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晚餐彩子将他邀请到了家里，说是怕我们俩情绪失控在外面万一打起来不好收拾。我才不会打他，我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何必花那个力气。 晚饭时分他来了，穿得很随意，依然是t恤和休闲裤，毫无表情的脸上挂着一副金边眼镜，帅，但我觉得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他给彩子送了一盒据说要排队很久的草莓大福，还送给她女儿一大套漂亮的公主娃娃，小丫头直接给收买了，黏在他身边。他抱着小姑娘，和她一起玩得和睦，一看就是很有点带孩子的经验在身上的。 宫城问道：“很喜欢小孩？” 他微笑看着手里的小姑娘说道：“还行，但是她也叫小女，而且是她取的名字，我听彩子说过。” 我和他都神态自若，我看彩子夫妇倒显得有点尴尬。彩子招呼我们吃饭，大家客套地说些有的没的，谁也不先开口点题。我吃着饭，怡然自得，你们不说，我也不说。 吃完饭，我帮着彩子一起收拾，彩子悄悄对我说：“我一顿饭吃得要消化不良了，实在是压抑。” 我切了一声说道：“我无所谓，吃得还成，你自己要帮他的……” 收拾完，彩子招呼宫城说道：“我有点撑，陪我去走走，小小女也一起去。”说完夫妇两人抱着孩子飞也似地逃走了。 屋里只剩我和他，气氛不算融洽，但我能忍。他默默喝着茶，装模做样的，他以前明明只喝白水，不喝茶的。你沉默我也沉默，反正我本来就喝茶，专心喝就是了。 我翻箱倒柜找着茶筅子，结果没找着，彩子真是粗糙，一杯抹茶，半杯抹茶粉小颗粒，我只好把茶拿在手里烦躁地乱晃。 “随便翻人家东西不礼貌。”他评价着。 “关你什么事？”我淡淡地答复，心里补充着随便脱人家衣服更不礼貌。 他有点吃惊地看看我。我不搭理他，继续晃着手里的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你是她吗？” 我不耐烦地问：“谁啊？” “小女。” “不是。” “谢谢。 ”他低下眼睛，看着茶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让我更生气。 “你认识她吗？” “谁啊？” “小女。” “不认识。没听说过。” “谢谢。”他抬起头看了看我，又问：“那上次你为什么说你是小女？” 我翻翻眼睛：“吃饱了撑的。” 他吃惊地看着我，他认识的小女从来没有这样和他说过话，现在眼前的女孩子微抬着下巴态度恶劣，还真是有几分像误入歧途的□□。 “三井说，不是他找你来的。”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我是说我吃饱了撑的，不是说三井。” 他皱了皱眉，咬了咬嘴唇说道；“上次的事情，对不起。” “没关系，不重要。我不在乎。”我转过脸，不想看他。 我不想再和他进行这种没有意义的谈话了，我把茶杯往桌上一拍说道：“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我起身想离开，但手腕被他拉住了。我很不悦，甩着手道：“放开，跟你不熟，你别太过分了。” 他拉着我的手腕，紧紧盯着我的脸又问：“你……你是她吗？” “不是！不是！我回答过了！”我很不耐烦，继续用力甩着我的手。 “你是不是小女？”他再次开口。我看着他，他依然那个样子，眼里有星辰，脸上无表情。 我继续甩着我的手：“你是耳朵不好还是脑子不好，回答了两遍了！我不是、不是！”他的手依然拉着我，仔仔细细看着我的脸：“可是你上次说是。” “说是吃饱了撑的逗你玩你又不信！上次说是也不行，现在说不是也不行，你是不是有病！你到底想听什么。你告诉我，我来说。”我看着他，开始有点理解彩子为什么要疯。 他依然扣着我的手腕，直直盯着我的脸，眼神有点迷茫，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起来有点不一样，许多地方都不一样，但我脑子里总想起你的样子，总觉得你好像又是。我真的疑惑极了……” 我看着他困惑的脸，眼光死死黏在我的脸上，唇微张，这副模样愚蠢得很，但能让我惊惶。我生怕自己又被他迷惑，赶紧扭过头不看他。 “小女……”他试探叫我。我转向他，不耐烦应道：“干嘛？！”忽然明白他的意图，再转眼望向他，他眼里精光闪现：“你是，对不对！”我见他激动起来，拉着我手力量又变大，我又烦躁了起来。 继续甩着他的手道：“不是！你真的很讨厌！你放开我！” “不！”他手里用力将我拉向他，一只手死死揽着我：“你是，对不对！！” “不是不是！你放开我！” “不要！我找了十年！我不放！” 我恼怒至极，这个道德败坏的男人，有妻有女还在这里对我拉拉扯扯，和我说什么十年！你配吗？！他用力抱着我，我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我气极了，对着他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许久，牙酸，他却不动。我有些疑惑抬头看他，他只是直直看着我，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的。”趁他说话分神，我用尽全力撞开他，朝他大喊：“你别碰我！” 他倒退了一步，愣了一下，也随即露出了我熟悉的执拗模样，再一次上前抓住我的手，朝我喊道：“不！和十年前一样，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从我眼前溜走！” “啪！”我气愤已极，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用尽全力甩了他一巴掌。 他的左颊泛起了红色，他愣愣地看着我，我也被自己惊到了，也愣愣地看着他。他再次用力拉扯我，一双手死死抱住我，几乎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你很生气，我现在知道就是你，我怎么都不会放开的。我总也做不对，我又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但是无论你如何，我都不会放开，我不能放你走……”他额头抵着我，粗重喘着气。 我依然很暴躁，不停地挣扎，摇着头道：不是、不是，我不是！你放开我！”我扭动身体，奋力挣扎，拉扯中我脖子里的吊坠绳被挣断了。“叮”的一声,吊坠掉在地上，从我脚边滚过。 “我的戒指！”我慌忙要去捡，他一看，立即放开我，蹲下身抢在我之前伸出了手。他的手有些颤抖，试了几次才将那枚戒指从地上拾起，他哆哆嗦嗦捧在手里，仔细转着，我知道他在找那条细细的接缝，那条他几百次磨平后依然能看见的接缝。 他把戒指紧紧握在胸口，大口喘着气看着我：“你如果不是我的小女，这枚戒指是从哪儿来的？” “我……是小女送我的，我戴不下，你要的话就还给你！” 他一把拉着我：“你不是不认识她吗？不是没有听说过她吗？怎么会是她送给你的？” “要你管！”我彻底不想和他讲道理了，与他这种人没有道理可讲。 他又露出那种令人惊骇的表情，眼睛红红地看着我，摇头说：“不，不是的，你就是，你就是小女！我怎么那么蠢，居然现在才发现！” 他再次用力抱着我，呜咽道：“小女，你终于回来了……”声音颤抖扭曲。他定定看着我，眼泪流了下来：“我真的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我是在做梦吗？……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好久连梦都梦不到你了……”他抱着我痛哭失声。 我泪如雨下，但我心里明白，眼前这个人他无论多么追悔，无论多么痛苦，我都不能接受，他有妻有女，他不再是能与携手今生的人。我继续挣扎道：“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是不是小女都与你再没有半点关系！” 他闻言一怔，抬起头看着我，一双黑瞳浸满泪水，震惊望着我，摇头道：“不……不行，不可以……我等了十年了，你不可以这样……” 他双手紧紧箍着我，俯下身子来吻我，我躲闪不开，只好用力狠狠咬他，口中一股血腥味蔓延开来。他愣了一下，但仍不住口，依然贪婪地吻着，我拼命摇头闪避，他的唇却越加死命地贴上来。 终于，我折腾累了，不再挣扎，停下来，他也停了下来。我看着他，十分狼狈，左颊红肿，嘴角带着血痕，他也凝视着我，那种眼神仿如我初见他时一般，汹涌得快要将我吞没。 我折腾不动了，有气无力说道：“你放开我。” “不放。”他依然紧紧抱着：“你就是我的小女”。 “不是。” “就是。” 我不想再和神经病说话。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没有长大，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不同，我发现你少了那颗痣，多了我没见过的胎记，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我真的很傻，明明三井认识你，彩子和宫城也能找到你，你怎么会不是小女……我好傻，三井他明明很喜欢你，又怎么会和我开这种玩笑……我真是愚蠢极了……” 他手臂紧紧箍着我，不停自言自语，头脸在我脸上和脖颈里蹭着，泪水流得我脖子里湿湿的。我没有说话，他再认出我来又如何呢？又有什么用，让他回去离婚，抛妻弃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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