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听见里面的笑闹声,便知道是沈姑娘来了,她掀开竹帘,“少夫人,郑家托人送来节礼,老夫人让人都送到了青竹院。” 慕晏兰笑问,“只送了东西,表哥没来?” 沈桐的身子坐直了,漫不经心地喝着茶,侧着耳朵细听着。 “没来,说是改日再来府上拜访。”白术看着下人们抬来的箱笼犯了愁,“咱们的私库放不下了。” 慕晏兰来了兴致,拉着沈桐的手,“咱们去看看都有什么,你挑上两样喜欢的。” 沈桐没客气,起身通过慕晏兰一同来到院子里。 地上摆着数个红漆箱子,慕晏兰翻开一个,箱子里装着药草茶叶书籍,沈桐对这些不大感兴趣,等到最后一个箱子打开,她的眼睛一亮。 “这是玄铁,炼制兵器的时候,刀刃加入玄铁,便锋利不可挡。” 她手轻轻抚摸着玄铁,仿佛是稀世珍宝,而慕晏兰则看了看,她看着就是黑色铁疙瘩,没啥稀奇的,不过既然沈桐喜欢,她大方说道:“你喜欢便拿了去。” “这可不行,我要是都拿了,三哥不跟我急,等着打造兵器的时候,多给我炼制一把即可。” 慕晏兰觉得铁疙瘩有什么稀奇:“我跟你三哥说一声,记得包些茶叶。” 沈桐点头。 等沈寂下值,慕晏兰把玄铁的事情告诉沈寂,他淡淡的应下,便拟了回礼的单子。 这份人情,他替她还。 自从太子殁了,宫里一度沉寂,或许是为了冲淡这种气氛,圣上下令大办中秋宫宴。 中秋节建康城的大街上会有花灯会,数不尽的花灯,各式各样,把都城变成不夜城。 慕晏兰曾经去过街上的花灯会,可是还从未参加过宫宴,如今这还是头一遭。 刚过了晌午,马车便从镇安侯府出发,朝着内城驶去,慕晏兰透过车帘,看着街上已经张罗着摆出花灯。 离宫门还有半里地,他们便下了马车。慕晏兰看着前面一长串马车,一时讶然,“宫宴不是晚上才开始吗?” 她以为镇安侯府算是来得早的,谁知前面竟然能排出这么多马车。 “到了宫门还得验明身份,都怕耽搁时间,自然来得早。”沈桐拉着她的手小声说。 “那你三哥怎么办?”她们来的时候,沈寂还未下值。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三哥自然有办法。” 这时老夫人下了马车,二夫人紧随其后,朝着宫门走去,大夫人和世子夫人回了金陵娘家还不曾回来,这次奔赴宫宴的就他们四个女眷。 前面马车,不断有女眷从马车上下来,慕晏兰大多认不见,只是乖乖跟着老夫人喊人。 沈寂年少文采成名,后来以杀戮惧怕与人,可谁都想不到他竟然娶了这么个乖巧软糯的女子。 少年慕艾,有些贵女曾经芳心微动,没成想这名满京城的公子,最后竟然落在名不见经传的人手中。 慕晏兰跟着老夫人,时不时同沈桐低声耳语,自然没察觉到众多贵女眼中的鄙夷,而沈桐察觉到了,可这拈酸吃醋的把戏,她压根不会放进眼里。 老夫人看孙媳妇宠辱不惊,言笑晏晏的模样,愈发满意了。 总算走到宫门口,幸好她每日都要围着花园转上两圈,身体早就不是当初走上两步便气喘吁吁的模样。 宫门口,禁卫军腰间挎着剑,细细勘察腰牌。以前总听人说宫中戒备森严,可她看着寥寥禁卫军不禁疑惑。 “这是明面上的人,在这宫墙后还有人暗中守卫,巡逻军每隔一炷香巡查一次。”沈桐悄声说道。 一踏入宫中,接到二夫人警告的目光,沈桐站直身子,全然没有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慕晏兰也赶紧敛神屏气,目不斜视随着老夫人向宫里走去。 走了许久,慕晏兰觉得脚腕酸软,今日盛装打扮,连头上都不知插了多少头饰,沉甸甸的。 而原本走在前面趾高气昂的贵女们,气喘吁吁,甚是狼狈,走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竟然落在她们身后。 这也难怪,平日里都城贵女为了保持身材纤细,用饭跟鸟食一般,人倒是瘦下了,可也是病恹恹的。 这平时看着弱柳扶风,可走这么长的宫道,便吃了大亏,哪里还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味道。 又走了两刻钟,一位宫中的嬷嬷把她们引到偏殿里休息。 堂中的圈椅坐了几位女眷,正在小声说着话,等看见镇安侯府的人,其中的中年女子朝着这边看来,恨恨的盯了慕晏兰一眼。 慕晏兰有些奇怪,这人谁呀,她疑惑地看向沈桐,“这位是李公子的母亲,丽妃的亲嫂嫂。” 一听说是李桧,慕晏兰心里一咯噔,到也不怕事,从始至终就是李公子飞扬跋扈,而她都被逼着跳湖了,还想如何。 丽妃的长春宫的偏殿里,二公主正气得摔了茶盏,“都是贱人。” “公主,丽妃娘娘还在午歇,若是知道奴婢私自打听裴公子的事情,杖毙都是轻的。”宫女吓得浑身哆嗦。 “那个姓吴的贱人怎么说的?”二公主还是压低声音,恨恨说道。 “她说,当初裴公子曾经拦住慕家三姑娘的车,说了什么今生不负的诺言,还曾屡次登门探望。连婚后俩人都拉拉扯扯,不曾断绝。” 听了她的话,二公主脸上的怨毒愈发深了,“上次她跳河,到底是谁救了她?” 原本只是在望江楼看她不顺眼,挑拨者表哥作弄她,没想到竟然被人救了,呵,她一个有夫之妇落水之后,被别人男人搂搂抱抱,她就不信沈寂不会介意。 若是那个贱人离了镇安侯府,她碾死她如同一只蝼蚁。可如今连救得人都寻不到,这还怎么对付那个贱人。 “这次她可曾入宫?”二公主捏紧荷包,怒问道。 “按说应当是来了,”宫女迟疑,“这次裴公子也入宫了,若是做得明显了,怕是会在他面前路出马脚。” “哼,就是要在他面前。”二公主扯了荷包,刺啦一声撕裂,里面的珠子散落一地。 宫女一个寒噤,垂着头不敢多说。 一直等到未时,她们一行人随着众多女眷朝坤宁宫走去。 进了坤宁宫大门,众多女眷便依照品级排列,准备觐见。 慕晏兰的诰封还没下来,但沈寂被封为镇安候,她则水涨船高,站在了中间的位置。 而沈桐则没这么幸运,因她是未出阁的女子,并无荫封,坠在队伍末尾。 身旁没有一个熟悉的人,慕晏兰觉得心慌,她恭谨的站着,随着队伍往前挪。 终于轮到她觐见,她心里很好奇皇后的长相,听说当初皇后艳绝后宫,颇为得宠,后来生下嫡子,等过了周岁便被封为太子。 感觉上首锐利的目光,慕晏兰终究是没敢抬起头来,她按照嬷嬷教的宫中礼仪,僵硬的行完礼,这时听见一个威严的女子声,“你便是镇安候的娘子?” 慕晏兰停了片刻,这才反应是在问她,“是。” “你就是冲喜的小娘子,快抬起头让咱们瞧瞧。”旁边一个人笑着说道,慕晏兰余光瞥了一眼,一身样貌艳丽华贵。 “这小丫头自小养在深闺,胆子小的很,丽妃娘娘你可别吓他。”老夫人上前解围。 慕晏兰心头一热,忍不住朝老夫人感激一瞥。 “我看她倒是胆子大得很,连本宫的侄子都怕她呢。”上面的女子不依不饶。 慕晏兰这下子明白,这是丽妃拿它做筏子。 她想起路上老夫人的叮嘱,进了皇宫要小心谨慎,但也不能任由人欺辱。 “那日在望江楼,本是臣妇先点了佛跳墙,而李公子非要强抢。最后打翻了饭菜。就这样李公子依旧不依不饶,臣妇被迫跳江躲逃。”慕晏兰想起那日的情形,心里愈发觉得委屈,明明不是她的错。 皇后心中微微诧异,她看了看身旁满是怒气的丽妃,心里暗想,这小娘子看似软绵绵,骨子里倒是随了侯府的胆儿大。 跟宫妃对着干,那是不可能的,她可没有三头六臂让人砍。慕晏兰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杏眼满是泪水,看起来无助又可怜,“幸好臣妇学过泅水,否则……怕是……”带着哭声的颤音。 殿里的众多女眷,皆心有戚戚,镇安侯府的家眷都能被逼到这种地步,只能跳河自保,如此嚣张横行,若是二皇子登基了,怕是日子不好过了。 丽妃愈发恨的牙痒痒,她看着一堂倒的情势,正要开口怒斥,就听见皇后说,“今日是中秋家宴,本该是团圆的日子,那些闹心的就别提了。” 丽妃的话被堵的上不来下不去,她是二皇子的母妃,仗着身份没少同皇后明争暗斗。 如今一个没了太子的皇后,还不是拔了毛的凤凰,有什么好硬气的,等她儿子登基了,便让这一个个不得好死。 女眷混迹多年,都是活跃气氛的好手,话题不知不觉被岔开,一时间大殿里言笑晏晏。 原本面色不好的皇后,也偶尔展露一次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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