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晏兰看着呆若木鸡的婢女们,吩咐门口的侍卫:“去请大夫来,务必搜了身,查了药箱,不能夹带任何东西进府。” 等禁卫军撤下去,慕晏兰不敢点以轻心,她把大夫人扶在床上,看着大夫人额头上渗出来的血珠,轻轻按住止血。 眼看大夫人气息微弱,她心急如焚,前些日子她额头受伤,青竹院还留着些外伤药,她拉开房门,看见白术惨白着脸走过来。 “姑娘,方才观言说,刺客已经捉住关押起来,表姑娘被绑回紫藤院。” 惊吓太过,她下意识叫错了慕晏兰的称呼,方才侍卫有被砍断胳膊的,白生生的骨头,血淋淋的只连着一点皮肉,那个刺客也被生生砍断双脚,血迹喷涌,这才五花大绑起来。 浓重的血腥味,依旧残存在鼻息间。 “你去青竹院,把我的伤药带来,你一个人不安全,叫了观言同你一起。”慕晏兰吩咐道。 白术看着吓得如筛糠的下人们,想来是不顶用了,“可是夫人你这里?” 慕晏兰拍了拍她的手,“无妨,我是镇安侯夫人,只要侯爷一日无事,他们便不敢动我。大夫人的样子看着不好,大夫也不知道何时能请回来,你快去。” 白术不敢耽搁,匆匆地叫了观言,去青竹院拿上了伤药,一路上禁卫军四散搜查。 观言面色凝重,院子旁的青衣仆从,看似慌张,却沉稳审视四周的状况,防止有人趁机作乱。 侯爷早就调了养在北疆的人马回来,扮成小厮奴仆的模样,预防有人趁乱生事。 所有的事都安排妥帖,没想到在大夫人那里出了岔子。 老夫人昨夜受凉,今天早晨有些不适,起得晚了些,等听到院子里的鸡飞狗跳,她这意识到不好,派人去青竹院,才知道这里已经乱成一团。 李嬷嬷扶着老夫人,看着这一室狼藉,听说了事情的原委:“定是被她那侄女撺掇,没脑子还不安分,真是让人气得肝疼。” 慕晏兰心理认同,话却不能说出来。 大夫人的内室,本不该是观言这个外面伺候的进来,可大夫人伤势严重,也就顾不得大防了。 原本听白术说夫人伤的重,却不曾料到,竟然如此重。 手腕的伤口崩开不说,额头上的撞伤却是极深,他撒上伤药,可血渗透药粉流了下来。 “务必得请大夫过来,辅以针灸才行。”观言凝重说道,这伤药乃是公子千金得来的,止血治伤乃是绝佳,可如今这伤药都止不住血。 大夫人虽然平时不惹人喜,但无论如何都是侯爷的生母,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慕晏兰说:“已经打发侍卫去了,可半个时辰了还没归来,怕是遇到了什么变故。你去回春堂请了李大夫来,若是不肯来,就敲晕了带过来。” 观言下去安排,慕晏兰接过药瓶,把药粉撒在额头上伤口处。 血依旧渗出来,速度却缓下来了,白术惊喜地说道,“有效了,你看血不流了。” 慕晏兰这才停下手,她用手探了一下大夫人的鼻息,很是微弱,总算是没断。 见慕晏兰一身疲倦,想必刚才是受了惊吓,老夫人安慰:“没事了,别的院子寂儿都安排好了,不会出岔子的,你先回去歇着吧,这边我盯着。” 像大夫人这样的奇葩,着实也没几个,她脱力的靠在老夫人怀里,方才的种种,想起来依旧胆战心惊,若是有一步的差池,侯府便有灭顶之灾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慕晏兰警惕地望过去,见观言肩上扛着的李大夫,这才松了一口气。 观言喘着气,把人从肩头放下来:“这老头怕死,听说来镇安侯府瞧病,死活不肯来,我敲晕了带来的。” 白术瞪了他一眼,“这人都晕了,咋样瞧病呀?” 观言吐了口唾沫,“您就瞧好吧,”说完大拇指狠狠按在李大夫的人中上,李大夫疼得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看清眼前人,立马骂了起来,“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偷袭,别仗着侯府的势力大,就欺负我一个老头子。” 看着李大夫追着观言要打,观言抱头鼠窜,压根儿不敢还手。 慕晏兰赶紧上前拦住,“李大夫,母亲病重,多有得罪,还劳烦你先看看。” 话说的客气,李大夫哼哧两声,随着慕晏兰去看病人。 刚走近床榻,便闻见一股子血腥味,等看见大夫人额头上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自尽撞得。”李大夫说完,便把起脉来,他又掰开大夫人的眼皮,看了看,紧皱的额头微微松开。 “幸好止血及时,虽有惊倒也无险。”李大夫从随身的箱子里掏出一个布袋里,里面装着银针。 他找准几个穴位扎下去,接着清洗伤口,棉布包扎,接着开了个。 “立马煎上一副,熬得浓浓的,灌上一碗。”李大夫把方子递给慕晏兰。 慕晏兰草草看了一眼,都是府中有的,她急忙命观言开了库房,找药煎药,直到一副药灌下去,大夫人的脸色好了些,不再是苍白如纸。 “病人须静养,莫要让她激动,莫要再受刺激。”李大夫看了看慕晏兰,语重心长说道。 慕晏兰忙不迭点点头,“那是自然。” 李大夫背起木箱子,“如今贵府繁乱事多,老朽就先告辞了。” 慕晏兰没有强留,比划了个请的动作,“观言,好生送老人家回去。” 禁卫军搜查,一直闹腾到后半晌,最后无功而返。 大夫人由吃了一剂药,沉沉睡下了,慕晏兰这才回到青竹院。 昨夜辗转反侧本就没睡好,加上一天的惊心动魄,已经是强弩之末,草草的用了粥,连外衣都没脱,趴在床上便睡着了。 白术进来,不忍惊动少夫人,盖了一床锦被便出去了。 夜半,慕晏兰察觉到有人脱她的外衫,顿时一个激灵醒过来,她按住那人的手,低喝一声,“谁!” 那人俯下身子,脸颊凑近,慕晏兰这才看清,竟然是沈寂,他不是被扣押在皇宫。 “你,你……”慕晏浪张口结舌,又惊又喜。 沈寂顺势躺在她身边,“我无事,但有人倒霉了。” 一听这,慕晏兰来了兴致,“是谁倒霉?最好叫那个巫蛊的始作俑者。” 想到下午的事情,慕晏兰就觉得胆战心惊,“你是不知道,当时可吓死我了,我正给母亲盖被子,突然从被窝里抖出巫蛊小人,上面还写着庚戌年六月二十子时的黄纸,也不知道是谁的生辰,那个小人脖子上还挂着这个玉佩。” 慕晏兰把龙纹玉佩拿出来,“幸好我藏得隐蔽,我看着上面是九爪龙,我记得听人提起,只能圣上用九爪龙,别的亲王只能用六爪或者八爪龙。” 沈寂接过玉佩,细细看了一眼,这正是圣上前些日子丢失的玉佩,这东西来头可不小,是当初圣祖爷传下来的,只有帝王方可佩戴,因着弄丢了玉佩,宫里杖杀数百人,没曾想竟然流到了侯府,还被人居心叵测挂在巫蛊身上。 慕晏兰不清楚,而他再清楚不过,庚戌年六月二十子时正是当今圣上的生辰,这一招又狠又毒,若是成了,不光是镇安侯府,连带着九族族亲都要被株连。 “先前高雪同刺客串通,割了大夫人的手腕,借机拿药再逃走,后来让观言捉住,已经绑了关起来。” 慕晏兰说完,偷偷瞧了瞧他,见他并无怒色,接着说道,“我还有一事,今日禁卫军来搜查的时候,母亲突然醒来,以为禁卫军毁了她守寡的名声,便撞柱子了。” 一眨眼的事情,她哪能防得住。又要应付禁军,又怕龙纹玉佩事发,又要劝说母亲,便是神仙也分身乏术。 沈寂沉默,紧紧抱着她,慕晏兰见他不说话,心里没底了:“都怪我一时大意,没能防住母亲。” “不怪你。”沈寂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慕晏兰往下挪了挪,于他并齐躺着,“我看着伤口挺深的,当时血是撒了许多伤药才止住的,我请了回春堂的李大夫,他说有惊无险了,需要静静修养。” “让侍卫守着,谁也别去打扰。”沈寂低声说道。 慕晏兰嘟着嘴,“可是我怕高雪她再告状,到时就有得闹腾了。” 沈寂慢慢靠近,低声说了句不会,唇边落在她的脸侧。 慕晏兰正嘀咕着,忽然察觉到脸蛋上的温热,她诧异地看向沈寂,“你……你……我还正说话呢。” “你说,我听着。”说完吻又落在鼻尖。 慕晏兰硬着头皮接着说,“我怕母亲会责怪与我,本来她就不喜……”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吞了进去,唇齿相接,撵转吸允,慕晏兰觉得她额头上的伤复发了,整个人云里雾里,飘飘然然。 云雾遮挡间,慕晏兰仿佛听见一句,“无妨,我担着。” 秋日阳光透过幔帐,柔柔照进来,慕晏兰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等穿上绣鞋,这才想起昨日搜查的后续。 原本她还心里惦记着,后来让沈寂一闹腾,她倒是给忘问了。 门外白术听见里头的动静,端着水盆进来了。 慕晏兰洗漱过后,看着梳妆的白汐,见她面带喜色,问道:“可有什么好事?” 白汐先是脸一红,接着说道:“奴婢当然高兴,今儿侯爷把高姑娘押送荆州,高姑娘哭得那个凄惨,不就是回家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死呢。” 慕晏兰接着问,“今儿,京城可有大事发生?” “奴婢也不知道了,不过听人说,昨日禁卫军搜查完咱们府里,就去了二皇子府,至今还封着呢。” 这当头高雪被赶出府,二皇子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总要有个人,来发泄怒火吧。 不知道二皇子许了高雪什么,连这种杀头的事情都敢参与进来。 果然没过多久,荆州传了消息,高雪同高拓乘坐的客船,走到湖中心,突然翻了船,船上的人都被淹死了,无一生还。 荆州是河湖众多的州县,大多数人都是识水性的,若是湍急的河流,溺死的可能性较大。而平静的湖水中,无一生还这就有些蹊跷了。 要是原来大夫人还清醒的时候,定会匆匆返回荆州,替他们申冤,可如今大夫人昏迷不醒,这一桩事便被永远的埋在了湖底。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