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栽植数十年,枝干粗壮,遒劲缠绕,慕晏兰躲在梅花树后面,等世子夫人俩人走后,慕晏兰才绕道小路上,朝着青竹院走去。 “少夫人,咱们碰见世子夫人怎么不打招呼呀?”白术纳闷。 慕晏兰愣住了,是啊,她为什么要躲?就算撞见,也是世子夫人主仆二人在查看埋酒,主要是刚才她听见那娇娆的声音,脑海中浮现那日假山外面听见的动静,一时乱了分寸。 那日是夜晚,她同白术跑得快,才算逃脱了。她怕让那个女的察觉,徒惹是非。 慕晏兰问:“白术,你听着那个人的声音是不是有些耳熟?” “世子夫人同咱们说过几回话,生音耳熟也是应当的。”白术回答,蓦然她瞪大眼睛,“您是说假山的那个女人……” 慕晏兰说道:“你也听着像,是不是?” 白术点点头,“当日假山的那个女人,说话也是妖妖娆娆,像是带了钩子。” 事关重大,慕晏兰叮嘱:“这事先不要声张。” 白术点点头。 慕晏兰怀着心事回到青竹院,到了用饭的时候,她看着默然吃饭的沈寂,终究是没说出口。 从那以后,慕晏兰每次请安的时候,便开始留意世子夫人身边的丫鬟,可从一等到三等都见过,从始至终没见过那个娇娆声音的女子。 没找到人,倒是收到一封东府的信,父亲送到鸡笼山的帖子被退回来。父亲准备去白鹿书院探探情况。 陇翠院,慕晏兰踏进院门来给大夫人请安,自从上次请安发生争执后,大夫人便免了她请安。不知今日为何又把她叫来。 她屏着少说多听,戳着当个木头棍子的劲,站在正堂。 大夫人坐在上首,慢条斯理啜饮清茶,而世子夫人坐在下首,凑趣说着话,忽略罚站的她,气氛甚是融洽。 “长陵伯府那是什么腌臜人家,子弟读书武功皆不出彩,斗鸡赌博逛楼子,让这一门子人都沾了,这样的人家还好意思上我们侯府来提亲。”大夫人有些愤愤。 世子夫人符和:"儿媳也听说了,那家着实不成样子了些,毕竟隔着房,还是让二婶琢磨,咱们说的多了,日后落埋怨。" 二房,婚事? 二房还未出嫁的便是沈桐,难道长陵伯府是来给沈桐说亲的,她深居闺阁,也听说过长陵伯府子弟混账,等从陇翠院出去,她再过去问问。 “夫人,咱们不能只看表面,那长陵伯府不堪,可第四子却是出挑,年仅弱冠,就在五成兵马司谋了差事,为人处世甚是老成。”妖娆的声音响起。 慕晏兰猛然抬起头,看见一个身穿银红色夹袄,淡色长裙,腰封嘞的紧紧,曲线毕露,一双桃花眼媚波荡漾,嫣红的嘴唇上一颗黑痣。 她是何人?看着说话,并不是一般的奴才。 “许姨娘,外面的事情,咱们哪里知道,就不要随便出主意了。”世子夫人规劝。 “姐姐,我知道你素来谨慎,我这不是在自家人面前才多了个嘴,侯夫人,奴家听说高家兄弟要在办边境通关的引子,可办成了?我还有些私房钱,想入上一股子,整个胭脂水粉的钱。” 许姨娘坐在绣墩上,瞥了慕晏兰一眼,对着侯夫人撒娇说道。 侯夫人本来还笑着,可听了这话,眉头皱了起来,她不虞看了慕晏兰一眼,“有人硬拦在前面,怎么能办成?让你来这里当木头桩子,连句话都不会说。” 后面一句话是对慕晏兰说的,她这个木头桩子动了动,僵硬的行了个礼,“儿媳嘴笨,怕扫了母亲的兴。” “怕母亲生气,你就多劝劝将军,不是我说,一个通关引子不过抬手的事,怎么就硬卡住不放呢。”许姨娘插嘴。 慕晏兰没回答,这个许姨娘虽然有体面,可怎么来说都是府里的奴才,若是她同她争论一番,便是掉了身价。 “你怎么不说话。”侯夫人放下茶碗,质问道。 “儿媳愚昧,外面的事我也不懂,夫君从来不让我插手,就算我劝了,怕是无用。”慕晏兰垂着头,闷闷说。 “女人劝男人,但凡用心,总能成事,不是我说,你也忒老实了。”许姨娘目带不屑,想到听说俩人房事不畅,真是个是没用的,白生了好样貌身段,连男人都笼络不住。 慕晏兰沉默。 见这木讷模样,侯夫人真的动了火,老三夫妻俩,就跟锯了嘴的葫芦,敲敲打打也蹦不出话来,看着就膈应。 “行了,你退下吧。”侯夫人挥挥手,不耐烦地把她赶走了。 慕晏兰规规矩矩退下,等出了陇翠院,她叫来白术,“你去打听一下许姨娘。” 就算是世子的姨娘,也不至于这么体面,更何况这人还同高拓有了牵扯。 慕晏兰接着去了沈桐的院子。她的院子在侯府的西北角,绕过湖,走上一刻钟便是。 “少夫人,你可算是来了,我们姑娘还正生气呢,连早饭都没吃,你快来劝劝。”沈桐身边的丫鬟说道。 慕晏兰推开房门,看见沈桐正气哼哼蹲着马步,她不禁一笑,这算什么解气的法子。 “蹲马步解气,你也是千古奇女子了。”慕晏兰逗趣,“这越蹲越累,不是气更大了。” “我倒是想舞剑,我这前脚拿起剑,我娘就能后脚追着打过来。”沈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看见慕晏兰提壶斟茶,她毫不客气地说道,“给我倒上一杯,实在是长陵伯府欺人太甚,就他那家风,还敢来提亲。” 慕晏兰接话,“我也曾耳闻长陵伯府的荒唐事,方才在侯夫人那里提起,伯府四子在五成兵马司谋了差事,处事老道。不知真假。” 沈桐冷哼一声,“长陵伯府老四我见过,看着人模狗样,近来连升两级,同那帮韻贵子弟混得不错,可偏偏是个心毒的。” 慕晏兰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她到了一碗茶,推到她跟前,沈桐接过了,一口喝干,“你可曾听说过临海王长史?” 她自然听过,临海王长史是她父亲的同僚,俩家还曾有往来,可如今满门皆被抄斩。 “长史家原本就同长陵伯府有姻亲,你道为何伯府毫不起眼的庶子能连升两级,正是他揭发了长史一家。”沈桐恨恨说道。 慕晏兰心里一惊,两家姻亲自然知道的比旁人多一些,正是亲人捅的刀子才格外痛,为了升官,这招太狠了。 “这桩亲事,断断不能成。”慕晏兰后怕,“谁知他会不会再踩着侯府上坡。” 沈桐一凝,“那是自然,今日早晨祖母当场就推了婚事。” 还好老夫人是个明白的,否则便是埋下祸根。 慕晏兰见沈桐还是怏怏,“既然祖母已经推了,你怎么还闷闷不乐。” 沈桐忧虑:“那个伯府四子手段阴狠,怕是不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若是有心人算计,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慕晏兰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早些把婚事定下来。” “你莫要担忧,你还有三堂哥撑腰,怎么都不会委屈了你。”慕晏兰开解。 “别光说我,我听说你跟三哥如何了?你可把子夜四时歌常给他听。”沈桐笑着逗弄慕晏兰。 慕晏兰脸颊微红,“他每日忙于公务,哪有空闲时间听曲,你个小丫头,就会取笑我。” 两人嘻嘻呼呼打闹一番,等到同榻歇了午晌,慕晏兰才回到青竹院。 书房门打开,慕晏兰隐约看见一个青年男子,穿着长袍包着布巾,一副读书人的样子,她问观言,“前面是谁来了?” “雷次宗先生的书童,过来给公子回话。”观言说道。 慕晏兰说:“看着不像是一般的书童。” 观言说:“那是自然,说是书童,其实是雷夫子的学生。” 白术说道:“那就是雷次宗夫子的弟子喽?” 观言摆摆手,“并不是,咱们公子是雷夫子的关门弟子,其余的只是普通学生,指点文章读书。” 关门弟子,那定然能说上话了。 慕晏兰闻言,心思一动,若是慕致去白鹿书院,距离建康城路途遥远,鞭之莫及。而鸡笼山私学享有盛名,并且就在建康外城,出了外藩篱便是。 她回到屋里拿下匣子,展开父亲的信件,又看了一遍。 心中有了决断,叮嘱白汐:“你去灶上看看,可还有麦芽糖杏仁榧子?” 白术接过匣子,放到多宝格上,“东府的帖子可是被鸡笼山驳回了?” 慕晏兰颔首,“原本雷夫子就收的学生少,再加上父亲官名有污,自然不易进去。” 白术说,“听闻姑爷是雷夫子的亲传弟子,若是他肯说一声,咱们公子的事情就好办了。” 慕晏兰正是打得这个主意,等白汐回禀灶上东西齐全,她亲自下厨,捣碎熟芋头,把香榧和杏仁用咸的酱料调味,在慢慢地拌入粉浆,皮面包上芋头泥,按在梅花模子上,过油炸,外皮酱香浓郁,里面软糯,不甜不腻,吃起来格外可口。 慕晏兰捏了一块,炸的变形的,眼睛一亮,好好吃,以前她常吃这道酥黄独,可是自从李大夫开药后,她便很少吃油炸的酥黄独了。 平日里,跟将军一起吃饭,她察觉将军并不喜欢甜腻的东西,反而喜欢吃酱卤煮的肉食。 慕晏兰含着期待,提着点心走向厨房,她连着做了两个时辰,现在天色已经微微暗下来了。 观言看见少夫人手里的食盒,“少夫人,方才公子去了竹林后面的小书房,不在这里。” 慕晏兰看了看黑灯瞎火的书房,有些犹豫,这酥黄独是用猪油炸的,若是放得时间长了,怕是口味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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