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江任舟却没能和缪芝懿一起吃饭。 她在第二天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匆忙赶去了下一个地方,在午饭的点才告诉他这件事。 那时,她已经躺在江城的酒店里了。 江任舟并不生气,毕竟已经做好了她随时要换地方赶场子的心理准备,只是心疼她如此密集又突然的工作安排。 他自己也忙,没在这里待到第二天结束就回了蔚城,匆忙回到律所去处理一桩新案子。 等到两个人再次见面,已经是四月中旬。 那时,缪芝懿要在蔚城本地开个会,地点还正好就在任川附近。 她趁中午休息的时候给江任舟打了电话,问他要不要一块吃饭。 江任舟自然抛下了繁杂的工作,开车去会议地点接她。 她今天一身正装,高跟鞋也是配套的哑光黑。 因为鞋子是细跟,她为了缓解腰疼,在路边站得笔直,靠和周围的同事聊天转移注意力。 直到那辆迈巴赫停在她面前。 团队里有些新鲜血液,这次为了锻炼新人,她也带着这几个刚毕业的毛头孩子过来了。 只是,在看到那辆车的时候,崽子们立刻开始起哄。 “芝芝姐怎么没跟我们说你还有一辆迈巴赫和私人司机啊!太酷了吧!” “豪车就该配美女,爱了!” 缪芝懿顿时汗颜,懒得跟他们掰扯,自顾自拉开车门上车。 江任舟听见外面那几个人的起哄,倒也没有不满,反而觉得“私人司机”这个称呼很有趣。 “私人”,在他的理解范围里,意味着“个人所属”。 这是一种非常明确的所有关系。 虽然他并不喜欢物化人,但如果能把他和缪芝懿以这样的解释联系起来,他还挺乐意。 “瘦了一些。”江任舟笑着看她。“想吃什么?” 缪芝懿耸耸肩:“今天是你的什么日子?” “我可以改,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不用考虑我。” 她却摇摇头:“不想破坏既定的规则,这样也会打乱你的习惯。你不是说,当初为了让自己对吃饭这件事有所期待,才制定了这样的习惯吗?那就别改了,省得你突然哪天又厌食了。” “不会,有你在的话,吃饭会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 她没接话,但已经开始搜索附近的家常菜馆。 最后选定的这家餐馆,是一家开了很多年的老牌粤菜餐厅,菜品都比较清淡,适合江任舟精贵的肠胃。 包厢服务也相当周到,完全是独立的私密空间,还专门为两人桌准备了精致的餐前小点。 经过一上午的头脑风暴,缪芝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趁他点菜的功夫,她已经把那些小点心吃得差不多了。 江任舟心疼她的工作强度,给她涮了餐具,随后问她下午的安排。 “下午应该还好,也有个会,但是最重要的部分已经在上午过掉了,应该不会太累。” 那时她塞了满嘴的黄金糕,腮帮子鼓鼓囊囊,眼睛又圆溜溜的,活像一只漂亮的花栗鼠。 他满眼都是柔和的笑意。 缪芝懿对清淡的菜确实不太感冒,但看在江任舟吃得很香的份上,还是每样都尝了一些。 不过,那份虾饺皇确实惊艳到了她,一连追加了三份,最后吃得她差点趴桌上。 江任舟光是看她大快朵颐都觉得满足,等她吃完才起身去结了账,随后牵着她出门。 会议还在下午三点,现在时间还早,她还有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回家肯定是来不及了,所以江任舟难得任性地把她带去了律所,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牵着她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推开通向休息室的小门。 这是他第一次牵着缪芝懿出现在大家面前,以往大家只见过他们两个并肩而行,这次看到俩人的手指都快缠到一起,八卦雷达霎时滴滴作响。 江任舟毕竟是持有份额最大的合伙人,办公室的配置自然是顶级,在办公区域之余,还有个休息室,里面摆了些简单的家具和一张相当舒服的床。 以前他为了工作通宵忙碌,没时间回家,通常会在休息室睡一觉。 他对睡眠环境的要求堪称苛刻,所以这张床是他亲手挑的,试了几十张床垫才选了现在这张。 缪芝懿累得不得了,床也确实舒服,几乎脑袋刚沾到枕头就昏昏沉沉地入睡。 她睡相很好,也拜一直以来缺乏安全感所赐,相比于大开大放式睡姿,她更喜欢蜷缩成一团。 床不小,她又缩着,旁边再躺一个人绰绰有余。 但江任舟却毫无睡意,就这么坐在床边盯着她,手无意识地伸上前,最终停在她的脸颊上,像触碰珍贵的瓷器一般轻抚着。 说实话,他现在心里有点乱。 一是因为他头一回见她睡着的样子,又离得这么近,这段时间下来积攒的情绪好像通通冒头,让他一下子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二是因为他前几天和一个来蔚城出差的朋友吃饭,对方提到了感情问题,他就顺口提了一嘴缪芝懿,却没想到对方突然认真地问他“你怎么确定她不是个骗子呢”。 在他看来,“缪芝懿”和“骗子”,这二者之间毫无牵扯。 就算她骗,她的工作能力是真的,也确实站在金字塔尖,能骗什么? 但话说回来,她有时候确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总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一条无形的分界线,一旦他试图靠近,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后退。 所以,他也在努力搞明白那道分界线到底是什么。 总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俯身在她额角落下了一个轻轻浅浅的吻。 余光落在她闭合的眼睛上,他好不容易调整回来的呼吸节奏又一下子乱掉。 此前他并不知道缪芝懿的眼皮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痣,只知道她的泪痣生得标准又漂亮。 眼皮上的这颗痣很浅,位置很低,平时会被盖住,只有她像这样闭眼的时候才能偷偷冒出来。 再就是她随着呼吸节奏微微颤动的睫毛。 视线越过鼻梁,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因为才吃过饭不久,上午化的唇妆被食物蹭掉了,她又不想补了之后蹭到他枕头上,干脆就没补,等一会儿要去上班的时候再弄。 缪芝懿的唇色偏淡,什么色调的口红在她嘴上都很显色,唇形也生得漂亮,唇峰相当标致。 美人在骨也在皮,她的皮囊自然是绝好的,骨相也相当优越。 那瞬间,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想尝一下。 就一下,其他的不奢求。 但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缪芝懿应该不喜欢这样,他也不允许自己在她不清醒的时候做这样的事。 纵然他们是夫妻,他也要尊重她的想法。 所以直到最后,他也只是轻抚着她的脑袋,靠平衡呼吸节奏来平复自己早就乱掉的心跳,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在她身边躺下。 哪怕在睡梦中,缪芝懿的戒备心也很强,江任舟试图把她拉近一些,却在手刚伸过去的时候,察觉她突然抖了一下。 他也确实怕吓到她,还是不敢再动,重新给她掖好被角。 光是盯着她的头顶,他就满足了。 其他的可以慢慢来。 他醒来时,发现床头柜上多了张小纸条,人却早就已经不见了,连那半边被窝都是冷的。 她的英文写得一向飘逸,这归功于她的工作要求她具备极强的速记和缩写能力,所以她的字体比传统意义上的意大利斜体还飘一些。 但又因为字形结构不受影响,看上去反而像是花体英文书法。 她之前也说过,写英文会比写中文效率高,所以大多数时候给人留手写小纸条都会用英语写。 这次她留的是一节短短的十四行诗,来自她最爱的莎士比亚,大意是要他保持好心情。 他现在的心情确实不错,笑着把那张便签仔仔细细叠好,收进口袋里。 下午下班,江任舟给她发消息,问她有没有忙完以及要不要接。 那时候缪芝懿已经在幼儿园门口等安安放学了,自然拒绝了他。 江任舟也不恼,忙完自己的事情之后才下班出去,却没想到在路上看到了她的车。 那时候已经快到晚饭的点,他原本以为她临时加班,却发现她最后停在了药房门口。 药房? 他一下子很是担心,匆忙把车停在她车子后面,跟着大步进去。 缪芝懿正在安心选药,身后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妙妙。” 她回过头去,茫然地看着一脸焦急的江任舟,还没开口说话,人就到了他怀里。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缪芝懿顿时无语,但还是抬起手拍拍他的背:“没有不舒服,我例假快来了,正好过来囤点止痛药,省得之后要用的时候又没有。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刚下班还是有事出来了?” 江任舟扫了一眼她拎着的小篮子。 里面确实放着一盒布洛芬,还有些哮喘药和一瓶小朋友用的退烧药。 “你有哮喘吗?” “我没有,家里有个小朋友有,我以防万一。” 他下意识将这个“家里”理解成了“亲戚家”,也没多想,只是心疼她说的那句“囤点止痛药”,自然地接过她的小篮子。 “以前也都会痛吗?” 缪芝懿倒不在意:“可能是当初没养好吧,家常便饭了。” 江任舟叹了口气。 她越是这样表现得毫不在意,他心里就越难受。 任川每个月都会有员工因为严重的绞痛而申请病假,严重的甚至还要去医院。 他虽然不懂这其中的具体门路,但差不多知道女性群体需要承受很多他无法感同身受的痛苦。 像缪芝懿这样已经云淡风轻,究竟是经历了多少次他不知道的痛苦呢。 “吃了晚饭吗?” “家里已经在做了,我是临时出来的。” 迎着江任舟突然亮起来的视线,缪芝懿花了半秒回想自己刚刚说的话,旋即反应过来。 “但是保姆只做了两个菜,量不大,只够我跟保姆阿姨两个人吃,你去的话,可能保姆得饿肚子了,这不太好。还有,今天是你的牛排日,保姆阿姨做的可是家常菜哦。” 他难得孩子气地扁扁嘴,一手拎着装药的篮子,一手伸向她。 缪芝懿当然知道这人在想什么,暗自叹了口气,还是握住他那只手,像安慰小孩子般晃了晃。 “知道了,我周末去找你?想吃虾还是蟹?” 他几乎瞬间就被哄开心,脸上也有了笑意:“不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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