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芝懿这段时间忙昏了头,基本每天都在天昏地暗地校对schedule和会议资料。 连轴转了好一阵子下来,连助理都在担心,指不定她哪天直接好好上着班,突然就倒下了。 会议圆满闭幕时,已经是六月底。 期间因为工作必须保密,她这段时间里见过的除了工作伙伴之外唯二的人是安安和保姆,连和朋友打电话都受到限制,更别提让安安和他们视频了。 不过还好,终于结束了。 她难得有了一周假,先是在家好好缓了缓自己的身体,随后带着安安出去玩了两天,特地去见了那位成天念安安念得不行的丁克好友。 回家之后又休息了一天,这才重新调整回了最饱满的精神状态,一身轻松地回到公司准备上班。 中午下班时间,一个穿着正装的小姑娘出现在公司前台。 “您好,请问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呢?” 小姑娘似乎有些紧张,扬了扬手里拎着的纸袋:“您好,我找缪芝懿,我是来给她送东西的。” 那时缪芝懿正好准备出去吃午饭,听见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往回退了两步,茫然地看着站在前台边的小姑娘。 “我就是缪芝懿,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送什么东西?” 前台小姐姐还没来得及把“我们公司规定不允许私下收礼”说出口,眼看缪芝懿本人就在这,干脆不再介入这件事,转身去忙别的了。 小姑娘看到缪芝懿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一下,旋即把自己的名片和纸袋都递到她面前。 “芝芝姐中午好,我是任川律所的助理律师,最近跟在江律组里。这段时间江律出差去了,我们所前阵子发了些水果生鲜,这份是江律的,当时他说会带回去给你,但是我看他一直都没拿走,估计是太忙就忘了。我怕再放就坏了,就想着直接拿过来给你。” 缪芝懿顿时乐了,大大方方地接下名片和纸袋,往袋子里看了一眼,确认那些只是苹果葡萄和两盒巧克力之后,暗暗放下心,扫了眼名片上的名字。 余辛。 不错的名字,人也干练。 “你们江律最近出差去了,你是他的助理,怎么没跟着一块?” “我的方向是青少年权益,江律这次出差是做刑辩,平时才做民商,和我的方向不同。我跟过去,或许还是个累赘,江律也担心会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就没让我去了。他这次带的助手也是主攻刑法的,方向一致。” 缪芝懿点点头,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想多。 刑辩......真是耳熟。 这应该是江任舟最擅长的领域了吧。 “麻烦你了,还专门跑过来一趟,任川离这里可不近,打车来的吗?我给你转车费吧。” 缪芝懿笑了笑。 “吃过午饭了吗?我正好要去吃,如果你没吃的话,我们一块吧。” 余辛一直很喜欢缪芝懿这种有能力的女强人,现在看见真人,脾气还这么好,对她的好感更是噌噌上涨。 她本想拒绝,免得让人家花钱,但缪芝懿实在热情,她最后还是被带上了车。 缪芝懿对这个小姑娘的初印象相当不错,起初看她还有点紧张,但从公司开到餐厅这段路上,小姑娘慢慢放松下来,人也终于回到了律师该有的状态,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做律师的,最忌讳的是露怯。 毕竟要面对很多严肃又危险的场合,只有全程保持冷静和理智,才能很好地周旋,顺势找到对方的破绽并一举攻破防线。 所以,表情管理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江任舟在这方面做得完美,可以说是挑不出毛病。 他平时的表情本就不丰富,在面对委托人甚至身处庭审现场时,他整个人都是冷的,浑身上下都是“生人勿近”的寒气,仅凭个人气场就能让对方气势弱下去。 缪芝懿在网上看过江任舟在庭审现场为被告辩护的画面,结结实实被吓了个寒颤。 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脑补,或许这人的律师咨询费开得那么高,也有这层原因在其中。 余辛毫不吝啬自己对缪芝懿的赞美,吃饭的过程中,还忍不住和她分享自己之前看到会议直播时激动的心情。 她之前一直跟在另一位律师组里,这阵子所里为了培养助理律师的思维能力,进行了短期换组,她才被分到了江任舟这里。 和之前那位老师相比,江任舟接触过的案子的复杂程度和危险程度几乎成正比,很多案子甚至可以用“精彩”来形容。 她看了不少工作笔记之后,更觉得这个职业相当神圣,并且坚定地认为自己没选错。 她刚进任川的时候,并不知道江任舟已婚。 当时老师手头上有个案子要整理证据,她忙到了晚饭的点,出去看到同样在加班的其他同事正边吃饭边看新闻。 那场新闻正好是缪芝懿做翻译的会议的现场直播,她看了一阵,由衷觉得这位坐在边上的翻译小姐姐很强,下意识夸了一句。 然后那几位同事就笑喷了,扭头问她“你真的不知道这是谁吗”。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知道那位很厉害的小姐姐就是江任舟的妻子。 不得不说,江任舟和缪芝懿这样强强联合的夫妻组合,完全就是她心目中的顶级配置。 并且她坚信他们夫妻关系会相当好——毕竟都是靠嘴赚钱的人,还都在各自的领域做到了顶尖。 再者,她对女强人有滤镜,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站在金字塔尖的女性,简直是她心尖上的星星。 缪芝懿笑着听完余辛这通天花乱坠的形容,一下子没绷住,笑出声来。 工作以来,她听过的赞美不在少数,但是这么直白又这么认真的夸赞,还是来自另一个领域的同性,她觉得心里暖乎乎的。 “你不是说了吗,你也是一次通过法考然后又高分考进任川的,证明你也很强。如果我的存在能给你带去鼓励,那我诚挚的希望你未来能更上一层楼。现在是助理律师,未来就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律师了,你会变得更好的。” 那瞬间,她甚至能看见余辛眼里闪着星光。 她确实喜欢这个小姑娘。 晚上睡前,远在另一座城市的江任舟终于有了些闲暇时光。 但这会儿还不困,又不知道该干什么,无聊地刷了刷朋友圈。 察觉自己好像扫过了一张熟悉的脸,他下意识往回翻了些,旋即顿住。 下午上班之前,小助理发了她和缪芝懿的合影。 两个人虽然都穿着正装,但合影时还是少不了女孩子的俏皮劲,对着餐厅里那面漂亮的等身镜比了个可爱的剪刀手。 那瞬间,他想的不是“这样的生活化照片会不会被客户看见”或者“万一客户看见了这样的照片会不会觉得她不专业”,而是对缪芝懿原来能有这样的一面的感慨。 一直以来,在他面前的缪芝懿是温柔稳重的,工作状态下的缪芝懿是自信冷静的。 不管是哪一面,都和这张合影里的样子不同。 小时候那个会馋路边摊钵仔糕的缪芝懿,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 他不知道。 但他真的很想见见那样无拘无束的缪芝懿。 又有很久没见面了,不管是哪一面的缪芝懿,他都迫切地想看见。 或许不看见也行,听听声音也好。 以往他从没出现过这样焦虑和迫切缠绕在一起的感觉。 白天忙碌工作时,无法腾出多余的心思来,然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坐在被窝里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缪芝懿。 这段时间缪芝懿没给他发过工作安排,他主动发出去的消息几乎都石沉大海,要么就是隔了很久才收到寥寥数字的回复。 年少轻狂时不曾有过的不安感与日俱增。 他也不知道现在打电话还会不会被呼叫转移,可他忍不了了。 意外的是,这次电话没多久就通了。 而电话那头传来的“江任舟”,是他很久没听见的熟悉的声音。 他一下子坐直:“妙妙。” 脑子里涌现出的还是之前在车里尖锐对话的场面,以及她第二天一早匆忙离开他家的监控画面。 说实话,他压根没准备开场白,现在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缪芝懿却没想那么多,安安已经睡熟了,保姆也回去了,她在整理昨天刚结束的工作资料准备归档,周遭安静得出奇,她的心情也不错。 “我还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堂堂任川合伙人还不如人家助理律师。” 江任舟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噎住,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懵懵地反问:“怎么这么说?我做了什么?” 不就是和小助理吃了顿饭吗,怎么突然说他不如小助理了? “人家知道要注意细节问题,知道生鲜蔬果放久了会坏。有的日理万机的合伙人倒是一点都不注意,说好了要给别人的东西,往边上一放就忘了。” 江任舟暗自斟酌了好一阵,一拍脑袋,总算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 之前领礼包的时候,确实想着要拿去给她。 他平时不爱吃零食,而她似乎每次都会往包里和车上放些甜食,为的应该是随时补充脑力。 礼包里有些巧克力之类的小零碎,他打算过几天拿给她,却没想到一忙就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所以说,今天助理是为了把东西给她,才专门去了一趟她公司吗? 倒也不无道理。 这么看来,缪芝懿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不如助理。 所以他干脆地低了头:“是我的错。” 缪芝懿轻笑一声。 “妙妙。” 她的视线还落在电脑屏幕上,只是简单应了句:“嗯?” 虽然只是个语气词,但江任舟那瞬间居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抓住了被子。 原本还好好坐着的,这下却往被子里滑了些,难得紧张地视线乱飞。 “之前的事情,我跟你道歉,是我太激动了,我不该那样想你,也不该说那样的话,对不起。你现在还在生气吗?” 缪芝懿甚至都没想起来“之前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不过听他语气这么诚恳,她也不好说什么难听话,敷衍地应了一句。 想想又觉得自己这么久没理过他,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还是叹了口气。 “最近身体怎么样了?药按时吃了没有?这段时间还会难受吗?” 一时间,他的心里开始咕嘟咕嘟冒泡泡。 已经很久没出现过的悸动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尽快结束工作回蔚城见她”这个想法愈发迫切。 是吧,如果早点道歉,如果早点低头,会不会就不用拖这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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