪因她刚刚跟着跳上田埂有些松了,从她发上坠下。 夏槿言眼疾手快,伸手一接,苏宛轩回头,见他托着那簪子,忙道:“没扎着吧?” “无妨。”夏槿言摇摇头,将发簪递给她,苏宛轩却不接,只笑着看他。 果然他又红了脸,局促起来,苏宛轩见前头有几棵树,想必是种了夏日纳凉用的,现在花冠满树,正开得灿烂无比,她便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树下。 春风又起,落花如雨,苏宛轩仰头笑道:“做什么这么紧张,我不会吃了你。” 夏槿言喉头一紧,只觉满眼飞花,一片馥郁幽香,听得她继续道:“上巳节那日,你还未替我簪成那花......” “嗯。”他仍握着那发簪,好半晌才应道:“那花是李郎君送你的,没簪成便没簪成罢......” 苏宛轩扑哧一笑,面上荡出小梨涡,心道可算是说出来了,她点了点他的胸膛:“那这里便有现成的......” 夏槿言脸红到耳尖,他仰头去寻,苏宛轩顺势搭着他手臂,顺着他的目光一起去看,接着便见他抬手,从花枝中挑了一枝中意的,稍用力一折,取了下来。 梨花皎白若雪,他整理好花枝,小心地将其簪进她乌发之间,再将掉落的两朵别在她左耳。 苏宛轩笑意盈盈,伸手摸了摸耳上那柔软花瓣,唤道:“槿言。” “嗯?” 她侧过头给他看,问:“你好像,特别喜欢我的耳朵?” 已经被她抓到数次偷看她的耳尖而不自知,夏槿言猛然被她点明,感觉身体都僵了半边,一阵口干舌燥。 苏宛轩拉过他大掌,放去自己脸颊旁,轻轻蹭道:“为什么呢?” 入手柔腻温软,夏槿言被她撩拨和追问得哑口无言,偏偏她又拿漆黑清亮的眸子一瞬不转地瞧着他,他清清嗓子,艰难应道:“我......我们大婚那日......” 苏宛轩有些歉然,又有些好笑:“所以呢,你连我面都没见过,只瞧见了一个耳尖,便记挂上了?” 不好意思说还有前情,他只闷闷地“嗯”了一声,长指抚触她的脸颊和耳缘,感觉心间盈满欢欣。 暗叹真是个呆子,苏宛轩仰头,踮起脚靠过去...... 好在总算还没呆到那份上,他眸光幽深,呼吸变沉,接着低下头来,闭眼接住她的轻柔心意。 ...... 许是怕她踮脚太累,他的手掌渐渐移至她后脑,稳稳地扶着,人也更低了些,左手撑在她身后的树干,逐渐迷失于她的软/唇/缠/绵。 直至她突然轻嗯一声,他才有些清醒,两人稍稍分开,羞意弥漫,喘/息不止。 “云安......” 被他热烈暗沉的目光烫了烫,她羞意愈甚,低下头,伸出双手环住他劲腰,将脸贴去他胸膛,解释道:“我没事。” 夏槿言回抱住她,感觉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只能化作越跳越急的心声。 “你心跳好快......”苏宛轩轻笑,伸手摸摸他胸膛。 “嗯。”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大掌抚在她的肩膀,轻声问:“云安,你......你欢喜吗?” 苏宛轩在他怀中抬头,见他还在忐忑,不知是在犹疑她的决定,还是在怀疑他自己的表现,她笑道:“我欢喜得紧。” 他慢慢将那口气舒出来,退开一些,复又低头,在她额心印下轻吻。 苏宛轩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呼吸相/缠/交/融,渐渐加深...... * 花瓣飘落,撒满周边,两人依偎着坐在树下,说了半下午的话。 苏宛轩靠在他臂膀,听他介绍寒洲战事,以及从王都到寒洲一路,还有南诏的风土人情,他虽寡言少语,但说起亲身经历来,不蔓不枝,平实有趣。 日头渐渐西沉,苏宛轩有些遗憾道:“可惜不知能晴几日,不如我们明日叫上洛钦和吕英,永穆和颖儿晓映她们,去芙香河坐船游玩怎么样?” 永穆一早就说要去赏春,可惜花朝节事多,后来曲江宴又出事,难得现在偷得浮生半日闲,府中众人前些日子也受了惊吓,正好可以安抚大家,散散心。 “嗯,好。”夏槿言有些迟疑,怕坏了她的好兴致。 苏宛轩察觉他的犹豫,奇怪:“怎么了?” “云安,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什么?” “郡王爷,他昨日托人给我传话,道是聚龙阁很久没营业......” 果然苏宛轩的声音冷下去:“他要什么?” “说是记得田庄这边还有几坛子酒,问我能不能给他送去。” 苏宛轩警觉:“这太巧了。” “嗯。”夏槿言默了一瞬,斟酌道:“云安,别伤心,或许岳丈他......” “嗯,的确有几坛子酒,在刘大郎原来的屋子里,后来我让桂兰搬到别院地窖去了。”苏宛轩知他是极诚挚孝顺之人,微微敛目:“他要便给他送去吧。” 她往前靠了靠,夏槿言搂住她肩膀,将她圈进怀中,两人默默地看着圆日一点点滑下,逐渐隐在漫天红霞里。 只是明天好好的出游,又要变成一场心机算计。 她微微叹一口气,虽然不至于颓唐,但还是有些烦忧。 夏槿言低头,亲在她发上,待她仰头看他,他才展颜一笑,眉眼疏朗,语气甚至带了几分俏皮:“不愁,兵不厌诈。” 这下轮到苏宛轩呆了一呆,她从与他相识以来,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这样意气风发,如同恣意的少年将军,但又运筹帷幄,胸有成竹。 介于少年郎君与成熟男人之间,让人忍不住被他吸引而沉醉的气质。 夏槿言疑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槿言,你好俊朗......” 乍闻此言,男人脸上突然爆红,他不敢与她对视,眸光不知道落哪处去才好,讷讷道:“我......我不如李探花好看......” 还记着这茬呢...... “我没注意过李郎君好不好看。”苏宛轩坐直,笑着伸手过去掰住他的脸,拿手指慢慢点着他浓长剑眉和英挺鼻梁,认真道:“但我从上巳节就发现了,你长得真好,就是不爱笑。” 被她这样品看着,夏槿言手足无措,更显笨嘴拙舌,偏偏她指尖点下来,在他薄唇上磨了一磨。 夕阳在最后落下去之前,还想往上挣一挣,窥探爱侣的亲昵。 晚风起,吹落梨花似雨,鎏金渡染,仿佛给她双唇涂上浅金蜜糖,她说:“槿言,再亲一次吧。” 夏槿言撑过去,低头温柔地含住那清甜,吻出一整片浅桃云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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