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仙道吃着冰淇淋，见我坐着发呆问道。 “没什么……对了，小团子现在怎么样了？” 我看他眼神似乎暗了暗：“她……长大了，现在比你年长。” 我想了想：“是哦……她原本也只比我小一岁，现在比我大七八岁了。但不管，我知道她的时候她还是小团子。” 仙道笑了笑：“她一直在美国，她的孩子已经四岁了。”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我看了一张照片，小团子高高瘦瘦的，手里抱着个小男孩。 我对仙道说：“她的孩子和你很有几分像……但是小团子和我现在似乎不太像了。” 仙道拿回手机说道：“是啊，我母亲也说，孩子和我小时候很像，至于她嘛……她现在和你一点都不像了，也许……那个时候也没有多像。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有些神情会与她相似，但是我喜欢你和你像不像她没有什么关系。只是那个时候年纪小，没那么坦诚，总是要找点理由，其实喜欢而已，哪有什么理由。” 他现在倒是坦诚，只是我们一路歪歪扭扭，在不同关系角色当中试探，却再也无法回到那个时候了，我心里叹了口气。 见我默不作声，他终于忍不住问我：“这次回来，有没有见过他？” “见过谁？”我有点明知故问，但是……我确实不太想提。 仙道轻笑：“故意不说，是发生了什么？……还能见谁，当然是深津一成了。” 听见他的名字，心里跳了跳，赶快压抑住，低着头轻声说道：“他……他结婚了，还有了小孩。” 仙道皱着眉头，吃惊道：“你确定吗？这不可能啊……” 我点点头：“我亲眼见到的。” 他沉思不语，又看了我两眼，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他告诉你的？我不太敢相信。” 我忍着眼泪，点点头：“我去过一次秋田，见到了他的太太，在他家里。然后我也看见他抱着那个小孩子。” 仙道皱了皱眉，摇头说道：“这和我所知道的不太一样……他……似乎不太可能……” 我的眼泪终于没忍住，摇着头打断他说：“明明我就是看到的，你不要再帮他说话了……”连仙道都想为他解释，我觉得更委屈了。 仙道赶紧哄我：“不哭不哭了，你知道我没有理由帮他的……我去帮他干什么嘛……”看着他皱着眉头说明，我也觉得自己很傻，仙道确实没有理由帮他说话的。 “好了，不哭了。如果你是为了他结婚生子的事情哭呢，我觉得也可以，如果你得确定这就是事实。这次见到你，我觉得你总是不太开心，心里藏着事情的样子，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吧。” 他抹了抹我两颊的眼泪，说道：“知道你能一直留在这里，我真的很高兴，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但是……但是，我也一直知道你很喜欢他，看你这样子，到现在也还是吧。”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能是我一直太努力了，你好像总是没有办法或者不忍心真正地拒绝我。其实自私地讲，这对我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起码你在对我的示好和亲密摇摇摆摆的时候，让我有了很多开心幸福的回忆。” 他温柔地看着我：“但我知道你吃了那么多苦一定要回来，大部分的原因是为了他吧。如果你看到的结婚生子是事实，你决心放弃了，我可以一起想办法帮你忘了他，我们可以有新的开始，我当然会很高兴。但是，如果你只是赌气，那对大家都不好，虽然我这么大年纪了，空欢喜的话也会伤心的。” 他抹了抹我的脸，又捏了捏我的鼻子：“你还依然那么小，可以任性，但是我们都是大人了，肯定不能那么任性对你。你知道我不会帮他说话，我只会帮着你。” 他的话让我无地自容，他一直是这样宽厚地待我，他对我了解得如此清楚，却又如此包容，但是我无以为报。我伸手抱住他，紧紧抱着他，头钻在他身上，我心里很难过，不知道为他还是为我自己，他大概才是世上最爱我的人，但是……我心里却装着另一个人，没法真正把他塞进去。 我抬起头，眼神迷离看他温和宽容地对我笑着。我脑子一晕便闭上眼睛去吻他，他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却并不回应我。我疑惑地仰起脸看他，很是不明白。 他理了理我在他怀里蹭乱的头发：“傻瓜，还是不懂？如果你放弃了他，选择来爱我，想与我在一起我会很高兴。但是你不必用这种方式来感激或回馈什么。自从昨天到现在，我所有的亲密举动，你都在躲。现在你是不是真心来吻我，我还是看得出的。这对我……不好。” 我非常后悔，非常汗颜，不是因为他看穿且拆穿了我的意图，而是因为我的想法如此愚蠢，是的，他所想要的接受，前提是真诚爱他，而不是歉意回报。他看似云淡风轻，但却是那样的骄傲。他爱我如斯，我却伤害了他的自尊，我真是愚蠢至极。 我低下头道歉道：“对不起……我……我刚刚一时糊涂了。” 他依然那样温和笑着：“如果你还没想好，那就和以前一样的相处，我不会做过分的事情。但如果你决定了，无论决定放弃他，还是决定与他在一起，都要告诉我。” 我点点头，其实放弃肯定是要放弃了，但我的心里暂时还做不到把那个人从心里清除。仙道说的对，我不该那么草率的。仙道这样的人，不应该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更不应该被三心二意的对待，如果与他一起，我的心里应该只有他才对。 我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上下学、做功课，偶尔和仙道聊天，依然会陪他钓鱼，他依然会让我坐在他身前，既然我们都说得那么坦诚，我们也如此习惯这样的相处，那就还是如从前一样。 期间，我向彩子报告过我的动向，当她听说我又和仙道保持这样模模糊糊的交往，她也放弃劝导了，预祝我们两个混蛋永久锁死，不要去害别人。也许我们的关系不十分正常，但我已经习惯了，况且现在我们这样并不存在道德缺陷了，他正在陪着我慢慢忘了那个人，很好。 仙道不止一次问过我，让我不要再逃避了，去找深津一成说清楚。他甚至提出由他来出面约他问清楚，我拒绝了。不必，我相信我的眼睛，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也许再过一阵子，我便能改变心意，不会再想念那个叫深津一成的人了。 唯一让我遗憾的就是，我始终觉得这个状态依然对仙道不公平，我在肆无忌惮索取陪伴和温暖。我向他提出过这个问题，但他告诉我，陪伴和温暖都是相互的，如若他不愿意，我也是索取不到的，陪伴对于他来说也很美好。好吧，他再次说服了我，我又心安理得起来。 平静了一阵子。一个周三的晚上彩子打来了电话：“周末来我家玩怎么样？” “怎么？你想我？” “滚，我才不会想你，躲都来不及。主要是受人之托。” “哎！……”她还没有说完，我就听到旁边的宫城一声大叫。 “你老公怎么啦？” “嗯……我和你说哈，他原来是不让我说的，但是……但是我考虑了一下远近亲疏，还是决定和你说。” “哟……我比你老公还亲？”我倒是受宠若惊。 “滚蛋！我说的是托我的那个人……” 原来如此……我问道：“究竟什么事情，说！” “深津一成想见你。” “不见！” 他居然找到彩子那里了，而且彩子居然会答应他，我威胁道：“你记得你和我一起骂他恶心，说我瞎了眼的，你不要做叛徒……叛徒是没有好下场的！” 彩子犹豫了一下说道：“嗯……这个事情吧……我其实觉得很蹊跷，他指天誓日说他单身。” “他放屁，我亲眼看见的，你信我信他？” “信……”彩子咂咂嘴为难地解释道：“我自然相信你啦……但是，你不觉得这个事情很奇怪吗，他打死不相信你是小女，你打死不相信他是单身。除了你们见面亲自解释，还有其他解决办法吗？” “他不相信就算，我已经不需要他相信。”说完我直接把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打来了，接起来听见她非常简明扼要地说：“我觉得你们还是见一面吧，你选一选，来我家见还是我把你家地址告诉他？” 我叫骂道“你这个叛徒！你想逼我连夜搬家？？” 彩子的声音高亢回骂道：“我真是受不了你！你回来的代价是不是智商减半？第一次见他，你和三井两个蠢货加在一起都没能说一句正经话，第二次更好了，连话都没说句就哭着跑回来了！我逼你连夜搬家？我看你是逼我连夜过来打人！” “我真的看见了，你怎么不相信我！”我气极！ “看什么看，我看见过仙道抱着你钓鱼，你和他谈恋爱了吗？” “这不一样嘛……”我被她气哭了…… 她听我又哭了起来，少许调低音量，劝道：“好了，你也别哭了，我也很烦躁，深津一成天天来跟我解释他单身。这个人我们都是了解的，脑子有病是真的，但我相信他也没有那么无耻，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真的是为了你们好，无论结果如何，见一面吧，我求求你们说清楚，我快被你们折磨死了。解释完如果你还是不愿意理他，我以后再也不会帮他了，怎么样？” 我纠结了一下，回答道：“我周五过来。” 与深津的晚饭约在周六，和彩子一家一起。我周五就跑到了彩子家，我实在是要和她聊聊。关于他，我正在遗忘中，也许再有一阵子，我就能忘了他了，可现在她为什么非得让我再见这个讨厌的已婚男人？为什么她相信他说的未婚，不相信我看到的妻子和孩子。 彩子摇了摇头：“你也体谅一下我吧，你实在不行，拒绝完他，你接着再去忘，现在他已经把我们都逼疯了。” 我有点吃惊，深津一成虽然不招人喜欢，但应该不至于到逼疯他们的程度。彩子面无表情吐槽道：“一开始他天天缠着三井问你是谁，说你是小女或不是小女都不行，天天问你在哪里，当然三井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肯定不会告诉他。他就天天给三井打电话，每个周末跑到大阪去堵着他。” 彩子支着自己脑袋，摇着头叹道：“他们俩真的很绝，一个拼命打电话，一个拼命把他的电话掐了，还不拉黑，让他干着急。后来深津一成看在三井那里实在行不通，就想到了良田，你知道他们曾经也很熟。还是老问题你是谁，你在哪儿，天天打电话来，每个周末都来。但问题是说你是不是小女他都不信，然后就说要见你，他还要确认。他已经疯了，然后我们也离疯不远了。” “确认什么啊？！他都已经上过了还要怎么确认？！”我一时气愤失言，宫城一脸惊恐地看着我，赶快抱着小小女去其他房间了。 彩子摇摇头说：“这你自己跟他解释吧，对那个人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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