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人，有人刻意针对慕家？ “我不知道。父亲在家里从来不提朝堂之事。”慕晏兰并非托词，若是在朝堂上得罪的政敌，她的确毫不知情。 沈寂不动声色看着她：“原本参揍贪污受贿，既查不到实证，便应当放出来，可中间有人作梗，说你父亲同临海王有故交，是以又羁押起来。” 果然他的话音一落，对面的人脸色剧变，“可是他们没有证据，仅凭借爹曾经在蜀地修过河渠，就断定父亲私通临海王，这是诬告。公子你想，曾经在蜀地的官员何止爹爹一个，为何偏偏为难于父亲？” 察觉声音太过尖锐，慕晏兰深吸一口气，缓下来继续说，“我爹从没有同临海王来往过。” “可临海王府里搜出你爹的书信。”沈寂说道。 慕晏兰倏然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她原本以为是有人故意陷害，可沈寂却说在临海王府中搜出阿爹的书信，要不就是父亲真的同临海王有书信往来。 要不就是有人藏得太深，早在临海王造反的时候就布下这一局。 沈寂审视着她：“你知道信的事情？” 慕晏兰暗暗防备，事关东府生死，她想要推脱说不知。 沈寂却不给她机会，话语步步紧逼。“若我不知道情况，如何能帮的了慕府，再说，你除了信我，还有别的办法？” 他早晨那番话，是为试探。果然，慕晏兰没有别的路子。 那就好办了，省得他插手了，还有人在中间瞎搅合。 “我……”慕晏兰眼圈泛红，她确实没有办法，这么多年养在深闺，就算做梦预知险境，她只懂得步步小心，避开危险。 她所能想到的退路，便是藏好银子，即使落了难护着一家人吃喝不愁。可朝堂政局叵测多变，任她有再多的玲珑心肠，也不知该如何破局。 圣上震怒，凡是跟临海王有牵扯的世家官吏，皆牵连入狱，她想到临海王长史一家满门抄斩，西市口仍旧残存的血渍，愈发心悸的厉害。 “你若是不想说，那就算了。”看着她惊惧含泪的模样，沈寂莫名升起一丝躁意。 慕晏兰以为他不耐烦，不打算管这码事了，她慌忙抹干眼泪。 “在父亲被大理寺带走的那晚，我偷偷从大昭寺溜回慕府，我从书房翻出两封临海王的书信，还有爹爹的回信，我细细看了，那上面的笔迹并非爹爹的，只是……”慕晏兰欲言又止。 “只是上面盖着慕尚书的私印。”沈寂接着说。 为何他会知道，顾不得震惊，她连忙解释：“虽然那些书信模仿爹爹的字迹，可我一眼就知道不是爹爹的，在五年前，爹爹跌断过右手手腕，后来他便开始用左手写字。书信里的落款日期是这两年的，而那字迹是模仿五年前的。” “信呢？”沈寂问道。 “我怕徒惹是非，便都烧了。”慕晏兰越想越害怕，“爹爹是被冤枉的，是有人陷害。” 想到相思子树，幕后之人能够十多年前，就暗中布局，父亲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沈寂追问：“陷害？你怎么知道。” 慕晏兰不敢隐瞒，若是错过营救父亲的时机，她便万死难辞其咎了：“曾经有人在十多年前就开始布局……”慕晏兰把相思子树的始末一一道来，“我怀疑这次书信也是那个人做的手脚。” “这倒不是，临海王那里的书信确实是你父亲的，不过是讲得河渠修建，没有提到旁的。”沈寂思索道，“圣上看样子并不想深究，可若再冒出一封书信，提及兵马造反的事情。” 沈寂话没说完，但慕晏兰却是明白了，那人既然想要置慕府于死地，决然还有后招。 “这该如何？”慕晏兰慌乱问道，眼中带着一丝依赖。 沈寂把她一切情绪看在眼中，莫名觉得愉悦，“以不变应万变，那人藏得深，如今他能做手脚的地方只有两处，现下守住两处，便可保住慕大人。一处是临海王居所，至于临海王的府邸我会派人暗中盯着，另一处……” 慕晏兰赶紧接话，“我明日回门，我会把这事情告诉母亲，让她严加看守慕府。” 见她一点就透，沈寂笑了笑，继而补充道：“小心西府，虽然两府同气连枝，但往往插刀最狠的是身边亲近之人。” 慕晏兰这次真的惊讶他的敏思，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西府，而沈寂仅仅凭着只言片语，便断定西府其中的干系，着实思维缜密谨慎。 “这次能揪出背后的人吗？” 沈寂看着她期待的目光，摇摇头，“这人畏首畏尾，伏在暗处，就算是动手也是借了别人的名头，只能耐心等着，等着他露出狐狸尾巴。” 慕晏兰有些失落，不过沈寂能做到这一步，她已经万分感激。 等她走后，沈寂招来暗卫，“去查查相思子树的事情。” 当日中毒，大夫并未验出中的是什么毒，仅服用了常见的解毒药，缓解毒性。 后来寻访到神医，才知道中了相思子，凉薯子之毒，但因拖延时间过长，毒素深入五脏，一时难以拔除。 如今他又在慕晏兰口中，知道相思子树的存在，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翌日清晨，慕晏兰坐上马车回慕府，后面跟着两辆马车，是侯府准备的回门礼。 马车走开了，白术抱怨道：“姑娘一人回门，怕是又要被西府的人笑话了。” “他们笑他们的，被人笑话又不会少一斤肉。”慕晏兰淡淡说道。若她还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被一群人笑话，或许会哭上两三天，可如今她却全然不放在心上。 马车到了东府，令人意外的是西府诸人居然也在，甚至还有人翘首以望。 慕晏兰下了马车，看着这群人各自揣着心思，她脸上挂上了客套的笑容。 “镇北将军没来？”老夫人面色不虞的说道。 慕晏兰解释道：“夫君身子伤未痊愈，吹不得风，孙女便一人回来了。” 见等的人没来，老夫人不再做戏，面色阴沉率先转身回府，西府的人鱼贯而入，朝着花厅走去。 慕夫人走到最后，心疼地看了看女儿，慕晏兰捏了捏她的手，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花厅墙角桌面，摆着长颈青金色的瓶，里面插着梅枝，有些含苞带露，有些初初绽放，花厅里没有燃香，但梅花的幽香暗暗袭来，清雅迷人。 慕晏兰扶着慕夫人来到花厅，走近了，方才听到里面传来窃窃私语，说话的人刻意压低声音，慕晏兰并未听清说什么，掀开帘子走进去。 一时间，花厅瞬间安静下来。今儿来的可真齐全，慕府二房三房女眷皆到了，连出嫁的姑母一家也到了。慕晏兰上前请安见了礼。 老夫人只做不知，端起茶碗，喝了一盏茶，才缓缓开口：“坐下说话吧。” 慕晏兰起身落座，听到三夫人说道：“晏兰你高嫁到侯府，要学会贤惠体贴，镇北将军还病着，你就大大咧咧的回娘家来了，这让侯府人怎么想？” 慕晏兰不畏不亢，“侄女回门，是将军允了的，连回门礼都是将军亲自置办，并无违背。” 老夫人掀了掀眼皮：“你瞧瞧你，伶牙俐齿，哪个婆家会待见，我瞧着你身边连个得力的嬷嬷都没有，以后把孙嬷嬷带在身边，好好学学规矩，学学如何侍奉夫君。” 慕夫人一听要往女儿身边塞人，这人还是孙嬷嬷，孙嬷嬷向来刻薄，若是在侯府挑拨是非，女儿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她急着要开口，被慕晏兰制止了，“祖母，孙女现在嫁入侯府，住在青竹院。若是添人必须要经过镇北将军允诺，若他不愿，被杖毙的仆妇也不是一个两个。孙嬷嬷执意要去，孙女必然是愿意的，只是孙女刚出嫁，脚跟还没站稳，护不护得住怕是难说了。” 老夫人面色沉沉看着慕晏兰，镇北将军的性子，她自然是有所耳闻，让孙嬷嬷伺候本来就是试探，不成便罢了。 “三姐，我听说侯府的花园很有野趣，小桥流水，假山瀑布，听说栽种着诸多名贵的花草，尤其是梅花，凌寒绽放，现下定然是一番景色。”慕晏萍亲近说道。 慕晏兰假装没听懂言外之意：“花园确实不小，那些个梅花都是一些寻常的品种，并不稀奇。” 慕晏萍咬了咬嘴唇，看了看老夫人，接着说道：“三姐，伯父还在狱中，你一人在侯府孤苦伶仃，咱们姐妹常去探望探望，也算是有个撑腰的。”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慕晏巧打断她的话说道，打量谁不知道她的心思。 老夫人语气带着威胁说道：“四丫头说得在理，你爹身陷囹圄，仕途叵测，以后慕府还是要靠着你们兄弟姊妹互相扶持，晏兰你嫁入侯府，便要好好提携兄弟姊妹，毕竟娘家才是你的倚靠。” 东府刚失势，老夫人便以慕府主人的姿态坐在厅堂，更是以东府来要挟她，逼着她成为西府往上攀折的枝蔓。 话说的好听，若是西府得势，不仅不会帮扶东府，怕是会反过头来把东府踩到泥里。 “自家姊妹是应该提携。”慕晏兰不想激怒老夫人，在这关头父亲的性命最重要，“等夫君身子好些了，我便派人下帖子。” 至于什么时候身子好，那可就说不准了。 听闻这话，老夫人面色减缓，三夫人说道：“我看你气色不错，想必在侯府的日子也算顺当。” 慕晏兰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咸不淡说道：“每日照顾夫君，也称不上好不好。”。 “你也知道，自从大伯入狱，你三叔没少在外面打点，托人找关系，跑断了腿，总算打听到大伯在牢狱中尚且安好的消息。只是打点关系免不了花银子，虽说咱们一家不说两家话，只是三婶这里着实为难，西府底子薄，家中的银子没有个长余的，你爹深陷大狱，那里又潮又冷，总要打点送些厚实的衣物御寒。” 三夫人看着慕夫人忧虑的神情，接着说，“你三叔倒是找了门路，就是……” “三婶有话直说便是。”慕晏兰这下子明白三婶的意图，趁机捞钱来了。 “得要三千两才行，这还是你三叔求爷爷告奶奶得来的门路。” 三夫人说完，看了看慕晏兰的表情，又看了看慕夫人的焦急，心中愈发笃定。 慕夫人正要开口说话，慕晏兰抢先说道；“三千两确实是大数目，三婶容我同母亲商量商量，家里这些日子没少打点，银子如同流水般撒出去，三千两怕是一时不凑手。” “那你们先商量着，不过得快，若是那边翻脸不认人了，这条路子可就断了，可怜我那大伯在狱中睡着稻草，连件御寒的衣服都没有。” 慕夫人听了脸色发白，她看了女儿一眼，最终还是抿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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